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春树 上——安妃特
安妃特  发于:2014年0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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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恒,他不讨厌她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看上她,不过,他还是有些小庆幸,幸亏因为这个,才帮他躲过了孟西辰的犀利双眼。

阿树一夜未归,云思在房间里坐立不安,第二天一大早,她迫不及待地去敲阿树的门,很长时间,依旧没人。

她决定去找云暮。

房门被敲响时,云暮正站在阳台上,眼睛紧盯着大门,听到房门的响动,他以为是阿树回来了,心里一阵喜悦,跑过去开了门,却发现是云思。

脸上有些失望,淡淡问道,“有什么事?”

“云暮哥,”云思显然有些着急,“阿树去哪了?昨晚一夜没回来。”

云暮傲然抬起双眼,漫不经心地坐在电脑前,“他和西辰在一起。”

“西辰……”云思突然反应过来,孟西辰已经是阿树的女朋友了,只是,他一夜未归,又是因为和她在一起……

她的脑子像是要突然裂开,根本不想接受这样的事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云暮嘲讽,“思思,阿树现在已经有了女朋友,当然不会有那么多的时间陪你。”

“哦。”

云思点点头,缓慢走出了云暮的房间。

她一离开,云暮脸上的笑戛然停止。

明明是想要气气她,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难过?自己现在是在做什么啊,让云思难过,自己又会有什么好处?!

楼下突然传来了声音,只是模模糊糊的,好像是李妈惊讶的语气,“阿树少爷你怎么才回来……”

云暮想也不想,出了房门立刻下楼,走到楼梯处,见阿树一脸漠然的和李妈说着话,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火苗,脸色紧绷着,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阿树不经意抬头,见到云暮站在楼梯上,心中一惊,插在口袋里的两手有些局促,僵视了很长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李妈从厨房出来,不明情况,在一旁问道,“肚子一定饿坏了吧,想吃点什么……”

“昨天去哪了?”

云暮冷冷地发问,眼睛紧紧地锁在阿树身上,极力忍住发火的冲动。

阿树原本还有一些心虚,但听到云暮如此强硬的问话,也不知哪来的执拗,偏偏顶了嘴,“我想去哪就去哪,你不必多问。”

“……是,”云暮倒抽一口冷气,不住的点头,“我管不着……”

阿树自己也莫名的扬起怒火,久违的倔强弥漫在身体周围,看到云暮发怒,心里竟然想着,看够你伪善的面孔了,我就要让你生气,气到极致!

“昨天不知道过的有多愉快,西辰家里还真是有很多酒,我们喝了个痛快……”

云暮下楼,眼神锋利,咬住牙齿,“你去了她家?”

“没错,而且,”阿树抬起充满邪气的双眼,“没有人可以打扰我们。”

chapter 30

云暮冷笑,“原来这个就是你一夜不归的原因。”

“是,”阿树想也不想的回答。

狠狠地咽下怒气,云暮竭尽全力让自己恢复平静,开口,声音如一潭深水,带着寒气,“你想怎样就怎样,随你高兴就行。”

转身,云暮心里仍有愤怒,可是自己又能怎么样呢,身后的那个少年,他的弟弟,早已不是七八岁的孩子,他有他的自由,如今,有了喜欢的人,难道自己要多余的去问那些不该问的东西?

他一夜不归,在孟西辰家度过了一个夜晚,其中的细节,难道自己还要一句一句的逼问出来么?

这些事情,恐怕自己也问不出口吧。他只能忍痛承认,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失败者,在阿树的面前,自己似乎永远只能温柔和蔼的兄长,尽管有时候气极了,却找不到一两句准确的话语来表达自己,难道是自己太过笨拙?还是,自己过往的一切聪敏,只要碰到阿树,一切便化为乌有?

阿树站在那里,看着云暮转身离开,原本强势的内心,霎那安静,早前的那种疼痛再次袭来,他讨厌这种不能自持的疼痛,他讨厌一切出乎自己控制之外的东西,然而,随着年纪的增长,这种感觉却与日俱增。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动机究竟是什么,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明明自己是一身的疲累,可是,看见云暮充满愠怒的双眼,他竟变得那样不同往常,似乎只要让云暮更加生气一些,自己才有些开心,只有如此,自己压抑长久的内心才会得到片刻的放松。

这究竟是怎样恶毒的心理?他被自己如此鬼魅的心思吓了一跳,眼神越发的飘忽。

后来,他什么也不想吃,李妈劝了好几句,他干干脆脆的回绝。

“你和云暮哥吵架了?”

阿树用手指戳了云思的脑袋,“瞎说什么?”

云思连忙说,“我在楼梯口都看见了,看你们俩当时剑拔弩张的。”

“哪有。”

阿树使劲的用毛巾揉着湿着的头发,拼命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刚刚洗完热水澡,疲累倒是减少了,可是大脑的晕眩依旧没有消退。

“阿树,”云思盯着他很长时间,启口,“我怎么觉得你和云暮哥近期总是不怎么和睦呢?”

阿树甩了毛巾,不耐烦了,“小丫头别有事没事就在那边乱猜!”

云思合上手中的书,心里突然明白了几分,联想到今日早晨,她去房间找云暮,他一脸闲适的表情,根本是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瞬间,一个可怕的想法闪过她的脑海,她摇了摇头,被自己的想法吓着了。

云暮哥其实也在介意阿树和别人在一起,可是为什么,却不愿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他似乎更想看到自己难过着急的样子。

他不喜欢自己,是觉得自己的有些举动,越了界,若是如此,那么,云暮对阿树的保护,是不是太过紧致了。

她清楚的知道,那种敏感的词语,在盛家,绝对不可能发生。只是,云思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一层,希望这只是一时兴起的错觉,但又害怕,突然而来的想法,也许是预期的未来。

和云暮的关系一步步的恶化,阿树也苦闷到了极点。

寒假实在是很无聊的日子,平时处在忙碌的学习当中,以为假期便是无尽的快乐,可是,当它真的到来,周围却被无尽的空虚的填满。

再过些日子就要动身去H市了,云暮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泡在希雅的琴房,盛氏最近好像面临着人员的大部分调动,盛老几乎每天都要去公司处理公务,而云思隔两三天就要和同学出去玩这玩那,偌大的房屋,经常只剩下阿树和李妈。

阿树是很懒的人,他对于音乐是喜欢的,但还没有达到热爱的程度。

从小,也许是他们父亲给他们定下的规划,两个儿子,一个学习钢琴,一个学习小提琴。后来,父母去世,盛老对他们愈发严格,在他看来,既是练了,那就必须要练出真正的水平,要刻苦,也得懂得变通,盛家的孩子,决不能是平民百姓那样的。

云暮一直是很听盛老的话,对于钢琴,一直都很上心,甚至钢琴已经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但是阿树是随意的人,练琴,一直只出七分力,哪日若是兴奋起来了,可是拉很长时间,可是不开心时,只会任凭小提琴架在肩膀,右手一下也不想动。

幼年,他喜欢看云暮弹钢琴,喜欢看他专注认真的样子,喜欢听从他手指缝中流出来的音乐,对他而言,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温暖,就像是是襁褓中的婴儿,只有听到温柔的摇篮器才可以安然睡去。

那些童年时期的乐曲,他一首一首,全部烂熟于心。

怎么又想到他了呢?

阿树趴在阳台上,百无聊赖的看着楼下的院子,今天S市下了雾,眼前的景物零零落落,瞳孔前方被一团雾气笼着,渐渐的,竟浮现出云暮微笑的脸。

他闭上眼睛。

叹了口气,回了房间,动作利落的拿了外套,出了房门。

Mark见他一个人,很是意外。

“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阿树脸上是稀松平常的笑,“一个人想过来就过来了呗。”

“上次那位美女呢?”Mark有意无意提起孟西辰,似乎是想从阿树脸上寻找什么答案。

眼前的那个人影有些不耐烦了,修长的手指,砰的一声放下手中的杯子,“怎么着?老子来酒吧还得向她请示?”

Mark笑开了眉眼,“兄弟,你这根本不像是热恋中啊?”

抿了一口酒,阿树舒展开眉眼,“什么热恋,恋爱不就那么回事么?”他摇头,“没意思。”

周围人潮纷扰,重金属音乐,五颜六色的光线,急促的敲打在地面上,火光四溅,两个相貌出尘的少年,在一起把酒言欢,引得行人驻足,实在是很平常。

对于这些暧昧好奇的眼光,阿树显得很是恼火,倒是Mark,心安理得,从容地接受各种各样的注视,酒杯在指间转动,这样的生活,他早已习惯。

“Mark,”阿树装作不经意的问,“经常被男的骚扰,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个地方?”

Mark微愣,然后笑了起来。

阿树蹙眉,“笑什么,我问你正经话呢!”

“我是调酒师,这就是我的职业,离开这里,我只会去另一家酒吧而已。”Mark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些矛盾隐隐的闪烁,这样的生活,他喜欢着,却又厌恶着。

阿树抬了抬眼,犹豫着,终究开了口,“我一直想问你,你是不是……是不是……那个。”

尽管是备足了勇气,那个字,阿树还是不愿说出口。

“gay?”

Mark大大方方的脱口而出,对上阿树的心思。

chapter 31

阿树垂下头,Mark的坦然不惊倒是出乎意料,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瞥了眼,说,“对不起。”

“没什么。”Mark笑道,“你能主动问我,我倒不会有多介意,总好过有些人胡乱猜测。”

阿树抬了眼,恢复了自然,“本来么,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对你这方面好奇。”

不远处,一个酒保向Mark招了招手,一边还叫着,“Mark,还聊什么呢!调酒表演快开始了!”

Mark应了声,只是依旧站在原地,对于刚才阿树所提的问题,并没有正面回答。阿树虽然心里很是好奇,只是,见着Mark沉默的样子,自己也就不敢再多问了。

Mark叹了口气,失声笑了出来,“一定要将同性和异性分的那么清楚么?”

“难道不应该分清楚?”阿树被他突然而来的举动一惊,条件反射般的问出口。

他嘴边现出一抹戏谑的笑容,眼神清新明媚,“难道喜欢一个人,是因为性别而界定的吗?难道在喜欢人之前,我必须得先划分好,对方只能是异性,如果不符合这个条件,那我就pass?”

“这是常理,为什么经你一说,反倒听着有些古怪了。”

“我只是将所有人正在经历的东西更加细致的用言语表达出来罢了,这样的状况,和相亲又有什么两样呢?如果对方不符合你所期望的条件,或老或丑或穷,你也会看都不看就走人的。所以,一般人都会抵触相亲,因为它不是爱情。”

阿树紧皱着眉头,细细琢磨着Mark的话,却怎么也是想不通,“这个,和gay有关系吗?”

“阿树,我简单明了地和你说,真正爱一个人,是不管他是谁的,他的身份地位外貌甚至是性别,这些都不会成为左右你感情的因素。”

这话倒是简洁,阿树听着有些懂了,抬头看着Mark,他点了一支烟,面庞被烟雾遮挡着,眼神更是朦胧。

“我曾经那样坚定这样的想法,”他喷出烟雾,轻叹,“甚至很天真的以为他会和我一样坚持,可是,终究是背离了。”

“他?”

Mark转眼,似是在吐露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语气却极是轻松,好像自己从不曾经历过,“说起来,也是一桩陈年旧事了,那个时候,我还是和你一样的年纪,十七八岁,在酒吧里已经学调酒两年差不多了,那时候的情况,比不谙世事要好一点,比成熟稳重要差一点。不过,虽说年纪小,却因为经常混在这种灯红酒绿的环境,最不相信的就是感情,看到那些跳热舞卖弄风情的女人,我一向都是敬而远之。在这里,我看到有妻子背着老公与情人偷欢,还有出手阔绰的男人带着年纪比他小很多的女人,关于这些人,他们的桃色新闻,几乎都成了酒吧茶余饭后谈论的主要内容,我很反感这些,总觉得,女人实在是让人不能信任,她们可以任意的背叛自己的家庭,破坏别人的家庭,为了金钱,为了欲望,仅仅只是为了这些。”

“所以,你不敢爱上女人?”

“不,不是不敢爱,而是,根本无法去爱。”

“他,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吗?”

Mark平淡的脸上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转瞬却又演变成伤痛,收拾了情绪,继续道,“他比我大六岁,那个时候,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我们的认识经历很俗套,他和同学过来这里喝酒,庆祝毕业,我送酒,不小心撒上了他的衣服……然后,就这样认识了。刚开始,我们只是朋友,没事聊聊天,仅此而已,他来酒吧一般都不是自己一个人来,身边不是同学就是同事。那天,他们的那个团队帮老总拿下一个case,一帮人很是兴奋,在酒吧里玩到很晚,几个人到最后都是烂醉如泥,个个开始掏电话叫家属,只有他坐在那里不动,酒依旧一杯杯下肚,我劝他别喝,他却突然恼了,猛地甩开我的手,叫我别管……”

“他怎么了?”阿树紧张的追问,神情很是迫切。

“……后来,其他人陆续走光,只剩下他一个,他像是有什么心事,独自在那闷着,一言不发,我最终还是过去问他,因为什么事不开心,他自我嘲弄的笑,说,Mark,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孩。”

阿树笑了,“这个,算是他酒后真言了。”

Mark的确很漂亮,阿树第一次见他就下了这样的结论。

孟西辰在那次见过Mark以后,曾仔细地将他和阿树比较了一番,她说,你们俩啊,都是属于同一种类型的,长着一双比女孩子还会勾人魂魄的眼,只是,他看起来比较冷,你嘛,纯属暴躁类型的。

“后来呢?他就只说了这句话?”阿树坏笑,“没做出什么事?”

Mark摇摇头,“恐怕得让你失望,他真的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离开了。后来,我一连两个月没看到他,有好几次我看到他同事过来,唯独没有看见他。我甚至以为,他就这样消失了。”

“可是,你们一定在一起了,对不对?他也许只是需要时间去认清自己的感情。”

“也许是吧,两个月后,他再次出现,不过,只有他一个人。”Mark抿了口酒,有些怅然,“其实,他在去辨别自己感情的同时,我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男孩子,可是,不管怎样,就是想不出拒绝他的理由,他很上进,人也很阳光,见到他会开心,见不到会失落,我不喜欢女人,却从未想过会和同性发生爱情,直到,他出现。我原以为,我们可以这样维持下去,那段日子,的确很值得回味,和自己所爱之人在一起,除了幸福,还能有什么。”

“那你们是怎么分手的?”

Mark苦笑,“我可以为了和他在一起,一辈子不婚,可是,他明确告诉我,结婚这条路他是一定要走的,即便找个不爱的女人,即便只是一场形式婚姻。这完全背离了我的想法。他希望我也能找一个妻子,然后将我们的感情放在最隐秘的地方,这样才不会被世人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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