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车子穿过东京夜晚灯红酒绿的街道，转到一个稍显安静，但是一看就是高级典雅的会所门口。柳夷下了车，四面一扫，旁边停着全都是高级跑车以及商务车，会所大门上用日文写着：蓬莱会所。

走进大门，上了二楼，穿过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大厅，柳夷看到了这所谓的日本人的社交酒会。满大厅的人安静而稀疏得聚集在一起小声地谈论着，一眼扫去，男人通通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头发在灯光的照射下，黑得油光发亮，身边陪伴着一个或者穿着和服或者穿着古典礼服的女人，一个个表情到位，笑容拥挤，仿佛满世界都是让他们开怀的东西。

“不要走神，柳夷。”耳边忽然传来蒋温庭低沉的声音。

柳夷一惊，看向蒋温庭，却发现他又背过了身去，朝着前面一个精神铄利的中年人走去，柳夷赶紧跟上去。

“幸会幸会，原来是蒋总，老头我一直想见蒋总一面，真是不虚此行啊，果然年轻才俊。”中年人看到蒋温庭，笑声郎朗，迎上前说到，用的是英文。

蒋温庭笑容优雅，从容不迫得用英文回到：“川岛先生，是晚辈来得迟了，万分抱歉。一直听闻川岛先生大名，晚辈一直很仰慕，今天一见，算是了了心愿了。”

柳夷英文没有日本那么精通，只能算是基础交流的英文水平，基本对话是没问题，可是要像日文那么手到擒来，那还是远远不及的，本以为今晚自己是要全程日语翻译的，现在在惊讶蒋温庭流利自如的英文水平之外，也暗自一笑。蒋温庭这样的人，怎么会少了这种本事呢，自己之前也太看不起他了。不过这也是自己养成的习惯，上一世在奚思珉身边的时候，从来都是全程包揽，包括这样的酒会，奚思敏缺了他就不行，英语日语翻译，都需要柳夷事必躬亲，奚思珉那人，就没这样的本事。

柳夷在一旁静默，暗暗听着蒋温庭从容不迫地跟这个年过半百比他大了一倍岁数的日本商界大亨交谈，又时不时地抬头看看蒋温庭的一颦一笑，那都是公式化的笑容，可柳夷就是从中看不出假的感觉。偶尔看他抬起酒杯轻轻一晃，抿一口酒，喉结随着酒液入喉缓缓滑动，那颈侧的弧度是那么优美，整个人的气质是那么优雅不俗与沉稳。柳夷欣赏着蒋温庭的气度，又扫了眼大厅附近几个男人，他们虽说都穿着精致，可是一个个身材走样，要么瘦弱矮小，要么心宽体胖，无论身边的女伴是多么地优雅动人，都掩盖不了他们虚弱的本质，矮小的灵魂。柳夷忽然感慨，蒋温庭在这样的场合，的确是鹤立鸡群的王者，无论气度与外貌，都无人出其左右。

“这是我的得力助手，柳夷。”蒋温庭忽如其来地声音惊醒了柳夷。

川岛吉枫短小又犀利的眼神也瞬间看向柳夷。柳夷低头浅浅鞠了个躬，用标准的日语说：“川岛先生，久仰。”

川岛眯了眯眼，笑容更甚，朗声说：“蒋总身边的助理，也是与众不同，让我想起了当年一个故人。”

柳夷礼貌得微笑，就听蒋温庭说：“哦？是怎么的故人，让川岛先生有这样的印象？”

川岛吉枫忽然带着感慨，看着柳夷，说到：“那是曾经我的一个手下，和柳先生的感觉非常相似，呵呵，人老了，就容易怀旧。你看我，总是喜欢拉着年轻人唠叨，不要见怪。”

蒋温庭微笑，说：“怎么会？怀旧是人之常情。呵呵，柳夷，看来川岛先生以后是不会轻易忘记你了。”

柳夷公式化得笑，不太狰狞，却显得礼貌，“能让川岛先生记住在下，是柳夷的荣幸。以后还请川岛先生多多指教。”

“呵呵，蒋总有什么事情，老头我能办到的一定会去办。这世道已经变了，老头虽说有时候力不从心，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可以做到的。只盼望你们这些年轻人，能少让我老头子操心。”

随着时间过去，又陆续有人走近，蒋温庭点头示意，跟川岛吉枫笑着告退，又开始跟其他人谈话。柳夷跟在身边，看着那一张张脸，哦，都是名单上的，这个他记得，日本政界的一员，好像叫什么赤鸠和明。此时正满面笑容，跟蒋温庭套着关于华暖士的消息。柳夷听着蒋温庭的回话，按着今天那资料，针对这个人的性格和行事作风，蒋温庭礼貌又不失风度得让那些人暂时闭了口，转移到其他话题。

谈笑风生间，柳夷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就忽然钻入了一个名叫蒋温庭的旋涡中，受这个人无意中的影响，不是刻意，就是不自觉间，自己好像对这个人产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崇敬感。这种感觉说出来，其他人或许会一笑置之，告诉他：这没什么，这么年轻却又有如此成就的人，你崇拜他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只有柳夷自己知道，自己这其实是活了三十多年的灵魂装在二十岁的身体里，就算外表别人看不出什么，可是内心深处，柳夷还是觉得羞恼的。竟然开始崇拜一个比自己小的年轻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过，这是无法控制的，事实摆在眼前：这个年轻人比他有能力，比他有见识，也比他有胆识，更比他有背景和实力。无论哪一方面，这男人都是顶尖的级别，而自己要到达这个高度，恐怕就算拼尽全力努力很久，也没法做到这个程度吧。所以，这种崇拜感，既然来了，也不用怎么排斥吧。自己本就是想靠着这个人的企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不需要有什么羞耻感吧。

一个晚上，蒋温庭都游走在那些人之间，中间蒋温庭轻声告诉柳夷：“饿了就去吃点东西，随意吃，不要拘束。”说时蒋温庭面容带笑，有着一种说出的温柔和优雅。柳夷愣了愣，带着小林一起去选吃的。

小林一解放就拉着柳夷咋咋呼呼地说：“真是累死我了，想不到会这么难熬。饿死我了，去吃那个大闸蟹！”

柳夷随着去小林去拿大闸蟹，边拿边想：蒋温庭刚才那笑容，是对着那帮人笑得刹不住车还是真的对他如此温柔？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微妙感，你刚对这人产生了崇敬之感，而他却对你笑的如此温柔，内心产生的就是欣喜和欢乐，而转眼又开始思虑这笑容是否真实。

柳夷本就对食物没有挑剔，随意拿了些东西，吃得也是说不上有多欣喜。选了个角落坐下，听着小林在一边抱怨或者赞叹，柳夷也没听进去多少，只是眼神不自觉得就看向蒋温庭所在的方向，看几眼，又低头吃几口，再看几眼，又吃几口。

“唉我说，柳先生，你吃饭都这么文静的吗？一句话都没有，跟我说说话吧，我闭嘴了一个晚上，累死了！”

柳夷闻言抬头笑着看向穿着与说话完全不符的小林，说：“食不言，寝不语。”

小林哀号一声：“啊？”

“今天或许紧张点，之后就好了，这种场合会少一点的。你是助理，行程应该都知道。”柳夷笑话道。

小林说：“是这样拉，我第一次碰上这样的酒会。以前还羡慕来着，现在发现完全没想象中那么美好，憋死人不说，还会饿死人呢，希望以后不要再碰到酒会了。”

柳夷正要回答，眼角却发现蒋温庭朝这边走来，握着透明酒杯，体态从容，面带微笑。

“吃得怎么样了？合胃口吗？”这好似就是问柳夷的，小林没说话。

“嗯，还行吧。蒋总，晚上要见的人都见过了？”柳夷回到。

“嗯，基本都算是打过招呼了。”蒋温庭说完，又定定看着柳夷，“怎么？是想回去了？”

柳夷说：“没有，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蒋温庭看了眼吃得开心的小林，又看了眼柳夷的神态，忽然说：“那就回去吧。林妙，通知司机在下面准备好，我们过会就下去。”说完，蒋温庭拍了拍柳夷的肩膀，轻声说：“过来，我们该去道别了。”

柳夷跟着蒋温庭，分别跟刚才见过面的那些人告辞，才出了会所。

第二十九章：同床共枕

回到宾馆，直到看到小林关了房门，看到蒋温庭开门，柳夷才想起，晚上回来，是要跟这人一起睡的，心中又开始紧张起来。

蒋温庭开了门，坐到椅子上，开口说：“你先去洗澡吧。”

柳夷没吭声，自觉进了浴室。洗澡的时候，柳夷墨迹了很久，下午做的心理建设又好像全面崩塌一般，紧张感来得太迅速，只能靠冷水来洗涤那感觉。

等柳夷走出浴室，蒋温庭才关上文件，抬头看了眼浑身包在浴袍里的柳夷，笑道：“洗的太久了，还以为你晕倒了。”说完蒋温庭就起来拿了衣物进了浴室。

柳夷开了电视，现在他觉得电视的存在是不可忽视的。看看电视，放松一下吧。晚上睡觉浴袍就不脱了，嗯，就这样。

看了好一会，蒋温庭出来了，依旧下午那副性感的模样，柳夷目不斜视。

蒋温庭坐到床脚，跟柳夷有一点距离，说：“明天不用早起，中午去公司看看。你不是早就想来么。”

柳夷说：“嗯，好。”

蒋温庭擦了擦头发，电视频道一直没转换，蒋温庭也就陪着柳夷看那一部日本肥皂剧。过了一会，蒋温庭脱了鞋，靠在床头，腿也伸进了被子。柳夷余光瞄到了蒋温庭的动作，没动，心里却在想着：他上床了……

蒋温庭忽然说：“柳夷，过来。”

柳夷视线扫向床上的蒋温庭，他正随意得靠着床头，眼睛看着电视。柳夷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坐着没动。

蒋温庭又叫了一声：“过来！”

柳夷这次看过去，蒋温庭正盯着自己。柳夷就觉得头皮一麻，人不自觉得往前走去，走到床边，离蒋温庭一步的距离，迟疑地说：“蒋总，现在就睡觉？”

蒋温庭一直盯着柳夷，看他表情木然，可是语气中却透露得微不可见的紧张，暗叹了一口气，说：“坐床头可以舒服点，你那样一直坐椅子上不累？”

柳夷点点头，暗暗吞了吞口水。想上床，可是蒋温庭就靠在床的外侧。浴室柳夷绕过床，走到另一边，才拖了鞋躺上去。

床很大，是Kingsize的，只有一床被子，这种房间一般是单人房或者是个情侣居住的。柳夷躺在右边，和蒋温庭足足离了好大的距离。被子里面有点凉，柳夷能微微感觉到稍微往左边一点，就能感受到蒋温庭那边暖好的温度。这种差距感，让柳夷有种伸脚过去的冲动，可是，这也只是想想而已，他是万万不会做出这种可怕的行为的。

“换台吧。”蒋温庭说。

柳夷把一直捏在手里的遥控器递过去，说：“你自己选。”

蒋温庭拿了遥控器，一阵按，看到有趣的会停下，柳夷也随着看，一句话也没有抱怨。中间蒋温庭电话响了一次，蒋温庭接了，说了很久，柳夷估计是王星打来的。等蒋温庭挂了电话，又看了会电视，蒋温庭忽然说：“睡觉吧。”

柳夷一看钟，11点了，是该睡觉了。

“嗯。”柳夷应道，就看到蒋温庭一脱浴袍，露出一身线条优美的肌肉，胸部两块肌肉形体饱满，棱角分明。穿着衣服看不出来，没想到蒋温庭的身材这么棒。

柳夷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扭头不看，就要反身躺下。蒋温庭却说：“你不脱了浴袍睡？”

柳夷“唔”了一声，说“脱了不习惯，没安全感。”一出口就感觉自己说的话可能有歧义，柳夷暗暗咬舌，真是傻缺了。看蒋温庭，好像没发现他的异状，只是伸长了胳膊，手臂在柳夷颈后穿过，去勾右边的按钮。忽如起来的动作，柳夷猝不及防，后颈敏感的肌肤碰到了蒋温庭温热的胳膊，瞬间激起了柳夷一身鸡皮疙瘩，整个人一抖。

“啪”的一声，房间陷入黑暗，只留下电视在黑夜里发出莹白色的暗光。

蒋温庭缩回手，没看到柳夷的反应，在身侧说：“脱了浴袍睡，晚上好好休息，今天也累了，别想太多。”

柳夷身上的鸡皮疙瘩还没消下去，那是好久没被人碰触的反应。蒋温庭年轻又充满雄性荷尔蒙的身体散发出的气息，让柳夷久久没法平静，此时听着蒋温庭在黑夜里深沉又磁性的声音，好像充满了不容置喙的意味，他就觉得自己好像没法抵抗，只能乖乖听话。现在关灯了，蒋温庭应该看不太清楚吧，自己也不要别扭了。穿着浴袍睡觉，他自己也不舒服，平时哪一天他不是裸睡的，要硬撑着他自己也难受。

柳夷缓缓脱了浴袍，伸手想往桌子上抛，蒋温庭修长有力的手忽然伸过来，拿过浴袍，往旁边的椅子上一甩，刚好正中椅子中心。柳夷看了眼蒋温庭，夜色里，蒋温庭的侧脸更加深邃，笔直的鼻梁和眼部嘴唇的轮廓完美得衔接在一起，蒋温庭还露在外面的胸肌和肱二头肌正因为刚刚用力，此时微微鼓起，充满力量的美感。柳夷暗叹：怎么会这么帅……

蒋温庭回头看向柳夷，漆黑的眼神，让柳夷心跳忽然加速了一秒。

“睡吧。”蒋温庭好像笑了，拿了遥控关了电视，拉了拉被子，躺了下去。

柳夷跟着躺下，此时被窝里已经暖和，柳夷不敢往左边移动半分，只是左手紧紧贴着心脏的位置，感受着骤然加快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心跳声没有减速，左手用力按着胸部，柳夷看着天花板，不敢回头，就怕看了蒋温庭审视他的目光，虽然现在就算回头，肯定也看不清蒋温庭的脸。

怎么会这样？心跳得好快，怎么也停不下来。刚才是入了魔障了？只觉得蒋温庭好帅，不自觉地看得入了神。不过蒋温庭应该没发现他眼神的异样吧，而且他也肯定不会是同性恋。可是自己这反应……

柳夷有种羞愧的感觉，右手伸向下体，那里竟然硬了。这是万万不能有所动作的一晚，柳夷欲哭无泪，自己好像被蒋温庭诱惑了，不但心跳加快，还可耻地硬了。他就算有所预料，但是也没料到反应来得这么快，而且，自己现在心中竟然有种微妙的喜悦感，不知从何而起，却驻扎进了他的心扉。

这一夜，柳夷注定难眠。
第三十章：视察公司

柳夷第二天醒来时，天已大亮。睁眼第一反应是看了看左侧，蒋温庭已经不在，摸了摸左侧床单，已经没有温度。柳夷下了床，进浴室洗漱，刷牙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下一片青色。洗完，柳夷拿出自己的另一套西装换上，这是刘小春当初买给他的。对着镜子整理了下，柳夷还是觉得黑眼圈有点明显了，柳夷摸了摸脸，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照完镜子，柳夷抬头看了看时钟，11点了。转身走到床头的电话旁，按了小林房间的电话。不一会，电话被接起。

“小林，知道蒋总去哪了么？”

“蒋总出去了么？没通知我准备，估计不是公事吧。去公司是下午，中午蒋总应该会回来的。”

“这样，我知道了。”

“恩，柳先生，来过日本么？什么时候有空闲，我们出去逛逛？”

“这个，如果有空闲时间，请示蒋总会答应么？”

“没事的，空闲时候当然可以逛街了。以前我来的几次，时间都有，就是没人陪我逛街，憋死我了！”

“那到时候再说把，如果有时间就去。”

“好好，哈哈。总算有人陪我逛街了。那就这么说定了！”

挂了电话，柳夷想，倒是可以逛逛，给父母、小春和沈卫他们买点礼物。之后柳夷又开了电视，随意得看着，等蒋温庭回来。

又过了半小时，敲门声响起。柳夷到门口问：“谁？”蒋温庭的声音：“是我。”柳夷开门，让蒋温庭进来。蒋温庭迈步进来，带过一阵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