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灯瞎火好摸鱼——火棘子
火棘子  发于:2014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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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张纸,在手中,沉得像铁。简符抬头,看见镜中自己苍白的脸,而后,镜中出现了一个人……

“简符。”镜中的南倾一身睡袍,刘海慵懒地翘着,“怎么不睡呢?”

简符合上册子,扯了扯嘴角:“你对契符的财务状况,可比我这个总裁还清晰。这是你对合作伙伴的深度了解,还是别有用心的什么意图呢?”

知道瞒不过,南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深度了解。”

“是吗?”

许久的沉默,简符坐着。

望着这个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如平常一样闲闲站着的人,简符忽然笑了,偏着头问:“南倾,犯得着这样吗?如果只是想找个人玩玩,犯不着把整个契符的财务命脉都掐死来要挟吧?”

南倾抿了抿嘴,没吭声。

“我一直以为是裴野从中捣鬼,现在看来,我又错——你是想我陪你睡,还是想让整个契符陪着玩完?把贷款一笔一笔的掐断,是玩一次放一笔吗?我已经是你手心的MB了,想怎么玩就能怎么玩,满意了吧?如果是后者,契符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简符说到最后,心都痛麻了,他本以为南倾只是借资金这事,揩揩油而已,没想到整个资金的事,都是他从中捣的鬼。

“你想多了,我只是处于保险考虑,才备了这份资料的。”南倾眼神一动。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公司机密,只怕是商业间谍才能偷出来吧,就这么零零散散地摆在了桌面上,简符嗤笑,又笑不出来:“是吗?费了不少劲吗?南倾,到现在,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吗?”

南倾走过来,伸手,试图触碰简符僵硬的脸,被他一把打掉。

“我不傻!告诉我为什么!南倾!”

南倾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终于无奈地说:“这份资料,我本来是准备毁掉的——而且,也已经决定这一次就让董叔完全放款。为什么,你今天要来呢?”

“……是啊,我为什么会送上门来?你看戏,看得很开心吧?”再没有更愚蠢的人,会把自己送到毁灭的人的手里;再没有更蠢的笨蛋,脖子上套着一个索,还傻乎乎向套索的人求救——简符唾弃着自己,“为什么要毁契符,是因为,裴野吗?”

一针见血。

南倾弯腰拉开最底下的抽屉,抽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看来,都被你猜到了,我就不瞒——怎么,好像满世界的人都知道,除了我。”

简符瞥了一眼,嘴角立刻讥讽的上扬。白衣景朔,黑衣南骏,到底这张照片复制了多少,人手一份大甩卖吗?

“你说得对,回国后,我见到了裴野,以为他是私生子。我对他没有任何好感,他对我也一样。但一开始,我以为他是觊觎南氏的家产,所以,激怒之下,想给他点教训。”

真的只是一点教训?

“但是前天,我看到了这张老照片,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南倾的语气缓缓的,眼神很平淡,“原来我才是那个该滚出南家的人。”

“你……”

“一开始,我也骗自己:天底下这么相似的人,不一定是父子也可能是舅舅,或者别的什么——可惜,谁让科技这么发达呢,稍微细心的一调查,就知道当年那么荒唐那么可笑的事也有!”

“……”

“景朔,你的初恋,我没说错吧。”南倾舌头轻轻绕了一下,“晚上你说起他时,我心里有多难受,我真想说:那个人渣,你还记着他?当年抛弃了我的母亲,拐带了南骏的未婚妻私奔——想想这种行为,一下子伤害两个家庭,有多么卑鄙?”

“不是你想的那样。”简符终于吐出一句。他不想知道的往事,看来还是要面对。

“我知道你会为他辩护,但无论初衷是什么,行为就是这么卑劣。我的母亲未婚先孕,结果景朔走了,她几乎自杀,是南骏救了她——我不留恋南家的什么,但这里是养我的地方,我一辈子都感激。”南倾泛起笑,眼角却没有一丝波纹。

“……他一直很内疚。”这句话是真切的,不止一次,简符常听景朔喃喃过,对不起。现在想来,眉宇间淡淡的忧郁,其实是浓得化不开。

“内疚?干出这种缺德事,是个人都该内疚,但内疚有用吗?他在南骏成亲之际,以爱情的名义将南骏的未婚妻带走,结果,众叛亲离,导致她抑郁寡欢好几年……你知道她是怎么在几年后忽然又怀上了南骏的孩子吗?是报复!她知道景朔竟然喜欢的是南骏,所以破釜沉舟,和南骏有了关系,她成功了,而且难产死了。景朔养着南骏的孩子——裴野,一辈子都卸不掉的愧疚。”

世上最累的生物,叫蝜蝂。背负着沉重,却不肯卸下来。

逝者已逝,无从考证,且不论谁对谁错,看着终于不再笑的南倾,简符不忍:“南倾,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的父亲?”

“为逝者讳?抱歉,正因为他是我的亲生父亲,所以这辈子我也不能原谅,我的母亲一直郁郁寡欢,我只知道因为有个第三者。”南倾水一样的眼睛闪光,“回国后,看到裴野,我惯性地以为,第三者是他的母亲。”

许久。

“所以,因为报复裴野,你才接近我?”简符的眸光有些碎。

南倾没有回答。

“南倾,是吗?”

“虽然一直在帮南骏做事,但裴野的私生活很简单。我想找出什么破绽,都没有办法,,只有你,他的生活只有你……”南倾停了一停。

“你是在重复景朔做过的事?”简符打断。

两人对视。

景朔,横刀夺爱,用这种非常拙劣的方式——破坏了南骏的婚姻,结果,让双方都陷入僵局。而南倾,在另一种意义上,原本是插足在裴野的生活,没想到自己也陷了进去。

“对不起。但接近你,并喜欢上,并不是因为要报复裴野……而是,渐渐不能自拔。”

想不到会那么干脆地认错,但不能自拔这种别扭的甜言蜜语已经骗不了人了,简符注视着他:“南倾,不要说这种让你我都难堪的话。如果真的不能自拔,你就不会孜孜不倦地想要搞垮契符。契符快垮了,裴野一定会插手,他只要插手,私生子这件事就会沸沸扬扬——然后,南骏也就不能护着他,是这样打算的吗?”

南倾目光飘向照片:“是的。但在前晚,我知道了所有真相,我就打算,撕毁所有的计划。毕竟,不管怎么样,我才是窃贼。”

42.

一股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厌恶的情绪涌上,简符两眼干涩的裂疼,他是应该庆幸南倾的悬崖勒马吗?他曾经对南倾有所期盼吗?

面对南倾的欺骗和卑鄙利用,不是应该怒发冲冠吗?为什么会有一种类似疼痛的感觉蔓延在心口。不该是这样的,简符按住跳动的心,如果真的什么都没有,只是交易,那么,不该有疼痛。视线凝聚在照片上,一双风华少年,怎么会用这么荒唐的故事燃烧珍贵的光阴。

“南倾……”简符扬起头,却无从问起,只是无意识地重复,“南倾……”

“对不起。”南倾轻轻走过来跪在简符的脚边,双手环住简符的膝盖,眼睛向上仰望,“最初是想借你牵制裴野,但是,现在已经是这样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我本来是想明天和你坦白的,为什么今天你要来?”

“从前天到今晚,有24个小时以上的时间,你都没有做这件事——南倾,我该信你哪一句?不过也对,我们之间,本来也就无需一切都坦诚相见的。”简符掐了掐虎口,“我只想知道,你做过让裴野误会我、或者让我误会裴野的事吗?”

南倾沉默了。

“坦白有那么困难吗?只要和你在一起,裴野就一定能猜到——本以为他是天天黏着我,现在看来,是你透露给他的吗?”简符推开南倾,“为什么,如果真的把我当成情人,会这样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

“何必隐瞒?是早就知道我和裴野的关系了吧,却还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看着我两头疲于应付的愚蠢,你很有成就感吧——裴野和董琮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说也是你从中捣鬼的。”明明灯光如此柔和,却刺眼。

南倾没有回答。

“你TM说句话!”简符忽然怒吼,“是不是你设下的局?让裴野认识董琮,还是让董琮接触裴野的——结果就是借我的手教训裴野?我没把他怎么样,你是不是很失望呢?——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南倾的眸子闪动,终于没有说话。

简符豁然起身,带了一身悔和恨甩开门,巨大的声音嗡嗡作响。南倾追了出去,试图拉住他,被一把甩开。

“简符,我也想问一句,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人?”南倾大声喊,“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简符头也不回冲上一辆出租车,一骑绝尘,留下看不见灰埃,许久,再看不见南倾追来的身影,望着后视镜,一句本该恨到心底的话,绵软无力:“南倾,你是我恨不起来的人。”

简符不知道该去哪里,终于还是在凌晨五点,上了一个私人俱乐部,顶层有游泳池,俯瞰城市,很不错。

真的很失败。

他就这样一直站着边缘,忍不住用手一遍一遍拂过玻璃栏杆,冷风凛冽,但只穿了一件薄衣的简符根本感觉不到冷,往事一遍一遍,俯视的视线,让他有种失重感,终于,他覆在栏杆上,抱住了脑袋——脑袋中混混沌沌的思想,他只想清静一下。

一个怀抱,猛然将他抱住。

“你想干什么?”厉声质问,划破混沌思维。

简符笑了,在这样混乱悲伤的时候,又有人来添乱了:“裴野,不好好在医院呆着,来这里干什么?”

裴野没有松手,但声音冷冷的、压抑着愤懑:“你想跳下去吗?”

简符的腰束得要吐,哭笑不得,沉重的失落的都被扫开了:“谁想跳,我上有两老下有一小,死了zheng|府管啊?”

这句口头禅有年头了,老自不必说,小,当然是指裴野。

裴野没有松手,眼睛气得圆了:“不想死你跑到楼顶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市跳楼的人有多少?因为失恋自杀的人有多少?失恋过六七次而想不到死的人,还剩多少?

“吹吹风。”简符淡淡的说。

楼顶吹风而已,唯有开阔处才能解开心中那些纠缠的琐事。

裴野松开了腰却扣住了他的手:“大冷天的……行了,回家一样吹……”

简符当然不知道裴野着急跟过来直接把吊瓶扯了,医生拦都拦不住——看着俊脸绷得阴冷的裴野,明明记得手受伤了,内疚涌上:“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听了这话,裴野眼睛瞪圆了,好看的嘴唇抿紧成一条线——光忙着看住“试图自杀”的简符,竟然把之前受的窝囊气忘了,裴野的脸瞬间就变成了受伤的表情,恼火地看着,话也不说了,手也不动了,一副等待道歉的居高临下状。

简符牵了牵嘴角,自己最对不起的人、最该被安慰的人本是裴野啊,但为什么,却一句也说不出。

“我和南倾……”开口却是戳裴野的痛处。

果然裴野顷刻脸又扭曲了,狠狠地说:“你们怎么样,不用告诉我。把你送回家,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

其实,已经不会有怎么样了。

但解释,无论如何都会变成掩饰,不如什么都不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反正,他和裴野,话也说绝了,事也做绝了,再加上现在复杂的关系,恐怕……

回家吧。

简符也没有再别扭,随裴野回到家,他实在没力气问怎么裴野会出现在那里,其实,尾随是最单纯的理由——实在是厌倦了一环套一环。

也是累到极点,一头栽倒在床上,一秒之内,进入梦乡。

扣住他的手唯恐他想不来的裴野一直努力绷住脸,还没来得及发泄心中的愤怒,就看见了双眉舒展的睡颜,没多久竟然鼾声直起,裴野更是一肚子气没处发,坐在床边怒了一会儿,心情又悲愤又难受,把被子一扯,完完全全罩住了睡死的简符,愤然想出门,回头看见窗外明晃晃的明月,这要是跳下去……只得又回来,掀开被子,一起罩住了。

43.

就像一部悬疑片,不到最后,不会知道答案。一开始你以为警察是凶手,结果警察倒了;你以为明星是凶手,明星死了;你以为那对夫妻是凶手,夫妻挂了……直到最最后你才知道,这么一坨人全是终极大BOSS的人格分裂,TM竟然来是自攻自受,嚓!

悬疑的经过,只有柯南懂;悬疑片的真义,只有等挂的那刻,我们才懂了。

在裴野钻进来的刹那,裹着不同于被子的温度和气息,简符从浅浅的瞌睡中醒来,他睁了睁眼,看着裴野的后脑勺苦笑,解释是件费劲的事。

而且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会弄巧成拙,再说,又有什么可解释的呢,总像自欺欺人的那种感觉。愤然甩开南倾时变成事实——而且裴野能在南倾的房前等了半个晚上,终于看到自己和南倾的拉扯,再怎么也都撇不清了。

真的很累。

一觉睡下去,再没有被什么打扰,睡得太深以至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好些发生过的、虚幻的故事和熟悉的、陌生的脸庞,醒来那一幕是裴野小小的时候,紧紧地抱着自己,笑得有点羞涩。

一天一个大太阳,都差不多,简符懒懒地半撑起来,揉着额头。

“醒了?想吃什么?”敞开的门口,裴野问。

时间倒流了吗?还是根本一切就没发生过?简符下了床,走到窗口将蓝色窗帘拉开,明亮到刺眼的光倾斜进来。有人一夜白发,有人一望断肠。难道自己过了这么纠结的一晚,竟然还能什么都没发生?

“香蕉鸡蛋羹。”喉咙干干的,简符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哑。

裴野瞅了他一眼,汲着拖鞋去了厨房。

简符起来,解开睡袍,对着衣镜左右照了起来,和昨天离开南倾时好像没什么两样,该有的痕迹都有,没有多,没有少,他有点疑惑裴野真的能这么冷静地和自己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半路拎起两个野孩子救起的‘小羊羔’,一转眼就化身成狼了——不是怵,但又真的有点怵。

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简符系上睡袍,释放内急、刷牙、洗脸。弯腰把沙发一收拾。打开电视,由财经新闻换到城市新闻,最后定格在气象节目。

没过多久,裴野则把一大碗鸡蛋端上来,这个香蕉鸡蛋羹裴野也没做过,网络一搜,跑去买了把香蕉,依着食谱蒸出来的。

简符舀了一口放嘴。

新鲜的味道。

鲜嫩细腻,却不见成段的香蕉。

原来裴野把香蕉捣碎了,和鸡蛋牛奶搅匀了蒸出来的。

“好吃吗?”

“嗯。”

简符想,是真的傻了,给他做香蕉鸡蛋羹明明是南倾,他怎么就那么自然地以为是裴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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