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王可辛长出一口气，终于是完成了啊。以后也不用那么辛苦了，恩，明天要好好睡一觉，最好能睡20个小时，剩下的时间，一个小时用来洗澡，还有三个小时用来吃饭……这么想着就觉得心情很好，虽然知道能够真的施行的可能性不大。

兴高采烈地拿出电话打给陈子明，王可辛的声音里也都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师兄，我剧本写完了，今天中午一起吃饭吧，顺便看看我写的剧本怎么样。”

那边顿了好一会儿，陈子明才不咸不淡地说了声“好啊”，王可辛瞬间有种被人泼冷水的感觉，但是马上又缓了过来，这个时候说不定他还没起床呢。

“恩，好的，那我在XXX等你。”

接着王可辛又打给了刘扬，告诉他自己的剧本初稿定下来的事情，也约他中午一起吃饭。

然后王可辛去把剧本打印了三份出来。人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用在王可辛身上就再合适不过了，看他这样真是走路都带着风。

刘扬和陈子明默默不语地看着王可辛的剧本，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王可辛又是一副很紧张的样子，就和几个月前等着社长给自己评价的时候的神情如出一辙。但是这次不一样的是，有一个人对于自己的意义到底是不同的，所以紧张之外还有忐忑和兴奋。王可辛不知道陈子明能不能从那个人身上看出他自己的影子，现在处于既希望他看出来又不希望他看出来的矛盾之中。

陈子明到底有没有看出来先按下不提，刘扬却是分明可以感觉到那个人就是陈子明。自从那天和陈子明一起吃饭的时候意识到王可辛说的那个人有可能就是他以后，他一直都很纠结、很苦恼。现在的腐女可说是多到遍地都是，刘扬也不是没有接触过那些所谓的耽美作品，所以对于同性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心中存着的念头就是“爱都是对的”，也一直觉得自己是怀着一颗宽容的心平等看待这个问题的。

但是那天以后，刘扬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么豁达。对象具体到自己的两个徒弟的时候，他要考虑的东西自然多了很多。大一的时候在陈子明的身上发生过很多的事情，他也说过不会再考虑在剧社找女朋友，那么王可辛的事情也就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了。再者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的话，以后要面对的困难都太多了，自己当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但是别人会怎么看呢？他们的父母又会怎么对待他们呢？

刘扬觉得自己好像是想得太远了，毕竟现在自己是还没有确定的。可是他最近一直都在考虑这件事，有的时候甚至想得他都觉得头痛。

“师父，怎么样？”王可辛看刘扬看完了剧本只是出神地盯着面前的桌子，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

“啊，挺好的。”

等了这么久却只有这么三个字，王可辛不能说不失落，只好再问：“就这样了吗？没别的了？”

刘扬似乎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回答太过敷衍，于是皱着眉头把原作和改编的剧本都大致地再过了一遍，才说：“比起原作来，你的剧本的情节要流畅得多，主题也更适合我们去演。并且你加上的这些情节都更能体现主人公的心灵成长经历，看起来更能吸引人。但是有一点，你把原作中男女主角之间的互动减少了很多，那些略显狗血和刻意的情节没有了，剧情是更连贯，却使得最后的时候男主角和女主角的对话和女主角对男主角的影响变得很牵强，有点说不过去。”刘扬更想说的是，撇去王可辛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回归到文学创作本身，他这次的确做得很好，起码他是不敢保证由自己来改编的话自己能做得更好。

王可辛点点头，他的那点私心，难道可以说出来吗？

“确实写得不错，文笔什么的都很好，主题也很鲜明。还有就是这样开放式的结尾很好，我蛮喜欢的。但是像师父说的，最后一幕的情节有点突兀。还有就是，我觉得有些台词可以精简一点的，没必要写得那么复杂。”陈子明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当听到陈子明的那句夸奖的时候，王可辛嘴角绽开了一点点的笑容，却没逃过刘扬的眼睛。

刘扬只能无声叹气。

“这个剧本最后能不能当做大剧的剧本来演还要和社长和剧社各个组主要的负责人商量以后再决定，可辛要不你看还有没有能改一下的地方先改一改，好了之后再给社长看。还有就是，如果不能作为大剧的剧本上演的话也不要灰心，我们可以试着用它来报名参加金刺猬节。你知道那样的比赛，原创或者半原创的剧本总是比较好。”

“恩，我知道的，师父。那我还是先改一下吧，之后再给社长看。”

“恩，好的。”

王可辛现在心情很好，因为陈子明和刘扬都在一定程度上认可了自己的努力。同时他也在想，怎么样才能让情节变得更加连贯、不突兀。当然，他还是不希望男女主角之间有太多的对手戏。

这一顿饭，王可辛是一直在想剧本的事情，刘扬在考虑陈子明和王可辛之间的事情，以至于谁都没有发现一向开朗健谈的陈子明吃饭的时候基本上没说什么话，反常得厉害。

再次改好剧本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王可辛还是先把剧本给刘扬看了，刘扬觉得比上次又好了很多，马上就说拿给社长看看，然后一起讨论要不要作为大剧上演的问题。

他们在讨论的时候王可辛并不在场，他按照正常的作息应该去上课，于是便若无其事地拿着书去上课了。其实王可辛的心里一点也不轻松，但是没办法，自己能做的部分已经都做了，剩下的，还是交由他们去决定吧。

“师兄，我好紧张啊。”虽然并不想表现出过度的紧张，但是王可辛还是决定要发短信给陈子明，缓解一下自己的心情。

过了好一会儿，陈子明才回短信。“紧张？是因为剧本的事情吗？其实你做得够好了，要知道你是剧社迄今为止第一个做出这样尝试的人，就算最后不能作为大剧来演，也没有遗憾了。”

王可辛看着陈子明发来的几句话，其实这些他当然都是知道的，只是由陈子明说出来意义又会不同了。“恩，我知道，就是没办法克服那种心情啊。”

“理解理解，放轻松，师兄为你骄傲哈。”

“谢谢师兄。”

“不客气，好好上课。”

怎么觉得，陈子明的语气好像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呢？其实王可辛说不出来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有时候，这些都只是一种感觉罢了。啊，师兄在上课呢，要理解他。王可辛安慰自己。

两节课过后，王可辛终于接到了社长的电话，结果是好的。初步已经定下来把这作为大剧的剧本，只要跟剧社上面的校级组织沟通好，就可以开始安排排练、选角、幕后准备等等的工作。

“但是可辛，有件事我想先说。”社长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我们经过讨论决定，最好还是成立一个编剧组，可以在排练的过程中对剧本进行进一步的修改，组长就是你。当然，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们也尊重你的意见，后期的修改工作还是由你来做。”

文人都有他们自己的骄傲在，所以既使王可辛不想由别人来修改自己的剧本，社长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后期剧本的进一步改编可以由王可辛一个人来做，只要做好及时必要的沟通，社长相信以他的能力还是没有问题的。这次成立编剧组来跟这个剧，也是想顺便能够锻炼一下其他编剧组的成员们，也借机为以后的原创话剧培养人才。

“哦，可以的。就是我想，剧本在修改之前可以先跟我讨论一下。”王可辛也是觉得，剧本既然已经基本成型，那么后期应该就不会再做大的修改，能够有人和自己一起来完善这个剧本当然是好的。

“这个当然。”

剧本定下来了，前期的排练工作不久之后也开始，而幕后的各个组也相继成立，正式开始工作。

现在的王可辛并没有太多的工作要做，在演员们排练的过程中，他也终于发现了陈子明的变化。

第六章

几乎是和不久前排练节目的时候一样，陈子明依然是很难进入状态，每天排练的时候都是浑浑噩噩的，像丢了魂一样。任这个角色怎么适合他，性格和他怎么像，要是他一直都保持这个状态，陈子明也是不能出演的。

王可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知道该不该提醒陈子明，又怕他只是慢热而已，自己要是去说了什么反而显得太过刻意。于是还是只能憋在心里，每天难受着。

刘扬和社长这样跟陈子明相处了更长时间的人当然也发现了陈子明的反常，社长心里明白陈子明其实是最适合演男主角的人——如果他的状态好的话，他这不是要否定其他人的努力，但是从多方面综合考虑的话最合适的人只能是陈子明了。现在这样，陈子明老是不能进入状态，连带其他和他一起演的人也没办法全心投入，整个排练的气氛也就相当沉闷和索然无味了。

刘扬是在看完剧本之后想明白王可辛做这个原创话剧最大的意义在哪里的，既使心里明白了一些事情，他也不想看他失望，看他不开心。更何况陈子明也是他自己的徒弟，他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周日的白天不排练，刘扬也借着吃饭的机会问了陈子明他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陈子明却不再像以前一样有什么都会说出来，而是敷衍地说没什么，刘扬再问的时候他也笑着把话题带了过去。

这样倒更让刘扬担心，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个人的性情都大变呢？他不知道。

只是陈子明这个人看起来开朗，其实钻牛角尖得很，有时候明明没什么事情，但是他自己就是看不开。刘扬就怕他什么都不说憋在心里会让他自己更难受，最后一件小事也可以变成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一轮选角的时候很快就到了，陈子明的状态却没有什么改善，一众关心他的人是急得不行。表演的时候他其实也不算出彩，用“中庸”来形容正好合适。他最强劲的竞争对手就是和他关系很好、被大家叫做“小猴子”的侯弋，看得出来小猴子非常用心地钻研过剧本——钻研这个词用得一点都不夸张，看表演的人甚至都有一种感觉，就是他其实就是剧本中的那个人，他不是在表演，只是在做自己。

如果小猴子的表演可以打90分的话，那么陈子明顶多也就是个及格分数。这样的状态，其实根本不能让人满意。包括陈子明自己。

还好这只是第一轮选角，陈子明还是有机会，毕竟比起另外两个竞争这个角色的人来说，他还是占有优势的。

只是在演员表演完，主要负责人讨论初步定下来的角色的时候，陈子明还是非常危险。

社长的意思是，陈子明现在的状态这么不稳定，很难在两周后的再次选角中占优，相反的是另外一个没有演过大剧的同学，他的潜力不可小觑，这两周好好指导一下的话超过现在的陈子明根本不成问题。

王可辛听到这里心里非常地忐忑，社长的意思无非就是陈子明在第一轮的选角中就会被淘汰，可是这怎么可以？！如果最后他不能演的话，自己做这个最大的意义又是什么？

其实王可辛不知道的是，社长也是很看好陈子明的，要在第一轮中就淘汰掉他的话，社长自己心里也很难受并且舍不得的。但是如果是吴斌这个人的话，这个问题他根本不会说，直接会让陈子明进第二轮的排练；可是现在他是求是剧社的社长，做任何决定都不能存那么多的私心，而要以剧社的利益为先。

“不可以！”王可辛突然大声喊了出来，现场安静了几秒钟，其他人都被他这突然的抗议给震慑住了。因为他们印象中的王可辛都是温和、谦逊的，虽然跟很多人并不能算是亲近，但好歹也是彬彬有礼的，何时这样激烈地表达过什么意见了？

“你的意思是？”还是社长最先反应过来，为了避免王可辛太过激烈的情绪引起别人的逆反心理，他心平气和地问。

王可辛也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过激了，于是笑了笑，说：“抱歉。我的意思是，现在陈子明他不在状态，但不可否认的是不论是从舞台经验、人物性格等等方面来说，陈子明都可以说是很适合的人选。社长你刚才也说了，他能赶过现在的陈子明，可是如果陈子明恢复到最好的状态呢？那岂不是我们的损失？现在的陈子明更需要鼓励，如果我们这么草率地就把他淘汰了，他可能更加消沉，我们都不想这样吧？”

顿了顿，王可辛才接着说：“其实，他还有提升的空间的。社长，给他机会好不好？”

社长看着王可辛，他怎么能听不出来王可辛的哀求和焦急。王可辛一向温和没错，但却从不曾像现在这样地低姿态，他一时真的不忍心拒绝、甚至是反驳他。

“我觉得可辛说得有道理。”刘扬神情严肃地点头，并没有理会王可辛投来的感激的目光，只是直直地看着社长。

其实他这个时候说话，再加上刘扬和王可辛作为陈子明师父和师弟的身份，难免让人觉得他们在护短，可是刘扬还是想要说。

“我想近段时间，大家都有感觉到，子明并不是一直那样不认真。他非常努力在调整自己的状态，很认真地参加每一次的排练。而且你们记得吗？上周六晚上，所有演这个角色的人都走了，只剩他一个，排练了那么多遍都是他一个人在演，到最后嗓子都哑了，可是他一句话都没有抱怨过，走的时候还帮忙把东西给收拾好了。我不想护短，只是想把他的努力都告诉大家。他不该这样就被淘汰的。”

其实大多数人还是觉得陈子明在这个时候就被淘汰挺可惜的，加上王可辛和刘扬也说得有道理，于是大多数人还是赞成陈子明进入下一轮的排练。

至于其他人，还有一些适合的角色可以去尝试，或者说可以做幕后，也不能说完全是否定了他们的努力。

这星期的例会已经开过了，所以结果都由短信的方式告知剧社的成员，还有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和安排则由参与讨论的人电话通知进入下一轮排练的演员们。

“子明的电话你去打吧。”通知的事情是刘扬在安排，于是他让王可辛去给陈子明打电话，说完便要去忙别的事情。王可辛在刘扬转身的时候，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师父”，刘扬并没有漏听，他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于是低声说：“其实社长今天也没有淘汰子明的意思，你不应该反应那么激烈的，容易起反作用。这个剧本的作者是你，社长会参考你的意见，但是要注意你的方式。这样的事情不要再有下次，我也不会再像今天这样做。”

王可辛也知道这样做不好，可是那时候一切几乎都是自己下意识的反应，还没来得及考虑清楚就已经把什么都说了出来。“我知道了，师父。抱歉。”

“去打电话吧，你该知道要怎么跟他说。我再强调一下就是，跟他有关的事情你还是淡定一点的好，毕竟……算了，你忙去吧。”说完摇摇头走了。

王可辛愣愣地站在原地，就在那一瞬间觉得刘扬好像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但是又不像……到底是不是呢？他不能肯定，但是想想反正迟早他还是会知道的，也没关系了。于是便不再想，到安静的地方去给陈子明打电话。

“喂，师兄。是我。”

“恩，我知道。”陈子明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听起来也没什么精神。“结果出来了？”为了照顾演员的情绪，社长说还是通知完演员之后再发短信，所以陈子明现在并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出来了，恭喜师兄。”说着恭喜的话，王可辛的声音里却并没有任何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