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安，你肯定那些药有用吗？好像有个女人在唱歌。”

“女人？你最痛苦的经历不会是惹上风流债被某怨妇天天在家门口哭诉吧？”尹安脱掉手套，咬破手指将血化做血雾喷在空气中，紫蓝色的雾气在空中浮动，包裹着两人。

“我没有招惹过任何女人。”维兰瑟不安地朝四周看了看“好凄凉的歌声，我听不懂歌词，好像是古语。”

看来应该不是幻觉。

尹安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但还是没有听到任何歌声。

“算了，不要理它，有没有看到很多红色的花。”

“有。”

“朝着那个方向走。”

05.梦幻园Ⅱ

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了一片空旷的草地上。

四周虽然依旧是雾气弥漫，空气潮湿，却有一股淡淡的泥土的清香，大片的花海延伸开来，鬼火在花间妖异的跳动，点点莹光穿梭在花丛中。

维恩仰头看着昏暗的天空不可思议地说“这什么鬼地方，我以为那么黑暗是因为光线都被树和雾气挡住了，原来这里根本看不到太阳。”

“嗯，这里有很多东西不能接触阳光，可能那个巫师想培养这些东西帮他守护这里，所以故意弄成这样。”尹安蹲在地上，一边解释一边翻开背包。

“这里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啊？”维兰瑟有些激动地说“难道这里有宝藏？！”

“谁知道呢，不过我倒是真有宝藏埋在这里。”

“真的？！你埋了什么东西？金币？宝石？还是……”

“拿着。”尹安把铲子扔过去，阻止了他继续异想天开地猜测下去。

维兰瑟跳起来，一把抓住，四肢修长，动作敏锐，灵活的像只小豹子。

尹安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维兰瑟皱起眉，不悦地问“你在看什么？”

“其实你长得真的很漂亮。”

维兰瑟静默了一会儿，用力吸了一口气，冷冷地说“我们开始挖东西吧。”

“哈哈哈哈。”尹安笑了出来“看来美丽漂亮之类的词真的是你的死穴。只可惜……”他露出一个无比遗憾的表情“事实是不容许你否认的。”

维兰瑟看了他半响，一把甩开铲子，扑上去捏住他的脸使劲拉“我真想撕烂你的嘴。”

尹安在草地上滚来滚去想躲开他的手，只是维兰瑟虽然是个孩子还是人类，但力气却大的惊人，尹安竟然被压的有点喘不过气来。

尹安抓住他的肩膀正打算认真把他推开，维兰瑟却突然直起身，紧张地环顾着四周“尹安，我又听到歌声了……”

“嗯，如果你能从我身上滚开，我或许能想到办法。”

维兰瑟跳起来，想了想又在他身上补了一脚。

尹安笑着踢回去，随即跳起来，抓住他的手往一个湖边跑“快点把东西挖出来然后撤退。”

两人一路跑到湖边，尹安扯掉长到脚踝的斗篷，跳进水里。

“你真够变态的，把东西埋在水里。”维兰瑟也跳了下去，寒冷的湖水冻得他打了一个寒颤。

尹安边挖边随口答到“我怕被动物挖出来，你知道这里的动物都有灵性，很难说那只聪明绝顶的闲着无聊就把这东西挖出来了。”

维兰瑟翻了个白眼“嗯，你很有才，思维很严密，考虑很周到。”

“谢谢夸奖。”

维兰瑟又翻了个白眼“这是你应得的赞美。”

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在河道里挖出了一个洞，尹安潜到河底，从洞中掏出了一个盒子。

尹安将它裹在岸边的一块布里，再跳上岸，迅速打开包，拿出两套衣服，一边用单手拖裤子，一边扔了一套给已经趴在岸边装尸体的维兰瑟。

“尹安……我实在没力气了，好累。”

尹安迅速换好衣服，跑到他身边，抓起他，几下就脱掉了湿的衣物然后把干净的衣服套在他身上“我给你喝的药是有一定时间限制的，而且听到歌声不会是什么好事，坚持一下，我们要尽快离开，等到了外面再休息。”

维兰瑟有气无力地在他的帮助下换好衣服，尹安将背包绑在他身上，然后背起他，以最快的速度往外冲。

道路两边的景物在飞快后退。

尹安一边跑一边扫视着四周，林子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一切都很往常一样。

但是……

尹安越想越不对劲——维兰瑟虽然只是个未成年的人类，但体力并不差，在河道里挖土这样简单的事根本不至于会令他如此辛苦，这里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消耗他的能量，是那个该死的歌声吗？

“还听到歌声吗？”尹安问到。

“嗯。”

“除了歌声还有没有感觉其它东西？”

“没有。”

“尽量保持清醒，不然我趁你晕了把你卖了也不一定。”

“把我卖个好点的人家，也不枉费大家相识一场。”

“有人肯买就不错了。”

“好累……尹安，我想睡觉。”

“咬自己一下。”

“我想咬你。”

“等等，痛……你真的咬啊……轻点……”

“尹安，我不想死……”维兰瑟的声音空灵的在树林间回响，整个林子里的东西似乎都在轻轻地颤抖，并回应着他。

尹安觉得越来越不安，不祥的预感不断往上涌，他尽力用平稳的语气说“放心吧，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维兰瑟静了一会儿说“虽然你陷害我，但我并没有真的恨你。”

“有错在先的人明明是你。”

“我只是偷了一瓶药而已……”

“你再跟我吵我就把你扔在这里。”

维兰瑟环住尹安脖子的手不自觉地缩了一下。

尹安满意地笑到“乖乖听话，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维兰瑟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搂着他，尹安在林间迅速穿梭，黑色的头发风的吹拂下，不住地颤动。

06.复原

冲出梦幻园的时候，月亮正高悬在上空，明黄的光亮里带了一丝淡淡的血色。

尹安避过守城的士兵，翻过高墙，进到了城镇里。

维兰瑟发起了高烧并陷入昏迷，尹安找了间最近的农舍，和农场主借宿了一晚，然后要了热水并加了药让维兰瑟泡在里面。

之后又擦了酒精，喝了药，但维兰瑟一直昏迷不醒。

尹安在无可奈何之下施展了治愈魔法，本以为维兰瑟应该会就此好转，没想到魔法像被吸走了一样，尹安放出多少，就会有多少进入维兰瑟体内，然后消失不见。

尹安又试了一下其它类型的魔法，全都是同一结果。

他考虑再三，又去了一次梦幻园，但里面的一切和之前每次去一样，没有任何异常，根本听不到什么女人的歌声，也找不到任何线索可以解释魔法为什么会消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尹安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昔日繁华的街道，在经历了战火的摧残之后此刻只剩断壁颓垣，远处钟楼上那笨重的巨型指针正缓缓转动着。

无论世界变成什么样，时间永远都在流逝，不受任何干扰。

尹安叹了口气，走回床边，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维兰瑟。

今天是维兰瑟昏迷的第五天，没有任何转醒的迹象。

他摸了摸维兰瑟熟睡的脸，看了他一会儿，又走回了窗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寂寞的雪花相互纠缠着落下，依依不舍地缠绵到落地的最后一刻。

“尹安……”

尹安继续看着窗外发呆。

维兰瑟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用沙哑地声音说到“我说，你是爱上那扇窗户了吗？”

尹安猛地转过身，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你醒了？”

维兰瑟点点头，声音哑得厉害“有水吗？”

“有。”尹安马上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维兰瑟接过水，喝了几口问到“你刚才在想什么？我那么大声叫你，你都没反应。”

尹安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没想什么。”他起身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片刻后，尹安端着一个杯子走了回来。

维兰瑟看着那杯颜色怪异的液体，扭曲着脸说“你不会是想让我把这些都喝下去吧？！”

尹安把杯子递给他“当然，这可是我耗费心力，不眠不休数日专门为你调制的，来，宝贝，喝吧。”

维兰瑟拼命往床里缩，一边缩一边哀嚎“你饶了我吧，我现在很好，非常好，真的不需要喝任何药。”

尹安把他拖了出来“放心，这次保证不苦，这种药能帮助你恢复体力，我们不能在这里长期停留。”

维兰瑟紧闭着嘴，一个劲地摇头。

尹安扬起头，自己喝了一口，再把杯子递过去说“现在放心了吧？”

维兰瑟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会儿，认命地接过杯子，喝了几口，目光扫到了桌上的盒子，于是眨了眨眼，问到“那盒子里是什么？”

尹安拿过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块石头，在维兰瑟眼前晃了晃。

维兰瑟看着那块丑陋的石头，抽搐了一下脸说“这就是你说的‘贵重东西’？送出去都未必有人要。”

“人类确实不需要，但对我来说这可是非常重要的宝物。”

“为什么？”

“其实血族体内的代谢并不是完全停止的，只是比人类要缓慢很多。有代谢就会产生废物，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时间长短各有不同，初生血族是一个月左右，像我这样的是六十年左右——我们就会割开血管，放一些血出来。放血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体内会产生一些变化，在适应变化的这段期间，我们会和脆弱，当然，再脆弱也比人类强。”

维兰瑟抽搐了一下脸。

尹安咳了一声说“在这段期间，我们的体质会有些像人类，伤口也会受细菌感染。”他晃了一下手中的石头说“这块石头是被巫师施过咒的，可以大面积地进行净化，祛除空气中一切对血族有害的物质包括微生物。虽然听起来有点搞笑，但以前确实有血族死于细菌感染，没办法，割开的是动脉，确实很危险。”

“呃……你的意思是，你们割开动脉，把旧的血放出去……”

“嗯。”

维兰瑟倒抽一口凉气“天哪，你们不会被痛死吗？！”

“那到不会，对血族来说，反而是很刺激的事。”

维兰瑟睁大了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用“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的眼神撇了他一眼，继续喝药。

尹安看着他那像小狗般毛绒绒的脑袋，黑色的短发有些卷曲，有几根软软地贴在前额，跟着他头部的动作微微晃动，真让人想蹂躏。

尹安伸出了罪恶之手，开始揉他的头发。

维兰瑟楞了一下，咬牙拍掉他的手，再抓起一个枕头扔过来，尹安迅速往旁边一晃，成功躲过了攻击。

维兰瑟跳了起来，想继续打他，但他睡的时间太久，这样猛地起身很快就引起一阵晕眩，他站立不稳，往后倒去，狠狠地撞在了床柱上，那撞击力度简直堪比陨石撞地球，痛得他捂着脑袋一阵抽搐。

尹安捂着嘴忍笑，笑了半天看到尹安怒视着他，终于忍住笑，擦了擦笑出的眼泪，喘了口气说“好了，不和你闹了，我有些饿……”他舔了一下已经变尖的牙齿“想出去找些吃的。”

维兰瑟看了他一会儿，咽了一下口水，说“尹安，你在克里斯街住了多久了？”

尹安想了一下“快有四十年了吧。不过我经常变换外貌和身份，所以一直没有被人识破。”

“嗯……可是你吸血的时候不是都会把人杀死吗？可是克里斯街这几年来没什么人死啊？”

尹安笑了出来“只要控制好血量，猎物是不会死的。”

维兰瑟怀疑地看着他“鬼才信你，那你说为什么每年都有那么多人死在吸血鬼手上。”

“那些东西根本不能算血族。血族分三大类，一类是纯血，直接继承祖先该隐和莉莉丝的高贵血液，一类是杂交的，这一类很复杂以后再慢慢介绍，还有一类是经过初拥成为血族的人类，其实这类要单独划分出来是因为人在刚成为血族的那段时间身体是人类，大脑是野兽，他们疯狂地渴望血液，在这段时期内如果给他初拥的血族无法教导和控制好他们，那他们就会沦为血奴，无法理性地思考，只会疯狂、任性地吸血。”

“当然如果被教导的很好，他们会继承给他们初拥的血族的能力，理性而优雅，能控制本能适量地吸血，成为真正的血族。你所说的那些应该就是血奴。”

“哦……”维兰瑟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想不到吸血鬼其实也不是很恐怖，不会乱杀人。”

尹安失笑“那到也不是，只是因为我们的祖先曾经订下过诫律，规定族人不能随意暴露在人类世界，不能引起太大的骚动，否则谁会理会人类的死活，满足自己的欲望才是最重要的，当然，有部分氏族并不理会这些，我所属的氏族就是典型，不过我本性善良会自觉遵守。”

维兰瑟用力翻了个白眼。

07.圣烈德

两天后，维兰瑟的身体完全康复。

尹安扔了个苹果给他，自己咬着一个西红柿说“收拾东西，我们要尽快离开，我打算去梵蒂冈。”

维兰瑟咬了一口苹果，边嚼边含糊不清地说“开什么玩笑，你不是吸血鬼吗？莫非你良心发现，觉得自己丑恶不堪，没有颜面活下去所以去梵蒂冈找死。”

“比起那群愚蠢的传教士我更害怕追杀我的那些族人。”

“你被追杀？！“维兰瑟腾地跳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被追杀还带上我？你看清楚我是人类！我只有一条命，你饶了我吧！”

尹安张了张满是鲜红汁液的嘴说“现在这种时局，你随时都有可能被马踩死，所以跟我去梵蒂冈是最好的选择，我不容易被找到，你可以躲避战乱，路上我还可以保护你，一举多得。”

“我还有没有其他选择啊……”

“有。”尹安几口吞掉西红柿，擦干净手，找了几件厚的衣服扔给维兰瑟，再把其它东西扔进箱子里，慢悠悠地说“你可以现在就自杀。”

维兰瑟扯着他痛苦地呻吟“这不就等于没选择嘛！”

“知道就好。”尹安拍了拍他的脑袋“听话，跟哥哥走吧。”

前往梵蒂冈的路上。

两匹马一前一后地走着，前面的人裹着斗篷，目视前方，后面的人咬着一根草，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

马上的人终于忍受不住无聊，吐掉嘴里的草，说到“尹安，你一个吸血鬼当医生，真够讽刺的。”

“没办法，我天性善良，乐于助人，想借此行善积德拯救苍生。”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难怪你那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