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扑火(FZ)下——WingYing
WingYing  发于:2014年0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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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长博睁开了眼,他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忘了履行一个对苏陌的承诺。

第十六章

白佳婷在听见女佣说到老爷已经回到公馆里的时候,便有些兴冲冲地拿起了自己的新礼物,想去见一见自己的父亲。在走出房门之前,她还不忘在镜子面前稍微整理自己的仪容——她老是觉得爸爸像是书里走出来的人物,不管是模样品性都和许多长辈大不一样,就算是微微笑的时候,也总让人无端端地心生惧意。

“行了。”少女撩撩发丝,确认自己瞧起来端庄齐整之后,才转身踏步而出。

白长博长期以来都待在自己的书房,他老像是有处理不完的事情,这给了白佳婷一种思想:自己的父亲一向来都是比别人晚睡,又比所有人还要早起来的。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白长博长年来失眠的缘故,脸色也呈现出了一种固定的苍白,那双暗沉沉的眼眸也逐日缺乏生气。

少女站在门前,她吸足了一口气,挺起胸膛,在稍稍调适了之后,尽力扬起了自然的微笑,抬手轻轻地叩了一下门。

里头并没有出来回应,白佳婷又耐心地试了几次,却始终没听见父亲的声音。

“难道不在么?”少女喃喃自语了一番,她下意识地左右顾盼——这座公馆里就属白长博居住的阁楼最具备早几十年代的民国气息,在静谧无人的时候,往往给人一种误入时空之境的错觉。

也许是好奇心使然,亦或是受到这诡谲气氛的蛊惑,白佳婷难得做出了不符合教养的事情。她悄声无息地将手搭在雕刻繁复的金属门把上,小心缓慢地把门给打开来……

一股风先是迎面吹了过来。

白佳婷探出头来,她默默地眨眨眼,瞧着前方。

微微敞开的窗口边,穿着白灰色长衫的男人沉默地斜坐在单人沙发上,他的手抵在额头,仿佛是在假寐,却又像是清醒着。午后的日光从旁边的彩色玻璃砂窗溜了进来,在男人身上折射出一抹瑰丽的霞光来。

眼前的画面仿若一幅静态的画,令少女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她略带迟疑地拿起还捏在手里的新手机,带着几分玩笑的心态,放在眼前对焦。

喀嚓。

突兀的声音在近距离响起的时候,沙发上的男人机警地睁开眼。他迅速地坐起往旁边瞧了过去,另一手甚至下意识地握住了藏在腰间的黑色金属上。

“……爸、爸爸。”少女让男人带着煞气的脸色惊得退后一步。

白长博在乍听女儿的声音时,有些微怔地眯眼看了看。当眼前模糊的画面逐渐清晰之后,男人犹如松了一口气地轻叹息一声,他微觉头晕地捏了捏眉心,然后侧着脸有些面色不虞地看着少女:“在干什么?”

“我只是……”白佳婷支支吾吾了一阵,小眼神儿有些紧张地乱瞟着。

白长博看着这神经紧绷的女孩儿——他还记得过往和女儿相处的一些画面,过去他们父女虽然不常见面,但是感情还称得上是亲近。这两年多来他因为苏陌的事情,故意地和婷婷疏远起来,缺乏关爱的后果,就是害得女儿差点跟那孩子一样。

同样的错误,他又再次地重蹈覆辙。

一瞬间,一些只有在噩梦中才会再次出现的画面在脑中快速地闪了几下——那连面目已经都没办法看清,凝结的黑色血块和白森森的骨节,到最后只有脖子间的银链残酷地埋在血肉之中。

“爸爸,您、您怎么了?”白佳婷担忧地唤了一声,她赶紧走到前方帮男人倒了一杯水,在父亲面前矮下身睇了过去。

白长博呷了一微凉的茶水,在面向少女的时候,他轻轻地握住了那白皙的掌心,抿了抿唇,低哑地轻道:“答应爸爸,你不能再出事了,知道么?”

少女看着父亲,有些心酸地点了点头,然后像儿时那般,将脑袋轻轻枕在父亲的大腿上。

那一刻,白佳婷真正感受到他们父女俩的心,在这两年多来漫长的隔离之后又再一次贴近了。

但是,她隐约觉着父亲的难过,并不仅仅是对于自己,这种感觉就跟先前的时候,她时常会觉得父亲在看着自己的目光中,似乎藏着一丝无法言喻的恨意是同一个道理。

在白长博的心境稍微平复下来之后,白佳婷终于想起了自己前来的目的。她仰着头难掩喜色地眨眼,小声地道:“爸爸,谢谢您送的礼物,我真的很喜欢。”

到底还是个孩子,在收到新玩意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喜上眉梢。再说,那是白长博主动送给她的东西,这对少女而言,还是颇具意义的。

白长博让女儿坐在身边的位置,当白佳婷主动拉住自己的手臂时也没有露出拒绝的神色。然而,他在低头瞧见女儿兴奋的模样儿时,隐隐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来。

白佳婷实际是个开朗的小姑娘,这孩子过去在外公外婆的细心照料之下,一直都是无忧无虑地成长着。若不是在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之后,白长博原意是要让这孩子就这样天真快活地过下去。而接下来他所做的事情,也许会还会再次危及到白佳婷的安全——如今之计,还是要按着萧家两老的要求,把女儿给送回去妥善监护才是最保险的方法。

不过远在那之前,他还得要带婷婷,去见一见那个孩子。

就在白长博思虑着该如何开口的时候,白佳婷便献宝似地凑近,荧幕里是刚才抓拍下来的画面。

“爸爸,怎么样?是不是挺好呀?”

白长博看了一眼,并不觉得自己的照片有什么好看的地方,只是顺应地“嗯”了一声。

白佳婷半点也没觉出父亲是在敷衍自己,她娴熟而快速地操作着,“爸爸,看看这张,我帮露易丝拍的,她还说我把她拍得太胖了。”露易丝是从美国跟过来的随身保姆。

男人眯着眼看着那些照片,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儿。

“唔,爸爸,虽然我很想把您的照片设置成桌面,但是……”少女有些烦恼地偏了偏头,这动作却让男人觉着有股令人怀念的熟悉感,使他禁不住柔柔微笑。

白佳婷回过头,鬼鬼祟祟地笑笑,脸上泛着些微红晕。

“爸爸,我给您看看苏大哥的照片,好不好?”她像是要分享秘密似的,冲着父亲眨眨眼。

青年斜挎着背包,手里提着一个袋子,从公车站徒步走了回去。熙熙攘攘的人从身边掠过,他的嘴里叼着一根烟,两手藏在裤兜里,脸上还有一些还未褪尽的瘀伤。

“爸爸,您一定一定不可以笑我,说好的哦……”少女侧过身子,手还遮着手机画面,让照片里的人影在男人面前若隐若现。

青年拐弯走进了小巷子,沿途和一些店家打了声招呼。他在这一带住了将近一年,也算是这段时间住得最长久的处所了。一般上的S市人都不会在这种地方安家,住在这里的都是些外地来打工的人,他们习惯性地与附近的住户保持点头之交,因为明白彼此也仅是生命中的过客。

“嗯,爸爸不笑你。”男人淡淡地点了一下脑袋,他并不是对女儿爱慕的人提不起兴趣,而是认为这只不过是年轻人不懂事的爱恋——婷婷接触的人太少了,不过年少的时候有一两次的感情冲动,也不见得是太坏的事情。

青年停在自己的住房前,抽掉了夹在门下的水电费单子,看了一眼之后,低头翻找着钥匙。

少女有些害羞地笑了笑,又往男人凑近一些,她慢慢地拿开了遮住荧幕的手。

青年推开了门,他先是探了探头,目光在安静的屋子里搜索着猫儿的影子。自从自己住院几天回来之后,那只小猫儿也从厨房打开的窗口跑了出去,从那时候起再也没回来过。

后方的光照直直对着眼前的画面,让男人觉着刺眼地侧了侧目。

青年走到了厨房,拿起了搁在地上的小碟子。上头的食物动也没动过,已经有些发馊。他沉默地看了老长一阵,接着将它们倒进了旁边的垃圾袋里,用水随意地冲了一下,接着把小猫儿用过的碟子收到了柜子里。

当画面上的人影在眼前越发清晰的时候,男人的表情在一瞬间怔住,甚至连呼吸的本能也就此打住。少女似乎还未察觉到父亲的异样,她的手指轻点着荧幕,转到了下一张照片——荧幕里的青年穿着一身休闲的T恤和牛仔裤,回过头刚好正对着镜头,好像是在轻笑的时候让人突然拍了下来。

青年走到一半打住了脚步,他突然又回过身走了回去,将柜子里的碟子拿了出来,瞧也没瞧就把它也扔进了垃圾袋中。

在白佳婷打算换下一张图的时候,男人猛然拽住了她的手腕。她讶异地转过头看着父亲,“爸爸……?”

男人的脸色显然不太对劲,他直接一手夺过了白佳婷的手机,双目圆睁地使劲儿地看着,像是努力要找出什么不同来,但是他发现这太困难了——

少年的样子已经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之中,那是只有在无人的夜晚时,才能独自品尝的苦涩。而照片里的那日趋成熟的五官,仿佛还能隐约瞧出过去俏皮的影子,却又多了几分不熟悉的内敛,但是那双眼眸还是跟过去一样,澄澈如洗。

太像了……如果说这世上真有能长得如此相像的人,那么不会连眼中的光芒,都令他感受到窒息。

那么,只有唯一的可能!

白长博猛地抓住了少女的手臂,他淡漠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痕,“这个人是谁……!告诉我,是谁!”

“爸、爸爸!”白佳婷吃痛地叫着,她睁眼看着父亲近乎扭曲的脸庞,一时之间竟没法反应过来。

“快告诉我他到底是谁!!”白长博拉着少女站了起来,白佳婷被吼得一愣一愣,微颤地仰头看着男人,有些结巴地哽咽说:“是、是……”

少女的唇动了动,紧随而来的,是一阵长长的耳鸣——

青年走到了阳台,低头看着底下的来往的人头和车辆。他拿出了一支烟,静静地点上。

男人慢慢放开了少女,白佳婷有些不稳地坐回沙发上,心有余悸地握住自己发红的手腕,但是在她抬头的时候,却瞧见白长博脸色极其难看地瞅着自己。男人脸上的血色像是被抽干了一样,他有些失去主意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往旁边的大班台踉跄地快步走去。

他像是气息不稳地扶住了边缘,甚至不慎地将桌上的好些东西都掼到了地上去。纸张在眼前漫天散开,最后落在脚边的是一张贴着照片的资料。

男人弯下腰,有些轻颤地拿起那张资料。他看着照片中那平凡的五官,面目越发地狰狞起来,将整张纸用力地揪成一团。

“来人!来人——!!”白长博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这么失控地大吼过。

下人急急忙忙地从外头进来,在推门而入的时候,简直惊得说不上话来。

“去把章伟国给我叫过来!现在!马上!!”白长博疯狂地嘶吼着,下一刻,他有些呼吸困难地抓住了胸前。

“白爷!”

章伟国远远在走廊上听见了动静,他迅速地赶了过来,瞧见的就是眼下这样的画面。

他急忙地走上前去,要去搀扶住就要倒下的男人。但是在他远还没会意过来的时候,白长博便抓起旁边搁置的手杖,凶狠至极地往这汉子迎面抡了下去。章伟国不偏不倚地受了一击,往旁直接栽倒在地上,在他挣扎着要撑起身子的时候,太阳穴的一个金属感让他瞬间止住了动作。

“不要!”白佳婷惊呼了一声。

白长博闻声一震,他缓慢地抬起眼,看了看前方的女儿和模样狼狈的下属,浑身的戾气让周围的人都没胆子上前一步。

少女害怕地跌坐在地上,她两手颤颤地掩住了嘴,滑在地上的手机荧幕上,青年的笑靥依旧。

男人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深深地合了合眼,像是试图在少女面前保持冷静。

“把小姐给带下去。”白长博看了一眼在门口噤声的下人,冷冷地说道:“今天不准让小姐踏出房门。”

男人的威吓谁也不敢拂,下人赶紧走了过来,将颤抖不已的白佳婷从地上扶了起来。

少女有些木然地一直看着前方,但是她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让人搀扶着从这混乱的地方走了出去。

等所有人都退出去了,静得诡异的空间里传来了手枪上膛的声音。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男人声音随之响起,他的理智已经处在了一个极端的边缘,他慢慢挑起了汉子的下颌,用从未有过的冰冷嗓音道:“告诉我,他到底死了没有。”

章伟国抿着唇,他像是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刻,现下反倒没有觉得太大的意外。

“快说!”男人揪住了汉子的发丝,又是一声咆哮:“他没死,章伟国!你只要告诉我,他没死是不是!!”

每次的合目,少年的模样儿就会在那黑暗的世界里活了起来。不管是耍赖的、微笑的、还是哭泣的,或是在他身上主动辗转的旖旎模样,他只能不断地咀嚼着这少得可怜的回忆,在梦里幻想着苏陌还活着的可能。

他之所以还把章伟国留在身边,并不是由于手下再没有其他能人,只是因为只有从这个汉子身上,他才能把那些他所不知道的、其他有关于苏陌的成长,缓慢地补足。

『白爷,少爷那时候是自愿的……他如果知道自己的命,换来您这幅模样,一定会觉得寒心。』

章伟国两手撑住了地面,他看着那泛红的眼眶——白长博年少嗜兄的时候,他也在场。那时那冷漠的少年把枪口抵在自家四哥的脑门上,那会儿的白家四少是脾气最温润的,待这自幼丧母的么弟也是最为亲切,当偏偏无奈的是,四少的生母是白大老爷的大房,后台不是一般的大。

如果四哥活着,长博就得死。

一句话就了结了十几年兄弟情谊,白长博却也为他红了眼眶。

也就是这样,才成就了之后的白爷。

『白爷,您不愿意配合治疗,那就一辈子都好不了。您的仇、少爷的仇,由谁来报?』

章伟国有些嗫嚅地张了张唇,这一次……这一次……

枪声响起的时候,时间犹如跟着停摆。

“还活着。”地上的黑色窟窿冒着烟气,汉子的声音响了起来:“白爷,少爷……”

『白爷,少爷他已经走了,您就让他……入土为安罢。』

章伟国想起了青年面向着前方,叼着烟微笑的样子。

他嘶声答道:“少爷活得很好、很好……”

男人慢慢地收回了枪支,他受到成全似地勾起唇,眼中带着一抹如同劫后余生的诡谲喜色。

阳台上,青年将烟蒂抖落在旁边的空罐子里,他突然想,搬到有海的地方。他没看过海,蓝色的海。

他想试试坐在船上,寻找另一片比天还广的地方。

在高尔夫球练习场上,模样出色的男人站在一个青年的身后,手把手地教他挥杆。

青年是最近曝光率颇高的新进艺人,原本还在团体里发展,不过日前已经为单飞开始做准备。他的五官不算精致,甚至还比上身后的男人,不过胜在那一身岚爽的气息,以及那看着男人时隐藏着的爱意。

“不难的,你试试看。”姚一霖说罢放开了青年。青年试着挥了一杆,高尔夫球一下子飞的老远,他兴奋难掩地向男人咧嘴一笑,“怎么样?帅不帅?是不是又爱上我了?”

姚一霖眯了眯眼,他毫不避讳地走过去低头轻啄了一下青年的唇瓣,“回去整死你。”

青年脸蛋微红,却厚脸皮地眨眨眼,咬耳朵道:“那得赶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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