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树每天放学后的练琴是雷打不动的，练完琴自然是要回家的，所以在学校的时间，以及周末的时间，基本都奉献给孟大小姐。

他渐渐感觉自己，谈个恋爱，苦不堪言。

后来连指导他拉琴的女老师都忍不住问，阿树，这些天你怎么总是一副很累的样子？

他含糊回答，学习太累了。

女老师看向斜对面，“我听谢老师说，你哥哥练的特别辛苦。”

“哦。”阿树淡然，抚了琴弦，目光无一丝波澜。

自那晚，他和云暮之间像是有了一条缝隙，裂开的缝隙，如果说以前表面的疏远是为了应付爷爷，那么现在，是真的，从心底里开始疏远。

既然自己先前想了太多，那么，就按照爷爷的意思，也未尝不可，也许，这根本就是最好的选择。

期末考完的那个下午，阿树走出考场，竟发现外面飘飘扬扬下起了大雪。托起掌心，雪花遇手即化，瞬间散成水滴。

口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孟西辰的来电，约他去吃烧烤。

阿树不想去，抱怨道，“这大冷天的，吃什么烧烤。”

孟西辰根本不等他抱怨，干干脆脆的挂了电话。

孟西辰所说的烧烤是一家韩国烧烤店，这家店在一条小河边，临河而座，很是有情趣。

阿树到了才知道，原来，她还约了云暮和韩子恒。

他到的比较晚，远远的，就看见孟西辰在和两人说笑，阿树站在门边，迈不动脚步，隔着那样模糊的距离，却清楚的看到韩子恒的手挽在云暮的臂膀。

大概是在原地呆的久了，直到旁边的服务生提醒他，他才反应过来，说我朋友已经到了。

孟西辰怪他，怎么这么晚才来，你今天下午不是三点多就考完了？

阿树坐下，说回家先休息了会儿，太累了，这些日子尽是熬夜看书了。

子恒笑，阿树，这下好了，寒假里，你和西辰可以好好想想该去哪玩了。

阿树没答话，只是眼角余光瞟了云暮，他正在喝茶，茶杯挡住了他的面孔。

孟西辰挥挥手，“别提了子恒，寒假哪有功夫出去玩，都忙着过年，谁有那闲工夫。”

子恒也叹气，“西辰啊，咱们彼此彼此啊，云暮一放寒假，估计整颗心都要扑到钢琴上了，”说罢，她楚楚可怜的看云暮，“是吧？”

阿树不耐烦的别过头，“我肚子饿了，什么时候可以吃东西？”

“这么快就饿啦？”孟西辰笑他，“一会儿就好了。”

不习惯于眼前的气氛，阿树朝她使了个眼色，“西辰，我们出去走走。”

孟西辰有些脸红，但还是点头答应。

两人走在河边，风很凉，孟西辰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身体有些瑟瑟发抖，阿树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左手揽过她的肩。

她顺势靠在他肩头，坐在河边的椅子上，一脸的满足。

“西辰……”阿树涩涩开口。

孟西辰仍然沉浸在气氛中，声音有些低，“恩？”

阿树低头，与她靠的很近，气息温热，说，“我们不要在这儿了，不和他们呆在一起，好不好？”

孟西辰有些惊讶，面颊突然滚烫，像是明白了阿树的意思，声音有些娇嗔，“那我们去哪儿？”

阿树没说话，眼睛只是失神。

当西辰和他们两人说的时候，云暮脸上的笑容突然有一瞬间的僵住。

子恒的神色有些狡黠，“你们俩不吃烧烤了，要去哪啊？”

孟西辰朝她做鬼脸，“反正我们不会再妨碍到你们了，你还不谢我？”

“拜托，西辰，是你约的我们好不好？现在居然把我们俩晾在这里！”子恒横眉一挑，“真是重什么轻什么啊。”

孟西辰赶紧堵了她的嘴，“韩子恒行了啊，你就得了便宜再卖乖吧！这顿算我的！”

子恒边喝奶茶边目送两人，还不忘和云暮说笑，“真想不到，阿树和西辰感情会这么好。”

云暮望向窗外，淡淡回了句，“为什么想不到？”

子恒笑了，“因为自小到大，我就没见阿树对除思思以外的女孩子笑的那么灿烂过，西辰，是头一个。”

“他很喜欢西辰？”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们是互相喜欢，而且是很喜欢。”

此时，云暮再也笑不出来。

曾今，他是那样的介意，介意盛家有一个盛云思的存在，那个女孩的存在，使得阿树的目光总在她身上停留，而自己，对那个女孩，是漠视到了极点。

可是现在，自己却不得不安心地去接受，他和西辰相爱的事实，尽管心里有些不舍，尽管说不清这些莫名其妙的不舍是什么，但心里仍有个声音告诉他，你不是希望他开心吗？这样，不就足够了。

所以，不管怎样的烦闷，都不重要了。

酒吧很是吵闹。

孟西辰忍不住大声问他，“你怎么会想起来到这种地方？”

阿树凑在她耳边，“我和柏骁以前来过，这个地方很好玩！”

说罢，举起一杯酒，“干杯！”神情极是豪迈。

chapter 28“你们常来这儿？”孟西辰有些惊讶，这种地方她一直不是很喜欢，总觉得太乱，吵得要命。

阿树脸上只是放肆的笑，点头之余，眼光被吧台那一群人吸引，被这么多人围观，一定又是酒保Mark的鸡尾酒表演。

“西辰，你喜欢喝鸡尾酒么？”

她朝着那个方向看了看，有些兴趣盎然，“那就去看看好了。”

Mark调鸡尾酒已经极是熟练了，从十六岁已经开始练习，到现在二十三岁，在这方面，基本上已经成了大师级的人物，这家酒吧的老板因为他也赚了不少钱，整天把他当神一样供着，说话只差点头哈腰了。

一圈人在前方叫好，个个的兴致high到极致，举着瓶子，大声高喊，“Mark！Mark！Mark……”

阿树和孟西辰坐在不远处，边喝边聊天，孟西辰再次显露出花痴本质，拉着阿树的衣袖，“……这个Mark长相和你有的一拼啊。”

阿树连忙捂了她的眼，“别看了别看了，回头你再跟他跑了！”

“噗——”她笑喷，指着他说不出话来，“你吃醋了？”

阿树点头，说是啊，我吃醋了，你看我这浑身都是酸味。

两人正说着，一男子接过Mark给他调的酒，趁着接酒的空当，手指与Mark的交叠在一起，含着笑容看他，“你的酒，我已经喝了很长时间了。”

Mark只是回笑，不着痕迹的抽出手指，嗓音柔和，“但愿您能喝的更久。”

“当然。”男子眯了眯眼，很是自信。

这一切，孟西辰尽收眼底。

她歪过头，显然阿树也看到了一切，表情有些凝住，她小声问他，“看来这个Mark不仅招女孩喜欢，男的也不例外。”

阿树撇了撇嘴，“是么。”

孟西辰若有所思，拿着酒杯晃了晃，颜色深沉，过了许久才一脸狐疑的问阿树，“你说，这个Mark，会不会是MB啊？”

“为什么？”阿树冷眼看她，“你怎么就觉得他是了？”

“一个男孩子，长的太过出色，又长时间混迹于这种场所，我怀疑是在所难免。”

阿树细细咀嚼，这么说，长的好看，还成了他的罪过。

表演结束，Mark看到了阿树，放下手中的瓶瓶罐罐，向他走过去，神情很是轻松，“树。”

孟西辰惊讶，“你们认识？”

阿树颇为得意，“都跟你说这地方我经常来了，Mark认识我也是正常。”

她突然一阵紧张，完了，阿树和Mark是早就认识的，自己刚才还问他那样的问题，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Mark倒是随意，调笑道，“几天不见，有女朋友了？”

孟西辰有些局促，没开口，阿树点头，“她刚才还夸你长的好来着。”

一阵冷汗……

孟西辰踩了阿树一脚。

Mark笑了，“这有什么奇怪，事实嘛。”

她手中的杯子差点没掉到地上。

“柏骁那小子呢？”Mark在他们对面坐下，平时见到阿树都是和他一起来，今天没看到还有点意外。

“一放假不知道跑哪儿野去了，”阿树摆摆手，“八成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Mark余光瞥到了孟西辰，只笑不答，心里却想着，相貌还行，配得上。

“树……”

听到有人这样称呼阿树，孟西辰只感觉浑身毛毛的，怎么听怎么不习惯。

“……寒假要来调酒么？你不是说你想学。”

阿树大笑，“Mark你觉得我这种什么底子都没有的人，学那个学的来吗？我当时就是那么一说。”

Mark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依旧不改笑容，“有我在，我教你啊，你本来就那么聪明。”

孟西辰嘀咕，看来你们还真是熟啊，连他聪不聪明你都知道。

阿树仍旧摇头，“我看你调酒就够了，要是哪天我自己真去甩那瓶子，说不定因为动作太丑，以后连看的欲望都没有了。”

Mark无奈，不再劝说，只好作罢，转开话题，“得了，我不和你说了，再说下去，你女朋友该怨我了。”

孟西辰尴尬的笑，连忙说没什么。

“今天你们尽管放开了喝，我请，”Mark临走时对孟西辰展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当是为树考完试庆功。”

说完，转身，没入喧闹的人海。

孟西辰有些不自然，两手不知何时变得僵硬起来，阿树见她不说话，问怎么了。

她脸色戏谑，“我怎么觉得，Mark对我有股子敌意呢。”

阿树拍了拍她脑袋，“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出了酒吧，时间已经快是十一点半了。

阿树喝多了，身体有些沉，意识还算清醒，“我送你回去。”

孟西辰也喝了不少，脸上燥热，点头说好。

到了家门口，她却扯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神情很是寂寞，“你要不要上去？”

阿树坏笑，“上去我就会干坏事的。”

她摇摇头，“我才不怕。”

“我怕，”阿树拉了拉衣服的领口，“酒后乱性的事我可不相干。”

“那你走吧，”她有些固执，坐在花坛边，“我一个人在外面待会儿……”

阿树蹲下，劝道，“你不嫌冷的话，可以。”

“……反正回到家也是一个人，”她抬头，对上他的眼。

“你……父母呢？”

她叹了口气，“早离了，我跟着爸爸过，他整天在外面忙这忙那的，有时候好几天不见他人。”

阿树心里有些悸动，唇角动了动，“你怎么，从没和我说过这些？”

“说这个干什么，”她嘴角一抹苦笑，“咱们俩在一起，快乐的事都说不完，这些事，没必要提。”

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站起身来，“走，我送你上去。”

眼中露出喜色，她扯开笑容，“真的？”

“一会儿在你家，我要是做出什么不轨的事，你就赶紧把我踹门外，听见没？”

她抚了他的脸，“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才舍不得呢。”

chapter 29

看的出来，孟西辰的家的确清冷。

“这么说，你平时都是一个人住？”阿树瞥到纤尘不染的饭桌，沙发，这个房子没有一点家的气息。

“我爸请了个保姆，平时过来给我做饭洗衣服。”

孟西辰从冰箱里拿了两听啤酒，递了一罐给阿树，“家里除了这个，没什么别的饮料。”

他诧异，“你平常拿这个当饮料喝？”

“这有什么奇怪。”她拉开罐子，饮下一大口啤酒，末了，眼脸却是低垂着，望着手中的东西出神。

阿树一把拿过，“今天喝的够多了，别喝了。”

她笑，“我跟你说，我的酒量很好的，啤酒对我来说，和白开水没什么分别。”

阿树紧紧将啤酒罐握在手中，一点都笑不出来，“西辰，你没必要这样，平常的你，不是这个样子。”

“平常的我是怎样？”她突然怒目，“天真无邪的阳光少女？或是意气风发的学生会副主席？”

“这两样都比现在的你好很多。”

“好很多又会怎么样？我在学校做的再好，我爸也不会看见，我再出色，他也永远都只会给我钱，我不要那个！一点都不需要！”

阿树怔住。

原来，自己一直是看浅了她。

难道所有表面的东西都是假的么？就像孟西辰，阿树第一次见她，几乎认定她是那种没有任何阴影的优秀学生，会开怀的大笑，生气了会大发雷霆，没事会耍小脾气，装天真，偶尔还会犯花痴……

然而，如果是这样，今天看到的又是什么呢？

不知什么时候，她坐在了他的旁边，很近的位置，握住他的手，轻声说，“我是真的喜欢你，和你在一起，我会觉得，自己的生活还算有些着落。”

阿树心里一阵惊慌，只感觉全身的血都在往脸上涌，被她握住的手在微微的抖动，想要挣脱，恢复仅存的理智，然而却毫无力气。

她靠近，覆上他的唇，慢慢品尝，两手交叠，整个身体几乎都靠在他的身上，一边吻着，一边试探，眼睛在他的脸上流转，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期待什么。

阿树只感觉有团火在周围愈烧愈烈，再也按捺不住，不知哪来的勇气，他开始回吻，瞬间与她唇舌交缠，她开始喘息，身体颤抖的厉害，当两人身上的衣物慢慢被褪尽，年轻的身体展现在对方的眼中，整个房间充满了诱惑，双手在彼此间游离。

片刻之后，这种感觉，却让少年的激情渐渐散去，说不清的原因。

孟西辰躺在那儿，眨着眼睛，“怎么了？”

阿树猛的起来，眼睛盯着窗外的黑夜，漠然了很长时间，回过头，看到女孩白皙的身体，声音低哑，“……我还是做了坏事了。”

她苦涩的笑，“我不怪你，再说了，是我先引诱的你。”

他随手拿起一件衣服，盖在她身上，想了片刻，终究忍不住问道，“你说，木头和韩子恒，也会做这样的事吗？”

“……这我哪知道呢？那是他们两口子的秘密。”

她穿好衣服，坐了起来，看他的神情，一如刚才那样，虚无缥缈，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饮了一口啤酒，说，“阿树，你好像很在意你哥和子恒。”

是啊，阿树你就是个傻瓜，问眼前这个女孩那样的问题，她不怀疑才怪。

“……你，”孟西辰下了决心，开口问，“是不是喜欢子恒？”

阿树悬着的心突然放下，只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怎么会这么问？”

她无所谓的摇摇头，作出轻松的表情，“没什么，只是我自己的感觉。”

阿树摇头，“别瞎想，怎么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