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混乱

“我送别人东西，与他什么相干？”叶子不在意道。

“公子可不知道，皇上刚才可是发了好大的火。”

青灵也道：“这琴毕竟是皇上送给公子的，公子拿出去给他人，是不太好，既然皇上把琴拿了回来，公子说几句好话……”

“别说了。”叶子揉揉额角，站起来时，看见裴素安已经到了。

裴素安却是在看见叶子时，满腔怒火都渐渐熄了下来。之前看到琴时，一心觉得是叶子不好，就算是生气怨愤，也不能那他们以往的东西来开玩笑，此刻看见叶子略显疲惫的样子，心里只剩下了莫名的愧怍。

向后挥了挥手，小太监立刻抱着琴走上前来，裴素安道：“你的东西，还是拿回去吧。”

叶子放下手，瞟了一眼，道：“既然是我的东西，我说送给谁，就是谁的了。”

“都下去吧。”裴素安道。

一群人都行礼出去，小太监把琴留在了屋里。

叶子又重新坐了下来，低下头，一言不发。

裴素安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开口道：“没有告诉你，是我的不对，不过我去那里并没有做其他的，只是……”

“你不用跟我解释！”叶子只觉得有些头痛，像是听不得任何解释，心里升出无边的怒火不知道要怎么发泄出来。

裴素安一顿，继续说道：“好，那我不说这个了，跟我回去吧。也好好好看着我，嗯？”

叶子扭过头去，“我一个公子，整天呆在皇帝的寝宫里成何体统，要回去你自己去，我就呆在这里，哪也不去。”

“有我在，哪个敢多说一句。”裴素安斥道。

“有人嘴上不会说，可是心里会想，想了以后手上会做。”

想起白天的事情，裴素安不悦道：“这种事情，以后不会有了。”

“你确定真的不会有？！”叶子站起来，退后一步，又重复一边，“你真的觉得不会有了？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要你还在这里，就会有人源源不断的把人送进来，只要后宫里有人就有野心，就会不甘寂寞，就会想方设法的采取各种手段，这些后宫倾轧是永远不会停止的！”

“可是你要相信我，这些事情不会发生在你身上……像今天这种事情以后是不会发生的。”

叶子低下头，慢慢道：“你总是能这么轻易许下承诺，而我永远是要等着看你的承诺是不是真的的那一个。”

裴素安心里一阵痛楚，轻叹一声，慢慢道：“我知道，但是如今……”

叶子疲惫地打断他，“我知道，你说的，你要说的，我都明白……”大约就是知道的那么透彻，每日在永安宫听他们谈论的朝政，听的多了，他知道裴素安有多少的无奈，但越是如此，心里越是难过。

裴素安沉声：“总有一天，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这些问题。”

叶子摇头，“我不知道我要等多久。”

“你要相信我。”

叶子伸手捂住额头，还是摇头，“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了。”

裴素安视线瞥到那把琴上，开口道：“你把琴留下，不准再送出去。”

叶子只觉得很烦闷，摇头道：“我不要了，给别人了就不是我的了，你拿出去。”

裴素安皱眉，“你听话，不要任性了，想送人东西就去我那里拿，不要动你自己的东西。”

叶子放下手，看着那琴，问道：“不是说我的吗？既然是，我愿意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为什么还要管？你说的给我，都是随便说说的吗？”

“我不是随便说说，但是给你的，你自己留着，不可以吗？不能拿出去给别人。”

“这样……”叶子走过去，抚摸着琴弦，“你给我的，如果我不想要了呢？”

“不要了，就摔了。”

裴素安没有想到，叶子会真的，把琴举起来，就扔了下去。

古木的琴座，承受不住多大的力量，一下子就从中间断裂了。叶子看着它，轻轻说：“既然是这样，我知道了……这琴我是真的不想要了。”

裴素安没有说话。

叶子只觉得脑中有些昏沉，根本听不清裴素安在说什么，就连自己想说的话也控制不住，心里隐隐的觉得是想激怒他，又觉得不对，脑中两个声音拉锯一般的抗争着，“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我莫名其妙一梦醒来，一切都变了样子，我经常患得患失，害怕这个害怕那个，但是什么都不敢表现出来给别人看见，我不能那样软弱，我知道有多少人在注视着我，大约是从你娶亲到现在，这个我都记不清了……我会害怕到，不如放弃这一切。”

“你一直是这样想的？”

“是，是……你走，别来我这里了。”

裴素安走了一步，就停了下来，转会身来问道：“只是因为一顿饭的事情，你想了这么多，多到想要离开我的地步？”

明明前几天他们还在山间清泉边细细温存，今日就到了这样的局面。

“我不想见到你，你快走，快走——”

裴素安神色之中闪过一丝痛苦，然后退后一步。

看到他离开，叶子说不清自己心里是喜是怒，只是难掩的凄楚慢慢从心底流淌出来，就连口中，也满是苦涩。

叶子把头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无神的看着屋顶。

裴素安看着他，又心疼起来，却不知再说什么。最后只是说：“我答应过你的，不会变，这几天你好好冷静一下，我不逼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就去永安宫里。”

叶子没有说话。

裴素安走出了门。

叶子站起来，身子有些不稳的扶着椅子把手，扶着头往后面内室走过去，意识有些模糊不清，他知道自己应该躺下来，否则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举动来。

第二十五章：心伤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就是，自司徒贵妃被贬之后独占君意的叶公子，在自己宫里与皇上大吵了一架，之后几天一直在静泉宫里没出去过。

皇后并没有指望一个岑尚能牵住裴素安，不过就是想离间了他与叶子，这个目的，像是达到了。

这几天，前往永安宫嘘寒问暖的格外的多。

叶子这几天只觉得身上没什么力气，一连几天都没精神，白日里有时候就侍弄一下花草，第六七天的晚上睡了一觉，第二天醒过来，头疼已经不厉害了，只是站起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晕眩。这几天静泉宫里的气氛像是压抑了不少，叶子坐在椅子上，叫人：“青灵——”

青灵忙推门进来，问道：“公子醒了，可感觉舒服些了？”

叶子揉揉额头，吩咐道：“先去准备水，我要洗漱，凉一点。”

“是。”

厨房准备的都是一些清淡的小菜，但是叶子只是尝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公子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这怎么成呢？若是公子不满意今天的菜色，奴才这就叫人再去做。”

“算了，是我自己没有胃口。”

“……皇上是不会跟公子生气的，那天的事情现在早就过了，公子不必为此伤怀。”

叶子靠坐着，疲惫道：“那天说了什么，其实我都记不清了，只是这几天有些不舒服，才懒得出去，你们不要担心，我休息好了就去永安宫跟他说清楚。”

青灵舒了一口气，笑道：“奴才们也觉得，公子为了那些人跟皇上置气实在是不值得。”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他的生辰了……”叶子低头想了想，“我好像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宫里除了永安宫外，就是静泉宫里尽是珍宝，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裴素安送来的。前些日子他跟裴素安说过这个，今日，却有翻了出来。

“皇上不会在意公子的礼物的。”

叶子说道：“我好像几乎没有亲手送过他什么，从来也没有，每次都是他拿着什么东西送给我。”

青灵笑道：“公子不要这么说，皇上从前是王爷，如今是一国之君，天下有什么不是他的，是皇上喜欢公子，才送公子那么些东西。”

“今个儿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想这些东西，心神不宁的，给我换衣裳，我出去走走。”

青灵看他脸色还是不好，说道：“要不然公子还是别出去了，这几天公子不舒服，奴才也没有想起叫太医过来看看，奴才这就……”

“算了，我没什么事情，也许就是闲的，出去走走也就好了。”

青灵还是有些不放心，叶子说道：“出去走走，若我还是不精神再去叫太医，这总成了吧？”

青灵笑笑，“奴才这就去给公子准备衣裳。”

宫里除了叶子之外，新人旧人相加，还有三男三女。女子皇后之下，还有先前不久被选入宫的两个女孩儿，一个名上官秀儿，一位叫李竹清。三个公子是岑尚、徐雨波与新选入的崔诺。

叶子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准备这就去永安宫，这时候裴素安正在上朝，也并不在那里，但是路过那附近的时候，叶子却看见了好几个人都在附近，永安宫离御花园不远，几个人都在那里坐着。

叶子笑：“这是怎么了？都在这里等着谁呢？”

青灵叹道：“前几日公子没有出来不知道，以往皇上都与公子在一处，现在一分开，这些人都在想法设法的引皇上注意呢！”

叶子冷笑：“做皇帝可真好，坐享齐人之福。皇后这几天做什么了呢？”

“皇后一直呆在扶摇宫里，没出来过，不过像是又叫了岑公子去了几次，不知道说了什么。”

“她是个厉害的女人，可惜来错了地方，”叶子垂目，轻声道，“我以前只是不想宫里还有一个皇后，但是如今看来，就算她不是皇后，也有的办法整幺蛾子，你说，我还有什么理由留着她呢？”

青灵并没有听清他说什么，疑惑道：“公子说什么？”

叶子没有回答，仍是望着那些人的方向。

青灵犹豫道：“公子还要过去么？”

“嗯？为什么不要呢？”叶子轻笑了声，悠悠的继续朝前走。

在那里闲坐着两个衣着鲜亮的女孩子，还有相貌中最佳的崔诺，崔诺大约不过十有五六的年纪，妍丽犹若女子，而又多些朝气青春之色，更显妍丽。

两个女孩儿见了叶子都有些拘谨，站起来叫了声“叶公子”就站到了一边，不知道再说什么。

只有崔诺仍坐在远处，像是没有见到他一般。

叶子站在他身边，唇角笑容不变：“果然是长了一张好脸皮，所以那天选秀，就留了你一个男子。”

崔诺瞥了叶子一眼，轻哼了声，没有说话。

“你父亲……似乎是礼部的尚书，嗯？”

“是又怎么样？”

叶子转过身去，悠闲道：“你有没有想过，得罪了我，你在宫里呆不下去，你父亲也可能官位不保？”

“你说什么？！”崔诺猛地站起来，脸色一下子涨的通红，“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你不过是一个失了势的公子，早就已经——”

叶子转过身，“啪”的一巴掌甩到崔诺脸上。

叶子凝眉，继而松开，低头慢慢想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说道：“我失势得势，你都没资格跟我这样说话，记住了？我去誉亲王府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叶子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也不顾崔诺要流下泪来委屈又倔强的神色，坐在一边，继续说道：“安安分分的地在宫里待几年，往后出去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最瞧不得……”瞧不得有人缠在裴素安的身边！

到底还是年轻稚嫩，崔诺抹了把脸，厉声道：“你胡说什么？来之前我父亲就告诉我了，你二十年前就家破人亡了，你娘求着皇上收养了你，五年前皇上起事的时候……”

青灵忽然一个激灵，忙冲过去喝止住他，也不顾这话是不是犯了叶子的忌讳：“崔公子，我们主子位居二品，就算再失势你也要问安行礼的，你这样失礼，若是皇上知道了……”

叶子还没有说话，崔诺放下捂着脸的手，一巴掌拍到青灵脸上：“什么狗奴才也配跟本公子说话，滚开！”

青灵被打的一趔趄，叶子扶住他，冷冷的看着崔诺。

崔诺丝毫没有惧色地回视叶子。

叶子松开扶着青灵的手，走上前几步，忽然间冷光一闪，短刀被拔出来向前刺过去。崔诺也是一惊，根本不及躲闪。

“叶子——”

鲜血一滴一滴流下来，叶子始终没有抬头。

两个女孩儿之前一直战战兢兢站在一边，此刻才发出惊叫，都连忙掏出身上的帕子冲过去，留着泪小心的给裴素安擦拭手上的鲜血。

叶子低着头，隐隐间，能看见他身形的颤动。

裴素安皱眉，看着他：“叶子……”

叶子没有抬起头来，声音轻柔，“你为了他，自己受伤了？”

“你先回去，我过会儿去看你。”

崔诺开始的确是吓到了，自以为逃不过，但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有人抓住了刀，他看见那手上有刀刃划过的伤口。

像是回过神来一般，崔诺这才哭了出来，顺势就扑到裴素安怀里，“皇上——”

叶子轻轻抬起头，淡淡的瞥过去，把刀子仍在后面，重复问道：“你为了他，伤了你自己？”

裴素安看着他，皱着眉，没有说话。

崔诺的哭声让人觉得心烦，叶子喝道：“你闭嘴！”

叶子只觉得很烦闷，恨不得拾起后面的刀子再刺过去，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裴素安开口道：“先回去，我会给你解释的。”

“没有必要。要么他死，要么我离开。”

“叶子！”裴素安推开崔诺，“这句话你怎么可以轻易的说出来？！”

叶子看了身边的人一眼，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

第二十六章：生辰

晚上叶子坐在院子里，正对着门的方向。但是门被紧紧锁着。

裴素安站在门后，一下下的敲门，叫着：“叶子，开门！叶子……”

青灵几个都犹豫的站在后面，但没有一个敢上前面去开门。

叶子一直盯着前面，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却始终没有站起来。

叶子在里面坐了一夜，裴素安站了一夜，两宫上下无眠。

裴素安知道叶子要什么，但是他现在无法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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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一整个月，叶子都没有出门。

这一个月，御花园里的花都开败了，来往的宫人身上的单衣换作了棉袍。

一天一大早，齐宁过来敲门，凌会开了。齐宁问道：“叶主子呢？”

凌会看看里面，轻声说：“公子还没有起呢！”

“过几天可就是皇上寿辰了，公子可准备什么了没有？”

凌会摇摇头，“自从月前那件事情，我们公子整天就呆在屋子里，没事儿就写字画画，别看我们公子是一直关着门不让皇上进来，可是每次皇上离开的时候……”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那天我是亲眼看见公子掉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