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七里
七里  发于:2014年0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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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山脚的一栋废宅,六层楼高,从一层到五层都是空荡荡的,风声穿堂过好像鬼叫那么阴森。六层楼隐约有人声,吵一阵骂一阵,很凶,糊掉的窗户上映出来一闪一亮的红色烟头,跟着有人摔了个啤酒瓶砸到玻璃,哗啦碎裂掉大半块。

废宅对面都还是废宅,本来就是对排的楼,两栋隔开五十多米。

对面废宅天台顶也有人,两个人趴在那里看风景。

“两边窗户各有两个人,大小姐身边一个人,还有一个在卫生间……总共是六个人,看墙根的啤酒瓶堆到垃圾堆一样,守了都有三天以上……这个时候差不多该累了吧……”

“打进去!”

路生个白痴仔听话听到一半吼一声就要起身。

甘春见扯住他衣服拉回来,撕住耳朵训话:“打什么打?就知道打,他们有六个人是你的六倍六把刀你懂不懂?听到他们累就觉得能打过了……”

“不累也能打过!”

“打打打,打你个傻头傻脑!”甘春见甩手给了他后脑一巴。“你就不怕砍,大小姐被绑在正中间,一堆人乱打起来伤到她你赔?”

“哦……那不打?”

路生有听没有明,乖乖的趴在旁边听说话。

甘春见拿着望远镜从碎玻璃缝隙中间又仔细看了一阵,一边念:“都是等多点人来比较好,慢着,慢着,行李袋放在墙角收得这么整齐,这几条人随时准备走路……现在又不打得,等大队人马来又走了……”

“阿甘……”

路生急等他调遣,听他咕咕叨叨说个没完,忍不住出声。

“叫甘哥,说过多少次都这么没大没小的?”

“阿甘哥,打得没啊?”

“收声,我打电话给全发仔叫他带人来,你即刻下楼去接,不用打,他们不敢真的对大小姐落手,人多点吓吓就得了。我守在这里,如果他们要走我想办法拖住,你快点去了!”

甘春见刚刚说完,路生猛然弹起身,一阵风一样刮下楼。

这边电话刚刚拨通还没有讲够两句,甘春见忽然醒起一样事,扑到天台外沿向楼下看,对面楼大门哐当当震山响。路生那个白痴仔下到楼下就直冲过去,一脚蹬开两扇烂门,正大张旗鼓的冲上楼。

“死蠢!”

甘春见顾不上收线,装起手机起身跑下楼,跟着冲过对面。

同路生讲什么话都是白讲,他听的时候就好用心,转头还是什么都没懂,横冲直撞的跑向前。

甘春见一路追上六楼,捂着扑扑跳的胸口往藏着人那一间转过去,老远就听到好惨的叫声,似乎都不是路生。房间门也让他撞开了,剩下半扇在那边晃晃荡荡。

小心推开,里面打到昏天黑地一样,门口躺着两个被迎面撞到爆头烂鼻,窗户边挂着一个整个人从腰反折过去,路生一手拉住卫生间的门把,不放里面那个人出来,一边用力踹趴在地下的一个,踹到他不停呕血水。

大小姐头上蒙着个黑胶袋,手脚还是被绑在椅上,就是那张椅也给掀翻倒扣在地下。

大小姐头拱着地面,闷着声呜呜呜呜的哭叫,哭到好凄厉。

甘春见叹口气,就算是救返大小姐回去,在周先生那里都不知道要怎么交代。叹到一半算算都不对劲,六个人六把刀,还有一个在哪?

跟着第六个人就从大小姐身后爬出来,也是眼青青额头带血,一定头先被路生打过一下之后扮晕,现在看路生踢人踢得好投入,提着刀悄悄就摸到他身后,大喊一声,照头斩落下去。

路生听到喊声回过头,看见一把刀擦着自己掉落地,跟着拿刀的人也软绵绵的扭了两下,往地面栽倒。

甘春见站在他身后,受累抱着好大的行李袋,给了他脑袋一袋。

“路生!”顺手把行李袋向他面前一砸,甘春见恶声恶气的骂起来:“你次次都是这样,你觉得自己好能打,金刚无敌是不是?从来都不听我说!等你被人斩死你就知道!”

“阿甘……哥。”

路生低头,红着脸好像知道做错事一样。

他脸上还挂着好多血点,胳膊上都有几长条血印,还正用力拉着门把,搞到血一滴滴的渗落来。里面的人不停吵,吵到崩溃一样拽门,门在路生手里动都不动。

甘春见敲敲自己脑门,没办法,认输。

“放他出来啦!门把长胶水吗?这么舍不得放!”

“啊,哦。”

路生一下松手,门里的人正在拼命拽,一下子收不住就跌进去,刚刚好坐回马桶上撞到晕乎乎。路生跟着走进去两步,一拳敲到他头侧,帮他彻底晕了。

甘春见没有功夫看他,跑回房间中心把大小姐扶起来,好仔细好温柔的解开她的绳子,摘掉头上的黑胶袋。

“啊啊啊——”

大小姐见到光吵到更大声,摇着头散着发好像癫了一样,手脚不停的往甘春见身上乱打。

甘春见想按住她又怕搞伤她,鼻子都被她捣到,两眼一阵酸痛。

“大小姐,周先生叫我们来接你……”

费好大劲捉住她两只手,肚子又被她蹬到一脚,话说到一半给蹬回胃里。路生跟着走到大小姐后面,一个手刀向颈中落下,她的脑袋就好像断线风筝一样栽下来。

“丁路生!!!”

甘春见吼到喉咙都痛了,路生蹲下来望着他,怯生生的样子好像被家长骂的小朋友,都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惹到他这么生气。

第2章

“甘师爷,你干什么被人搞到这么惨啊?”

全发个衰仔晃到现在才来,周身都是酒味,在病房外面看见甘春见就一直不停笑。甘春见瞥他一眼,鼻上贴着OK绷,瞥得再狠都不够威力,全发笑到到肚痛一样弯腰揉。

“路生嘞?有他跟着你都会叫人打到你整张脸猪头样?”

“路生还在另一头包扎,大小姐就在我身后病房里面,她情绪好不稳,你别在这里唧呱唧呱吵到她。”

甘春见平声平气说完,全发跟着收声,笑容冻在脸上一点点融掉。

然后他就老老实实挨着甘春见坐定,他后面跟着几个小弟成排蹲到墙根,烟不能抽,话不能讲,一个个闷到互相鼓着眼睛斗眼力。全发先是在抖左腿,再歪过另一边抖右腿,抖到成排座椅一起震。

大小姐不知几时能醒返,再被他椅震下去人都要吐了。

甘春见转头望他一眼,再望他的膝盖,稍稍皱了一下眉头。全发咧嘴一笑,两条腿都收好并拢。甘春见赞许一样点点头,靠回墙上闭目养神,几时路生也有这么机灵该多好。

“阿甘哥,路生今次好不妥。”

全发动不到腿最终还是决定动口,凑到他身边小小声讲话,酒气都扑到鼻头。

甘春见皱皱鼻,小心睁开眼。

“怎么?”

“他一个打六个就好威,但是你都知道了,这一单是大佬佰的弟兄做的,路生打到他们筋断骨折废人样大佬佰不会轻易放过他……”

甘春见眼皮低了一低,跟着抬起来仍是望他。

“……是,他都不是第一天这么打得,以前都有好多次把人打进医院不过今次不同,人人都心知肚明大佬佰想要周先生个位,他连周先生个女都敢绑,无法无天,周先生都好搞不定他,不一定罩得住路生。”

“他也都不是第一天出来行,预着了。”

甘春见轻轻讲,眼神一边飘到走廊顶头,路生身上只得一件背心,一手提着外套,一手用绷带吊在身前,迎头望见他就大步走过来。

“阿甘!”

“叫甘哥。”

路生对着他就笑,额头破皮还晾着,脸上也划得有一道血,个白痴仔包都没包完就跑出来。

“不如叫干哥哥了。”全发凑来笑。

“你说什么?”甘春见斜过眼,整张面孔都黑了。

全发给他望到抖了一抖,嘿嘿干笑:“我是说路生同你两个感情好好就好像手足兄弟一样是不是?不如认做契兄契弟啦!”

“入得来帮派,都是手足。”

甘春见还未出声,路生忽然说。

全发憋住一股气在口里不敢笑出来,鼓着腮帮说:“讲得好!路生,你都不辜负你老大苦心栽培!”

甘春见的脸就更加黑,黑气氤氲一样。路生得了夸奖都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笑,身后跟着有人鼓掌,好大声鼓个不停。路生低头再低头,然后都直觉有点不对,猛然站直身回头。

一个白西装领着五六个人走过来,一面走一面鼓掌,一手放平,一手还挟着烟,翘着指头一下一下拍。

他脸上就皮笑肉不笑一样,嘴角抽动,眼镜后面眯着眼睛看过来,一条眉毛斜斜挑起。他身后跟着的个个鼓筋瞪眼,凶神恶煞样。

“师爷仔,你这个小弟真是好厉害,又打得,又这么懂事,还有这张脸都几靓仔,你都算有福……”

“你找打啊?”

“路生,你别讲话!”

甘春见喝住路生,站起身迎住陈宗佰,他绑了周先生个女现在还够胆面对面过来,来者不善。

“那,靓仔,你都知入得同门是手足了对不对?我们一个字头的兄弟,你把我亲生弟弟打到周身瘫痪,现在还在重症室里躺着,你怎么赔我?啊?”

陈宗佰专门凑到路生面前,一只烟头晃晃的像要往他脸上戳,大声问他。

“大佬佰,我们跟你没话讲,你还是等周先生回来同他说清楚整件事,好彩大小姐就平安无事,不然闹到帮派几个老人家跟前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陈宗佰转看向甘春见,甩下烟头,踏上一只脚狠狠踩落跟着碾了几转。

“吓我?威胁我啊?!现在是我的人被人打!周进奎个女不见我一班弟兄帮他找,好辛苦找到刚刚要送返就被你小弟不分青红皂白这么打,我弟兄怎么讲他都不听,都没还手被他打,不然他一个人打六个?拍电影吗!现在是你要给我奉茶认错,赔上我弟兄医药费……”

“说什么!”

路生听来听去听不明,抢到甘春见身前,提着陈宗佰衬衣领,一手绕住领带狠狠抽紧。

陈宗佰被勒到通脸红涨,他身后几个人齐齐冲过来推搡,有人上来就打他裹着纱布的手,路生一脚蹬过去,眼看就要在病房外头打起上来。

“路生,停手。”

甘春见一手按在他臂上,看起来没有用一点力气,轻轻的就把铁钳一样箍在陈宗佰颈中的手拿下来。

“对不住,我小弟不懂事,没有吓到你吧?”甘春见劝过陈宗佰一句,抬头向他弟兄喊:“还不赶快搀你们大哥回去,饮点参汤压压惊啦!”

几个人傻傻听着,上来架住陈宗佰,他气到用力甩开,捂着喉咙咳了几声,翻眼从甘春见看到丁路生,跟着嘴角一抽,不知发什么神经居然笑起上来。

他一手抚着脖颈,柔声慢气的同路生讲话:“你果然好打得,我要有你做小弟都不用像现在这么辛苦,不过可惜,你都跟着别人了。”

“哼。”

路生还想打,甘春见站在一边暗暗攥住他的手,不许他再惹事。

陈宗佰笑到更奸,望过甘春见一眼,拿稳他管住路生不敢动,得寸进尺一样伸手捏向路生的脸,手指按在他伤口,左右扭着看。

“真系几靓。”

路生拳头捏到铁硬,甘春见就捉得更紧。

“大佬佰,再不放手,我都保不住你能用自己两条腿走出去。”

陈宗佰偏头看看,甘春见明明都气到顶,一张脸还是八风不动一样。手里的路生就不同了,两只眼都好似要烧起火来,整条手臂骨都能听到细细响。

“开个玩笑,别这么紧张。”

陈宗佰举起两条手臂,哈哈笑。

“靓仔,你差我的数我先记着,之后找你慢慢还,早晚都要给我连本带利还齐。”

陈宗佰丢下一句狠话,一手揉着自己脖子,一手挥挥,领着一班人走出去。跟来时一样好快消失得干干净净。

甘春见慢慢放开路生的手,一气不出坐回椅子,抱着两条手臂扮佛像。全发同一班弟兄蓄势待发半日无用武之地,也都觉得窝火到不行,个个硬着脖子看定甘春见。甘春见干脆把两只眼都闭上,什么都不理,只等大小姐醒返。

路生一直瞪着陈宗佰消失,一挥拳头砸到身边病房门,门上玻璃哗啦啦碎掉跟着哐当掉下来半扇挂在那里晃荡。

病房里的大小姐好像被吓醒了,又啊啊啊不停惨叫起来。

甘春见扶着大小姐从病房走出来,脸上添多两道指甲印。大小姐披着头发,披着他的外套,缩在他胸口都不肯抬脸,出门瞄到站在一旁的路生,抖颤颤捉住甘春见手臂拼命往他怀里钻。

“大小姐别怕,路生是我的人。”

甘春见搂着她转过去,一边问全发:“周先生返回去没?”

“大哥清早就被警察请去饮咖啡,昨晚从废楼抬出来六个人都半死不活,怕都要问足二十四个钟了。”

“他们怕周先生同大佬佰计,返转头寻仇。最近两边这么紧张,都是小心点好。行了,我们送大小姐返回去,等周先生回来再定……”

甘春见一边走一边讲,最后还是转回头,路生怕大小姐再放声吵远远跟在后面。

“路生,你还是要回奶茶铺头帮手?”

“路生都是二十四孝仔啦,不饮不抽不夜蒲,晚晚准时返屋企报到。其实你叔公那间小铺头有几多生意?要我们帮派第一能打得的路生去端茶点单洗盘子?”

全发同一班兄弟看路生笑话,路生费力穿上半边外套,老实答他:“叔公这几日腰骨痛……”

“别理全发,你都早点返回去,路上小心点。”

甘春见扶着大小姐走过两步,回头再叮嘱一句:“别惹事!”

“知道!”

路生答得就好利落,甘春见听得就还是好不放心,没办法,都还是周先生这边比较要紧。路生那么大个人还那么能打,整天看着他又不是带孩子……就是太能打叫人不放心!

离开医院,上车去周先生大宅,甘春见瞥一眼后视镜,路生个背影正往大街另一头走。

“啊,甘师爷,有个问题不知问得问不得嘞?”

全发坐副驾驶位,一手搭着椅背扭转身凑过来。

“不行。”

甘春见说完双臂一抱,闭目养神。

全发呲牙咧嘴的坐回去,一边伸手去勾开车的小弟,一边细细声牢骚:“不如娶回家啦。”

“全发。”甘春见睁开眼,他面方,眉长眼细,眼光倒闪得凌厉,猛然被他这么一看又吓到全发抖了一抖。“你都不想要你的舌头了。”

“甘师爷,你的耳朵要不要这么灵啊?我讲笑嘛,讲笑来的!”全发一路赔笑。

甘春见一路都没再出声,一张脸阴晴不明。

全发拿这件事来讲笑都不是一次两次了,帮中兄弟互相照顾,照顾到被人看成这种是不是真的好过头……他就没紧要,要是有一天路生听懂了……还是适当点好。

第3章

周先生到第二日上午回来,全发成班人在走廊同客厅睡到横七竖八,守着房里的大小姐。甘春见揉揉眼睛从沙发上站起身,跟周先生打招呼。

周先生看过房里的女儿,她还没醒,这几日都吃好多苦,额头也磕到青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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