盥狸缘——宋二居士
宋二居士  发于:2014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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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默并不想多说。他皱眉想了片刻,最终笑盈盈地做出了决定:“……那是要恭喜你了,那这几天你就睡屋顶上吧,”

说罢把日夕山和阿淑都踹出了门外,潜心画起画来。抹上几笔,忍不住笑意又爬上了脸,心想:我好像也不是太生气的样子,这样可不好。

******

阿淑一见了天日,连忙钻回地里补眠去了,临走前日夕山一把拉住他,嘱咐道:“阿淑,你托你的兄弟们一起去查查,这许宅里到底有多少妖物。”

阿淑听到又有任务,愁苦得像一只煎糊了的茄子:“夕山大哥,你在这宅子里的时间可是比我长呀,这些你不更清楚嘛。”

日夕山摆摆手,解释道:“我在那破棕垫下面可是睡了几年好觉,这宅子里面妖物繁多,我懒得一个个去打交道。你就帮我去打探打探,我怕有谁惦记上那小书生了。”

阿淑连声诺诺,一溜烟没了影儿。

日夕山蹲坐在梯坎上,心里细细做着盘算。他平日里虽嬉皮笑脸,甚至让许默给说成是色欲熏天的坏妖精,但是该考量的地方是是得细细致致的。昨夜许默和自己干事之前应该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虽然自己现在落魄,但许默也归是自己看上的猎物,这宅子里的大小妖物谁不敢卖他几分薄面?他就小半会儿不在,竟想对许默下手,真是色胆包天!

依许默这几次表现看来,大概还真的是个天生用于采补的,日夕山满意地咂咂嘴,觉得自己恢复法力绝对指日可待,前途一片光明,就更要保护好自己这篇开拓好的大好土地。

没有了坏妖精在自己旁边指手画脚,许默这一天过得也快,到镇南的刘婶铺子里交了昨日托给他待为书写的信件,得了几多银钱,去买了吃食。他本打算就买俩馒头给自己凑合一下,但突然又想到了某个小小的身影,便改口道:“三个,给我再包点咸菜。”

他心想,坏妖精对自己不地道,自己却不能不对他不地道的,毕竟他还在长身体——等等我岂不是像他老妈子一样了?他羞怒地拍了拍脑袋,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又告诫自己道:若是那妖怪最后能得以夺回肉身,回归正道,能记得自己就不错了。

想着想着他回了府,进门前四处张望了下,没看到日夕山的身影,便踮起脚把给他的的那份馒头给挂在了屋檐上,想了想又多拨了些咸菜在里面,这才进了屋。

日夕山躲在暗处看得分明,心里也说不上为何有些暖意,心想这小书生对自己大概是真好。

夜里,许默看了会儿从镇上教书先生那里借的古籍,才解衣入睡。平日里这时他都要和日夕山拌上几句闲嘴,再让日夕山给胡抓乱摸几把才双双入睡的。他猛地从床上坐起,看了看窗外的夜色,确定是个不会下雨的情形才安然入睡。

辗转反侧,他来不及想一些旖旎的春光,却被一阵寒气给笼罩住了。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寒气,突然间就在房间里蔓延开来,可他刚才才视察过,不会是夜雨的前兆。寒气入骨,简直快得古怪,他连忙挣扎着起身想要看个究竟,却发现自己没了气力,软瘫瘫地想一块面饼。

“日夕山!是你在作怪么!”

他质问着,却得不到回答。正当他想取过床边的烛台点燃来看看是个什么幺蛾子的时候,他愣住了。

一阵风吹过,掀起了床上的竹帘,月光细细透进来,正好照出屋里的光景——

一张腐败的脸:铜铃般夹杂着黄液的眼珠,腐败开裂透出牙齿的脸颊……正是昨夜那鬼!正站在自己的床边直直看着自己!

“……咯咯咯……嘻嘻……相……公……”

许默吓得失了神,连忙屏气闭眼,又猛的想起日夕山之前跟自己说这玩意儿不是妖而是鬼,是不会受这些所蒙蔽的,连忙又睁开眼睛,发现那张烂脸已经凑到自己身前,嘶嘶吐着舌头,舌头伸得老长还淌着混杂着血肉的黏浆。

“相……公……”

那鬼张开双臂,缓慢地移动着,是一个想要包裹住许默的样子。吓得惊魂失魄的许默连忙开动脑筋,心想既然是鬼,就是没有实体的东西,于是壮着胆子向那鬼身上一撞,疼了个泪流满面——他娘的,这家伙硬得跟什么一样!

然而那鬼毫不以为意,反倒是乘机搂住了许默,咯咯咯地笑个不停。许默听得头皮发麻,只觉得浑身上下越来越软,最后化为一声无意识的呼救:

“日夕山……救……”

正在这危机万分的紧要关头,那鬼忽然像是被什么往后猛地一拖,不见了踪影。屋内也温暖如初,许默又恢复动弹。恢复意识的许默定睛一看,日夕山正紧巴巴一张小脸看着自己,那双吊梢眼吊得更高了:

“你这傻书生,非要等她把你精气吸干了才想起我来吗!!!”

许默张张嘴,发现自己确实是个没有了气力的状况,见到日夕山,仿佛是终于放了心,眼前一黑不再有意识。

******

再次醒来,是个日上三竿的光景。许默一吸鼻,闻见了不知是从哪里飘来一股子香香甜甜的气息,正欲发问,就看见阿淑和他的小兄弟们顶着饭菜来到了自己床边。

本来是个饥肠辘辘的状态,结果一醒来就看到一群密密麻麻的小地鼠拱进来,搞得许默竟是有些想要作呕,顾不上失礼,连忙细声要求道:“……阿淑呀,能麻烦你的兄弟们出去一下嘛。”

阿淑立马会意,示意让小地鼠们离开。他担忧地望着许默,张口道:“许公子,你好些了嘛?你可睡了两天了,可急死我们了。”

许默张了张嘴,接不上话来,转而说:“……那个,日夕山呢?”

“夕山大哥这两天一直陪着你,怕那鬼怪又来骚扰你,今早上看你气色好些了,连忙出门去偷……”阿淑自知失言,连忙改口道,“……买了只鸡回来,给你炖了汤,可不就在这儿吗。”

许默看了看,正是那鸡汤,香香甜甜地勾得他饥肠辘辘,不禁有些感动:“这坏妖精,竟还是个好厨子……他现在在哪里呢?”

阿淑摇摇头:“不知道,弄好了他叫我给端你房间来,他说还得去搞点能补精血的药来,晚上再做其他的。”

许默“啊”了一声,望了望窗外,担忧道:“这会儿出去?他也不怕被人看见。”

话音刚落,只见日夕山灰头土脸地从门外蹦了进来,见许默有气力坐在床上与阿淑交谈,心中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对着许默扬扬下巴:“哟,醒啦。药我搁厨房里了,晚上自己弄去。”

许默呆呆看着他:“恩。”想了想,他涨红了脸,“那个,这两天,麻烦你了。”

日夕山倒是无所谓地摆摆手,摇头摆尾地拱上床来,大大咧咧给阿淑使了个眼色,阿淑嘻嘻一笑便离开了,还不忘合上了屋门。

“谢谢你。”

“……哎哟,可累死我了,小书生,快给小爷揉揉。”日夕山展开四肢,懒懒地扑扇了几下,又改口道,“算了,你还是先吃饭吧,人可跟妖怪不一样,两天不吃饭就太要命了。”

许默微微一笑,发现这小东西嘴上说得自在,其实连耳根都红了,大概是不习惯于接受谢意吧,这种地方——还挺可爱的。于是就不客气地吃了起来,由于存了戏谑之意,一边吃还一边学着阿淑的语气大声夸道:“夕山大哥,这鸡汤可真好喝呀。”

日夕山把脑袋一别,粗声粗气道:“你别叫我天天给你炖就好。”

许默吃足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你不是不能离开那本书方圆十米内么,那你怎么出门去的呀?”

日夕山闷声答道:“背在身上出门去的。”

许默见他怨声载道的,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你这妖精,偶尔干干好事干嘛摆出个晚娘脸啊。”

日夕山扭过头来看着他:“……我已经很久没对谁这么好了。”

许默接不上话来,只有柔声道:“恩,谢谢你。”

介于日夕山表现得当,许默打算对上次的事情也不做追究了。叫日夕山睡房顶去的命令也无形中成了一纸空文,日夕山恢复了嬉皮笑脸的德行,除了整日对许默上下其手外也正正经经向许默传授起了一些关于妖物与修道的法门来,免得下次遇见鬼怪又像这样手足无措。

另一方面,日夕山又恨恨于骚扰许默的女鬼来,念到这鬼怪实在太不懂得看人脸色,居然连他的人都敢碰,一定给她点颜色瞧瞧。阿淑那边没有查到许宅里有这样的鬼来,毕竟鬼是不讲究用采补之术的,但这只鬼又纠缠与许默,难道是有什么夙缘?

日夕山将这个想法于许默说了,许默连连摇头,说自己从小到大从未和任何女性有过什么牵扯,这种说法纯属扯淡。于是日夕山便有些纳闷了:即是鬼,又无前缘,胆儿还贼大……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自己也想会会。

白日里许默出门谋生,日夕山就不再尾随一路,而是在屋内四处查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寻前缘的线索。然而那女鬼仿佛是铁了心不要和日夕山打照面一般,似乎就销声匿迹起来。

日夕山本来身负异禀,体性纯阳,再加上法力有稍许恢复,整日在府里转悠,熏得众鬼花容失色,连连逃窜,所剩无几。剩下的几个又都被阿淑记载在案,让日夕山一个个逮出来审问过了,也都是些稀里糊涂的老鬼,连府上现在住有生人都不知道。

然而其中种种许默是不懂的,他只觉得这狸子妖似是有些喜怒无常,明明前几日对自己施展好意,结果这几日又不管不问,乃至天天躲在宅子里晃悠,不知在搞些什么。这样许默心里有些麻麻怪怪的,不晓得是怎样一种情愫。

然而晚上的采补之术却是仍要继续的,许默似乎也没有之前那样羞怯,只要日夕山不要太过分他也不会怪罪什么,再加上他确实天性喜淫,无端生了个纯洁如处子的心思,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挑拨,终于是按捺不住自我,好生享受起那爽利来。

日夕山经过几次开掘后,发现这小书生的后庭真是是柔嫩异常,无奈自身条件所制无法享用,只有夜夜拿了器物来亵玩那处,开始许默是极其敏感和羞怒于被触碰那处的,可渐渐地久了也就体察到了其中快意,敏感点也被日夕山所觉察,常常被把玩到汁液横流而不自知。

日夕山每夜这样无度地索求许默,却又不会做到过分,自然是存了别样心思:那女鬼既然不是有前缘,那就一定是为了采补,总之无论是什么情况,自己每夜与许默云雨,她自然是知道的。就是要先把她的馋虫给勾起来,等拿天他稍作离开,女鬼自然会按捺不住地现身,到时——

哼哼,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六章

可惜不如日夕山的愿,那女鬼一直没有出现,像是晓得了日夕山心中的打算,从此就销声匿迹一般。许默安得如此,但又羞恼于日夕山每夜的骚扰,一天几天没得到好睡,眼下都出现了淡淡的淤青。

日夕山觉着许默精神头不大好,便也对其关心呵护起来,三天两头给他弄点可口的吃食,倒让许默无从发作了。

就在许默觉得渐渐安心,甚至自己也不大惧怕鬼怪时,怪事又发生了。一日晌午,日夕山和阿淑出门办事,只留发了点伤寒的许默在屋中午睡,由于天日正晴,所以也没有怕女鬼缠身的顾虑。就在许默睡得迷迷糊糊之时,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名字:

“许默……许默……”

那是极低的气声,雌雄莫辩,许默并听不出端倪。他以为又是日夕山在逗弄自己,便翻过身去。又迷迷糊糊地睡了半刻,突然打了个寒战:日夕山不是出门去了么?

他身上一僵,凝神分辨着那身影的出处。

那声音的源头见许默没有反应,便改口道:

“许公子……许公子……”

这宅子里只有阿淑会叫自己许公子,可是这声音断然不是阿淑的——许默心想,难道又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反正我是不能应声的。这几日跟着日夕山也学了点鬼怪的常识,知道要是平白无故有人唤自己的名字,是万万不能答应的,一答应了,魂可就给勾走了。

他偷偷睁开眼,发现周围景色如常,并没有什么。便放心大胆地闭上眼——

“啊呀!!”

这一闭眼可不要紧,猛然间一张大脸出现在自己眼前,仿佛是从自己脑海里冒出来的。定睛一看,正是纠缠自己两次的鼓眼女鬼。

许默连忙要睁开眼睛,那张大脸连忙发话,声音凄凄惨惨:“许公子,你可别睁眼呀,我是在给你托梦呢。”

那声音在许默脑海里嗡嗡发响,正是之前唤自己的那个声音。

许默颤声道:“有你这样托梦的嘛……我说姑娘,你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干嘛一直缠着我不放呀。”

女鬼哀怨地摇摇头,扭捏地眨巴眨巴眼睛,像是要对许默露出个十分天真的表情:“许公子……你听我解释解释,如今我有求于你,若你能救我于苦海,来生必俯首做牛马相报!”

许默只有壮着胆儿听他讲完:原来这女鬼本不是鬼,而是许家大宅里的梁上妖。许家大宅经历百来年风风雨雨,宅子里的一草一木有悟性的早已成了精,更不论这天天伏在梁上倾听人语的梁上妖了。梁上妖本是个心地善良,不思修行的懒惰妖精,不料年前南水镇闹瘟疫,许家主人惨死,许家主母许王氏——许默的婶婶,就悬在这根梁上自了尽。那会儿梁上妖正懒洋洋在梁上睡觉,没想到一醒来自己却附了许王氏的身,想必是许王氏怨气过剩,冲撞走了梁上妖的肉身。梁上妖好不容易摆脱许王氏的肉身,气急败坏地逮过许王氏的魂魄一阵乱打,结果两股怨气向冲撞,竟和许王氏合体了,成了个半鬼半妖的怪物。

而由于他有带有许王氏前世的记忆,看到和年轻时的许安康面貌相仿的许默,便起了爱慕的心思,无奈日夕山阳气太足,只有乘着日夕山不在才敢揩几把油,可他身上鬼气太重,还是伤了许默。那天夜里好不容易爬到许默床前,结果却被闻声而来的日夕山给吓了个屁滚尿流,出门就撞见凶残更胜日夕山的瘟鬼,瘟鬼见他半鬼半妖实在稀奇,就想将他拖回老窝好好把玩一下。

听到这里许默也不禁瞠目:“等等,那么说……姑娘,阿不,婶婶,你真的是我婶婶?”

梁上妖连忙摆摆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这可不敢当!其实就神识来说,还是以我本身的记忆为主你婶婶那份平时主要都是沉睡着的……特别实在这种危机时刻,还不是得我这纯爷们来压场面……啊呸,不说这些,许公子,你可要帮帮我呀,那瘟鬼老变态了,只有你家日大仙才能压住他!”

许默越听越觉得别扭,觉得这梁上妖说话没头没尾的,像是个没长全心智的笨妖怪,连忙反驳道:“……他可不是我家的,你也别叫日夕山什么日大仙,他现在就这么丁点个儿,连我都打不过。”

梁上妖捶胸顿足道:“……他是在让你嘛!我是不敢去求助于他的,只有靠你啦——看在你婶婶的份上,咱也算是故人不是?”

许默若有所思:“那行,不过你得告诉我,那瘟鬼是个什么道行……听你描述,他倒是很厉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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