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再等等我……”裴素安抱着叶子，“来，告诉我，昨天，你为什么……”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我手上全是血，我不明白……”
“想想别的，还有什么，你记得的，全都告诉我。”
“他去弹琴，然后我看见你抱他，我很难受……一直很难受，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裴素安皱眉：“我没有抱他。”
“我看到了的，他跪在你面前，他们都夸赞他好，你也笑。”
裴素安看着叶子惊慌的脸，心里一痛，心里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说道：“那些，是你的幻觉，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不过我也知道了那些人是怎样害你的。”
叶子没有听见他的后一句，只是低头喃喃道：“没有么……没有……”
“是有人想陷害你，用了不知道什么不入流的手段，人死不关你的事情，知道吗？”苦笑，裴素安继续说道，“我想这一切，其实都是我的业障。”
“素安，你别走，我还是不敢自己一个人呆着……”
裴素安用指尖擦去叶子的泪，笑着说：“我在这里陪你，累了吧，你睡吧，我一直在这里。”
叶子有些犹豫的点点头，躺好，朝着裴素安的方向闭上眼睛。
裴素安一直等到叶子睡着了，才站起来，却没有离开，只是出门叫了一个侍卫过来，吩咐几句，就回去继续看着叶子，担心他醒来看不见自己又害怕。
第二十九章
方青君来了以后，裴素安看叶子还在安睡，朝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出去说。方才裴素安还叫青灵过来陪着叶子，他来了以后行了礼就进屋去了。
裴素安闭了门，面色凝重道：“叶子当时，意识杂乱，根本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皇上觉得是下毒还是……”
裴素安摇头：“若是下毒，何萧不会看不出来。”
“也是，除了毒术，也就是还有……”方青君一惊，瞪大了眼睛，“可是巫蛊之术从前朝就被列为禁术，胆敢用者可是死罪。”
“已经死了一个崔诺，谁还会在乎死罪不死罪的。”
“可是要行邪术，是要有那人的贴身之物，叶子一直在永安宫或是静泉宫里，也不太去其他地方，依皇上看，这两个宫里的人，是不是……”
裴素安摇头：“都是朕精心挑选的，不会有什么问题……来人，去叫耿怀秋来。”
以往有人曾偷偷潜入静泉宫把叶子骗出去，难道还是因为这样？
耿怀秋听了以后，即刻跪下道：“绝不会！”
“你保证？”
“是，臣一直守在静泉宫里，进出的人都是知道底细的，并没有潜入窃取东西的。”
内室内忽然有什么响动，裴素安以为是叶子醒了，就站起来准备过去，没想到开门的是青灵，他走出来，说道：“前些日子，岑尚公子宫里的人，拿了我们公子一件衣服去，说是要比着裁衣裳……”
“岑尚？”
“是……奴才只记得，只有那一次是有人把公子的东西带了出去的，其他时候，公子的东西是一直在静泉宫里好好的。”
“衣服没有还回来？”
“是，说是要还的，只是前一个月公子就关门不见客人，再就是公子衣服多，拿出去一件时间长了奴才们也记不清了，皇上……都是奴才们没有保管好公子的东西。”
“是谁拿去的？”
“是岑公子身边的丽儿。”
裴素安深吸一口气，超外面说道：“把那主仆二人，都带过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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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那件衣服，奴婢本来是想拿去还给叶公子的，但是后来，奴婢竟然找不到了，奴婢见静泉宫里的人没有来问，就没有声张出去……”
“丢了？”
“……是，真的是丢了，我们公子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裴素安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岑尚，开口问道：“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叶子除了那样的事情，岑尚也知道皇上不会放弃一点一毫的线索，但是这件事情，他的确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只能说道：“是，那衣裳我并没有见过。”
裴素安与岑尚接触，比起后宫其他人，还是算多的，第一次，看见他是一个稚嫩隐忍的少年，第二次见是，觉得比之前稍微沉稳了些，看起来是个聪明人。这已经是第三次。
“你怎么会想到，去向叶子借衣服呢？”
岑尚一直低着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抬起头来说道：“是皇后……前些日子皇上与叶公子出宫时，皇后说……皇后说，向叶公子，得到您宠爱的机会大些。”
果然如此！
丽儿忽然大声说道：“那天奴婢准备去还衣服的时候，把它拿出来包好了，是皇后宫里的人来叫我们公子过去，奴婢不过是给公子整理了一下着装的功夫，包袱就不见了。”
第三十章：哀
其实，杜玉桥的事是比处置司徒静难上很多的。司徒静父亲是左丞相，是在攻入京城之后投降的，他后来又有了造反的念头。但是杜胜却是在沐原时候就开始跟随自己打天下的。
不将巫蛊之术的事情说出去就没有办法把叶子带出来，但是，现在，内忧外患相交，再把杜胜的事情抖出来……必然是不行的。
杜玉桥从一个多月前就请了人偷偷进宫来诅咒叶子，没想起这些，他都恨不得把所有害叶子的人都拖出去砍了。
裴素安想起已经死了的崔诺。
无奈之举。他轻笑了下，进屋子去看叶子。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叶子有些害怕，甚至不敢开口问他今天能不能带他离开这里，他害怕希望之后会后更大的恐惧。
“已经没有事了。”
叶子抬头看看他，似乎有些疑惑。
“你可以出去了。”裴素安笑了笑，只是笑容中有些苦涩。对不起叶子，有些事情，我现在做不到。
静泉宫外面有一个火盆，里面有柚叶。宫里的习俗，出冷宫是要这样的，只是能出来的人实在是不多。
裴素安扶着叶子从不大的火盆上跨过去以后，看见静泉宫里并不多的宫人侍卫全都跪着，齐声道着吉祥话。
叶子侧着脑袋，笑了一下，说道：“都起来吧。”
“谢公子。”
虽然只有三天，可是不管是叶子还是裴素安都是觉得从未有过的身心俱疲，沐浴过去，叶子就躺下睡了，裴素安原先只是看着，最后也觉得有些疲惫，就抱着叶子一起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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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崔诺，找人害我，结果自作孽不可活，被我捅死了，是这样？”
“回公子，圣旨上是这样写的，崔大人家里像是闹过，但是人证物证俱在……后来崔大人也被罚了一年的俸禄。”
叶子笑了下，问道：“你信吗？”
青灵一惊，继而说道：“奴才信，皇上不会再叫人害公子，所以……”
叶子垂目：“可是我不信。不管多少人相信事情是这样的，但是我不信，他也不会信的。”
“公子——”青灵跪在他脚边，“皇上既然这样做了，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你起来。”叶子淡淡道。
一个司徒静，一个崔诺，一个岑尚，还有一个杜玉桥。
叶子真的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太不舒服了。
叶子的手很白皙如白玉一般，十指纤长，他拿着一枚紫玉的戒指慢慢套到手上，这戒指原先戴的时候像是没有在这么松吧？叶子无趣的想了想。
只是叶子不知道，其实扶摇宫如今已经如同冷宫，杜玉桥现在根本无法踏出一步。
今天下朝回来以后，裴素安本来一直在宫里陪他，后来不知道得了什么消息，神色阴沉的出去了，叶子知道这肯定是发生了大事，所以一直乖巧的会静泉宫等他，后来想了想，就叫人收拾东西，准备在那边多住些日子。
屋外嘈杂声起，叶子手上停顿了下，问道：“怎么啦？”
青灵有些犹豫道：“是皇后宫里的人。”
冷笑一声，叶子走出去，看见一个宫女有些狼狈的跪着，说道：“皇后请叶公子过去。”
“公子……”青灵小声说道，“公子还是不要过去了，等收拾了东西，去永安宫等皇上陪着您也好。”
叶子看着底下跪着始终没有抬起头来的人，笑问：“皇后呢？最近怎么样？”
“皇后娘娘一直在扶摇宫里，诚心为皇上和公子祈福。”
“呵——这我可不敢当啊。”
“皇后说，请您过去，这是最后一次，她有话想跟您说。”
“好吧，”叶子低下了头，浅笑，“正巧我也有话是想跟皇后说的。”
青灵拉着叶子的袖子，嘱咐道：“公子不要随便生气，奴才去正清殿等着，若是皇上的事情完了，就请皇上去接公子。”
叶子想了想，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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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玉桥身着正装，坐在主位上，丝毫没有被禁足的窘迫。
叶子瞧了瞧，笑道：“皇后像是清减了不少。”
“劳叶公子挂念。”
宫女端上茶，叶子饮了一口，就放到了一边。
沉默片刻，杜玉桥看着叶子，笑道：“前些日子，叶公子受委屈了。”
“还好，现在，我不还是好好的吗？”
“是啊，皇上怎么忍心叫叶公子有丝毫难过呢……不过这帝王心，可是世上最难猜测的东西。”
叶子脸色一沉：“你想说什么。”
杜玉桥撑起一只胳膊，笑容中带着怀念，“我是武将之女，见过的男人多是粗犷豪放，我第一次见他时，他也是一身戎装，却比别人都好看，我父亲告诉我，我就要是他的王妃了。”
叶子沉默的看着她，神色凌厉。
“后来我知道他的心不在我这里，我在京城无依无靠，司徒静我比不上，你我更比不上，但是我对你，可是又嫉妒，又羡慕……我当时觉得，你得了他的心，多好啊，他心里都是你，可以为你做那么多，多好啊……”
叶子垂目：“是挺不错的。”
“哈哈，可是，有一天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你以为他对你好，都是假的！”
叶子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这都是假的！”杜玉桥站了起来，走路竟有些摇晃，“你还不知道吧，难道你不好奇，你失去的五年的记忆到底是怎样的？五年间，有四年多你是不在他身边的，你知道吗？”
那我在哪里？不想知道！叶子猛地站起来，“皇后你好好休息吧，我告辞了。”
“你不敢听了……呵呵，我问你，你可知道，当年誉亲王府被封，死伤无数，可是皇上他却能逃出去，安然无恙，你知道为什么吗？”
叶子的脸色煞白，情不自禁的退后一步。
“明帝好美色，觊觎你很久了，他送你进宫，才得以逃脱，一路往沐原去，筹划两年才开始起兵，这些你知道吗？”
“不知能……”
“就算这个，是他情非得已，那以后战事之中，平城时候，明帝以你相威胁，迫他退兵，他假意答应，傍晚时候却猛然发兵，是你自己逃了出来，否则早已经是明帝刀下之鬼了！”
记忆之中是睡在柴草后面流泪，刀光火影之中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轻声的嘶嚎，边哭边叫着他的名字。
“后来王军入京，你自己奔波千里，回了誉亲王府，在那里一住将近一年，他都没有要接你到身边，直到……”她没有说完。
“别说啦——”叶子无力地坐会椅子上，“你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信，我不会相信你的！”这一定是个梦，不知何时能够清醒。
“……如果我是在骗你，那么你自己想想，为什么他从来不说要帮你恢复记忆的话，任你这样下去，我是不是骗你，你自己清楚。”
叶子竭力地仰着头，却阻不住眼泪滚落在地。
杜玉桥听着门外的声音，忽然走到叶子身边，抓着他的衣襟，神色中竟有些疯狂，“是不是骗你，你这就知道了。”
叶子被她抓着站了起来，被推着到椅子后面的屏风后面。
杜玉桥慌张的回去，裴素安正进来，一开始就厉声问道：“叶子呢？”
“叶公子……已经离开了，就在皇上来之前不久，从侧门走的，事到如今，臣妾并不敢再对他做什么。”
裴素安转身注备离开。
“臣妾只不过是为叶公子解了几个疑惑，说了些臣妾知道的东西，还望皇上千万不要见怪才好。”
裴素安猛地转会身来，看着杜玉桥的眼神，有了几分可怖，“你说了什么？”
杜玉桥坐下来，笑道：“例如五年前还是王爷的您是如何走的之类，还有一些臣妾知道的小事，臣妾与几位妹妹下嫁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光景。”
“杜玉桥，你该死。”
“臣妾知道自己该死，但是皇上……您也不就是那样的人么，为了自己的江山社稷，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牺牲的，您可曾想过，若是叶公子知道了一切，他还会再新人您么？”
裴素安沉默地看着他，“朕本来，真的是想留你的命的。”
“到现在，臣妾或者或是死已经没什么了……”
第三十一章：决定
出了扶摇宫，裴素安几乎是疯了一般的找叶子，他总是怀着一丝侥幸，叶子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杜玉桥是骗他的，或者……叶子没有相信她。
叶子一直等到全身的力气回来了之后，才扶着屏风站了起来，然后被一双手扶住了，是叫自己来的那个小宫女。
杜玉桥靠坐在椅子上，已经闭上了眼睛。
“皇后娘娘，早就服了剧毒的药物。”
叶子的身形有些麻木，她说的话，似乎也听不清楚。
“奴婢送您出去吧！”
叶子浑浑噩噩的回了静泉宫，青灵吃了一惊，说道：“皇上刚才还来这里找过您，您去哪里了？”
叶子想回过神来一般，强笑道：“叫他不用找了，我从扶摇宫出来，就四处走了走，怎么了？”
“奴才也不知道，可是皇上看起来，找您找得很急，您看是不是去永安宫看看？”
“我有些累了……算了，我过去吧。”
宫里四处都有人在找叶子，见叶子安然回来，自然也就停了，叶子还没注备过去的时候，裴素安就匆匆赶过来，神色间，竟然有些忐忑，问道：“你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