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页——素熙
素熙  发于:2014年0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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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恍恍惚惚地想,搞不好这八年来,他一直在装醉,对阿响装醉、对身边的朋友装醉,甚至对他的家人也装醉。只有面对许愿时,他才是醒着的。

欸,和我生个孩子吧。许愿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

啊啊,果然是女人,修茫然地这么想,要是男人,就会像阿响这样,对他说:「和我结婚吧,我们共组一个家庭。」。

只有女人,这种过于感性的生物,才会跳过家庭,追求更末端更虚幻的东西。

男人和女人间,除了情欲,什么都没有。

阿响认定修是醉迷糊了,他解下身上围裙,半喂半陪地强迫他喝下半碗粥,哄修进浴室洗了澡,撇了条,还贴心地替他换上睡衣,动作小心翼翼,彷佛修是初生婴儿。

他带着修进他的卧房,把修平放在床上时,修却伸手扯住了他。

「别走……」

阿响看见修朝他吐息,唇红艳得像擦了女人的胭脂。

「我不会走,我在这陪着你,你安心睡。」

阿响低声安慰他,在床边坐下。但修并不放过他,他抓住他的衣袖,攀上他的身体,把冲澡后发着高热的身体贴到他背脊上。

「和我做爱……」修低声在阿响肩上呢喃,「和我做爱……阿响,我们做爱,你抱我也行,我们做爱。」

他像在念诗一样,反覆着同样的字句。

阿响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修的身材一向很好,是他喜欢的骨架,锁骨的形状也很美。

他们之间其实不常上床,刚开始交往那段期间,激情还在,彼此都急于确认对方的心意,需要感受对方的存在,那段日子几乎是每见面必上床。

但等激情过了,男人间的床事其实是相当麻烦的事,两人也就默契地减少了。修觉得,男人和男人即使不上床,也不会有因此而疏远的感觉,他们还是一对。

但男人和女人间便不同,他和许愿见了面便是床戏,只要不上床,只要身体的一部分没有牵连在一起,修便觉得他和许愿像是陌生人,疏离得令他害怕。

阿响对他的邀请似乎也有些意外,但他向来是个识趣的好男人。

「可是你醉了。」阿响伸手抚开他额发,凝望他模糊的黑眸。

「我没醉。」这是修今晚第二次说这句话。

阿响却顿了一下,他低下头,唇找到修的唇,先绅士地在唇附近舔舐,而后舌尖插进来,舔修的舌苔,修一阵阵发颤,抖得像米筛。

「有时候,我真分不清楚你是醉了,还是没醉。」

阿响短暂地抽开唇,低声在他耳边说。

阿修颤了一下,还来不及开口,身体已经被阿响压倒,阿响除去他身上刚穿上的睡衣,脱掉他的裤子,也脱掉了自己的,皮带和牛仔裤成叠地被甩在地上,修模糊地看见蛰伏在他四角裤里的阴茎。

他伸手去抓阿响的阴茎,用指尖搓揉。阿响笑起来,他一手抓着修的五指,一边抚下身去,用唇吻着修的龟头。修看见自己的性器很快起反应,湿得像是沾了水似地。

这种久违的性爱方式让他觉得安心而舒适,这些日子他和许愿见面频繁,连他都有一点习惯那种畸型的做爱形态。

两个有个不同性器官的人,在同一张床上,竟然彼此能够契合,这件事一开始震惊着修。

但时间久了,修竟觉得,把阴茎插入那个潮湿而毫无阻碍的蜜洞,竟也是一种诱人的性爱形式,他甚至有一种这样也未尝不自然的错觉。

阿响开始挑弄他的后庭,皱折的部分是修全身最敏感的地方,阿响没有忘记这一点,他用指尖耐心地拓开,挑逗地轻戳两下,又很快地绕回洞口。

修听见自己的呼吸变了,从紊乱散焦,变得专一而深沉。

是了,这样就对了。他还是喜欢男人的,只是因为忘记阿响的气味太久,所以他才会变得怪怪的,再怎么说,男人流线的肌理和结实的胸膛还是最棒的。

他想起许愿胸前那两团肉块,那一对深沉如眼睛的乳头。他忍不住闭上双眼。

阿响拿了床头润滑用的凝胶,男人和女人做爱时不需要凝胶,这点一开始也让修感到惊异,女人的下面会分泌出奇异的液体,透明而湿黏,像蛇的津液。这让他觉得十分恐怖,甚至有几分作呕。

但许愿却说,这东西和一般人常用的凝胶一样,有润滑的功效。

『让其他女人的手指可以更容易伸到尽头。』许愿像在对他健康教育一样,对修说明那种透明液体原本的用途。

阿响的手指开始入侵,他旋转着折磨修的内壁,皱折因为多次刻意的挑弄,早已兴奋红肿。

修感觉自己连大腿都在发抖,刚吃下肚子的粥不知消失到哪去,整个身体空荡荡的,等待着什么东西狠狠填满他。

第一次用阴茎没入许愿的阴道时,修觉得十分没劲,原因就在于太过容易了,和阿响的紧致天差地远。许愿之前交过几任的女朋友,他本来以为是这个原因。

但许愿向他解释,女人的阴道本来就远比肛门括约肌宽,再加上那些液体,只要不是处女,进得比较容易是理所当然的。

那一瞬间修忽然觉得十分羞愧,明明是每天朝夕相处的朋友,修却对她们的身体一无所知。

「我要进去了,可以吗?」阿响在他身后柔声。

修听见他的气息也变得急促,还来不及反应,阿响的东西直没到底。

修和他都闷哼了一声,或许是那个地方太久没人用,许愿无法使用那个部位,修觉得这回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痛。

「疼……」

他忍不住沁出泪水,阿响是面对着他的,修仰天望着天花板,双脚大开,阿响就握着他的脚踝,毫不犹豫地抽插起来。

阿响在床上一向很粗暴,就算是由他做插入一方的时候,阿响也会表现得比平常热情,有时甚至主动抱住他的脖子,用骑乘的方式折磨他的阴茎。而由阿响插入时尤其明显,彷佛要将他从头到脚吃乾抹净那般,狂风暴雨的占有欲,经常令修觉得害怕。

第四章:愿 四

阿响在床上一向很粗暴,就算是由他做插入一方的时候,阿响也会表现得比平常热情,有时甚至主动抱住他的脖子,用骑乘的方式折磨他的阴茎。而由阿响插入时尤其明显,彷佛要将他从头到脚吃乾抹净那般,狂风暴雨的占有欲,经常令修觉得害怕。

他有时会觉得,阿响平常在床下老妈子的一面,会不会只是某种掩饰,就像他老是装醉那样,阿响只是在掩饰自己野兽的本能,那种把修从肉到骨吞噬到体内的野望。

修被他的抽插顶得差点撞到床头板,不得不用两手抓紧床单,低低地哭喊。

「阿响……响……」

许愿第一次和他做爱时,并没有叫他的名字。修本来以为女人做爱都是这样,闲静而沉默。

但许愿后来第一次在床上喊出:「修……修!」时,却着实吓了他一大跳。

那是从喉底发出,源自于灵魂深处的呼喊。像某些音乐一样,简单的节拍,却不可思议地能够深入你的记忆,让你在夜阑人静时,也能轻易地一个人哼出来。

「响……响……慢点……好痛,呜……」

修的声音碎成断片,阿响反而更兴奋些,他把修翻了个身,从后面进入,凝胶磨擦后的触感,和汗水一样黏腻,发出奇异的嘎吱声。

阿响干脆用两手捧着修的肚子,囊袋撞击着修的臀肉,打波浪鼓似地动着腰。

修几乎要抵受不住,他把头埋进床单里,感觉身体每一个细胞都随着阿响的动作地震山摇,直到阿响低吼一声,熟悉的灼热感填满了身心,修才近乎安心地、彷佛完成一件伟大的任务似地,在阿响的臂弯里软绵绵地关闭了意识。

******

修承认自己是有罪恶感的。

不单是背叛情人的罪恶感,八年来他多少也精神出轨几次,对象都是对他献过殷勤的帅哥,有时是善体人意的后辈学弟。

但最终都不了了之,毕竟要背叛原本的情人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不只和挥别就的麻烦,迎接新的也麻烦,这跟你习惯到一家餐厅吃饭感觉是一样的,如果那家餐厅倒了,要适应新的食物又是一番奋斗。

但是许愿不同,许愿是女人。

第一次和许愿上床后,修一个人开着车,一路奔驰到离都市最近的海边。他脱了上衣,赤脚走到沙滩上,漫无目的地在沙滩上乱走。

当时是假日,沙滩上几乎没有人,修便连裤子也脱了,只留一条四角裤,然后大着胆子走进了海水里。海水先是漫上他的脚踝,而后淹上他的腰,最后把他整个脖子根包进去。要不是求生本能多少阻止了修,修感觉他会一路就这么走进海底。

他把自己搞得浑身湿透,跟浪头一起被打上岸。他便光着身子躺在沙滩上,整整一日。

也就是那一日,他得了前所未有的重感冒,惹得阿响来照顾他一个月。

他原先不停地对自己喊停,每次和许愿上床,他都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但每次上完床,他还是跑去海边,把自己洗得满目疮痍。

发觉无法抗拒心底对许愿的欲望后,修便试图转而说服自己,他想了很多和女人做爱的理由。

女人的胸脯软绵绵的,手感不错、女人的阴道不用凝胶,直接用阴茎便可以插入,女人的皮肤比较光滑,磨擦的时候不容易生疼,女人的……

但最终修发觉自己只是在自欺欺人,每找到一个新理由,修便马上发现十万个足以驳斥它的反论,让他心底更雪亮,男人和女人的床事有多违反常理。

那天晚上阿响和他尽兴完,又替他洗了次澡,隔天才告别他的屋子。

临走前他还扯着修的手,低下头,彷佛腼腆的小学生,和昨晚的威猛先生判若两人。

「昨晚说的事,要是你没有异议,我们下周就去见你的双亲。」

昨晚的事?修发觉自己一时竟想不起来,好半晌才明白他是指结婚。

阿响见他没有回答,以为是他默认了,或许一开始阿响就不存在他会反对的选项,他拍拍修的肩,捡起地上的外套就离开了。

过了几天,他在教会里遇见了许愿。许愿是基督徒,但修不是,修自问不信任何事物。但他还是会定期到教会,因为这里有许愿。

许愿习惯穿得很男人,但修想,那是因为她比任何女人都还要女人。

她的皮肤白里透红,像戏里的明星,她的睫毛天生就长,头发乌黑光滑,长发是她装扮里唯一像女人的地方,她也从来不染不烫,任由一头乌云垂散在肩上。

修走进教会时,许愿正虚坐在一排排座椅后,她把手肘搁在横条上,额头抵着拳头,口里喃喃自语,像在和什么人说话。

修走到她背后,端详她的穿着,她仍然穿着深色的T恤,牛仔裤和帆布鞋,旁边来做礼拜的人好歹都穿了衬衫,就只许愿这样率性自然。

许愿做完了祷告,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了修的目光。

「你和……那家伙说些什么?」

修一时有些尴尬,用姆指比了一下圣坛上的十字架耶稣像。

许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猜啊。」

修被她的笑容逗笑了,他和许愿之间就是这样,床上的时候除外,只要看见许愿的笑容,修就觉得自己的情绪斗然轻松起来,无论之前被阿响弄得怎么精神紧崩,只要和许愿见面,说上几会子话,一切就彷佛烟消云散了。

「我猜……你和他说你饿了,想出去吃个午饭。」修说。

许愿这回咯咯地笑了,从椅子旁站直起来。

他和许愿一道上街去,这一带是有名的餐饮街,以前他们在这附近念书时,经常一块出来吃午饭,一坐就是一下午。

修毕业后还继续待在学校里,做研究员的工作,许愿则找了一家建筑公司,在那里见习,有一阵子他们便疏远开来。

但事实证明,真正的朋友不管分隔多久,相隔多远,在见面的那一瞬间,立时就能抓回那种熟悉的感觉。

许愿和他就是这样的朋友。修有时看着许愿会想,是不是永远停留在朋友那个阶段就好,他很许愿会相处得很愉快,拥有很多美好的回忆,一直到老。

但他无法欺骗自己,特别是面对许愿的时候。他无法欺骗自己只是把她当朋友,或甘于只当朋友。

他们吃完了饭,聊了一下,许愿就说想去逛地下街,他们就并肩走上街头。因为是假日,路上人很多,许愿和他在地下街找到厕所,双双进了厕所。

修开了男隔间的门,进去解了裤子,许愿就在旁边女隔间尿尿。隔板不是全罩的,修瞥了一眼许愿刚束起来的长马尾,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我还以为你今天要加班。」

厕所里只有他们两个,他忙找话题。

许愿在旁边笑了下,隔间里传来她尿尿的水声。

「本来是要的,但不知怎地就走到教会来了。」

第五章:愿 五

「我和上帝说,请他不要赦我的罪。」她忽然说。

修一怔。「赦你的罪?」

「经典里说过一个故事,你听过吗?有个城,因为城里有男人和女人交媾,男人在女人肚子里产卵,让女人怀了胎,女人本不该怀胎的,果然胎儿在成长期间,女人就化作了魔鬼,大闹了整个城。后来上帝震怒,就派了天使将那个城给灭了。」

许愿吐了口气,修看不见她的脸,只觉得她彷佛抬起了头。

「男人本该和男人结合,若他们竟将精液射进了女人腹中,使女人怀胎,则那个女人就有了罪。修,我有罪,我是个罪人。」许愿说。

修笑了一声。「这种书老掉牙了,写的都是怪力乱神的事,你怎么也信了。」

许愿的肩头似乎颤了一下,修听见她穿回牛仔裤的布帛声。

「我信啊,修,我再信不过。」

她深吸口气:「但是我跟他说,既然我是有罪的,那我甘心领罪。我不要他赦免我,只求他看顾着我的罪,成全我的罪。」

有一瞬间,修几乎以为许愿哭了。

女人在生理上确实是比较容易掉泪的生物,男人不常掉泪,他们把事情都闷在心底。有时修会觉得男人这点很令人生厌,但又无法否认,男人那种强忍着悲伤的表情,某些程度比较容易激起他的怜惜。

有个欧巴桑走进他对面的隔间,修看见她脱下裤子,屁股正对着他扭了扭,开始放尿。他忙把视线移开,心里打了个寒颤。

在遇到许愿之前,他真的做梦也想不到,女人可以引起他的性欲,他见过无数女人的裸体,他祖母到他十二岁都还和他一块洗澡,但没有一次对这些胴体有过热情。

许愿再走出来时神色如常,连眼眶红一下也没有,他们又并肩走回地下街。

街上到处都是情侣,大约是耶诞节将近,这时节速配成功的情侣特别多。

有两个女人站在街旁拥吻,比较高的女人揽着另一个女人的腰,吻得浑然忘我,她们都留着长发,彼此的发在唇边交缠着,修看见她们粉色的舌头,贪婪地向外伸着。

他们差点撞上一对手牵着手的男人,其中一个还回过头来向他们道歉。修本来和许愿站得很近,见男人望向他,立即触电似地朝旁边挪了一公尺。

但男人似乎没注意到他这小动作,只歉然点了个头,就走了。

许愿一动也不动,但修知道她心底在和他想一样的事。他们维持着相距一公尺的距离,低着头在街上缓缓走着,有时许愿看见想逛的店,和修说一声,自己进去晃晃,出来再和修会合。

修也是一样,看见喜欢的皮件外套店,就一声不响地停下来摸个两下,许愿也会默契地在不远处停下来等他。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逛街的模式吧,也是朋友逛街的模式,令人感觉轻松自由,修想着。和阿响出来时,他总会顾虑着修的喜好,修说想逛什么,即使阿响再没兴趣,也会像圣人一般守在旁边,含笑看着修翻那些皮件。

久而久之,修也摸清楚阿响对什么东西比较感兴趣,例如娃娃或是服饰,对什么东西完全不感兴趣,为了不让阿响为难,他就会刻意停在一些阿响比较有兴致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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