祁衡之被梁寒卿拉着,一面做着不好意思推却的姿态,一面却任由梁寒卿拽着自己,而梁寒卿根本没发现这个细节,心里早被内疚占据了。
最后祁衡之假装拗不过梁寒卿,随便选了个餐厅就去了,其实那是个很烧钱的餐厅,一杯水就要好些钱,而祁衡之却像不知道一样点了一大堆吃的,梁寒卿盯着菜单,直接豁出去了,毕竟他是先对人家不好的,所以也没阻止。
一堆东西下肚,祁衡之起身去上厕所,其实是去偷偷结账。
他知道梁寒卿一个人在B市,家人都不在,生活看似很拮据,而这次只不过是想要为梁寒卿庆功而把他骗出来罢了,哪舍得让朋友掏钱呢。
回到座位后,梁寒卿还坐在那喝着果汁,并不知道祁衡之已经结了帐,等二人都吃完,祁衡之拉起梁寒卿就走,等出了餐馆大门,梁寒卿想到还没付钱,道:“我们还没付钱呢!”说罢就要转身往回走,而祁衡之则是长臂一揽,一副好哥们的姿态把梁寒卿带离餐馆门口,道:“傻瓜,今天就是来为你庆功的,当然是我付钱了。”
梁寒卿靠在祁衡之怀里,正在挣扎,听到这话,愣住了,呆呆的看着祁衡之。
祁衡之笑着往前走,道:“你知道吗?我好久没碰到疯子了。”
傻愣的梁寒卿:“?”
祁衡之抬头看着星空,眼睛深邃迷人,又道:“每个热爱画的人,都是疯子,他们会近乎苛刻的要求着自己,以期让自己的作品达到巅峰,这是许多常人穷其一生也体会不到的乐趣,漫步于黑白灰三界,徜徉在色彩的海洋,那美,让人窒息。”
低头看一眼听了他的话,正在深思的梁寒卿,祁衡之相信他说的这话,梁寒卿能明白。
果然,不多时,梁寒卿抬头微笑,对祁衡之说:“我一直以为你瞧不上我,不把我当做对手,却没想到,你竟觉得我们是一样的人。”
祁衡之回道:“我现在的确不把你当做对手,因为以你现在的实力,我可以轻易把你击溃,但是,你会成长,我有预感,你以后会跟我站在一样的高度,那时候,我才会当你是真正的对手。”
夏夜里,昏黄的路灯下,走着两个少年,他们都相信梦想,相信自己一定能获得成功。人生有多少个夏夜,像那晚,人生又有多少机遇,可以让你结识一个,既是知己,又是朋友,还可能是对手的人呢?
在那晚,他们像是第一次认识对方。
第二十章:车祸
餐馆离学校很远,他们来时打的是出租车,而现在,两人正在空旷的街道慢慢走着,梁寒卿早就挣脱了祁衡之的怀抱,两人肩挨着肩,行在深夜的路上,不时会有车辆掠过,远处的霓虹闪烁,高楼林立,灯火通明。
梁寒卿眯着眼,看着远处喧嚣的城市,有些恍然,省赛结束了,他入围了,可以去参加全国大赛了,这就像一场不真实的梦,但这又不是梦,鼻尖呼吸到得是新鲜的空气,混杂着尘土的味道,耳边也能听到,身边车辆的马达声,身边淡淡的温暖也是真的。闭上眼,他觉得现在,真的很好。
嗡嗡的震动声在这静谧的空间响起起,听出是身边人发出的,梁寒卿睁开眼转头朝祁衡之看去,祁衡之皱着眉,有些不耐,也不知道是哪个烦人的家伙打来的,他看也没看来电显示,摁下接听键,淡淡的说:“喂,哪位?”
电话那边传来细小的声音,梁寒卿听不太清楚,但看着祁衡之越锁越紧的眉头,梁寒卿的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接完电话的祁衡之没来得及说话,伸手拦下一辆车,打开车门扯着梁寒卿就坐了进去,跟司机师傅说了声:“去广爱医院。”
梁寒卿看他那么焦急,再一听要去医院,立刻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去广爱医院干什么?”
祁衡之抿着唇,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高适出车祸了!”
梁寒卿一下子直起身来,吃惊道:“什么?高老师出车祸了!!”
祁衡之点点头,神色严肃,道:“刚刚打电话的是张老师,他说杨恺告诉他高适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
梁寒卿的脸刷的一下白了,道:“具体情况说了没有?伤的重不重啊!?”
祁衡之摇摇头,道:“不清楚,张老师没详细说,只告诉我去医院。”
梁寒卿听到这个消息时,脑子还是很理智的,只是牙齿打着颤,手脚冰凉,他是那种越紧张越冷静的人,一听祁衡之这么说,也不再多点乱,坐直身子看着前方的路,估计着离医院还有多久。
过了7、8分钟后,广爱医院到了,梁寒卿想要打开车门下去,却发现怎么都开不了,一旁的祁衡之叹了口气,帮他打开车锁,付了钱,拽着梁寒卿就向医院走去。
张唯已经告诉了祁衡之病房号,两人没多久就找到了,推开门时,梁寒卿的心跳个不停,嘴唇没有了血色,他不想一打开门,就看到任何他不想看到的画面,闭了闭眼,梁寒卿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病房内的布置梁寒卿并没空打量,一开门就看见杨恺正坐在一张病床旁,调试着点滴。推门的声音他听到了,转头一看是梁寒卿,于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两个不要说话,然后就坐了回去。
迈开脚步走到病床前,看着面色苍白躺在病床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的高适,梁寒卿的手微微的打颤,但声音却冷静的很,他放轻声音,问道:“老师没事吧?哪里受伤了?”
杨恺看着梁寒卿担忧的眼神,安抚道:“没什么大问题,他的头被碰了一下,轻度的脑震荡,不会留下什么影响的。”
梁寒卿登时舒了口气,心跳慢慢平静。
高适是他的老师,是他最为看重的老师,虽说人有些冷,但对他却是极好的,而且如果没有高适,他也不可能学到那么多东西,也不可能参加省赛。这次出车祸把他吓个半死,万幸的是没有什么大碍。
平缓了一下情绪,梁寒卿看着杨恺疑惑的道:“老师怎么会出车祸呢?”
杨恺听了叹了口气,回道:“也不是什么车祸,就是高适在过马路的时候被一个闯红灯的车子给刮了一下,头磕到了路边的石阶上,没什么其他伤。”顿了顿,指着墙角堆着的那堆营养品,道:“那人还算明理,医药费、精神损失费都赔了,还亲自在这守了很长时间,直到确认没事了才走的。”
说罢,杨恺疑惑的问道:“今晚上你们怎么不在学校啊?我还打电话问门卫你们去哪了呢?我还担心了好一会,特地跟张唯说了声呢。”
一直陈默的祁衡之道:“今晚我请阿卿去吃饭了,为了给他庆功。”
杨恺点点头,看了看表,对二人说道:“你们先回学校吧,我在这照顾他就好,明天言老来给你们讲课。”
梁寒卿看看躺在床上的高适,又看看有些疲惫的杨恺,拒绝道:“杨老师,让祁衡之先回去吧,我今晚在这,陪你照顾高老师。”
话音刚落,杨恺皱着眉,断然拒绝道:“不行,今天你必须回去,好养足精神,明天言老第一天来给你讲课,你不能弄得那么没精神。”
梁寒卿也皱着眉头,回道:“你一个人照顾不来的,还是我留下吧。”
两人对视了很长时间,互不相让,杨恺叹口气,只得妥协道:“好吧,今晚上你就留在这吧,但要休息好,明天一早我再开车把你送回学校。”
梁寒卿听了,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身后的祁衡之,梁寒卿便转头对他说道:“你先回去吧,我留在这照顾老师。”说罢就要起身送人。
祁衡之挑挑眉,说道:“这算不算过河拆桥啊,今天这么晚了,画室里就我一个,我会害怕的,所以我也不打算回去。”
梁寒卿瞪了眼祁衡之,看看窗外,夜浓的像墨,再瞧瞧杨恺也没有说什么,就不再坚持。
于是这天晚上,病房里一个病号,三个闲人,挤在三人间的地方有些不太够,毕竟只有三张床。看看这局面,祁衡之果断做到梁寒卿的那张床上颇有些无赖的说道:“看来咱俩就要挤一张了,赶快睡吧。
看着床上人高马大,占地面积超广的祁衡之,梁寒卿有些怀疑刚刚的决定是不是错误的,他其实该坚持让祁衡之回去。
无奈的脱下鞋子上了床,推推祁衡之让出更大的空,梁寒卿躺了下来。
鼻尖是医院的消毒水味,被子也有些粗糙,但不知怎地,梁寒卿这晚睡得很踏实,也不知道是身旁人暖暖的体温,还是过于劳累致使他那样的。
第二十一章:好消息
梁寒卿是被热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身旁人的体温高的有些不正常。梁寒卿揉了揉眼,看了看身旁的祁衡之。祁衡之双眼紧闭,眉毛紧紧地皱着,一张脸红的不像话还在使劲的蹭他,高热的体温,急促的喘息声,这让梁寒卿有些担心。
伸出手去碰了碰祁衡之的额头,再试了下自己的,发现并没有发烧,梁寒卿认为他是做了噩梦,于是轻轻摇了摇他,因为另一床的杨恺还没醒,梁寒卿不敢大声说话,只是贴着祁衡之的耳朵喊道:“喂,你没事吧,醒醒啊。”摇了几下都没有摇醒,祁衡之忽然一把抱住了梁寒卿,梁寒卿吓了一跳,忽然感到大腿根部有个硬硬的东西……
同是男人的他当然明白了,没犹豫,刷的一脚把还在春梦中的祁衡之踹下了床。
只听“扑通”一声,祁衡之重重的摔倒了地下,随即想起的,就是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呻吟声。
祁衡之前半夜睡得很安心,但后半夜不知怎么,做起了梦,梦里光怪陆离,什么都模糊不清,半睡半醒间,只模糊感觉到身边挨着个柔韧温软的身子,于是不由自主的缠了上去,然后有些奇异的快感不约而至,快要达到顶峰时,他就掉到了床下。
祁衡之还在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被踹下来,下身的胀痛感吸引了他的注意,呃……
抬眼瞧瞧床上把他踹下来后洗漱完回来,开始收拾床铺的梁寒卿,祁衡之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因为一抬头就能看到他涨的通红的俊脸。
想他什么事没经历过啊,早上晨勃本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是男人都会那样,但前提是床上还有个人,还是个昨晚关系刚刚缓和的同性,一捂脸,祁衡之灰溜溜的进了洗手间,准备洗把脸清醒清醒。
梁寒卿听见洗手间上锁的声音,本来有些发黑的脸缓和了一下,其实这也不能怪祁衡之,这毕竟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但对于从前爱叶航爱的不可自拔,属于同性恋的梁寒卿来说就要敏感得多了,他其实是很尴尬的,但当时只想把祁衡之叫醒,那么一尴尬就直接采用了最暴力的手段。唔……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收拾好床铺后,梁寒卿瞧见还在沉睡的杨恺,放轻脚步走到高适的床前,看了看还闭着眼睛的高适,梁寒卿打算出去买点饭,昨晚上杨恺肯定很操心,所以梁寒卿不打算把他叫醒。
临出门前梁寒卿像是想到了什么,敲了敲洗手间的门,道:“我出去买饭了,待会出来的时候小声点,杨老师还在睡。”听到里面传来隐约的应答声,梁寒卿放下心出了门。
匆匆去医院门口的早点店买了点小笼蒸包和稀饭,又去超市买个几个饭盒,还有几瓶几瓶泉水,提着这些东西,梁寒卿慢慢走回了病房。
开门时发下里面传来谈话声,梁寒卿打开门一看,潘秀、贺知彦、言鸣铮、张唯都来了,而杨恺也醒了,祁衡之正在陪言鸣铮说话,见推门的是梁寒卿,说了几句后就走过去帮梁寒卿拿东西了。
跟众人一一问好,折腾了一圈,一众人见他们要吃早饭就一个个告辞走了,最后就只剩下言鸣铮还坐在椅子上。
言鸣铮看看正在忙着倒饭的梁寒卿,道:“寒卿啊,杨恺一个人在这照顾高适很勉强,要是今天高适还不能出院,你就在这帮他照顾一下高适,今天的课就挪到明天吧,反正明天我也有空。唔,还有啊,为了公平起见,衡之的课我也不给他上,明天你两个一起补上。”
梁寒卿还没说什么,一直躺着的高适忽然动了几下,几人忙过去瞧了瞧,高适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茫然,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祁衡之,他看高适醒来立马按下了床头的按钮,不一会医生就过来了。
那医生瞧了瞧高适,检查了一番,又问了些话,见很正常,就对众人说:“没什么大问题,可以出院了,不过要注意多休息,别做剧烈运动,待会就去办出院手续吧。”说完后就走了。
高适见医生走了,朝几人笑了笑,向言鸣铮打了招呼,就对刚要开口问话的杨恺道:“杨恺,你快去拿支铅笔和速写本来,我觉得我现在能画了!!”说这话的时候,高适浅褐色的眸子迸发出夺目的光彩。杨恺本来想教训一顿高适那么不小心,一听这话,立马冲去买东西了。
梁寒卿也在一旁很激动,道:“老师你怎么知道你能画了??”
高适心情很好,笑眯眯的说道:“直觉,我一醒来,我就有这样的直觉。”
不多时,杨恺就回来了,气喘吁吁的拿着一支笔和一本本子,道:“我没买到速写本,拿了本大演草,你先试试。”说罢做到对面的床上喘着粗气,祁衡之则帮他倒了杯水,杨恺忙说了声谢谢,然后一起看着高适。
高适拿着笔,有些犯难,苦笑道:“喂,这没小刀不能削铅笔,我怎么画啊。”正缓着气的杨恺一听,立马一怔,摸着头道:“我都忘了,要不我再去买把小刀来?”说罢转身就要去。
高适摇摇头,无奈道:“算啦,不用了,我现在没力气,你帮我掰开吧,我直接用铅画。”
杨恺一听,接过铅笔,“咔”的一声掰做两半,抽出里面可怜的铅,递了过去。
高适接过铅,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然后看着杨恺开始画人体速写。
人体速写画起来很快,也就一两分钟的事,停下笔,高适看着成形的画子,高兴地笑出了声。杨恺赶忙接过去,一看,一个活灵活现,手法成熟的他出现在纸上,也高兴的笑了起来,拍着高适的肩膀说:“果然是福祸相依啊!!太好了,你终于可以画画了!!”
一直沉默的言鸣铮嘴角也挂着一丝笑,道:“能画了是好事,但是赌约怎么办?还是你跟张唯比?”
高适听了,顿了一下,然后无所谓的笑道:“我是怎么都没关系的,关键得问他俩。”说罢转头瞧着坐在一起的梁寒卿和祁衡之。
第二十二章:重拾本心
梁寒卿正在为高适能够恢复而高兴,听了这话,抬头瞧瞧笑的有些莫测的高适,又转头看看身边沉思中的祁衡之,道:“我想比下去,不只是为了赌约,也为了看看我自己努力的话能够走到哪一步。”说罢,过不久,祁衡之开口了,道:“赌约我也是想继续的,而且这次的比赛如果不出意外,我可以得到一个可以磨砺我的对手、。”
言鸣铮听了,点点头,道:“嗯,这样就好。”说道这,言鸣铮顿一顿,道:“既然高适可以画画了,那么这次的赌约就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了,张唯要是还想再跟高适比,就要再另下战书,而这次,只关系到你们两个,旁人插不上什么手。我教学生这么些年了,也培养了挺多优秀的孩子,但是他们都止步于亚洲,鲜少有人能够走出东方这块地儿,去影响欧美等拿下地方了。我原先让你们参加这比赛就有一番计较,我的目的是为了让衡之获得“IPC”亚洲资格证最终取得世界赛区的资格证。说实话,我是不太看好寒卿这孩子,但衡之刚才跟我谈了会,他说寒卿的天赋确实不错。”说到这,言鸣铮忽然就住嘴了,很明显,下面的话他没有说完,过不久,就又开口,不过这次,岔开了话题,他道:“下午你们在学校等我,我两点多的时候会过去,现在……”言鸣铮看了看表,继续道:“我就先回去办点事的,别送了。”说完后,不顾众人表情,径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