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别人,我只喜欢你。”
声音坚定,裴野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视,逼得简符无处遁形。
臭小子!敢不敢收敛一下!你现在是表白的一方,表白方就跟案上的猪肉一样,行不行,对方一句话就判刑!你这跟逼奸一样的眼神是想咋!全反了都!
“别这么早下结论!”简符抱手,“你小子发现自己喜欢男人,很好奇但又不好意思问,找不到同类,就跟哥闹着玩,是不是?”
那语气就跟引导小孩的大哥一样,恩威并施,还带着点“哥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你的行为我都懂”的宽容。
这台阶给得多好,简符都佩服自己。
裴野没吭声,但倔强的眸光还是灼灼烧人。
莫非被自己说中了这小子哑口无言?简符松了口气,挺直背继续循循善诱,先把责任揽自己身上:“咳,刚才那事怪哥不对,这不是,睡懵了脑子给糊涂,裴野你也别多想,以后绝对不会这样。还有,兄弟就得像兄弟,咱俩别一天腻在一起,不像话。”
裴野立刻变色,表情就跟被鞭子抽过的豹子一样惊:“你说什么?”
“昨天那种——就跟情人一样,容易擦枪走火,你没谈过恋爱不懂!”过来人啊沧桑感终于上来了,大哥抢回了阵地,“你年少无知,我又没尽到责,怪我怪我!”
听了这话裴野的脸十分精彩,嘴唇翘着咬半边,跟笑了似的;眼睛瞪着,跟愣了似的;眉毛越皱越,跟怒了似的。
嘿嘿,尴尬了,这小子被说中心思尴尬了。
说到浑水摸鱼、装傻充愣,过尽千帆的简符也挺拿手的,于是勾出一个痞笑,把裴野的脑瓜一拍:“行了行了,这事到此为止,情人要做的事情可不是亲亲就完了。改天给你介绍一个,有火没处泄会阳痿哦!”
嗵——
后脑一疼,龇牙反映过来,已经被压在了墙上。
“你说得对,情人就不该亲一亲摸一摸就完了,给我泻火吧!”耳边,裴野的声音满是情欲是嘶哑。
呃,竟然是答案2——‘裴野要是说他的喜欢是情人的那种,那得好好想想’。
可是浑身游走的是干劲有力的手,怎么想啊?
裴野的劲比想象中大多了,简符挣了几下无济于事。那手由腰摸到了胸口,腾的一声简符的意志全线着火——着得轰轰烈烈,烧完就只剩下纯粹的一颗心。
“22岁了,既然说出这种话,以后反悔可不能用年少无知来当借口,哥可不是那种玩玩就算的人。”听着这声音,简符都不敢相信是自己说出的。
“不后悔。”
裴野一口啃上去。
“……大白天发什么情……”简符一把扣住裴野的脸,狼狈不堪,“上班去!”
20.
人生不是龟,十年百年回头还是四脚趴地的龟;人生是笋,两天三天不下刀子它就长成竹子,您又想吃笋了?不好意思,迟了,下辈子变熊猫再来吧!
所以,干什么都得趁早。
简符大手撑脸,自己把裴野拣回家可不是当笋子吃的呀。
毕竟对方是裴野,是自己带了好几年的裴野,当成亲弟弟宠着养着的裴野,以及,他是景朔的孩子。疯狂时下半身做主顺应情欲,清醒时理智还是抽搐着兄弟之类的词。
不过南氏项目的事更让人头疼——有情饮水饱,但不能让大家跟着喝凉白开是不?!
南骏这么一插手,直接把南倾架在空中,让矛盾的焦点聚集在契符实业。这次招投标不仅仅悬了,而且是百分九十九不保,南老爷子绝对不会允许这种内讧存在,被牺牲的毫无疑问将是契符——就算这次保住,日后也绕不过南骏这块硬铁板。
简符特意把从不干预公司事务的沈契叫来。
“南骏这次就是针对我们,目的很明确,不想我们接手南氏项目,也不知道他什么就横插一竿子了。至于他想让我们接手他的项目——还是别当真的好。通常有两种可能:一,他和我们契符有仇;二,我们被竞争对手摆了一道。先说第一点,他和我们有仇。”简符看了一眼沈契,“颜木和南家算是老相识不可能;我是第一次见这人;沈契你看看认识不?”
“别说,感觉挺熟悉的……”沈契拿起照片,丹凤眼尾梢一挑。
“你再认真看看,知道原因这事儿就好解决了。”简符大喜,不怕有仇,怕的是根本不知仇从哪里结起的。
放下照片,沈契反问:“简符,看到这个人,难道你没有很熟悉的感觉吗?”
一语戳中简符心理,那天初见南骏一股转瞬即逝的感觉窜上来,当时只觉得怪怪的——对,熟悉,就是莫名的熟悉感,简符恍然大悟:“对,有,咱们是哪里见过他吗?”
沈契摇摇头:“咱们说的熟悉不是一个熟悉。”
嚓,你小子敢不敢撸直舌头说话。
“说明白话!”
沈契凝思片刻才说:“简符,我想不起来,也想不明白——我也就是一瞬间的感觉而已,给我一天调查的时间。”
“也不用太急。”简符安慰道,“其实南倾说南氏项目有戏时,就觉得这事来得太轻易,所以有个波折什么也正常,那种家族集团,做事都保守——要是一帆风顺保不准有什么陷阱等着我还不敢签约呢。”
“南骏这事我会尽快查的,不过,他绝对不是我的医患。”
“没事,我也让颜木委托事务所去查了。”
好些天没见,聊完工作就聊心事了。
沈契一眼就瞧出简符在自个儿在那做思想斗争,笑了一笑,慢悠悠地等。
果然简符憋不住了,干咳一声:“咳,沈契,有件事我想和你说,咳,我,跟裴野……”把兄弟做成了情人了?第一次亲密接触了?这话怎么开得了口,简符迟疑。
沈契挑眉等待。
“我们俩要是在一起,你是什么意见?”简符也没好意思说两人都已经滚上床。
噗——你给个铺垫行不?沈契乐了:“兄弟,我能有什么意见?我敢有什么意见?我的意见你能当意见?话说,这事我不惊讶、一点儿也不惊讶。你这么视死如归干什么?”
“啥?”
“正经说,以前我就纳闷,你一家之主怎么就连情人都不能带回家——一个不和就罢了,个个都跟裴野宿敌似的,这是谁的问题啊?”沈契笑了,眉毛弯弯,笑得有点贼,“做成了情人,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简符憋出一句。
“嗤——”沈契笑出声来,晚上啊,真是糜烂的好时候,“这不挺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收了还免得便宜外人。”
简符白了他一眼,依旧郁闷,好友轻易把自己纠结的事拨开了。
沈契是谁,转念一想什么都明白,劝慰得意味深远:“不就是一领养弟弟么?你才大他几岁,又没有血缘,纠结个什么劲?当然,关键是,你们做到什么份上了?表白了还是那啥了?就你现在犹犹豫豫的模样,生米还没煮成稀饭吧?”
“……半成品了。”
“还能把稀饭再搞成生米?除非,你换一锅米?”丹凤眼好看的眼线往上挑。
“滚!我能对得起裴野不?”
“这不就结了,别一脸的不情愿,我看你的心早就飞了。”压了压声音,凝思一想,“不过,你觉得对不起你那初恋——裴野的爸爸吧?是不?”
“对,是我把景朔的孩子拐带得不正常了。”
“……”果然,心结。
“当年我15岁,认识了景朔和裴野;3年后,景朔自杀了,那年裴野10岁就是一瓷娃娃,轻不得重不得,一看到他……”问题是这瓷娃娃一眨眼就被自己拐带上床了——关于这一点,简符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问题,因为裴野还‘小’,“我让爸妈领养了裴野,我领养的动机很单纯,就是不愿看他受苦,没领养前就一直拿裴野当亲弟。就是这样,一直到现在。”
“为什么景朔姓景、裴野姓裴?”沈契忽然发问。
“裴野随母姓,他母亲难产去世,所以母亲那边没什么亲戚往来。”
“他没有爷爷奶奶?”
“有。景朔跟家里关系不太好,独自一人搬出来过了好几年。他死时父母也来了,毕竟是独子哭得挺伤心,但一看见裴野就很冷漠,这事儿也神。”
“你把裴野领回家?他们没意见?”
“如释重负,恨不能立刻把这个大包袱甩给我家。”简符点了一支烟,叼在嘴角。
“真奇怪,就剩一个孙子都不要。”
“谁知道呢?我是看景朔就这一宝贝孩子,落得人人推脱嫌弃的那场面,心疼得不行。”小裴野抱着他的大腿,哭得脸都瘦了一大圈,当时把简符心疼坏了。怎么说也是看着长了三年的孩子,怎么忍心。
“那时你跟爸妈闹得挺僵,就为领养?”
“对,我家也就一普通家庭,养孩子不是买电视,这可一长期投资还不定能有回报的。我就说我养,最后威胁要断绝父子关系,这事才成。”简符笑了笑,“所以这几年拼命挣钱养弟弟,也是为了兑现当初给爸妈夸下的海口。可惜的是,景朔是个斯文人,养出的孩子又乖又文气打扮得跟小王子一样的。裴野自打跟了我以后,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他有样学样,长着长着就横了起来。”
沈契点头,裴野长得好是好,阴下脸来还挺凶悍的。
“不过,野一点、蛮一点、神经粗一点有什么不好,要是跟百合花一样风一吹就倒,我宁愿裴野长成狗尾巴草。”
“咳……你成功了。”沈契笑了笑,“真的,我敢说,现在的裴野只会让别人抹脖子。”
简符笑笑,提到裴野,心情轻松了很多。
“这样好,我可不希望裴野养得跟他爸一样精细脆弱,那么经不起……”简符停住了。
沈契敏锐地捕捉了问题:“脆弱?当年景朔为什么自杀?”
“……不知道。”为逝者讳,那一鳞半爪的真相还是埋到地底下吧,简符摇摇头。
沈契笑了笑,没有再问。
“你怎么精神这么差,黑眼圈都有了。”简符岔开话题,把南氏集团一事解决了再细想,自己和裴野的事来日方长。
“最近忙完医院忙家里,好几天没消停了,累。”沈契看了一下表,“现在得去照顾我爸了。”
“沈叔身体怎么样了?”
“一直在等合适的肾源,这事急也没用。等等,我想想,颜木说你和南倾在谈着呢,怎么忽然又变成了裴野?”沈契挑了挑眉梢,“你该不会一脚踏两船吧?小心扯着蛋!”
“滚!我和南倾怎么可能?”简符的声音压低。
沈契看了看他,没再说话。
21.
仰望星空,月牙弯弯。
简符忽然一怔,该不会南倾对自己若有若无的追求,被南骏知道了。所以南骏就掺和进来截断契符和南氏的合作?一是震慑南倾和自己二是将自己纳入视线中监控以绝后患?
不是吧?
这想法也太狗血了,虽然才见了一面,交谈了三言两语,南骏这人性格却很清晰,刚硬率直,他应该会直接和自己提出要求,而不是这样迂回来去。
有些人终究是明月光,越玩只会越暧昧。感情这东西,投入得越来越多,抽出来时连血带肉的疼——哪天南倾要是和他说,只不过是做个朋友朋友而已,恐怕就轮到简符疯了。
而且已经和裴野……不能再卷进南倾。
回到家中,冷冷清清。
每天都会坐在沙发上等待的裴野,竟然没在。没人等待的房子,空荡荡的,简符兀自转了几圈,音乐开得山响,把冰箱里能吃的都吃了,就算这样,还是觉得空旷得难受。
这么快,就不适应没有裴野的日子了,以前的时间是怎么打发的。
简符坐在藤椅上。
呼吸,清晰流淌着,像鲜血流淌在血脉。
半夜醒来简符又把每个房子都游走了一遍,确定活物只有自己一个而已。坐在裴野的床上,一眼就看见桌子的相框里是自己抱着裴野傻笑的合影。
就这样毫无先兆的,明明前一晚还纠着缠着说什么……
冷得可真快啊,手机里没有任何未接电话,简符叹了口气,想起那纠缠在自己耳边的“我喜欢你”就好像是逢场作戏。玩得过分,下半身泻火了,理智就硬起来了,裴野终于还是后悔了所以躲着吧?要不要拨过去问问呢?算了都是成年人,有些事一想就明白了,没必要非分清,免得尴尬。
事儿成堆,烦恼成群。
三天过去南骏也再没有联络过简符,一纸合同如同做梦;而简符试着拨南骏的手机,不是无人就是接不通。
南倾这边也没信。
颜木的调查很明确,虽然竞争对手都有出招,但并没有通过南骏这条途径的。
简符手撑额头,敲着手中的合同,捏着水笔,一个无意识的用劲,啪的一声碎了。等待别人的裁决是最没有用处的,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头放在刀上任别人决定铡或不铡?
“颜木,南骏住哪里呢,我要去拜访一下。”简符豁然起身,“天底下哪有无缘无故的仇。一个从不干涉家族事务的人,莫名其妙开出了条件,莫名其妙又没有任何联络了。”
“稍等,事务所刚刚来了最新消息,南骏前两天去了S市,今早才回来就遇上了车祸,受了伤。”
“什么?”简符很惊讶,“在哪个医院,我去看看。”
S市?车祸?S市正是简符的老家。
十年前他上大学离开家乡,后来创业顺便也就和裴野留在了这个城市。南骏去S市干什么?难道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是小时曾相识吗?
“真是,巧事都凑一起了,南骏被送到沈契的医院了。”颜木看了一眼简符,“该不会是什么阴谋吧?以前咱们接的都是中小工程,背景简单,你要小心点。”
阴谋,也绝不会拿性命开玩笑,一路上,简符克制着各种猜测。
平时医院人都不少,这天却很冷清。
关了车门,简符往旁边一看,一辆雪白的迈巴赫映入眼帘——这不是南倾的车吗?既然南倾来了,南氏的其他人肯定也在,这个时候探望恐怕没什么问的机会。
车库不小,视线本能地飞速掠过一辆一辆的车,简符忽然觉得不对劲,这辆香槟色的跑车不是裴野的吗?这款跑车很普遍,但挡风玻璃上吊着的熟悉的脸谱是简符送给裴野的,独一无二。
裴野?在医院?
嚓!偌大一个城市医院上百上千的怎么都凑一堆了。
好端端的裴野怎么来医院了?该不会也是病了或伤了吧——不是吧,简符的心顿时揪了起来?怪不得这两天没回家自己还当他是……嚓,要真是裴野出了什么事自己不得悔死啊!
“裴野,在哪里?”简符当即拨过电话。
沉默半晌:“我,开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