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飞觉得这次出来一定是没看黄历，倒霉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男单女单全部出了纰漏。与他同病相怜的还有孙骏遥，黄子希可是冠军的一号热门啊，他不耐烦地冲易明晶吼：“你先上冰，别管其他人！”

易明晶眼泪汪汪地合乐去了，孟飞又打鲍博的手机，这已经是第十通了，结果还没按下打出键，鲍博和黄子希这二人组已经飞奔出现在出口处。

两苦逼教练连忙上去逼供兼打下手——他们冰鞋都没穿呢。

不等孙骏遥冲黄子希怒喝，鲍博先开口，言简意赅：“他拉肚子，来晚了。”

孙骏遥一看又是这个小子，气不打从一处来：“那你呢？”

鲍博理直气壮：“我发扬国际主义精神，借他手纸，还陪他一起迟到。”说完还问黄子希：“对吧？”

黄子希看看他衣兜里的手机，咬咬牙认了。

围观的裁判、教练们一阵狂笑，孙骏遥拉住孟飞躲到角落里，诚恳地建议：“我早说了，这孩子欠抽，你不听，这下好了，还连累了子希。”

……

第二天晚上，女单自由滑比赛之前，陈洁歆终于拿回了自己的鞋子，陈家上下经历了一回过山车之后，对鲍博是感激涕零。孟飞虽有怀疑，但没有确切证据，也只能认同在男厕所里找到的结论，反正最后成绩都在预期之内。

不过他还是严厉教训了鲍博一通：“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两天上个厕所都上那么久，还跟黄子希一起，你们偷偷摸摸在干什么？”

鲍博笑得露出八颗牙：“教练，您信不过我，总该信得过黄子希吧，我听说，您还得叫他声，小师叔呢。”

搞这种八卦你倒是比谁都积极，孟飞心想。

赛后的庆功宴上，鲍博恭恭敬敬地上交了自己的检讨，态度异常诚恳，孙骏遥非常满意——他哪知道自己手下俩徒弟前一天都交了两份两万字的检讨，而鲍博的这份，也不是自己亲笔写的，他软硬兼施，以删掉手机里的录音为条件，让黄子希代自己写了一份。

这下子，黄子希彻底明白鲍博的手腕有多厉害了。他人老实，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吃亏，鲍博又没跟他说明白来龙去脉，只觉得自己已经跟鲍博说了不提易明晶的女性外号，鲍博也答应了，自己教练揪着这一点不放还罚写检讨太过分，加上曲蕊刘元凯的事情鲍博还帮忙遮掩，这次帮他写检讨也心甘情愿，就是有点纳闷：鲍博明明是第一次来这里比赛，但是自己已经来了好几次，怎么就没发现男厕所的那块天花板可以掀开呢？”

13.打架

这一次的全国锦标赛青少年组最后的成绩，并没有太令人意外的地方。以男单而言，黄子希上次就应该拿冠军了，只是自己不争气，自由滑抽大发了。亚军鲍博是去年的季军，虽说去年能上领奖台有运气成分，但今年他的高级三周全部出来了，还有连2Lo这个刷分利器，而且更狠的是，他能在节目中加入很多衔接，PCS一直居高不下。目前大部分青少年组的选手因为技术所限，经常出现压步——跳跃——压步这样白开水编排，夹在这样的选手中，鲍博就格外显眼了。

当然，也有看法认为鲍博在节目中加入很多衔接是因为他的跳跃难度不高，目前连最简单的33都没有，有体力也能够在其他方面找分。至于他能不能成为与黄子希那样的希望之星，就看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他能不能在跳跃方面更进一步了，鲍博才9岁，他的时间还长得很。

等鲍博12岁的时候孙骏遥又是欣慰又是担忧：好苗子一个接一个，中国花滑男单也许可以重现十年前的大好局势。担忧的是黄子希——要是他能有鲍博那样比赛型的发挥就好了。

庆功的时候，他喝了点酒，拉着孟飞就唠叨上了，大意是去年听说孟飞要进国家队当教练，自己还觉得孟飞嫩了点，现在看来，一个文雯，一个鲍博，足够了。

鲍博在庆功宴上憋得不爽，扮可爱笑久了也会肌肉酸痛的，正好易明晶悄悄向他招手，他就跟着一起出去了。

在酒店的露台上，离开了喧闹的宴会现场，鲍博伸了个懒腰，觉得耳朵清净多了，还对易明晶说：“你真会找地方玩，哎？你跟黄子希一向秤不离砣的，怎么不叫他一起来？”

易明晶突然发难了：“为什么你的检讨，要让他来写？”

“啥？”鲍博没有心理准备，一下子愣住了。

易明晶以为他装糊涂，气愤地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叠材料纸，丢到鲍博面前。

“你把这给我看干嘛，这空白的”

“哼，你仔细看！”

鲍博一看大汗，原来酒店的材料纸纸张不厚，黄子希写字工工整整一笔一划又用力，内容全部印到了下面一张空白的上去了，清晰可辨。

要命的是，鲍博就是因为对易明晶出言不逊而被罚写检讨的。

易明晶愤怒的小脸就在面前，要他给个解释，鲍博又不能把曲蕊、刘元凯的事情说出去他急中生智，把那几张白纸三下五除二撕成碎纸，往下一扔，毁尸灭迹。易明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那么一眨眼功夫，鲍博手里就空空如也，只有脸上那欠扁的笑容如此之讨厌。

“大坏蛋！”兔子被逼急了也咬人，易明晶看上去柔弱如女生，发飙起来也有几分厉害，鲍博只有抱头躲避的份——那个大书包抡起来打在身上是非常痛的。

可恨这副身体个子还没易明晶高，近身打架肯定讨不了好，这鬼地方也不大，今天真是喝凉水都塞牙。鲍博心想：要是我有原来身体一半的力气，早把你个伪娘一脚踹飞了。

不能跟他纠缠下去了，鲍博心念一动，身体一个急转弯，调头就冲玻璃门而去，后背被砸一下也顾不上了——他前世都没有这么想念孟飞过。

背上挨了重重的一下，然后脑袋就顶到了一个人的怀里，鲍博逃命之下，力气又大，把那人顶得坐到了地上，后面的易明晶没停住脚，被绊倒扑在了鲍博身上。

被一个人压在身上的感觉真不爽，还是被个伪娘压

鲍博晃晃头，把脑袋从黄子希的胸口上抬起，看到的是孟飞咬牙切齿的一张脸，一张很帅气的脸因为气愤严重扭曲变形。

围观群众已经议论开了，因为这仨小孩正好的少年组前三甲，倒下的时候还呈叠罗汉姿势，严格按照名次从下到上。

易明晶是自己爬起来的，丢了这么大的脸，不等孙教练过来，他自己恨不得躲到墙角里装隐形人，但又惦记被压在最底下的黄子希，恨鲍博恨得牙痒痒的，背后没少给他飞眼刀。

鲍博是被孟飞抓着后领口拎起来的，跟拎小狗一样，也在宴会现场叶梦琪把儿子全身检查了一番，确定没受伤。易明晶因为有下面两个人肉垫子，也没事，比较惨的只有黄子希——脑门后一个大包。可怜的他还得死死拽住易明晶，不能让他把事情闹大了，虽然鲍博把录音删了，但是曲蕊和刘元凯的万字检讨还在鲍博手里捏着呢。

万幸的是，这次孙骏遥喝得有点多，等他清醒过来，黑龙江队已经踏上归程。气得他暴跳如雷，在电话里把鲍博骂得狗血淋头。

火车上，孟飞一言不发，他手下的5个孩子也跟着不好意思说笑。鲍博有那么一点羞愧，倒不是觉得对不起孟飞，而是对不起和他一起训练比赛的几个兄弟。

鲍博还没开始学花样滑冰的时候，他们三个就已经在孟飞手下了，成绩也算可圈可点，这次韩皓、李峻林都进了前十五名；但是鲍博一来，就抢去了他们所有的风头，占去了孟飞大部分的精力，他们虽然有些嫉妒孟飞，却从没有抱怨过什么，只是默默地加倍刻苦训练。

努力的人至少能赢得尊重。

之后，孟飞对鲍博的态度冷淡了很多，鲍家夫妻心里忐忑不安，还给孟飞送过一回礼，但是被孟飞退回来了。

孟飞告诉他们，鲍博这一路走的非常顺利，就是因为太顺了，没摔过跟头，得意忘形了。现在必须将他那股得意劲压下去。

鲍文非常认同教练的看法，尽管叶梦琪还有点嘀咕，他在家里就开始了对儿子的高标准严要求。而冰场上，孟飞开始在鲍博的成套中加入更多更高难度的衔接——现在上33时机不成熟，而谁知道下赛季黄子希会出什么新技术呢？易明晶的滑行也不会总是那么没法看。

接下来，孟飞换掉了鲍博沿用了两个赛季的节目《OverTheRainbow》和弗拉明戈舞。新节目编舞章沛霖曾是冰舞选手，当年就把孟飞自己折腾得死去活来。

孟飞是以15岁就出3A和四周出名，然后入选国家队，并不以滑行见长，在韦方平手下特训之后，虽然也能比赛中滑出四级步法，终究与表演是两张皮，无法将它们融为一体。即使是现在，每次看到那些晦涩的步法，孟飞的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当时章沛霖灌输给自己的各种技术要点和注意事项，这种痛苦的记忆都成条件反射了。

虽然讨厌，但这种编排是大趋势。

与其到了成年组再经历这样地狱般的煎熬，不如从现在就开始未雨绸缪。鲍博在滑行上的天赋是毋庸置疑的，他应该有这个能力驾驭复杂的步法——在表演他的节目的同时。

章沛霖给鲍博编排的两套节目都是舞曲，没有任何故事情节，这是孟飞特别叮嘱的，没有故事情节就意味着要更多依靠选手自身的表演来诠释。在进入成年组之前，鲍博都是输得起的。

第二年的全国赛，黄子希第一，鲍博第二，易明晶第三。13岁的黄子希在短节目尝试3A失败；

第三年的全国赛，黄子希第一，鲍博第二，易明晶第三。14岁的黄子希在短节目、自由滑各上了一个3A，翻身一个，摔一个；

第四年的全国赛，鲍博第一，易明晶第二，15岁的黄子希在全国锦标赛成年组获得第九，两个3A全部摔倒。

黄子希碰上了男单的3A瓶颈，而鲍博，仍旧没有33连跳。

14.亚锦赛

作为上一个赛季的全国青少年组冠军，鲍博获得了一个出去参加国际比赛的机会——在日本名古屋举行的亚洲花样滑冰锦标赛，这是国际滑联的B级比赛，前10名可以获得国际比赛积分。

黄子希去过两次，拿过一次青年组、一次成年组的冠军，加上国内青少年组的三连冠，铁定下赛季被送出去比JGP。

因为是被中国冰协选派，即使不是专业队选手，这次出去比赛也能拿到一点补贴，可惜相对前往日本的不菲路费，这点补贴就微薄了。以鲍家的家境，自然是承担不起家长陪同前往的费用了。

这是鲍博第一次在没有家长、教练陪同，前往国外参加比赛，一起去的还有当年青少年组女单冠军安贞慧和第五名陈洁歆。

安贞慧的家境也仅是小康，与鲍博差不多，陈家却是财大气粗。按照规定，这次亚锦赛国内的前十名都有资格去，但只有冠军能获得官方资助和签证，其余只能自费。

三个孩子与担任执法比赛的两名中国裁判在北京集合，一起直飞名古屋。安贞慧与鲍博的师姐文雯经常在一起训练，这次还带来了文雯给小师弟的礼物——一枚她亲手编成的中国结，正面镶嵌着鲍博的属相，背面是一个×号。

翻来覆去看了半天，鲍博还是不明白师姐啥意思，疑惑地望着安贞慧。

“这是乘号啊，心想事成，你要好好加油哦！特别是跳跃”

黄子希的3A虽然一直不成，但高级33已经稳定了一个赛季了，但鲍博连最简单的3T3T都没有完成过。

有冰迷在论坛上列了这样一个表：

男单青年组冠军鲍博：

SP：3Lz2Lo/3F/2A

FS：3Lz2Lo/2A2Lo2Lo/3F2Lo/3Lz/3F/3Lo/3S/3T

两套节目共有9个三周跳，SP2个，FS7个，共计63.1

女单青年组冠军安贞慧

SP：3T3T/3F/2A

FS：2A3T/3Lz2T/2A3T2T/3F/3Lz/3Lo/3S

两套节目共有10个三周跳，SP3个，FS7个，共计62.2

并且评论道：男单冠军比女单多一个跳跃，但女单比男单多一个三周跳！总共跳跃基础分只差0.9，比一个1A（0.8分）稍微多点儿！安美眉加油！明年争取参加男单比赛！

鲍博也看过这篇评论，一笑置之：陪一帮小孩子玩，没必要上33！

只是这一次，有日本、韩国以及那几个前苏联国家，选手实力不是国内可比，有几个十四五岁的选手听说已经有3A储备了鲍博头靠在机窗上，口里嚼着口香糖，非常轻松地打着手机游戏，安贞慧也是非常熟络地闭眼养神倒时差，只有陈洁歆，虽不是第一次坐飞机，但是第一次出国比赛，怎么都安静不下来，一会要吃的一会要喝的一会又要上厕所，把她妈妈和空姐折腾得团团转。

抵达目的地之后，鲍博仍旧发挥了他万事通的才干，对着地图指路牌找酒店上赛事组委会报到都是他带路，就靠英语和一点简单的日语连比划带猜全搞定了。让两个女选手佩服万分。

因为之前黄子希在这项赛事上成绩很是抢眼，上冰合乐之后，就有当地媒体采访中国三名选手，特别是鲍博与安贞慧，分别是男单和女单的全国青少年组冠军，而这一次，中国要想延续这样的战绩，难度很大——安贞慧只有最简单的3T3T，自由滑要靠2A3T来刷分，鲍博和陈洁歆干脆连33都没有，要登上最高领奖台，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日本本土选手有技术优势又占据地利之便，自信满满。

果然，男女单短节目之后，排在第一的都是日本选手，安贞慧的难度在青年组也算一线，但她的3F是个定时炸弹，这次毫不意外地爆了——存周摔，最后只得到可怜巴巴的一分多，PCS也较全国赛缩水了五分；鲍博是因为难度上不去，即使这次日本夺冠热门中村英二摔了3A，也靠一个双足的3Lz3T排在他前面；至于陈洁歆，全国赛的时候就与前三无缘，这次更是排到很后面去了。

女单短节目比赛的时候，鲍博就在现场观看，教练家长都没跟来，就一个领队，只能大家互帮互助了。两女同胞比完之后心态都很平和，走之前都有教练给打过预防针，就当见世面为将来JGP做准备吧，安贞慧比鲍博大一个星期，中国女单有能力的选手又少，她最晚下下个赛季就要出去比JGP了。

安贞慧一边喘气擦汗，鲍博递上冰刀套子。陈洁歆有亲妈在身边鞍前马后，自不用他帮忙。

“谢了，”安贞慧看着记分台自嘲，“原来以为还能进前三的，这下子没戏了。”

鲍博看她散乱的鬓发，好心建议：“自由滑的时候把头发弄好点吧，要不用点发胶发夹。”跳跃之后乱蓬蓬有碍观瞻，还影响PCS——谁说外貌不能加PCS得，多的是这样的例子，特别在女单。

一起坐在K&C区等分，记者狂拍这两人的照片，工作人员送来了观众抛给安贞慧的各种礼物，以毛绒玩具居多，安贞慧要分鲍博一半，但是鲍博摇手婉拒——上午他短节目的时候，收到的娃娃已经满满一大包了，日本女冰迷对于帅哥一向慷慨，百分百外貌协会的铁杆会员。

不知道我的外貌有没有加PCS鲍博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后来思及自己是并不高贵的中国国籍，这又不是中国杯能占点东道主的便宜，于是作罢。

他这样想，不代表日本人民也这么想。在他后面的高市俊介与黄子希一样，也是十二三岁就有稳定的高级33连跳，目前在向3A努力，结果短节目自爆，被鲍博这个没有3A也没有33的家伙挤出了前三名。

比赛还在举行的时候，日本论坛2CH上关于鲍博的分数有多少水分的讨论就热烈开始了，有好事者将中国国内论坛上那个男女单冠军跳跃帖子翻译过去，大楼因此越盖越高。为本土选手加油，占领领奖台的呼声越来越大，打了鸡血的日本冰迷还特别另开了一个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