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心(生子)——镜渠
镜渠  发于:2014年0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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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从第一天来,他就觉得那个所谓的莫宫主,整个栖魂山的主人,并不是什么好人,不仅武功深不见底,时时透着股邪气,行为举止也不正派,水涵住在这里似乎也有着不得已的隐情,如此危险的男人,他怎么能放心让他俩单独呢?

再说,什么事情需要从早上一直商量到晚上,甚至要彻夜不归?

傅雪凝看他意志坚定,连忙劝解道:“这么晚了,穆公子早就已经歇下了,你去了岂不是要打扰他?”

“那就这样放着不管吗?”宋祁璟瞪着双眼,样子有些吓人,可见有多担心。

“穆公子身体刚见好,最经不得晚上的邪风,尤其一睡醒的时候,再说,就一晚的功夫,不会有什么事的,你没来时,还不是好好的?”傅雪凝分析得头头是道,让他听了也不禁动摇起来。

看他似乎松动了些,她继续道:“大不了我明天起早些,去狙日宫把他接回来,你就不要再担心了。”

“我明天跟你一块去接他。”宋祁璟终于不再坚持。

“好,那我起来了就去找宋公子,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傅雪凝赶紧应道,就怕再横生枝节。

等把宋祁璟打发走了后,她却独自坐在灯下沉思起来。从襦袢中掏出一个极精细的翠绿小短笛,借着昏暗的光线缓缓摩挲着,那天朱姬的话犹然在耳。

过了很久,她幽幽叹出一口气,将短笛重新收好,便歇下了。

16.

第二天一早,傅雪凝天还没亮就起来了,不仅为着要去接穆水涵,也是因为一晚没睡好。

而正在此时,宋祁璟也恰好来到,在他的不断催促下,两人匆匆忙忙往狙日宫而去。

一进狙日宫的前院,就见一个仆佣打扮的精壮男人迎了上来,他对着宋祁璟道:“我家主人已经恭候宋公子多时了。”

宋祁璟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就要随着他去,一旁的傅雪凝也跟上,就见那仆佣说:“傅姑娘,朱姬姑娘说有话跟你说,正在厅下等着呢。”

傅雪凝看了看宋祁璟,应了声便朝着正厅去了。

“宋公子,这边请。”仆佣领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

宋祁璟收回视线,跟着他穿过九曲回肠的走廊,沿路没有什么称得上美景的地方,一片灰败萧条,颜色除了黑便是灰。虽然他住的狩月宫也算不得雅致,但至少还有假山水池,花草树木,基本的布置还是得宜的。

没想到越往深处越是阴寒,尤其现在天蒙蒙亮,周围雾气缭绕,视线模糊,他甚至觉得那些诡异的廊柱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

“到了。”仆佣停在一处,示意宋祁璟接下来的路由他自己走。

他朝着前边看了看,朦朦胧胧有个建筑物的影子,走了没两步,浓雾好似有灵性,渐渐地散开。

宋祁璟心下吃惊,面上却如常,随着视线的越来越清晰,他看清了这座建筑。

这是一座重层小阁,外形雅致清悠,翠绿朱红镶嵌得彰,飞檐翘角,淋漓闪耀,阑槛绮窗,如珠如宝,与周围景色截然迥异,它就那么孤伶伶地矗立在颓败萧瑟之中,清高冷傲,飒然无畏,油然天成的神韵,竟令他想起初见穆水涵时的感受。

再看向楣额处的牌匾——缚心阁,龙飞凤舞的行书,扑面而来的霸气带着狂狷与不屑,让人感到窒息。

宋祁璟不喜欢这个名字,人心如何能缚呢,谁人又有如此能耐缚心?

走入内中,各色摆投都以素雅为主,不多,却精,样样都恰到好处,别具一格。再往里走,就看见一道十六扇仙鹤冬梅屏风。旁边玉案上,文房四宝齐全,金篆香炉里还飘着枭枭轻烟,似是刚才还有人坐在那里吟诗作画。

宋祁璟有些迷惑,此中并无他人,正在犹豫要不要上二楼,只听一阵若有似无的人语传来,他连忙拾阶而上。

来到二楼后,声音消失了,只见一扇悬窗支着。也许那里有人,宋祁璟走过去,向里探望,惊得险些跌下楼去。

这比当初看到穆水涵跟傅雪凝在一起时更让他五内俱焚!他怎么也不相信眼前的场景是真实的——莫天啻搂着浑身赤裸的穆水涵亲吻!

他狠狠地,用力地抓着窗棂,直抓得喀喀作响,碎屑刺进肉里也不自知。

而似是才听到动静的莫天啻抬头看向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将穆水涵放开,走了出来。

受到眼前一幕过大冲击而一直没有动的宋祁璟,忽然迈步走向迎面而来的莫天啻,沉重的脚步犹如蹋在仇人的身上,最后控制不住冲了过去,不由分说,举掌便攻!

莫天啻轻松躲过来势汹汹的一掌,也不急着回击,只是颇有兴趣地观察着对面发疯的男人。

他一边快速腾挪一边说道:“宋公子这是为何?”

宋祁璟却完全不理会他,出手仍是又快又狠,招招致命,不留余地,只是打得毫无章法,空用蛮力而已。

“宋公子若再不住手,我可就不客气了。”

“我要杀了你!”宋祁璟嘶声咆哮着,进逼更猛。

“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莫天啻话音未落,人已来至面前,几个眼花缭乱的招势之后,就将他制住了。

而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的宋祁璟,瞪着急红了的双眼,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见他这般,莫天啻却笑了,如同看着一头丧家之犬一样不屑,说出的话却如同谦谦君子般和蔼有礼。

“宋公子先冷静一下,有什么话好说,到底莫某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让你如此动怒?”

“没什么好说的!”

“宋公子如此蛮不讲理,真是让我为难,即使真有什么误会也解不开,不如请宋公子先回去,等冷静了再谈吧。”说着,莫天啻就要走。

“你站住!”宋祁璟叫住他,即使身不能动,当皇子的威严还是有的,“这样就想走吗,今天不给我一个交待,你休想离开一步!”

莫天啻却不为所动,仍然轻松自若,“你想要我给你什么交待呢?”

“你这个禽兽,还有脸问!你对水涵……对他……”宋祁璟悔恨不已,昨晚不应该答应穆水涵留宿狙日宫的,他早该料到莫天啻不怀好意,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恨不得杀了这个可恶的男人,又恨不得杀了自己!

“我禽兽?宋公子这话未免严重了,我跟穆水涵是你情我愿,说得好像我强迫他一样。”

“不可能,你胡说!”宋祁璟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咬牙恨道。

“你若不信可以自己去问他,他就在里面。”莫天啻向屋内斜睨了一眼。

“你胡说!你胡说,我不信!!”宋祁璟一迭声疯狂大叫着,憋得胸红脖子粗,猛得冲开被制的穴道,掌风呼啸着扫过去。

莫天啻猝不及防,堪堪躲过后仍在脸上留下一道痕迹,不悦地皱了下眉,没有心思再陪他玩下去,遂使出真正实力,一掌拍向空门大露的宋祁璟胸口处。

宋祁璟应招而倒,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颤颤巍巍爬起来,仍不死心地要攻过去。这时,从屋内传来一道声音。

“宋大哥,是你吗?”

17.

穆水涵直到被吵醒前都昏迷着,朦胧中听见外面大声喧哗,勉强睁开酸涩的眼睛,缓了很久才忆起昨天发生的一切。

内心一阵苦涩,正要起身,却又摔了回去,浑身疼痛不已,脑中嗡嗡作响,为了忍住这股晕眩,他不自禁咬破了舌头,才稍微好些。

等待神志回复时,那外面的吵闹声更大了,似是有人在争执,其中一个声音自己甚为熟悉,再仔细一听,才确认是宋祁璟,另外一个应该是莫天啻了。

尽量放小动作以避免碰到伤口,他摸索着周围,想找件遮体的衣物,却什么也没找着,只一件薄衾勉强拿来用。

外面突然“!”的一声巨响,吓得穆水涵的手一抖,紧接着就听见宋祁璟撕心裂肺般地呼喊,顾不得自身狼狈的样子,他脱口急唤。

“宋大哥,是你吗?”

立刻地,一个人冲了进来,正是闻声而来的宋祁璟。跟平时俊朗洒脱的模样完全不同,他双目赤红,呼吸急促,胸前犹带着点点腥红,状甚吓人。

“水涵!”宋祁璟跑过来后,猛得抓住他赤裸的双肩,瞠目眦牙喊:“你不是自愿的对不对!”

穆水涵被这突来的质问搅得一头雾水,尤其现在他身体不适,还被人狠力摇晃着,只觉恶心欲吐,就要再次晕厥,忙推开动作粗鲁的男人,伏身捂口,以此缓解。

而已经失去理智的宋祁璟得不到确切的回答,仍不肯罢休,他再次去拽穆水涵的胳膊,继续逼问:“你不是自愿的是不是,你说,你说啊!”

“你先放手……”穆水涵脸色青白,不住颤抖,又扳不开对方的钳制,难受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说!”会错意的宋祁璟心痛愤懑不已,恨不得一把将眼前纤细的脖颈拧断,就在他忍不住要付诸行动时,猛然松手,将他摔开。

顿时失去支撑的穆水涵向后一倒,唯一的遮掩身体之物也随着散落,露出大半个胸膛直至腰际,上面满布青紫吻痕,有些甚至发黑,触目惊心!

看到这一幕,宋祁璟眼中如着了熊熊烈火,烧得他眼眶滚烫,烧得他鼻腔酸涩,烧得他脑中嗡鸣。

“宋大哥?”刚缓过口气的穆水涵,没注意到自己现下的状态,回头看见宋祁璟,他愣住了。

堂堂七尺男儿竟泪流满面,哽咽不能自已,那悲伤痛苦与惊怒悔恨的表情来回交错,热泪一颗滚落一颗,浸湿了胸前,将先前溅上的血迹晕染开来,似盛开的红莲。

这个男人是皇子,是太子,是将来的一国之君,却哭得如同三尺童蒙,除了没有号啕出声,只是默默流泪。

“你明知……你明知我对你,对你……”宋祁璟恨煞了自己,到现在也说不出口。

越是心爱之人,越是无法将真心说出口,怪只怪自己爱错了人,不该抱有非分之想,穆水涵跟傅雪凝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诚心祝福,即使心如刀割也要劝自己放手。两个男子相爱,本来就是逆天违纲,只要他爱的人幸福,他宁愿将这份情永远埋藏在心底,最后再带进坟墓。

可是……你为何还要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你将雪凝放在何处,又让我……如何自处?

难道自己的感情只是一场笑话吗?

宋祁璟不停自问着,事到如今,他终于心灰意冷,觉得再留在这里,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宋大哥!”穆水涵从吃惊中找回自己的声音,渐渐有些明白他刚才所问为何,看到他要走,不由心慌。

虽然不能接受他对自己的感情,还赶他离开,可以这样的方式分别,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释然。

他在乎宋祁璟对自己的看法,不希望将来连朋友也做不成,可偏偏事实又摆在眼前,想辩解,也没有适当的理由,因为无论听起来多么堂皇的理由,出卖自己的身体来换取利益却是真的,他辩无可辩!

宋祁璟顿了顿,终究没有回头。

穆水涵藏在被下的手狠狠掐着自己大腿根处,眼中水光漫延,却不曾掉下一滴泪。

莫天啻在一旁看着,简直要为眼前的这一幕拍掌叫好了,真是太精彩,太烂俗了!

“他已经走了,你不拦吗?”他忍不住出声讽刺,嘴角微弯,显然着实享受了一番。

穆水涵默然不语,他“啧啧”叹道,好像真的很惋惜的模样。

“你什么时候让我见我爹娘?”穆水涵打断他的表演,冷冰冰问道,看也不看他一眼。

“我答应你的自然会办到,你想什么时候见都行。”莫天啻现在心情好,也不在意他的轻慢。

知道他性情反复莫测,怕晚些会横生枝节,穆水涵强撑着身体,向他要了衣服,也不避讳,神态自若地穿戴起来。

莫天啻不无惊讶,但也只当有趣,便也乐得欣赏,末了还说了句夸赞的话,听不出其中真假。

穆水涵也不做任何表示,只是不大喜欢这白得刺眼的服色罢了。

来到阴暗潮湿的地下监牢,他不由皱眉,心下恻然,让年迈的爹娘沦落在这种地方,真是大不孝!

行至最里处,只见一座牢房里关着两个人,正是穆水涵的爹娘。

穆昳钊盘膝坐在干草铺就的地上,虽然落魄,但神态凛然,穆夫人则在一旁掩面嘤嘤哭泣,模样有些委顿,但精神尚可。

穆水涵见到久违的亲人,快行数步,跪倒在牢门面前,痛哭失声:“爹、娘,孩儿不孝,让你们受苦了!”

闻声抬起头来的穆夫人,看清眼前来人,惊呼一声,连忙行近,也跪倒在地,隔着栏隙,一边抚着他的脸,一边哭道:“尘儿,我的尘儿!”

“娘,娘!”穆水涵握住她的手,哽咽激动地迭声唤着。

随后跟过来的穆昳钊,虽仍自克制着,但也不禁老泪纵横,半白的长髯也跟着颤抖不已。

穆水涵膝行几步,来到父亲面前,“爹……”

这一声呼唤令还想装出严父样子的穆昳钊,再也不能控制自己,“好孩子,委屈你了……”到后面已是泣不成声。

穆水涵摇摇头,也是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抓着他伸过来的手,泪如雨下。

“尘儿,让娘好好看看你……”穆夫人将他拉过来,一双杏仁大眼慈爱地审视着他浑身上下,最后叹道:“瘦多了,没娘在身边照顾,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没……孩儿没受一点委屈,倒是二老……是孩儿不孝!”穆水涵痛苦自责,尽量安慰着双亲。

三人正哭作一团时,一旁的莫天啻突然嗤笑一声。穆昳钊早就注意到了他,只是乍见亲人,没有刻意留心,现在情绪稍微冷静点了,才看向跟在穆水涵身后的男人。

莫天啻也感受他投来的视线,不甚在意地瞥了他一眼,不自觉流露出的霸气与威严,再配上那容貌,让纵横官场半生,见惯皇亲贵族的穆昳钊打了个趄趔,心下一惊。

好个相貌堂堂的男儿,不矜自庄,不怒自威,人中龙凤啊!

对前眼这种亲情戏码看得有些厌了,莫天啻冷冷打断道:“该走了!”

沉浸在亲人团聚喜悦中的穆水涵听到这句话,猛然回神。想起来之前两人的约定,心中又恨又怒,却无可奈何。

忙安抚了刚见面不久,却又要分离的爹娘几句:“爹、娘,孩儿要走了,过两日再来看你们,你们要顾好身体,莫让孩儿担心……”

犹在依依不舍道别的穆水涵话没说完,莫天啻已经将他一把拽过来,拖着向外走。

“尘儿,尘儿……”穆夫人万千不舍,看到宝贝儿子被人带走,痛断肝肠。

“娘,你放心,过两日尘儿再来看你,你不要哭坏了身子……”穆水涵声音越去越远,直至看不到人了仍在劝慰着。

莫天啻将人连拉带扯地带回缚心阁,穆水涵才止了哭声,但犹自落着泪,伤心可见一斑。

昨晚那般折磨他都倔强地没哭一声的人,现在如同泪人儿一般,脸上一塌糊涂,涕泗交流,眼圈红肿如桃,殷红的双唇一噘一噘,哽咽得似要背过气去。

好半晌,穆水涵顺过气来,渐渐息了那怎样流也流不尽的泪水,声音沙哑道:“你放了我爹娘。”

莫天啻移开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背过身去,拿起茶壶自斟自饮,穆水涵以为他不打算开口时才道:“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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