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又是奔波又是打架还在这儿守了一宿,怕也吃不消。
叶默的火气没有之前的高涨,默了默,就应了一声。然后带着庄小白回去休息。
……
……
“花无神他还能好吗?”叶默将庄小白塞到被窝里去,小白不像以往那般顺从,倒是扭过脸来,面色有些沉重。
“无神会好的,你别担心。”叶默顺了顺小孩的头发。
“我知道他能好,可瞧现在那个样子,以后多少怕是会留下毛病。是不是?”
“……”
庄小白抿抿唇,他晓得了答案。
叶默目光深沉,见庄小白兀自出神,伸出手,将人圈进怀里。“他自己就是大夫,慢慢养,总有好的一天。”
“叶默,我有点害怕。”庄小白顺从的靠着他,一只手揽着男人的脖子,将他拉的更近了些。他常听见江湖多凶险,却没有亲身体验过,这是他第一次,身边有人被江湖这玩意儿给害了。那是种无法预料的意外,这让他心底难过,有些想要避开的冲动。
可他心爱的人,却以江湖为生。
叶默似乎能够明白小孩的忧虑,又似乎不能。他只是一下一下拍着对方的背,温柔而耐心。
“叶默,我们好好生活好不好。”庄小白突然说,“我们可以做点小本生意。我会做饭,也会算账。杀手的工资虽然高,可风险也大得很。我们在一起,不需要那么的刺激,你看花无神都转行当医生了是不是。咱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说好不好?”
叶默没动,一瞬不瞬的盯着庄小白,眸黑如渊。
小白干脆跪起身,上前攀住男人的脖子,将唇凑上去,讨好的吻了又吻。挤眉弄眼,开唱:“夫君啊,可怜我一颗真心,肚里郎儿也有三月~~~”
“……”
好不容易酝酿出来一点深情的眼水顿时一收,叶默嘴角神经性抽搐。怀里庄小白还跟头小牛似的拱。
“三个月?”叶默俊眉一挑,“我看看。”探手溜进对方单薄的亵衣里,在肉肉的肚子上就是一通蹂躏,“我的?”
庄小白觉得此时的叶默很有点邪性,打了个寒颤儿,往男人怀里又团了团。“哥~~~~”这一声叫的是柔肠百结,搔首弄姿,心中暗呕。
“嗯。”叶默捻起他一寸长发在手指间把玩,深沉的望着他。
“好不好?你还没回答我。”
叶默勾着唇,单手抬起小孩的下巴。
一个冗长的吻。
“好。”
“那你以后要干什么?”六岁的花无神问他。
叶默赌气,恶狠狠道:“我,找、找,娘!”
其实那时候,叶默没有说出口的下半句是:我要找娘,我想要一个家。
男人抱着自己的爱人,守着他入眠。小孩睡得安静,任由男人的指尖在他软软的发根儿处摩擦。
他看着,嘴角眉梢都含笑意。
花无神在榻上躺了整整三日,人生吃喝拉撒睡,有三样就在一个地方解决。花无神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发呆,只觉绝望无比。
期间,张然然就像一只忠实的大狗,成日成日的守着他,还在床下打了地铺,夜里也是不离。
花无神嫌弃的很,张然然只当不晓得。
老远,飘了一阵食香。
花无神蹬得来了精神,他眼一亮,可怜腰不能大动。扭着脖子对准了大门就是热情的呼唤:“小白!小白!”
庄小白老远就听见他“鬼哭狼嚎”,几步踏进房,将手中的食盘往桌上一搁。十分的干脆开始报菜名:“蔬菜粥,蒸蛋,鸭汤,血旺。”
“不错不错!”花无神眉开眼笑,一整天里也就这个时候值得人期待。他动了动身,试图爬起来。
“慢点。”张然然赶紧将他扶上,先立起来枕头,才小心翼翼将人托起。
花无神心安理得的受着,眼前之人虽然看着烦,不过他乐得有人伺候。
庄小白用小碗一样盛了点,回头递给张然然。眼看花无神一脸大爷相,配合那掉进碗里喜滋滋的眉眼,顿觉囧囧有神。
张然然用勺搅了搅,待凉了几分,这才喂去。花无神手断了,虽然是左手,但好男人张然然还是力图亲力亲为。
花无神低头喝上,却连多余的眼神都不给这个伺候着自己的男人。相反,张然然却始终眉眼温情的注视着他。
庄小白站在一边看得清楚,心中不禁啧啧感叹:花神这是傲娇了啊傲娇了!
“你就这么吝啬,几粒盐你都跟我抠?!”吃了好一些,花无神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
“清淡点,我是为你好。”庄小白不以为忤。
花无神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下命令:“你,去厨房抓点盐来。”
庄小白笑眯眯的看戏,张然然不动如山。
“你!”见男人不理他,花无神回了面子,十分气恼,扭头愤恨的一眼刮去。
说时迟那时快,张然然速度往前一凑,正好擦上花神粉嫩的唇瓣。
偷得一吻。
庄小白:“!”
花无神:“!!!”
张然然:“^-^”
不管是时机还是命中,都精准的让庄小白差点拍手叫好。
“口味太重对身体不好。”张然然温和道。
第六十四章
几日前,张然然问叶默:“他是华五生吗?”
叶默抱着他的乌剑,倚在床头前阖着眼,表情浅淡。
“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又何须多问。”
张然然苦笑,视线移至床上之人:花无神睡得沉,脏腑受损,一呼一吸间难免粗杂许多。只见他闭上的眼皮下,凸起的眼珠儿有些慌乱的转,怕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一室的安静。
叶默睁开眼,就见了男人骨骼明显的手指轻浅的划过花无神侧发的画面。张然然的目光太深,一时瞧不透。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张然然偏过头问叶默,很礼貌的语气。
“与你何干。”标准的叶氏回答。
张然然笑了笑,“你们武功路数太像,我或许能猜出几分。”
叶默不以为然。
“呵,你还真的很讨厌我呀?多说一句都不能。”
叶默凉凉的瞟他一眼,背脊一挺,就往门外去。
张然然勾起花无神搁浅的手指把玩,埋头低低的笑起来。
叶默很知趣,至少有随手关门的好习惯。房间里没了其他人,张然然的骨头也松了一截。他坐上床头,盯着传说中倾世的容貌浅浅的叹了一口气。
他本该生气,因为华五生骗了他。原来一直以来,他不过和一张假面做戏,想想都好笑。
笑自己,也笑花无神无聊的把戏。
张然然应该将人拉起来,狠狠的质问他。对方看起来对他也是十分的不爽,他们或许该打一架。不,他们已经打了,然后,落了现在这幅局面。
眼前之人虚弱的躺在那儿,张然然唯一的想法是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哪儿也不要去。
心疼的不行,哪里还有余力去生气去抱怨?
是他对不住他。
小心翼翼的抚上那张美丽的面容,张然然忍不住嘲笑自己。不过是换一张脸而已,竟就认不出了,自己果然不是一般的俗气。
原谅我吧,华五生。
……
……
花无神愣了片刻,他眉眼微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神,正浅浅的颤动。张然然盯得入神,心里又软又痒。
较好如花的唇瓣动了动,一个音节阴森的蹦出:“滚——”
花无神抬眼,目光蜇人。
庄小白吓了一跳,他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直觉气氛不对。麻利的将手中的活儿一搁,一股烟溜出去。还不忘砰地将门带上。
张然然:“……”
花无神:“……”
花无神转而将视线投上张然然,赶人的意思十分明显。
张然然只作不见,脸上挂着温柔又宠溺的笑意,屁股就像扎了根,定在床沿上不移不动,还很善解人意的抚着花无神的背,开解他:“莫气莫气,他也不是故意惹你。”
这个脸皮厚的……花无神大恨,我气的是你好伐!
花无神嘴角微抽,“你是不是可以滚了。”疑问的表达祈使的语气。
“多吃点?”举了举手中的盛食的小碗,张然然道。
“饱了。”花无神冷冷的横了他一眼。气饱的!
“好。”顺手将碗搁到一边,又理了理花无神的被子。“那你休息。我守着。”语气理所当然。
华五生那个不忿。他眉头不满的蹙起,忍无可忍的爆发,压低了的声音怒吼:“张然然你够了!烦不烦,我让你滚!”花无神来了脾气,当真有些恼。
张然然顿了三秒,才笑了笑,十足的好脾气。他凑近,有点诱惑的吹着气,“你生我气。因为我没有拿盐来,还是……我吻了你?”
花无神猛地瞪他一眼,想也没想反手一巴掌将人拍开。
“滚!”
张然然措手不及被扇了个正着,捂着火辣辣一片的脸颊苦笑。“不滚。”他说,“我要照顾你。”
花无神冷笑:“不稀罕!”
“可我稀罕。”男人兀自握住花无神的手,叹息:“我稀罕着你,就怕出一点儿差。”顺顺花无神垂耳的长发,“我会心疼。”
花无神心中一停顿,这次连瞪他的力气都没了。挫败的一闭眼,眼不见为净。
任由对方滚烫的掌心包着自己的手,也不挣脱也不做话。
半响,两人就这样一躺一坐,静默在屋内蔓延,隔出了大段大段尴尬又沉重的空白。
终于,张然然开口,声音有些哑:“不扰你休息了……我在这,有事唤一声就行。”
小心翼翼的将枕头抽出,想要扶着花无神躺下。
花无神却突然睁眼,问了一个问题。他的目光沉静而直接,笔直的看向张然然,如山岩下的幽泉,镜光般光芒,有点冷又有点深。
花无神说问:“张然然,我们这算什么?”
张然然的动作停下,抬首对上对方的目光,一向弯曲的唇线慢慢抿起。
张然然见不得花无神这幅样子,冷淡的表情,看不出心绪,总觉得有些可怕。
叶默也是冷,但两者却是不同。
叶默的冷如岩上冰,看得见摸得着,其实都是表像,谁晓得里面是不是藏着火。
花无神的冷却在心底,像一颗蒜,埋在最里面,用一层一层或真或假的面目包着。你看他文质彬彬,你看他嚣张霸道,你看他胡做任性……却偶尔见了他的冷,窥了他的默。
忍不住心寒。
花无神说:“我你之间,开始不过一场闹剧,过程也多是赌气。你欠我一次,我报复你一次,你玩我一回,我也骗了你一回。这帐是不是就算清了。”
这帐早该清了。花无神不想承认,张然然不告而别,他竟动了真怒,起了杀心。这是不该。
两人间从来没有过承诺,自己哪儿来的自作多情?说到底,不过是男人间的儿戏,他怎么就用了心?
花无神气这样的自己,也气张然然。
“帐不是这么算的!”张然然开口道,他一把紧拽住花无神的手腕,凑上前,带着点咬牙切齿,算计道,“你欠我一笔,我欠你一笔,这便是两笔,清不了!”
“你想怎样?”花无神淡淡的横他一眼。
“你救了我的命,这也是没有算上。”见有余地,张然然的态度放柔了许多。
花无神哼道:“那是我自己犯傻,与你何干。”
张然然知他别扭,也不逼他,只说:“不管你是不是乐意,你救了我命,这是事实。我张某身无长物,不能报答你什么,只好身相许。”
花无神噌的瞪大眼睛,简直没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张然然继续道:“你也不能耍赖。我早早将自己一生承诺与你,岂能是你一句‘闹剧’可了?你让我情以何堪!”
“?”花无神的眼瞪更大了,“你放屁!”
张然然笑笑,突然伸手按住花无神脖上一物,正是三枚铜钱。他神情中几分哀怨道:“你收了我的定情信物,岂能反悔。”
“就这破玩意?!”花无神不可置信,激动地弹起身。
“啊——!”
张然然吓得不轻,赶紧上前扶住花无神的腰。花无神拉扯了伤处,痛苦的直抽气。
“你慢点,这么莽撞作甚。”
还不是你害的……花无神一脸怨恨的瞪着他。
张然然知不能逼得太紧,暗叹口气。就着扶人的姿势,将人小心翼翼圈入怀中。
花无神不安分的扭动,可惜疼的厉害,只好作罢。
张然然捏着其中一枚铜钱,低声:“你嫌弃?这确是买我命的钱。”
花无神不理会,显然不相信。
张然然苦笑,缓缓道来:“我小时候家里穷得很,后来不过五岁,父母双亡。有一天我饿得不行,昏倒在妓院的后门口。”说到这,他顿了一下,“一个名红枝的老妓女可怜我,花了三文钱将我买了回去。从此在她手下做了个小仆。”
“这三文钱我一直带着,它可是我命的值价。”
花无神沉默的听着,唯一的好手一直捏着那铜钱。
张然然:“我给了你,你说是什么意思?”
花无神抿抿唇,也不知是不是要气他,道“那我扔掉好了。”作势取下铜钱。
张然然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手,认真道:“华五生当真好狠的心。你扔了我就捡回来,总之你赖不掉。”
“你……无赖!”花无神忍无可忍,恨不得揉揉眼睛,要把这男人的真面目给撕下来。
张然然有点小得意,“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赶人走。我手能提肩能挑白日可以防贼夜里还能暖床,你为我受伤却不用我伺候,可不亏本?要是你真看我不惯,等你的身子好了,再赶我也不迟。你说呢?”
花无神一直觉得自己也算是口齿伶俐之辈,至少叶默加庄小白在他眼里简直不够看。可现在,他怔怔的看着张然然一张嘴开开合合,竟然不知如何反驳。更气人的是,他居然有些心动。
“你的生意呢?”之前不是还在绑架庄小白么,花无神不能相信财神能离了一个钱字。
张然然:“不做了。”
花无神:“?”
“这次可被你吓死了。”张然然苦笑,将人圈紧了些。当花无神毫无声息的倒在他面前,那种痛,张然然这辈子都不想再尝一次。
“除了你身边,我现在哪儿也不想去。”
花无神忍不住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浅浅的疑惑对上如渊的深情。
吻,来的自然而然。
没有欲望,没有掠夺,安慰又温柔的吻。
“阿生,别生我的气……”
事后,花无神提出了一个让张然然忍不住内心抽搐的要求。
嘴角上扬到一种邪气的角度,花无神十分干脆道:“要我消气也不是不行,你让我上十次!”
张然然:“……”
“怎么,不愿意?”俊眉半挑,一个眼神扫过去。花无神本想狮子大开口要个百来次,可又觉得数量太多好像自己多想要他似的,面子上落不下来,这才算了。他还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