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正静卧假寐,马车却突然猛地一颠,岚羽迅速站了起来,竖起耳朵,静澜也迅速缠上我的手臂,躲进宽大的袖子里。
影压低了声音说道:“主子,这是通往山下的唯一一条路,前方是分岔口,但已被人堵住。”
“什么人?”我淡淡问道。
外面的人沉默了少顷才幽幽说道:“一群江湖人士和……景绝阁。”
我愣了愣,重新靠在岚羽的身上:“这里是何处?”
“距离山脚的城镇三余里。”
我不语,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刚才是怎么回事?”
“对方的箭和暗器射错了方向,打到马车车轮。”
我沉吟片刻。以他们的实力,是绝对不可能到现在都还未发现我们。
“走吧,尽量表现的平凡一些。”
“什么人?”马车行驶了不久就停了下来,传来问话的声音。
“送我家少爷下山。”暗朗声答道,声音里是没开锋的尖锐。
“你家少爷是谁?”对方粗狂的大嗓门接着喊道。
影沉着嗓子不悦道:“这位兄台,这似乎不与你相干吧。”
“这位兄弟别误会,我们只是在此巧遇了景绝阁阁主,想请他归还我教圣物清玉莲,不想被其误伤了几位兄弟,起了点儿争执。我这位师兄莽撞了。我们只想确定一下你及你家少爷的身份是敌是友,如此我教众才可放心。”另一个人站出来说道。
“我们二人只是护送我家少爷下山而已,怎会知道你们在此所为何事?”暗的声音有点不耐烦,“告辞。”说罢就欲驾车离开。不想车轮还没转几圈就被人团团围住,将马车击了个粉碎。
岚羽叼着静澜躲避碎片,暗和影护着我闪到一旁的树下。不远处,众人正在围攻另一辆装潢华丽的马车。但都靠进不了,在十步外被黑衣人困住。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影和暗齐声质问。
对方轻蔑的哼了一声,说道:“谁不知道这山上无人,说你们从山上下来,当我们是傻子么?我看啊,你们八成跟那景绝阁一样,对我教圣物心存不轨!”
岚羽蹭蹭我的腿,明白它是想让我坐到它的背上去,我侧坐在它的背上,靠着树,对暗和影说道:“多说无益,交给你们了。”
影和暗低低应了一声,便一起动起手来。静澜悄无声息的滑下岚羽的头,只见银光闪了闪之后,几个意欲靠经的人便在几丈开外倒地。而地上,静澜优雅的盘起身子,吐着信子。
不远处和景绝阁纠缠的人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已有几人飞身过来。身下的岚羽低低吟啸。我安抚的拍拍它的头:“静澜能解决。”
靠在树上,我平抬起手,掌心向上,有水珠出现、聚集,最后出现了一个人的面孔。
“主子。”水镜里的人开口。
“步六孤,给我查清这是哪个门派。”我将水镜转了个方向,好让他看清那些正在攻击我们的人。突然,其中一人手掌一翻,粉末扑向岚羽,岚羽往旁大力一跃躲了开,粉末落地将地面腐蚀成一片漆黑,地上一排银白暗器闪着冷光。
我冷下脸,将水镜对象我,说道:“直接灭了他。”
步六孤颔首:“是,主子。”
一把剑朝我飞来,我甩出手中的水镜,与面向我飞来的剑迎头相撞,那把剑即刻分崩离析,只剩一把剑柄落地,剑的碎片地,发出清脆的声响。而水镜化作一小股水,渗入地下。
对方数人堪堪停下脚步,惊疑的盯着我。
28.脱身
我摸摸岚羽的头:“岚羽,该你活动活动筋骨了。”说罢站起身来,将对对方吐着信子的静澜收入袖中。我的能力已显露,又带着静澜,一定会被认出来,不能再用能力,也不能再放任静澜露面了。
岚羽低吼一声,对着包围我们的人长啸一声,在山林中回响。一阵窸窣后,森林中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气势迫人。岚羽上前又是一声咆哮,却听见山林中传来震天的咆哮……似乎是一大群老虎正赶过来。
不远处景绝阁已解决完了所有包围他们的人,却并不离开,只远远观望。
“妖、妖术!!”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对方所有人顿时骚动起来,大喊除妖,一副正人君子的恶心模样。
“岚羽,让他们闭嘴。”
岚羽甩了甩尾巴,上前几步,虎群也在不断靠近,我这才发现岚羽的体型比起其余的老虎大了许多。对方被虎群镇住,呼喊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只是互相对望,眼中的退缩之意显而易见。
岚羽率先扑了上去,虎群如潮水般涌来。想逃?已经来不及了。哀嚎过后,只剩尸骨。老虎可是食肉动物。
我扫了一眼严阵以待目光齐刷刷望向这边的景绝阁众人,不欲多留,坐上岚羽的背,而暗和影一人坐上一只虎,在群虎的簇拥下我们向山下奔去。
感觉到身后暗卫穷追不舍的气息,我冷笑,在拐弯处施了一个瞬移,目的地直指魅罗酒肆。本想沿途观赏一下景色的,可是现在,我只想尽快安顿下来。
“主子?”一直紧跟我的影一愣一愣的,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换了场景。
轻笑着我撕下易容:“瞬移。我们到了。”
话音刚落右画弦就推门而入:“裬,欢迎回来。”
“除了宁隍、郝川,当今翎帝已将其余近三、四十个国家收入版图,其中包括原来的五大国的其中三个与一些小国。”右画弦添了水,坐下接着说道:“根据探子打听到的消息,宁隍、郝川已然结盟,欲联合江湖上的势力与国土四周的附属国,在景爵国从这些年的战争消耗中恢复过来前,推翻翎帝。”
“怎么江湖上的人还插一脚?”我勾唇笑了笑。
右画弦轻哼一声:“还不是指望捞到一点油水。”
越想越觉得有趣,我接着问道:“这景绝阁如何?”
右画弦想了想:“景爵国、景爵国,这江湖上的阁名竟与国名谐音。江湖上皆传言这景绝阁阁主有了谋反之心,欲推翻翎帝自立为王。景绝阁旗下产业遍布全国,随实力庞大,经商之外却从不插手江湖事物,只是前去挑衅或是探查底细的人从来都是有去无回,除此之外从不滥杀无辜。在江湖上算是比较神秘和受人敬重的存在。若是真正算起来的话,景绝阁可以说是江湖上的皇。
我笑了笑。如此算来,江湖和国家他都已把握,至少在景爵国是这样。
“那么,现如今我们的实力呢?”
右画弦微笑,弯弯的眉角盛满温柔,清澈黑眸。他说:“我们,与景绝阁旗鼓相当。”
对面是魅罗酒肆的主楼,实质是酒楼,而现在我们所在的,是魅罗酒肆的副楼,用于供客人休息和过夜。主楼鞭炮声响亮。
“魅罗楼旗下所有商铺以打出招牌,店铺里出售的所有商品全部半价。”右画弦看着我,微笑。
“这是为了……”
我还未说完,右画弦就笑着打断:“对。这是我们几个人约好的,为了庆祝你回来的。”
我煞有介事的点头:“嗯,好主意。可是我貌似一点便宜都没占到。”
魅罗楼总部早已在一年前竣工,今日我将正式入住,江湖上已有人闻风而动,暗暗汇聚总部附近。
魅罗酒肆在右画弦的管理下规模大了许多,扩建了三次,成了魅罗酒肆的总店。主楼用于打尖,副楼则用于有住店需要的客人。并且副楼的最顶层无一例外是给我的房间。
此刻,酒楼由于降价吸引了大批人前来,我正和右画弦聊天时,却听得主楼的议论声突然变大。
我侧头看过去,主楼门口十二辆奢华精致的轿子在同一时刻停下,轿子里坐的人齐齐下轿,每一个都俊美无双。更有甚者认出来这十二个人是这片大陆上各个地方迅速崛起的巨头势力。
右画弦对我笑了笑,下楼去接他们。
我点点头看了过去,右画弦已靠轻功行至门口,对那十二个人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对方的反应各异,唯一不变的是眼里的期待。右画弦也看了出来,柔声道:“少爷已等候多时。”
这次的议论声忽然大的如同爆炸。我皱眉,关上了窗。
不出片刻他们就上来了,门被推开,十三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唤道:“裬”
我勾唇:“好久不见。”
“一切都准备好了。”步六孤说。
“裬今天就过去吧,越早越好,毕竟这里不如总部安全。”右画弦说道,眼里的温柔和煦如阳光。
拓拔笑了笑,唇角勾出暗紫红色一般魅惑的弧度:“唉,裬,不先去我的小倌馆玩儿一下么?”
“我……”我刚开口,另外十二个人就齐齐瞪向拓拔。
世辰风清了清嗓子,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兀曲以手势打断。兀曲将他万年不变的表情对着我:“裬,你才十五岁。”
“十五岁修身养性好过荒淫放纵。”栗伽严肃的一字一句的说,让我哭笑不得。
勋瑢一下子扑了过来:“裬哥哥,小勋跟你一起去~!”
夏然快步将他拎起扔在一边:“别以为长了张娃娃脸就有理由装嫩。”仍旧是刻薄的语气,回头却对我粲然一笑:“裬,也还嫩着呢,别慌着开荤。”
扇羽纤轻轻上前,阻止我开口说话:“裬,这儿的十三个人个个不必小倌馆的人逊色,要不,你就在哥几个中挑一个,就别去那风月场所?”我清晰的听到了十二种不同的骨头摩擦发出的声响。
我百口莫辩:“我不是……”
29.总楼
我带着他们十三个人四处走走看看,在魅罗楼悠闲的转悠,静澜仍旧缠在我的手腕上,而岚羽则紧紧跟着我,还时不时昂起头看看我,蹭蹭我的腿。
“裬,”清歆突然开口:“可是收到武林大会的邀请函了?”
我看向右画弦,他轻轻点点头,从怀中抽出一帖水蓝的邀请函递给我。
我接过,听见勋瑢说:“听说这次的承办方是景绝阁呢。”
动作顿了顿,停下开启的动作只将那邀请函收入袖中。
务月西顿住脚步,所有人停住,我回头看他。他说:“裬,你在山中呆了那么多年,对江湖上的事物并不熟悉,要想了解,武林大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们去看看吧。”
我微微垂下头摸了摸手下岚羽柔软的皮毛,不语,算是默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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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公子大名,可有邀请函?”门口迎接的侍者拱了拱手问道。
“加南。”那人不淹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岚羽从我身后出来把那人吓的失声叫唤,昂起头将嘴里叼的邀请函给那人将邀请函递给他看。
那人颤抖着腿,一副努力稳住心神的模样,对我拱了拱身子:“原来是魅罗楼楼主,失、失礼……礼了。请随我来。”
比武的赛场做成擂台,而观众则在包围擂台而建的阁楼的各个隔开的房间里。
“加南公子,就是这里了。”带路的人鞠躬,双手奉还请柬,转身离开,还细心的带上了门。
步六孤环视房间,轻笑:“听说这次的武林大会,这楼可是专门建造的呢。”
我点点头,细细端详桌上精美的香炉:“造的不错。”
坐到软塌上,多年来的精密生活让我十分厌恶周围越来越大的喧哗声。我挥手形成一个刚好包住这间房的结界,顿时万籁俱静。听着拓拔他们聊天,我闭幕养神,右画弦上前为我揉捏肩膀,力度温柔有劲,恰到好处。
不知过了多久,武林大会已经开始,有几个人上了擂台进行挑战,拓拔几人一边观看比武,一边给我解说,谁是哪个门派,如何如何。
永昔在房间转了几圈,搬了张椅子坐在我对面,视线灼灼:“裬,我们的房间,可比其他的要精美奢华许多。”
眉间一颤,我睁眼:“怎么说?”
右画弦走到栏杆边,将帘幕拉开一角:“你看看别的房间,裬”
我站起身,站到栏杆边透过拉开的一角草草看了看对面的房间。确实。地上没有兽皮,桌上并无熏香,整个房间面积也没有这么大。
我……不懂。看着我同样不知情的眼,其余十几人一律沉默。
等一下,那个人……
我愣愣的看着下方擂台上的那人,那张多年后依旧清秀不变的脸与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叠在了一起……
“安渊离……”我脱口而出。那个多年前对安玖翎说愿从皇家中除名只求将我过继给他的那个人。
似有感应般,他解决完与他对战的那个人,动作干净利落,尔后微笑着侧头巡视四周,目光似具有穿透力,直直的穿过帘帐捉住了我。
我愣住。
在一片惊呼声中他飞身朝我而来,直接穿过帘帐和结界捉住了我的胳膊,搂住我的腰,将我拉了出去。
“主子!”右画弦他们惊叫到。
在擂台上站定,我回头对担心的冲到栏杆处望着这里的手下兼朋友,无奈的示意他们不用担心。虽然他们的担心并不是没有理由。我今天并没有易容,因为觉得麻烦。问题在与,一,我在镜子里看了十几年的这幅尊容,不逊与我的前世;二,右画弦他们惊呼出来并站到栏杆边的时候已经有人认出了他们。
安渊离笑看我的动作,开口道:“加南,好久不见,你可是越发的……诱人了呢……”
我扶额擦去黑线:“首先,我跟你不熟,其次,你不该用诱人形容一个男人,你的夫子没有教你么?”
他潇洒的笑,上前了一步,我正欲后退,他却凭空一挥手,将空气凝成条条丝带将我束缚拉近,我一时反应不及,就这样生生撞进他的怀里。周围顿时喧闹声空前。
我堪堪愣住,怎么……难到几年前他之所以不受我的能力影响是因为……他也是能者?
我以气刃劈开束缚我的空气丝带,闪开几米以外:“阁下是何意图?”
他轻轻一笑:“看看你的能力。”上前几步用只有我们两人的声音说道:“你的武功……和你的能力。”
说罢迅速闪开避开我发射的气刃,笑的邪肆,却隐隐透着一种难以理解的清澈。
他将手中的剑扔下,眼里闪着看不懂的光芒:“来吧。”
我看着他的眼,身形一晃,衣袂飘飞,掌风带着凌厉的气势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从各个角度袭来,而脚则配合着手的动作踢来冰刃及气刃。我堪堪闪身躲避,在空隙间释放出剑气。
剑气和他释放出的强力气刃、冰刃在空中相遇,发出刺耳的冷兵器摩擦声,我听见周围发出阵阵的惊叹声。
我蹙眉挥手结了一个屏蔽外界声音的结界,发出更加迅猛的攻击,毫不留情攻向他的弱点,但是……总感觉有种奇怪的力量,牵制着我,让我难以真正伤到他。尽管如此,我和他,平手。他的冰刃抵住我的眉间,而我的掌风,停在他的胸口。
他微愣,有点反应不及。我淡淡勾了勾唇角,推开一步抱拳:“承让。”
我飞身回到我们的包房,不想他也跟了过来,无声无息。尔后我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再次清醒,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