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夏吐了口唾沫，捧起了手机的残骸打开了洗手间的门，莫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他手中捧着的手机，四周的空气突然降低了十个百分点，但是少有的什么话都不说的莫尚让莫夏觉得整个事情正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发展，话唠大哥不开口，自己更是不可能先说话，于是，莫夏与莫尚四目相对了。
这个时候，莫夏觉得有一首歌唱到了他的心坎里：四目交接的时候，不要停留太久……
莫尚接过手机，眼中充满了欣慰（！），他抠下SIM卡，拍了拍莫夏的肩膀说道：“干得好，不愧是我的好弟弟。”
＝口＝！哥，你醒醒啊！你是被穿了吗？还是被重生了？！麻麻，地球好危险，我要回火星！
莫尚看着自己的手机卡，突然问道：“莫夏，你知道怎么让这张卡表面上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它就是不能用了吗？”
莫夏：“……＝口＝！”
莫尚皱着眉，似乎有些遗憾，正准备转身，莫夏叫住他：“哥，你这是要干什么？”
莫尚歪着头非常认真地回答到：“我想对它进行人道毁灭，但是以我的手法一定太残忍了，我舍不得下手。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平时连杀死只蚂蚁都要悼念上很久的，踩个花花草草我一天都心情不好，它和我这么多年了毕竟也会有感情的，这么突然地要灭了它，我都不知道今晚上睡不睡得着，你也知道啊……”
“你想要怎么对它进行‘人道毁灭’？”莫夏突然好奇心大盛，直接截了莫尚的话问道。
“譬如，像是把八四消毒液掺着洁厕灵淋它一百遍？”莫尚的表情非常认真，像是在研究王阿婆家的媳妇为什么会和李二狗的小舅子纠缠不清导致双发大打出手一样。
那被人道毁灭的第一个不是手机卡是你吧我说！
莫夏把莫尚带到客厅，将他安置到沙发上坐好，莫夏揉了揉自己的脸，让整个面部表情能够正常一点，至少做不出“＝口＝”这样，“－口＝”这样，甚至“≧▽≦”这样的斯巴达表情。
“哥，我现在非常严肃地问你一个问题，你能保证你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莫夏挺直了腰杆，带着职业性的微笑，问道。
莫尚点点头，说：“我会把我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与手机卡作斗争的事业中去。”
莫夏看了眼莫尚手中的手机卡，问道：“你试着把它丢到水杯里去过吗？”
“没有诶，好人道！但是……这样毁得掉吗？”莫尚的眉间积聚着一股哀愁。
莫夏觉得这个手法似乎有点人道过头了，于是又一次提议道：“要不然……我们再加上一点洗发水、沐浴露、洗洁精？”
“……”弟弟，你长大了！
莫夏对上莫尚脸上那抹“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表情，突然有了种淡淡的忧桑萦绕心头。
莫尚看着那张在一次性水杯中沉浮的手机卡，表情又起了变化，他指着水杯问：“要是这样还是不管用呢？那又没让它死透，还让它喝了那么奇怪味道的水，它会难过吗？”
我会比较难过。莫夏在心里为自己掬了一把同情泪，摊上这么一个遇事就变得低龄化的哥哥他容易吗！
莫夏憋了一口气，进了厨房等他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着两块从冰箱上掰下来的磁铁，他将擦干净的手机卡放在两块磁铁中间，紧紧地捏合，递回莫尚的手中，说道：“放心吧哥哥，吃饱喝足，在睡上一觉，它可以安心上路了。节哀。”
陈北在那天晚上接到莫夏的电话之后，就断了联系，两个手机号一个是关机一个是停机，无论何时何地打电话里传来的都是机械而冰冷的女声，中文一遍英文一遍，听得陈北都能一字不差的跟着念出来了。
“阿北，你这是怎么了？这几天总是魂不守舍的？设计稿不是过了吗？”黑子年龄是工作室里最大的，结了婚，虽然人看着身宽体胖的，但是心思细，一眼就瞧出了陈北的不对劲。
陈北摇摇头，没说话，只是个在鼠标上的右手又刷新了一遍微博界面，在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人的名字之后，关掉了界面。
“今晚上大家准备一起去聚聚，你也来吗？”黑子在临离开的时候突然回过头问了这么一句。
“来。”陈北笑着应道，转瞬又把头埋了下去。
他去找店家要来了莫夏的地址，店家每次都会问进展的怎么样，却也不是很催，似乎知道他会碰钉子一样。等他拿到了莫夏的地址，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店家虽然明面上表现得非常想要亲手治治莫夏，但还是一次有一次对他妥协甚至是答应了全额退款无需返还货物。
敢情人收货地址是派出所。
打手机不通，微博被拉黑，总不能真找到人派出所去吧？陈北第一次被这间对他而言非常闲赋的兼职弄得焦头烂额。工作室的事情这一季算是忙完了，可是心情不见好，总是有什么事情堵在那里，进不去出不来，别提多难受。
“嘿，说你呢，阿北！”隔间的李凯拍了拍隔板，嚎了几嗓子引回陈北的注意力，他努努嘴说，“手机震了老半天了，怎么不接啊。”
陈北视线转回到手机上，看了眼，见是陌生的号码，连忙接了起来，放到耳朵边。
“喂，我和你说的话，你有没有放在心里想啊？”电话那头莫夏的声音像是经历了一次大规模的实战演练，疲的不行。
“怎么了这是？三天没睡觉还怎么的，抓小偷去了吧？不然，调节婆媳关系？”
“哈？”莫夏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就几天没联系，那人的思维就跳得那么快了，是二次元发展的太迅猛，他跟不上时代了吗？
“原来是警察同志，难怪你思想觉悟那么高呢。”陈北在这头打趣。
莫夏一听就乐了，在那边笑得止不住，陈北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戳了他笑点，一头雾水的听着那边用带着些喘不过气时发出的抽气声不停地笑。
“我不是警察，无业游民呢。”
“嘿，那你还能把包裹寄到派出所？”
莫夏带着股自豪的口吻说：“我哥那是。”
“怎么这几天不见人啊都。”陈北转着笔，歪着头就着手上的手机说话。
“别提了，我家二老度完不知道第几个蜜月回家，见我还在家里窝着，直接照着我屁股一踹，丢出了家门，说是找不到工作别回去。得，话都说这份上了，只得是马不停蹄地去人才市场找工作。可这年头都是你等工作，哪有工作等你这一说？我又不会和别人抢，每次都是名额已满名额已满，恨得我直想撕简历。”一听这话，莫夏的声音就降了一个调，有气无力的。
“你应届毕业生？”陈北愣了一会儿，没想着对方竟然那么小。
莫夏听这口气，立刻不干了，连忙反击：“应届怎么了？应届怎么了！经验不是应届生干出来的啊！‘两年以上工作经验’？工作经验你妹啊！劳资读大学是为了学知识不是为了做兼职，一出校门就两年工作经验，你丫当我生活在时空夹缝啊，还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当是《西游记》呢我说？”
陈北听着那边莫夏一个人自说自话，笑得合不拢嘴，应道：“没找着？”
“能找着吗？现在来招工的，都是眼睛长头顶上的，我不过是一二流大学出来的三流毕业生，除了高中比人多读了一年，一点儿优势都没有。”
“那你这几天都住哪儿啊？不会真是直接把你赶出来了吧？”
“住朋友家。算是不想再去了，你是没看到他女朋友的眼神，硬生生是要看出我俩一点‘你耕田来我浇水’的故事，光因为掉鸡皮疙瘩我就瘦了三四两。要是今天再找不到，直接回家负荆请罪，好歹我哥不嫌弃我，有我哥护着，能再抵上一两个星期。”
“你会写广告文案吗？”陈北不知怎么突然蹦出了这么句话，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工作室的工作分配得很科学，人手多了纯吃白饭，这会儿他嘴欠问上这么一句，那边正走投无路的能不应声？就算是不会也得说会不是？
“那个我还真不会。”莫夏的声音带着股无奈，“我学国贸的，你让我看看单证什么的我成，广告什么，我完全没接触。不可能不可能。”
“不试试怎么知道？”得，这估计不是嘴欠的问题了。
一时间莫夏不再说话，陈北握着手机的左手也紧了紧，像是等待心仪对象给自己表白回复的愣头青。
“你干嘛这么帮我？”莫夏发问了。
陈北听这问题也是一愣。是啊，为什么啊？
莫夏见陈北没回答，自己接了下去：“我就是这么一发牢骚，今天又碰壁了，心情不好，就想着你心情也不好一点儿，我这单纯就是不安好心。得，搅着您了，今天就先说到这吧，差评什么的，你就回店家一句话，用心对人，别的话不多说了。挂了啊。”
“等等……”陈北见对方连结束语都说了出来，忙喊出了出来。
“嘛事啊？”还真就没挂。
陈北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说：“你来这个地址，进行一个面试，我有工作给你。”说罢，陈北把自己工作室的地址报了过去。
“这是什么神展开？你不会是删评不成改绑架吧？这不成，前一个还是打着法律的擦边球，这一个直接够你蹲几年了。”
“我在你心里头印象就这么差？”陈北笑着点开了日程表，看了看往后的单子。
莫夏在那头笑了笑，说：“得，知道你安慰我呢，颁张好人卡给你，不删不相识，算是交了你这个朋友了。”
“莫夏，我没在开玩笑，这真有个工作，可能底薪不是很高，但好在‘五险一金’都给你带交，你不用操心。”
“你不是玩我的吧？”莫夏还是不怎么相信。
陈北无奈一笑，有个警察哥哥就是不一样，对什么事都那么警惕，他说：“来吧，我还有一个小时就下班了，你要是赶的上趟，晚上我们有聚餐算上你一个，你的份子钱我出。”
“好嘞！您等着我啊！”说着电话就挂了。陈北抿了抿唇，心情变得极好。
李凯等人看着他，表情极为怪异，陈北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黑子：“我觉得，工作室的春天要来了。”
李凯一把握住黑子的手，深情款款地说：“哦，亲爱的，让我们工作生活都在一起吧，我不允许别人见识你美！”
黑子接着唱道：“你这么美，你这么美，美，美～”
陈北也不恼，看着他俩耍宝，等玩够了，他正了正脸说：“待会儿来的人就当是我内定了，工资什么的我先垫着。要是能上手，以后干多少活算他多少工资。要是上不了手，他就当是工作室的编外人员，就当是来这里凑个人数。”
“老板，不能吧，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没见着你对谁那么好过，连上一任嫂夫人要进来看看，你都说这地儿神圣着，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怎么今天就直接安插人手了？”
“要实现我以后都是好脸色，反对无效申诉驳回，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就当自己是二百五。”陈北都这么发话了，那两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希望来的不是个什么都不会干的二世祖。
黑子和李凯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老大的春天来了……
06.上司是个高帅富
陈北在第十六次望向工作室的大门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个带着怯意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内。不知道为什么，陈北突然笑了起来
李凯用胳膊肘撞了撞正低头在他电脑上安装软件的黑子，黑子不明就里地抬起头对上李凯的眼睛，顺着他的视线朝着陈北看过去。
老大，真的不是我们说，笑成这样真的没关系吗？我都想立正站好向你行一个少先队员队礼了。
“那个……请问是XX工作室吗？”莫夏的面容其实还是少年的模样，也就是俗称的娃娃脸。为了求职，他穿着一身正装，连领带都有好好地打着，在新的环境中显得异常拘谨。
陈北站了起来，带着职业微笑向他说：“欢迎来到XX工作室，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黑子和李凯对视一眼，他们的眼中都写了一个讯息“特么我们招新的时候根本就不是这样面试的不是啊！”，同人不同命这句话被造出来，果然是有现实意义的。
莫夏抿着嘴笑了笑，说道：“我是来面试的，因为听说这里有一个工作职位……”
“你被录用了。”
黑子、李凯：“……”老大，你这样真的好吗？
莫夏：“……＝口＝！”我还什么都没有说！你连我叫什么今年多大有没有女朋友都不知道啊！
莫夏指了指自己，然后非常疑惑的问到：“不需要问我一些问题吗？”
陈北蹙眉想了想，问道：“我问了你一定会回答的出来吗？”
莫夏：“……”这还真不一定。
看了莫夏的表情，陈北双手一摊说道：“所以，不用问了。从明天起，你就跟着我，我带着你上手业务。”
莫夏似乎有些热，脑袋上冒出了不少细密的汗珠，那些汗珠汇成一股细小的水流从他的鬓角滑落到下颚，直直地砸到地板上，陈北仿佛听到了地板的惨叫。
“把领带解了吧。”陈北坐了下来，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一个空位，示意莫夏坐下来。
莫夏从善如流，并非常迅速而有效率地把领带扯下来，并且解开了脖颈处的第一个纽扣。莫夏整个人就像是不要钱一样朝四周散发着热气，即使有中央空调在自己头顶有节奏地传输着冷气，陈北还是觉得一阵阵热气朝自己扑面而来。
看着手指在无意识间搅动着领带玩的莫夏，陈北觉得坐在自己面前的一点都不像那个熊买家，倒像是对着外界一切都极为敏感的含羞草，只要亲亲一碰他就会缩成一团。所以，莫名的，他很想要多去碰碰他，看看他能忍到什么地步，才会一次性爆发出来。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陈北的趣味很恶劣。
“我这个工作室主营业务是商业摄影、广告设计，你没有这方面的技术，所以以后要学的东西很多，至少得先学会后期，这工作忙起来也能要人命，现在大学生大多吃不了苦，所以我希望你还是能熬下来。”陈北收了笑容，终于在干正经事的时候像个正经人了。
莫夏听了陈北的话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能行，好不容易有了个工作，还代缴“五险一金”，不能也得能不是？
“好了，今天的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明天算是正式上班，你没有问题吧？”陈北交代完注意事项，说了这么一句话。
莫夏还是点点头，一副乖宝宝的模样。陈北有些想扶额，网络这种东西果然不能相信，明明是新世纪的“十万个我都行”宝宝，哪有半点在网络上的无赖痞气。
“那我给你介绍工作室两位元老级人物，我要是不在，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们。”陈北站了起来，手掌朝上，所指方向从李凯滑向黑子，“这是李凯，这是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