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扑火(FZ)下——WingYing
WingYing  发于:2014年0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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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嘴角扬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白皑皑的雪已经全部化掉了。在那朦胧的雾气褪去之后,他终于看清了这座城市真实的模样——

一片的灰色,满目疮痍。

天又要黑了下来。

男人走出了房间,在之前,他长久地坐在一个地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漫长沉思。诚然,章伟国所说的每一句话,没有一句是错误的。

苏陌之余他们先前的定义,就是一枚随时可抛弃的棋子。

在非常时刻,这会是一个最好的饵,以助他们声东击西,脱离险境。

方法,是他想出来的,尽管执行的是章伟国,不过全都是在他的同意下促成的。但是事情发展到了今时今刻,白长博原先也不会料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动摇,甚至在关键的时候,也没办法拿定主意。

——如果真的是这样,也许那孩子就更不应该留住了。

这样的想法只持续了一瞬间,在下一秒就被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所磨灭。

他扪心自问,自己确确实实是舍不得的。至于究竟是舍不得什么,白长博却无法说明白,他理智地暂且不深究下去。

那就像是一扇不能开启的门,他曾经试图去拉开一个细缝儿,而做出的行为却让他和苏陌都无法平复。

这就像是一个潘多拉的盒子,里面藏着的,将会是他一辈子的心魔。

客厅依旧呈现着昨夜的凌乱,透着森冷的寂然。男人脸色淡淡地环视一圈,却让脚边那被扔下的背包吸引了主意。

背包的拉链敞开着,从里头掉出了一个看似精致的粉色盒子。

白长博费了一些劲儿矮下身,当手指即将触及的时候,门口却传来了一些动静。

他不自觉地屏息着,一直到少年的模样儿在眼前逐渐清晰起来。

短暂的眼神交汇之后,苏陌率先别过头,把门给合上后,边脱下那双破了个大口子的球鞋,边说道:“……出了点事儿,回来晚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透着明显的疲惫。

“我打包了一些吃的。”苏陌抬了抬眼,脸上扬起了有些不自在的微笑:“先将就着点吧。”

那一抹笑,像是锋锐的刀锋。

而究竟在霎那间刺穿了什么,他们谁也弄不清。

张罗好了男人的吃食,苏陌就从没停下来过。他看起来很忙碌,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先是把地上杯子的碎片给收拾好,又找来了一个大垃圾袋,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全给扔了进去,包括了堆了两天没倒的废物、小冷柜里来不及吃完的冷食、还有房间里才贴上不久的奇怪装饰。

窗口边的小字条以及那些花了苏陌好几天剪裁出来的小兵士,静静地躺在黑色的漩涡里。

白长博默不作声地坐在桌前,他抿着唇,目光紧随着苏陌进出,神色似是淡漠地看着少年收拾着梦醒后的残骸。

苏陌在走出房间的时候,踢到了脚边的背包。他看着那滚出来的小盒子,眼神微微地闪烁了一下。

白长博也留意到了,他看着少年蹲下来,有些失神地把那盒子轻轻地打开来。

盒子里的蛋糕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像是烂泥一样地凝结成一团,还隐隐地发出一股难闻的味儿。

少年背着光,让人瞧不清他现在的表情。

白长博缓慢地回过头,但是就在那一刻,他听见了一声啜泣。

他有些不确定地往少年的方向迅速地看了过去——仅是一眼,却带给他了从未有过的冲击。

那消瘦的身影蹲在地上,两腿缩着,手里的盒子滑落在地上。苏陌的脸埋进了双膝之间,两肩剧烈地颤抖着。

“呜——”他用力地抽泣,闭着双眼,终于无法控制地哭出了声音,却固执地将所有的泪藏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蛋糕上的小木偶孤零零地埋在那一团颜色泛黄的奶油之中,这个少年却从来没有这样,哭得像一个孩子。

蛋糕坏了,仿佛他的世界,也跟着崩塌了。

男人踉跄地向前,接着不稳地半跪在地,用上肢向前拖行几步,终于在靠近苏陌的时候,他张开双手,用最大的力气从后方搂住了这个少年。

“啊……”少年无法自己地蜷缩着,他微弱而执拗地抗拒着,但是男人的双手就像是灌了铅一样,它们紧紧地环住了他。

白长博用力地抿着唇,仿佛是受到了感染一样,他的眼眶也红了一圈,轻摇着抱住了哭得如此哀伤的少年,微微张唇想说些什么,却控制不住心痛地合上了眼,只能背着少年,无声地去亲吻苏陌的乱发,好容易才找回声音似地艰难道:“……我带、带你走……!”

苏陌哽咽地吸着气,男人的手使劲儿将他的脸从膝盖中扳起来,逼迫他直视着自己。

“……跟我走!”白长博神情郑重地低声道,他过去从没对谁如此坚定而认真地说过一句承诺,未来也不会再有。在苏陌出声之前,男人低下头含住那不断地张合的唇。

如果说先前蜻蜓点水般的接触只是一时的迷惘的话,那么现在这富含着攻击性的侵略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掩饰的借口,这不是一个父亲理该施予的安慰。

苏陌在一开始有些慌忙的抵抗,但是他清楚地感受到那环住自己的力道,嘴里的雄性气息让他犹如坠入了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之中。他企图避开那逐渐深入的吻,白长博却不愿放过他似的紧追而上,霸道而缠绵的长吻像是永远不会结束一样。

那一刻,苏陌仿佛理解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

也许是真的。他的人生轨道,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反正,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住的了。

有别于开始的抗拒,怀里的少年霍地用力地回搂住男人。他像是贪恋着此刻的温度,高仰着头主动地回吻住那冰凉的薄唇。男人倚着墙,在短暂地分离之后,他们就像先前的许多时候一样,沉默的相视着。

这张脸,没有丝毫与自己相似的地方。但是,瞧得越久,胸口的钝痛便越强烈。白长博稍稍地倾上前,双手紧扣住了苏陌的腰肢,他也能感受到怀里的少年将脸埋进了自己的颈窝之中。

他们之间紧紧相贴,没有留有一丝缝隙。

“跟我走。”那宽厚的掌心摩挲着少年的后脑勺。

少年扭曲地笑了笑,他并不知道,原来他的美梦还在延续。在梦醒之前,他侧着头,亲吻着男人的颈项,含着泪笑笑。

夜幕再次笼罩下来,跪在眼前的少年缓慢地脱去了上衣。

在清楚地瞧见那双黑眸里的厉芒时,少年徐徐地弯下身,微颤地在男人的唇上,重新印上了漫长的吻。

清晨。

在那无人的天台上,少年的身影由远而近。

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章伟国无声地侧过身瞧了过去。

“嗨。”苏陌迎着风,眯着眼笑笑:“章叔。”

他穿的很单薄,除了一间上衣之外,只有一件薄薄的外套,短发在风中有些凌乱。

章伟国握住栏杆的手紧了一紧,在他打算开口说些话的时候,却瞥见了少年的脖子之间,那满满的、近乎张扬的暧昧痕迹,脖子挂着一条细小链子在阳光下微微地闪耀着。

章伟国拧起了眉,眼里闪过一丝奇怪的光芒,让他有些不自在地别过了眼。

苏陌不以为然地牵了牵嘴角,他倚着栏杆,从裤兜里拿出了烟,静静地点上。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章伟国终究是按捺不住,他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少爷,你和白爷……”

苏陌脸上的笑容不褪,眼角干干的。他侧头看了一下这个汉子,轻声地道:“是上床了。”

“……”章伟国登时无言以对,他睁大了眼紧盯着少年一阵,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半晌过后,章伟国犹如痛心地低声道:“章叔没想到你要这样报复白爷,也没想到你要这样作践自己。”

苏陌缓慢地矮下身,蹲坐在地上。他仰着头,脸上的表情淡漠得近乎木然。

“现在说其他的都是多余的……那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苏陌捻熄了烟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白长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时时刻刻地望向门口,想要站起来走动,却又在坐直的时候,稍稍地失神。

早晨的时候,那消瘦的少年枕在他的胸膛上,侧着脑袋,手指轻轻地把玩着他脖子上的那条项链。

『这个……能不能给我?』苏陌的声音懒洋洋的,却很轻。『很重要么?』

这链子是白长博的生母留下的,看起来不算珍贵,一直以来都还戴着,只是因为习惯了罢了。

既然这个小犊子喜欢,给了他也没什么不好。

白长博把链子解了下来,支起身,亲自帮少年好好地系上。接着,他低下头,又在少年的颈项上印下了属于自己的痕迹……

此时,门口豁然打开来。

男人回过身,在瞧见章伟国和几个人的时候,先是拧了一下眉,露出了不太关心的神情,语气平静地问道:“怎么?”

“白爷,王家的那帮狗子比预计的还早开始行动了”章伟国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不能再拖了。”

白长博脸色顿时有些变化,他下意识地扭头,哑声地问:“……苏陌呢?”

周围的人已经率先走了过来,将男人从椅子上有些强硬地扶了起来。

黑色的轿车低调地停在廖无人烟的后巷,男人硬是让人推搡进了车后座,他的面目几乎狰狞,在进入车厢的时候,他斜着身子陡然将枪支从保镖的腰后抽出来,恶狠狠地拽住了前座那汉子的脖子,枪口抵住了他的脑门。

“去找他……!”白长博的声音很低,眼里是周围的人都熟悉的戾气。

章伟国连挣也没挣,他的眼珠子微微地上扬,对着两旁的下属下了指示。

眨眼之间,一旁的下属身手矫健地凑上,将早就准备好的手帕拿出,掩住了白长博的嘴鼻。

男人根本就没有挣扎的空余,他发出了一声闷哼,枪支从手里滑下,让章伟国迅速地踢到了座位底下。

“白爷,是咱冒犯了。”在男人的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前座的汉子让司机发动了车子。

“人马已经分成了两头,只要不出意外,我们过会儿就会安全地到达机场。”

章伟国收回了目光,低声喃喃:“少爷这条命,是不能让他白白牺牲的。”

车子迅速地倒退,接着驶出了巷子。

那双浑浊的眼睛直视着前方,在许久之前,寒风已经烘干了他眼角的湿润。

『章叔,你做的这玩意儿……能吃吗?会不会拉肚子啊?』

『瞧,我送你的领带,打起来就是不一样。这看起来才帅气,是不是?』

满是落叶的长道上,汉子走在前方。

忽然之间,后方的一个力道望他冲了过来,让他整个人差点往前倾倒。

只见,那调皮的少年,就跟孩子似的,将四肢都挂在他身上。

——章叔,你背我!

汉子有些头痛地苦笑,提了提身后的少年。

——那少爷,您老得抓稳了。

——嗯嗯!冲啊!

金灿灿的阳光倾泻而下,回忆就像一幅迷人的彩画。

暗无天日的密室,躺在地上的人动了一下,碰到了旁边的老鼠尸骸。

他的双眼蒙着布条,脸庞几乎血肉模糊,身上的几处伤口,深得几乎能见到内里的森森白骨。

此时,前边的门又打开来。

地上的人神经紧张地挣了挣,他迷糊地感受到了一点光亮,却似乎恐惧着那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逐渐轻了起来,最后,在耳边停下。

“姚、姚老板,就这个人了。”

打手讨好的声音让少年又不可抑制地轻颤起来。

此时,少年感觉到自己被翻了过来。一只手在他身上摩挲了几下,裤兜里的钱包被取了出来,随后那一只手摸到了少年的脖子。

少年就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他费力地睁开了眼,想要阻止些什么,但最终也只是徒劳。

占了血的链子被扯了下来,连着钱包,被来人交到了打手手里。

另一把声音在耳畔响起:“这人我带走了。你去随便找一个快死的来顶替,把人交给王老板,干的漂亮点。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来教你。”

“是、是……”

“这是首款,等办好了,我再把尾款给你。”

“姚老板您真是好说话,这事儿我肯定做得妥妥当当、妥妥当当的——”

那人似乎嗤笑了一声。

那声音听起来有些久远,像是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幻听。

少年的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仪器滴答的声音在耳边 回绕着。

病床上,青年极其缓慢地睁开双目——

他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逼真得仿若昨日一般。

“少爷。”低沉的嗓音,在静谧的病房内响起。

青年有些无力地旋转着眼珠,他看着那往自己迈步的中年老汉,目光有些陌生。他瞧了很久,然后,像是疲惫地又合上双眼。

青年慢慢地侧过头,不再往那个方向看去,也没有再睁开眼,一直到身后的那个人发出一声轻叹。

在脚步声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时候,青年的眼眸微微一动。

他下意识地扯了扯嘴角。

原来,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就算躲起来,还是会被找着的。

第十五章

在那西式复古风的书房内,男人穿着一身休闲服在沙发上倚着。在听完跟前的下属的叙述之后,那有些凉薄的唇微微一勾,笑得有些邪气。

“所以,照你这么说,王邵群这老狐狸的算盘是打不下去了,是不是?”他有些慵懒地坐直,哼出一口烟,带着类似于幸灾乐祸的语气低喃:“难怪这几天不见人影,原来是去收拾烂摊子了。王邵群还真的是老糊涂了,居然急成这样对小女孩儿下手……”

那保镖模样的下属轻点了一下脑袋,压低了声量接着道:“姚总,现在外头的情势不太对劲,虽然目前白长博还没实际的行动,不过我听说汪老板还有楚老板他们,似乎已经……你看我们是不是也——”

“这你先别跟我说。”姚一霖打断了话,他捻熄了手里的烟,若有所思地垂目轻道:“我自有打算。”

“哦……是。”下属低低地点头应了,对于眼前这位雇主,他还是有那么些畏惧的。

毕竟在这位陆家的上门女婿在陆耀鸿猝死之后,硬是在遍处的反对声浪之中坐上了副总的职位,接着又不着痕迹地除掉了公司内部反对自己几个元老,在极短的时间里便掌握了陆家上下,要不是现在大部分的股份和基金都还在妻子陆馨芸手里,那么眼下这一切,估计早就是这个男人的囊中之物了。

在姚一霖沉思的时候,手机却震动了起来,他毫不避讳地按下接听键。

下属依然恭恭敬敬地垂着脑袋,他明显地感受到,姚总对着手机说话的声音放轻了一些,听起来也更加地有磁性——电话的另一头,显然又是姚总的新情人了。

姚一霖的风流韵事在业界里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了,几乎就跟尊夫人善妒的传闻一样声名远播。不过也只有圈里人的少数人知道,姚总的入幕之宾多半都是些可爱的少年,所以对自家那貌美的夫人自然是不屑一顾。

“你先下去吧,有什么小心马上通知我。”姚一霖收了线,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现在带的人是一个刚出道的男星,虽然年纪比过去的情人都大了一些,不过不像之前的那一些那么娇气,相反倒是精神爽朗得多,平时都做饭等着他过去,从来没直接跟他讨要过什么——不过也不排除是这小男星心计更深一些,但是他从对方身上要求的也只是一瞬间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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