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菁华公子的不敬，柳毅早已在山庄里轩辕凌的那些宠幸身上见怪不怪了，现下也不理会。只是那位菁华公子在经过策风靳时，打眼瞟到这个人，脚步顿时慢了下来。

策风靳本侧身与东风说着些旁的，觉察到甚么一般转过身来，眉头一挑，略微供了拱手。

菁华公子没有行礼，只上上下下将策风靳打量了个透彻，后者耸耸肩，无甚么表情，也不甚在意。

莫十二轻咳一声，略对下人作了吩咐，接过策风靳手里的药，不冷不热的一句：“菁华公子快些去歇息罢，若是着了凉，还怎的伺候主子？”

菁华公子缓缓收了落在策风靳身上的视线，高傲的瞥了眼莫十二，转身下了台阶：“星致，走。”

“……是，是，公子……”那小侍冲策风靳他们行了个礼，这才匆匆追那菁华公子而去。

莫十二见菁华公子走得远了，这才引着两人进了北厅的正室，策风靳略慢一步，让柳毅先行。

柳毅撇撇嘴，低声嘀咕了一句：“依仗着主上的宠幸，还当真目中无人了，真是……”

策风靳笑笑，不置可否。

莫十二与柳毅对看一眼，也觉无趣，便也不再言语了。

第十六章：木头

轩辕凌是个城府极深之人，他在武林江湖呼风唤雨这么些年，又一手建立了云岫山庄，若没有点手段，那是万万不能的。

但这究竟是个甚么样的人物，却是众说纷纭。有人说他邪魅狷狂，惊艳动人，亲见其面貌者无不使少女怀春，令春闺添怨；有人说他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与其结仇怨者无不惨遭灭门，永不翻身；有人说他纵欲无度，骄奢淫逸，且男女美貌者，皆收入其后宫之中。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云岫山庄向来对这些江湖艳史的说辞置若罔闻，尤其随着轩辕凌日益退居幕后、廷御八少走进台前，更是让整个江湖对云岫山庄敬畏三分。

廷御八少，身份为轩辕凌的八个铁血护卫，本领各异，神通广大，基本都受过轩辕凌的亲自培养，所以又称为“廷御八卫”，八位少爷手下又控御着八部暗卫，每部人数近千人，全部直属轩辕凌，分散在云岫山庄名下的五宫、十二门、二十四同盟、三十六楼属等等之中，根基甚为牢固。

策风靳一直认为，若非当年被轩辕凌带入云岫山庄，悉心培养，自己还不知是个甚么下场。所以，不管轩辕凌待他如何，策风靳都将心存感激；不管轩辕凌做些甚么，策风靳都……甘之如饴。

所以，轩辕凌之所以如此信任重用策风靳，也是有着这层缘由的：谁都有可能背叛，唯独策风靳例外。

进了北厅，正见着轩辕凌侧对着他们半靠在美人榻上握着一本心法默默读着，他浑身罩着层氤氲水汽，显然是刚刚沐浴完。侍女雨桐拿着一块干净的宽大巾帕在一旁为轩辕凌细细擦拭着那一头垂直顺滑的银发，动作放的极轻，生怕搅了轩辕凌的兴致。

柳毅行了礼后便像往常一般走到跟前给轩辕凌把脉，而策风靳自行起身后，见轩辕凌也不搭理他，呆在当下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不由有些苦笑。

莫十二端着药煲正要去将药汁倒出来撇干净药渣呈给轩辕凌，见到此番情形，上前轻推了策风靳一把，低声道：“去跟主子说句软话，哪还能有隔夜仇来着，快去。”说完又将策风靳往前推了推。

策风靳冷不丁的被人推到了轩辕凌前，还未待有什么反应，后者已经打眼瞟了瞟，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嘲讽道：“我道是谁来了呢，原来是策七少大驾，真是难得。”

知道轩辕凌现下正窝着气，策风靳只当没听见他的讥讽，轻咳一声，也不多说话，只上前从雨桐手里接过宽大的巾帕，移步到轩辕凌身后，然后一手轻撩起轩辕凌披在身后的银发，一手细细的从发根擦拭到发尾，反复再三，直到抹净最后一滴水珠。

轩辕凌一怔，接着轻轻哼了哼，倒也没有将策风靳推开，这边柳毅恰好诊完脉与轩辕凌细说，轩辕凌与策风靳的暗涌风波也算稍稍平息。

“主上的风寒倒是没甚么大碍，一会儿将药喝下，再好生歇息一晚，这样更妥帖一些。”柳毅将轩辕凌的胳膊放回被中盖好，拱手温言说道。

“嗯。”

轩辕凌漫不经心的应了句，随手将塌边的几本文书扔给轩辕凌：“将人安排一下，明日随我一起去。

柳毅一愣，顿时明白了轩辕凌所说的是何事，双手将被扔在榻边的文书整理起来拿在手中：“主上放心，华山一行的调度早已准备完毕，现下安排起来倒也容易，不会有所耽搁。”

策风靳动作一顿：这是要打算走了么？

轩辕凌挑挑精致的眉毛，慵懒的靠在软枕上，斜睨着柳毅半晌，才缓缓地说道：“一切低调行事，不要落人把柄。”

“主上放心。”

这厢又细细提点几句，柳毅全都应了，见莫十二端了药来，柳毅嘴角略微一弯，嘱咐了几句，就冲轩辕凌略一躬身便退了下去准备明日的行程去了，只是离开的脚步有些急不可待。

莫十二有些气急败坏的瞪了瞪柳毅的背影，又不敢出言将人唤住，只得硬着头皮走到榻前。

又黑又浓的的药汁被呈到跟前，轩辕凌抬起眼皮从心法的上端瞥了眼，微微蹙了眉头，嫌恶的一句：“去！”

莫十二有些为难，也不好退下去，只温言劝道：“主子，这药还是要喝的，不然风寒……”

轩辕凌突地一双冷冷的美眸扫了过来，莫十二后背一凉，顿时噤了声，心里则把柳毅这厮问候了七八十遍犹不解恨。

轩辕凌本来身子极好的，又有强大的内力护体，基本不会得些风寒之类的小病，但自从他练了九阴雪剑，在获得前无古人的超凡功力的同时，也给自己的身子造成了无法可想的负担，双腿失了感觉暂且不说，一旦伺候不妥，或者劳累过甚，这风寒之类的就脱不了要沾上。而向来对苦涩的药汁退避三尺、恨之咬牙切齿的轩辕凌，则每次都因为喝药问题折腾个人仰马翻，柳毅就是忌惮这种事情所以才乖乖的脚底抹油，把这些惹怒轩辕凌的事情丢给莫十二自己去消化罢。

可是……纵使莫十二的小花招再多，这么些年来也早就用的差不多了，更何况轩辕凌那么精明的人，上了一次当就会记恨一次，莫十二哪有那么多胆子以身试法，所以更多的是拿个热脸凑过去，不管轩辕凌怎的说，只温温的劝他喝药，若是将药碗打翻了，那就打翻多少次呈上多少次，直到轩辕凌也不耐烦了，也就乖乖喝了。

念及此，莫十二心里呻吟一声，又一次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还未想出甚么有效的法子，突然手一暖，莫十二愣了愣：“七少？”

“交给我罢。”

策风靳将药碗接了过去，拿汤匙在里面小心的搅了搅，自然的转身在榻边坐了，一边吹着药碗中黑色苦涩的药汁，一边低声几句：“又不是孩子了，每次喝药都让十二头疼，师傅也该体谅些个，不都是为了自个儿的身子？又何必折腾的大家都不自在。”

说完，策风靳轻舀了一勺药汁凑到轩辕凌身前，眼中盛满笑意：“来，张嘴。”

轩辕凌脸颊上似乎染了些粉红，瞪着策风靳片刻，突地冷笑一声，抬手打翻策风靳手里的汤匙：“没听到本座说不喝么？滚！”

兜头一勺热热的药汁洒了策风靳满脸，雪色的前襟上也沾了点点药渍，策风靳动作一顿，垂了眸子，默默将药碗递给一边同样为难的莫十二，伸手扯过巾帕擦干净脸上的狼狈，轻声叹了口气。

轩辕凌被那种语气弄的一怔，还未待有所反应，顷刻之间，策风靳已经欺身压了过来，一手从他丝绸的亵袍下面直接-插-了进去扣住他紧致的腰，一手则如铁钳一般挟住轩辕凌的下巴，低头就吻了下去。

“策……唔……”

语声消失于相触的唇间，轩辕凌双目回睁，一声惊呼未出口便被策风靳堵了回去，火热的唇舌搅了上来，霸道而狂野地挑动着他的冰冷与反抗，背抵在暄软的美人榻上，双腿又动无可动，更让人气愤之处在于策风靳的手灵巧的伸到轩辕凌身后，在那尾椎上三寸之处轻轻一点，轩辕凌浑身一颤栗，顿时软软的靠在策风靳怀中，娇喘连连，真真是无路可退，只能任凭策风靳揽过自己的身子，为所欲为。

策风靳的动作称不上温柔，使了点小技巧让轩辕凌老老实实软在自己怀里后，策风靳便沉着脸冲莫十二说道：“把药拿来。”

莫十二见状，只得呈了上去，看轩辕凌瞪着自己的眼里都冒着火，不由有些心虚的说道：“七少，请小心些个，主子的穴位……”

“我知道，”策风靳淡淡一句，看轩辕凌咬着牙关一脸粉红的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他，不由捏了捏酸酸的额头：“凌，乖乖喝了，我便让你处罚，若是再任性，我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到时候做出些甚么来，可别怪风靳不懂规矩。”

轩辕凌闻言，浑身一颤，顿时脸上红色愈甚，连耳朵跟都红透的如熟熟的小柿子，一双美目瞪着策风靳半晌才恶狠狠的一句：“……我喝！”

策风靳听他松了口，立刻将人扶着靠坐在软枕上，轻舀了一勺送过去，轩辕凌果然乖乖张口接了，只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几下，终是没有吐出来。策风靳只当没看见，依旧面无表情的一勺勺的送过去，轩辕凌气息有些不稳，嘴唇都有些轻颤，不过还是全都喝了下去，直到小勺碰在碗底发出清脆的声响，才算是宣告这碗药喝完了。

莫十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轻轻松了口气，这才接过空空的药碗，又递上巾帕，收拾了杯盏退了下去。这药终于是给喝下了，算是让人放下心来。

策风靳倾身上前，拿巾帕细细的擦干净轩辕凌的嘴角，看他眼中还是燃着一小团火苗，不由摇摇头：“以后若是不想喝药，就稍稍节制一些，床第之事多了伤身。”

轩辕凌沉着脸色，心头火起，可现下又被人挟制，只得吸了口气，命令道：“解了我的穴。”

策风靳不理他，眼眸中黑嗔嗔的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四眼相对，轻轻一句：“师傅莫急。”

翻手解了轩辕凌腰间松松垮垮的腰带，策风靳向两边轻轻一扽，大红色的亵袍顿时顺从的滑落下来，在这片火红之中，那雪白的身躯更是显得楚楚动人。更何况，轩辕凌亵袍之下，甚么都没有穿，这点刚刚策风靳探手进去时早已发觉，只觉得心头那股火气愈甚，却不愿去深究到底是何缘由。

抬手覆上轩辕凌的身子，策风靳感受着掌下略高的温度，他的目光直直盯着轩辕凌妖艳的脸庞，不放过他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变化。在轩辕凌身上逡巡的那只手，沿着胸膛一路抚下去，经过细瘦紧绷的腰线，平坦温热的小腹，流连片刻，最后，覆住了轩辕凌柔软的分-身。

“唔……”

一声呻吟从轩辕凌精致的嘴角倾泻而出，听得策风靳腹中一热，又生生压下。

想抱着他、占有他、享尽鱼水之欢么？

想，但是，却不想也不能伤害他，亦不想再欺骗自己。

策风靳环住轩辕凌的腰肢，让他贴了上来，而下面的手指则时重时缓地抚弄轩辕凌的分-身，片刻之后便感觉原本的柔软在他掌中渐渐抬头，渐渐火热，而轩辕凌本来就稍稍有些粉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舒适的迷惘，他双手抓紧策风靳的衣襟，埋头进他的怀里，策风靳则眉头一皱，扣住轩辕凌的下巴迫他抬起头来，亲眼看着轩辕凌媚眼如斯，脸颊酡红，低低地喘息着。

那抹许久都未见的红潮，分外惹人怜惜。

策风靳呼吸一重，手里的力度也不由加重了些。

“靳……啊，唔……”

掌下的人难以自抑地颤抖，低吟，喘息，然后，释放，瘫软在策风靳怀里，只那双手还紧紧的抓着策风靳的衣襟不放。

策风靳拿巾帕将手里的白色液体擦拭干净，回身将轩辕凌揽进怀里，拉过棉被来将人裹住，一手则摸索到轩辕凌的身后，轻轻一点。

轩辕凌似痛非痛的呻吟一声，长长的舒了口气。

策风靳撩开轩辕凌额前的乱发，温温的一句：“舒服些了么？”

轩辕凌身子一僵，半晌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策风靳似乎轻笑了一声，轩辕凌顿时恼了，挥掌往策风靳的脸上招呼去，策风靳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先他一步抓了轩辕凌的手腕，软言道：“别动，等内力稍稍恢复些。”

轩辕凌心里一暖，任策风靳抓了他的手，轻哼了一声，倒没有再挣扎。

两人在一起也有两年多了，若说轩辕凌身上哪处敏感，哪处销魂，策风靳是最晓得的了。轩辕凌平日的自制能力很强，别看身侧莺莺燕燕的不少，但真正能让他舒服的人没有几个，不是承受不了轩辕凌的需索无度，就是伺候的唯唯诺诺不能使之尽兴。但策风靳不同，他每每带给轩辕凌的感觉都不一样，他让轩辕凌这个不可一世的武林霸主第一次有了个可以依靠的胸膛，温暖的那种。

但是，却不能爱。

若是动了心，便会影响判断，成为雄心壮志的魔障，这个是轩辕凌所不能允许的。

与此相比，策风靳不过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这些心思，策风靳自然不会知道，他此刻正缓缓往轩辕凌体内输送着内力，两厢都没有说话。

半个时辰之后，策风靳见轩辕凌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便想将人轻放在榻上，结果他一动，轩辕凌蓦地睁开了眼，眨了眨，恢复了些许清明：“做甚么去？”

策风靳见他醒了，便抽身道：“见师傅气血顺了，我想该回去了。”

“不许走！”

轩辕凌声调一高，将人压了回去，话里有些气急败坏：“回去？你想回哪儿去？！除了本座身边你还想回哪儿去？！啊？！”

策风靳轻轻叹道：“风靳不走便是，师傅也该让我跟东风他们说一声，免得……”

轩辕凌一瞪眼，打断道：“不许！”

策风靳苦笑一声，也便作罢，乖乖去了衣物在榻上躺了，闭眼假寐。

轩辕凌瞪了片晌，冷哼一声，赌气一般拱到策风靳怀里，一声不吭。

两厢无话。

直到策风靳快睡着时，仿佛听到轩辕凌小声嘀咕一句：“真是个木头……”

第十七章：威胁

轩辕凌一向浅眠，只有在与策风靳同床共枕之时才会睡得妥贴。

策风靳一向好眠，只有在与轩辕凌同榻而眠之时才会睡得浅淡。

所以，天还没亮，策风靳就醒了，听到莫十二和雨桐应该在外面守着了，正要起身，身侧的轩辕凌轻轻呻吟一声似乎也要醒了，他便忙伏下身来拍在轩辕凌身上，小声道：“天还早，凌再多睡会儿。”

翻了个身，轩辕凌在策风靳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不一会儿又鼻息均匀了。

策风靳瞅着那一脸魇足的眉眼，不由苦笑：真是磨死人不偿命啊，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意又不接受自己的心意还如此无知无觉的做出这么亲热的举动，轩辕凌究竟是何种意思？

这个问题想来就头疼，还不如不想。

好不容易轻轻下了榻，策风靳刚要穿上衣衫，突地看到昨天被轩辕凌打翻药汁弄脏的边角，不由蹙了眉头，想来想去，末了扔在当下，跑到床榻右侧的青檀木的衣橱，翻出一件轩辕凌的青色西绣鹭鸶常服穿了，将身后的长发略微挽起，别了一只通体碧绿的玉簪，简单收拾妥当后，策风靳悄悄出了北厅的内室，正见着莫十二和雨桐领着几个伺候起身的侍女等在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