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不好的消息？”石锐看着魔术师的脸色猜测。
“谈不上。”魔术师摇了摇头，“只不过是有人传出了些谣言而已。”
石锐微微皱眉。
“有人说我在表演中作弊了，还说会在近期公布证据。”魔术师颇有些气恼地说。
“魔术本来不就是一种作弊吗？”石锐耸肩。
“哈！可不是吗？谁知道那家伙的脑子是怎么想的，不靠技巧取胜难道我还能真有超能力？这又不是在拍电影！”魔术师哼了一声，“估计是某个无聊的电视迷做的。我都能想象一个两百磅的胖子抱着一大桶薯片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想，啊哈，这个小白脸看起来可真令人讨厌啊，然后就随手发了这么一条哗众取宠的消息！有时候我真恨网络，凡是不靠谱的消息都传得特别快。”
魔术师的恶意想象让石锐不由笑了起来。“我记得你说过你不看重人的外表？”
“好吧，我只是发发牢骚。就是因为这个无聊的家伙，所以史蒂芬才没说出我下一场挑战的目标。”
石锐抿了抿嘴唇，在刚才的节目中主持人的确没向往常一样提起下一场的挑战目标。“下一场的目标有什么问题吗？”
“下一次本来是挑战读心术。刚才瑞德的意思是想让我换一个目标。毕竟相比这种观众无法‘看’到结果的挑战，象是今天这样的会更具说服力。”魔术师抿了抿唇。
“那你的决定呢？”
“当然不能换！如果因为这种事就改变目标，那我以后就不用表演了。”他突然狡黠地笑了笑，“还记得吗？合同上写得很清楚，我可以随意选择我的对手，电视台方面无权干涉。”
“你拿出这一条来说的话，菲拉大概会很抓狂？瑞德怎么说？”石锐的嘴角不由露出笑意。会像这样坚持自己的决定，的确就是他所认识的克利福德。
“这头老狐狸！他立即表示没有任何意见。我觉得就算我失败了他也毫不在乎，只要这次的事可以拉高收视率就够了。毕竟，没人喜欢永远一面倒的比赛。”魔术师的目光在石锐的手指上顿了顿，“已经戴起来了吗？大小还合适吗？”
石锐低头看了一眼手指上的祖母绿戒指。银质的戒托是繁复的巴洛克设计，诸多空隙中却没有嵌入一丝灰尘。这枚戒指，如果不是经常被擦拭的话，是无法保持现状的。看起来贝茜对她的第一段婚姻始终抱有一丝留恋，只是不知道她何时能从打击中站起来，勇敢地面对生活。
“我会记得帮你挑一个的。”石锐十分认真地说。
魔术师脸上突然露出十分微妙的表情。“呵呵……”他干笑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常，“不着急，下一次上台前给我就行。”
石锐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尽快搞定。尽管如此，此后接踵而来的毕业答辩和的学习最后阶段的忙碌却让他直到三天后才有机会开始考虑此事。
学校大礼堂里的灯光十分明亮，台上还有许多毕业生在轮流拍照，一旁的自助简餐却已经开始了。石锐看着手中这枚刻有毕业时间的铜质徽章，心中不由涌起了些感慨。他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下定决心，在结束这一阶段的学习之后，必须要回去看一看。并不是因为独自生活在海外有什么不习惯，而是他觉得自己已经有能力直面过去了。
是时候和那地方做个了断了。他摩挲着徽章上的校名想。
“你肯定不会出席过一会儿的酒会对吧？”他的导师笑眯眯地走到他身旁。石锐很怀疑，除了这个爱尔兰小老头，在这所学校里还有没有人敢跟他靠得这么近。
“嗯，我不会去。”
“你该不会是从每天傍晚开始就要保护你老板了吧？”红发小老头微笑着问。自从“知道”石锐是某个大人物的保镖后，他觉得石锐的作息就可以被完美地解释了。
“我晚上有工作。”
“我懂！”这位石锐见过最为风趣也最认真的教授点了点头，“那就是说……我以后就见不到你了吗？真是可惜啊！虽然你不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但绝对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
“我觉得你的前半句话里隐藏着贬义。”石锐不由勾了勾唇角。和这个红发小老头谈话总让他觉得十分愉快。
“是的，幸好你听出来了！来听听我最后的建议。你的眼光和创造力都非常优秀，但是你还不够出色。知道为什么吗？你太过隐藏自己了！我们要在设计中表达自己的思想，传达自己的理念，如果在创造过程中都要刻意藏起自己的真实想法，那设计出来的东西就只是一个完美的空壳而已！我的有些学生也许在天赋上不及你，但他们却都比你有热情。我不明白，也许亚洲人的确比较含蓄，但是也没必要把自己的心情全部封闭起来吧？锐，我觉得你需要一个可以引燃你激情的契机。希望你能在离开这里之后很快找到它。”教授叹了口气，对石锐微笑，“我会想你的。其实要是有空的话，不妨回学校看看。”
“我会的。”石锐认真地点头。
一个引燃激情的契机？他十分怀疑自己身上还有没有这种东西。
“格林教授，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
“在这里想要买订婚戒指的话，通常应该去哪里？”
“噗！”石锐的问题让教授差点被口水呛住，“你、你、你要订婚？”上帝啊！他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锐的老板会不会同意这桩事！“咳咳……我是说，这可真是个好消息！锐，恭喜你！那姑娘是谁，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准备在什么时候正式结婚？”
爱尔兰小老头连珠炮似的问题让石锐不禁皱了皱眉。“他不是个姑娘。”
相比这句让教授大跌眼镜的话，他紧接着说出的后一句话简直让红发小老头想要立即昏倒。
“那是我老板。”
教授张大了嘴，像个傻瓜似的愣了许久才再度开口：“还、还是要恭喜你。你和你老板的订婚戒指的确不好买，一般的店里只出售男女对戒。不过你可以挑选两枚一样的那种，或是去专门的店里定做。……”他在机械化地说了好一阵后才猛然发现石锐的左手无名指上多了一枚祖母绿戒指。“啊！他其实已经把他的那枚订婚戒指送给你了对吧？”教授迟疑地问。
“嗯。”石锐点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据说是家传的。所以我应该去找一枚和这个一模一样的？”
“喔，不！如果是家传的戒指的话，你应该找一枚也有差不多纪念意义的。”
石锐皱眉：“我在出国的时候什么都没带。”
“那就亲手做一枚吧！”教授突然眼前一亮，“我有个老朋友是做珠宝设计的。在他去世后他的女儿继承了他的工作室。我把电话号码给你，你可以借用那里的工具亲自设计一枚订婚戒指。你有很好的基础，学习起来应该不会很难。”红发老头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随手写下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
“谢谢。”石锐收下名片。虽然他觉得为了配合表演这么大动干戈有些小题大做，不过既然魔术师都向母亲要来了“真家伙”，那为他设计一枚戒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了，你回国之后有什么打算？我还认识几个中国的教授。”
石锐抿了抿唇：“我暂时还不能离开，行程被推迟了。不过如果格林教授愿意为我写介绍信的话，我将十分感激。”
突然想到石锐才刚刚订婚，教授立即了然地点了点头。“没问题！你可以下周来取。对了，他们说前一阵电视节目上出现过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女人，这让我不禁有些好奇。”红发小老头突然凑近石锐，换上一副八卦的表情，压低声音问，“你和你的老板，你们谁才是top呢？”
石锐怔了怔，他并不太理解这个问题。虽然魔术师是世界“顶尖”的，但是看起来教授想要知道的并不是这方面的情况？“我要更高一些。”他在想了想后回答。
红发小老头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一个劲地点头。“那倒是，毕竟你的实力摆在那里。”
尽管不明白教授口中的“实力”到底是指哪方面，但是逼近五点的时间却迫使石锐不能再细问了。“我要走了，下周我会预约时间来取推荐信的。谢谢你，格林教授。再见。”
“再见，锐。祝你好运！”
第三十七章
在电视台的工作步入正轨之后，魔术师总算迎来了一个短暂的喘息机会。这周以来，魔术师的日常活动变得不再那么繁忙，团队中的其他成员也渐渐开始轮流休假。
一连三个晚上，魔术师都在十点之前就宣布了结束，今天石锐更是难得地有了一整天空闲。晚饭后他花了点时间购买生活必需品，才一踏进家门就突然接到了艾瑞克的电话。
“锐，还记得‘金丝带’吗？”男孩的声音显得异常兴奋。
石锐心中一沉：“你查到了什么？”
“就在今晚！‘金丝带’的派对就在今晚！克利福德已经开车去接那个什么维罗妮卡了！”男孩激动地说。
石锐：“把你知道的通通告诉我。”
“今天傍晚的时候克利福德收到了一个包裹，然后他的手机就响了。他嘀咕了一句‘每次总是那么准时’，接起电话，一边说一边还在便签纸上记下了些什么。没过多久他就打电话给维罗妮卡，说什么她最期待的时候终于到了，问她是否考虑好真的要去参加‘金丝带’的派对。后来他们好像约好八点见面，克利福德说会开车去接她。”
石锐在沉吟了片刻后说：“你知道派对的地点吗？”
“我猜克利福德一定是随手记在便签纸上了。他虽然扯下了那一页，不过你猜怎么着？我用铅笔把他写的内容涂出来了！真的就是地址，科里兰大道13号。我查了地图，从卫星照片上看，那是一栋独立的别墅。”
“他们约好八点见面？”石锐抬头看了一眼钟，距离八点只有不到十分钟了。
“我开车送你去！克利福德去接那个妞得花上一点时间，我们可以直接去‘金丝带’，我保证不会让你错过任何‘精彩镜头’！”
男孩的兴奋劲让石锐很怀疑，他要是知道魔术师可能因为今晚的“不听话”而受到严厉惩罚的话，还会不会像现在这么热心。无论如何，他都不打算把一个未成年人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当然，出于对男孩强烈好奇心的考虑，直接说让他不要去也是不可行的。
“你到席琳街邮局那里来接我。”石锐干脆地说。
男孩在电话那头发出一声欢呼。
石锐放下手机。他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犹豫了一下，取出一根黑色中夹杂着金色丝线的长发带绕在手腕上。
如果魔术师今晚敢触犯“禁忌”的话，那他就必须承受引起自己愤怒的后果。
石锐走到邮局门口的时候，艾瑞克也刚巧停在了路边。
“呃……”生怕石锐对自己骑来的车有意见，艾瑞克立即解释道，“我的车钥匙被克利福德没收了，幸好尼尔斯把他的爱车借给我了。那家伙竟然没有因为我上次把他的备用车炸飞而和我断交。放心吧！这辆摩托比大多数跑车都要快。”男孩看着石锐的面色补充。
“它够不够快我很快就会知道了。”石锐皱了皱眉，看到男孩开始翻起工具箱。“你在找什么？”
“等一下，马上就好。哈！找到了！”男孩从工具箱里取出几个小盒子。“还记得克利福德事先收到过一个包裹吗？我觉得既然管自己叫‘金丝带’，他们肯定约定好了某种暗号。虽然不知道包裹里到底是什么，而且克利福德把包裹连同包装纸一起带走了，不过我猜绝对和这个名字有关。你看我为你准备了什么？丝绸领带……金色的，金色的缎带一卷，金色的胸针，金色的手帕……哈！这个可不太好找，我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的。要不是那个包裹很小看上去装不下一条腰带，我差点还为你买了条金腰带。你要现在戴上吗，这些东西？”
石锐不禁被男孩的想法逗乐了。既然是要专门快递的标记物品，那就肯定不可能是随处可以买到的东西了。而且他可不认为这种聚会的主办人会不留下客人名单。无论如何，只要是混进去的，都很容易被人发现。
“嗯，都很有用。不过还是先放回工具箱吧！等到了那里再随机应变。”要是同时戴上这么多金色饰品，不要说是穿着女装，就是穿着男装都很难不引人注目吧？
“也对。那好，上车，我们走！”
男孩正准备跳上摩托，却被石锐用食指和中指按了一下颈后。“唔……”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便就失去了意识。石锐扶起男孩，取下摩托车的钥匙，走进路边的一家咖啡店。
“我的朋友有些累了，可以让他在这里睡一会儿吗？”他礼貌地问侍者。
目光和对方一触，年轻的侍者立即机械式地点了点头。
“等他醒来后，请帮我转告他，一切都已经处理完了，让他早点回去睡觉。”
“好的。”
石锐笑了笑，在桌上留下一张纸币，走出咖啡馆。
艾瑞克的说法并没有夸大，在发动摩托的时候，石锐明显感觉到了这部改装机车的强大动力。虽然穿着女装这样风驰电掣有些引人注目，不过他现在更加在意的却是魔术师应该已经比他早到会场了。
一旦魔术师碰触到“禁忌”的话，在他沾上药物的第一时间，用来作为锁的记忆就会被唤起……
石锐将油门拧到最大，分不清心里的感觉到底是愤怒还是失望。无论如何，如果深度催眠被打破，他绝不会再给魔术师第二次拥有特权的机会！
既然不能温柔地改变，那就只有强制扭转了。即便这个人注定要毁灭，也必须是毁灭在自己手中！
石锐在距离目标还有一公里的时候停下机车，把车藏进路边的树林。毕竟，没有人会开着摩托去参加这样的派对。
他敏捷地穿过树林，在别墅的外围停下脚步。这里的保护措施十分到位，装有监视器满是倒勾的高高铁丝网让他想起了军事设施外的防护。铁丝网外五米左右的树林都被清理成了平地，使得不引人注目地靠近别墅变得更加困难。
也许应该找个人带自己进去？
不过来参加这样的聚会一般都会带上女伴，多出一人仍然会惹人怀疑。即便真的有人独自前来，在路边正好拦下他的机会也微乎其微。一想到魔术师正在里面，随时都有机会打破深度催眠，他就无法忍受在路旁等候合适的猎物出现这样的想法。
石锐飞快地绕着别墅转了一小圈，终于在西北角找到了一个监视器的相对死角。从这个方向，只要速度够快，就完全有可能避开监视！
在监视器转动到某个特定角度的时候，石锐猛地向铁丝网扑去。他奔跑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白影。在快要到达铁丝网的时候，他将手中的发带笔直地射出，绕上铁丝网的最高处。手腕骤然发力，他整个人就像是飞鸟一样冲天而起，脚尖在铁丝网的顶端轻轻一点，凌空一翻便落在了网的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