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皇后宫的后面，那里没怎么有人的，不知道你叫人找我。”叶子笑了下，带着些歉意。
“皇后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我去后她竟说些我不懂的话，我觉得没意思就走了。”
裴素安轻舒了一口气，笑了下，说道：“并没有什么事情，天色晚了，去用膳吧。”
“嗯。”
本来叶子记得，是要问问他什么事那么着急出去的，可也忘了。裴素安在用过烦之后就又离开了白天的事情并没有解决。
叶子一个人躺在永安宫的大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床帐。
这里，原来是明帝的地方吧……若那些都是真的，自己是被素安送到这张床上过？
真是太可笑了。
叶子单手捂着眼睛，无声的笑。
可是我还是爱你，爱你爱到，想到那一切，心就疼得像是要流出血来。爱你爱到，想到还会有别人陪在你身边，就有种要杀人的冲动。爱你爱到，就算是现在，还是不舍得离开你，不舍得放弃以往我们的一切。
“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是爱我的，只是你的爱……太浅太薄……”
叶子闭上眼睛，在美丽繁华的宫殿中，只留下了一声叹息。
过了几天以后，才放出了皇后暴毙的消息。
宫里这一年死了三个妃嫔，本来就不多的人数减到更少，只不过大臣们见皇上最忌总是阴沉着脸，不知是为皇后的死伤怀还是忧心国事，想要在准备人进宫的事情没有人再提。
裴素安总觉得叶子最近像是变了，却说不出他哪里不对劲，早上还是在他起身去上朝时继续睡着，起来之后一般是看书，或者在暖房里修剪山茶，中午一起用膳，下午自己议事的时候在偏殿里坐着，有时候会去看看子钰。
裴素安是疑心自己想太多了，如今朝政繁杂，他并没有多少时间陪着叶子，弄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
“等有空了，再带你出去走走。”
灯影下，叶子笑道：“好啊。”
叶子一天自己出去的时候，竟然看见了赵玉泉和王雅若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他有些好奇，因为看着王雅若的神色像是十分奇怪的。
有些难以置信，有些犹豫，有些难过……这是要私奔了？
叶子不怎么在意的想着，也没有怎么在意，就回去了。
皇后死了，后宫看起来，像是有些松散了。毕竟是少了些什么。叶子脑子里有些杂乱的想着，漫不经心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叶公子。”
“叶公子。”
叶子淡淡的王身边扫了一眼，问道：“怎么？”
上官秀儿一愣，她们并没准备怎样，不过是按规矩的问好而已，只得道：“没有什么。”
叶子笑道：“以往时候，也没看你们这么懂规矩，嗯？”
两人都是沉默不语。
叶子理了下头发，随意道：“你们也不要多在意我，更没有必要多出现在我面前，反正……你们也就在这里呆三年就走了，是吧？”
但是女子三年后将会迎来的是第二次的甄选，送往王府将相之家，不知道未来是什么的命运。
是没有人会甘心的吧？来这深宫一遭，却什么都留不下。
＊＊＊＊＊＊
“这是什么？凤印，这也太好笑了……”
内饰官擦了把汗，断断续续地说：“这……应该就是这样的，公子如今是后宫品秩最高的，皇上又没有立后的心思。”
叶子嗤笑一声：“我又不是女人。”
“这是……因为……臣等会去请示皇上的。”
叶子靠坐着，浅笑：“好啊，我等着呢。”
第三十二章：完结章
叶子把那枚凤印握在手里把玩，上下抛起落下。
他坐在永安宫正殿的地上，衣摆掀开靠在台阶上，闲散的揪着自己的头发玩，另一只手已经握住了那枚小巧华贵的印章，手有些发紧。
裴素安在正清殿，还没有回来。天色已经有些晚了，用过饭之后叶子就把别人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
“吱呀——”
叶子抬眼看门的方向。
强作镇定的人扭头看着别处，却掩饰不了声音的颤动，“皇上呢？”
“你来做什么？”
“你……你怎么在这里……”
“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永安宫里，未经传召，是不能进来的么。”
“你自己……还不是……”
“我跟你们不一样。”叶子淡淡说道。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
“你拿的是什么？汤？”
女子受惊一般，手抖了下，然后抬眼看着叶子。
叶子把手中的凤印仍在一边，笑道：“给皇上的，想必滋味是不错的，我尝一口，你会介意吗？”
女子退后一步，有些惊慌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呢？嗯，我有些饿了呢，皇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定……要到半夜或者更晚的时候。”
“我这就走了，今天的事，是我莽撞了……我不该来这里。”
“你没有啊，来了就来了，”叶子站起来，因为坐的久了，腿有些麻，“我只是不明白，一直都不明白，你告诉我。”
“什么。”
“难道你们都还不知道吗？他是我的，我一个人的，你们不能抢，你进宫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要安安分分的，不要多事。”
“我没有……”
“我一直都不喜欢你们，甚至连看到你们都难受，就别说你们还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出现在他面前，挑拨我们的关系，我真的很讨厌这些。”
“你要做什么？”上官秀儿忍不住又退后一步。
“你的汤里有什么？嗯……这种东西，不是早就被禁了吗？你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叶子扶着上官秀儿的一只手，舀起一勺汤，递到自己的唇边，笑问道。
上官秀儿惊恐的想抽回手，手却动不得分毫。
叶子张口饮了一口，赞道：“味道不错……来人！”
即刻便有人进来了，有人问道：“叶公子？”
“公子，这是……”
叶子放开上官秀儿的手，退后一步，指着她淡淡说道：“带下去，先关进冷秋宫里去，等明日再行发落。”
“是，可是……总得有个原因吧！”他们其实并不知道怎么了，难不成叶公子看见有人进来就生气了？
“喏，没看见她手里端着的东西吗？是要呈给皇上的，里面……找太医看看是什么你们就知道了。”
上官秀儿一直慌张的站在原处，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叶子，不知不觉手上的汤盅就被拿走了，她自己也被押了起来。
“叶公子——求求您，我不是……”
叶子看着她，浅笑：“求我没有用……或者说，求谁都没有用，你该死。”
＊＊＊＊＊＊
裴素安回寝宫的时候他以为叶子已经睡了，简单梳洗过后就上了床，这才看见叶子并没有睡着。
“素安……”叶子的气息有些不稳。
“嗯？”
叶子的手十分温热，温热中又带了些急迫的气息，缓慢而急切的滑进裴素安的衣衫内，上下挑动。
裴素安还是五更天就起身了，这时候天已经大寒，五更天时候外面还是乌黑一片，叶子还在安睡。
名单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裴素安实在是无法懈怠分毫，所以就算再想好好陪陪叶子，也抽不出丝毫空闲，最后，在安眠的叶子脸颊上饮下一吻，就轻悄悄的起身了。
叶子一直到大亮时候才在侍女的轻柔声音中睁开眼睛，迷蒙的伸手叫翠云儿给擦干净收手，做起来洗脸。
简单喝了些粥，也叶子看着外面银光，淡淡道：“原来下雪了。”
“是从昨夜开始下的，这可是入冬以来最大的雪了，深处已经可以没过脚踝了。”
叶子侧头，浅笑：“这时候，冷宫一定很冷吧。”
“是吧……奴婢也不是清楚。”
“走，陪我去看看。”
“公子，外面怕是太凉了，小心冻着公子。”
“没什么，给我拿衣裳。”
翠云儿拿来了一件深色的貂皮大氅，墨黑色的毛料上泛着清幽的柔光。推开门的时候，冷风吹了进来，几个人都畏缩了下，但最终还是出去了。
走之前叶子忽然瞥见了一角，被收起来的凤印，随手就放进了口袋里。
“我昨个儿要得东西，准备好了吗？”
“回公子，准备了，但是这件事……还是问过皇上吧。”
“为什么呢？呵呵，她犯了错，既要施以惩戒，凭什么逃过去？”
“……是。”
进去冷秋宫。叶子挥手示意，有人端上毒酒、白绫和匕首。
叶子笑道：“你自己选吧。”
“……不，我不要，我没有做错……你不能——”
叶子皱了皱眉，把凤印也仍在了盘子上，“你看见了吗？这是我的了，所以就算杀了你，也没有人能说什么，知道吗？”
上官秀儿呆坐着，还是一脸不可置信地坐着。不过是昨天一时糊涂，难道要换来这样的下场？“我要见皇上，求求您，求求您……我知道错了，是我错了。”
叶子看着她，神色中有了几分悲悯，良久，叶子轻声道：“已经晚啦，谁叫你惹了我呢。”
“不，不……”
叶子招招手，轻叹一声，转身出去了。
翠云儿跟着出去，看见叶子仰着头，看着上空，幽幽道：“又落雪了，可真漂亮啊。”
“民间都说，‘瑞雪兆丰年’，这可是个好兆头。”
门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翠云儿打了个寒战。
叶子恍若未觉，只是淡淡重复道：“‘瑞雪兆丰年’，好兆头啊——”
——第二卷·完——
第三卷：紫气袭人兮·落定
第一章
初春时候，下了些小雨，淅淅沥沥的，竟也下了整天。柳树刚抽芽不久，上面只是冒了些黄绿色的嫩芽，遮蔽不了风雨。
下午雨刚停的时候，柳树下撑起了一把暗黄色的大伞，伞下面安置了把折椅，上面铺了厚厚的垫子，不久就有一顶小轿来了，衣着妍丽的侍女掀开帘子，里面的人慢慢的跨了出来——他大约二十来许的年岁，身着的是青色的衣衫，折扇并不打开，只是在手里把玩，又下看上去，观其眉目淡淡，细看却婉转好看，不过凤目狭长，总是有种冷厉让人难以触及的感觉，让人不觉就站远些，不敢近处随意打量。
身边服侍的人在一侧还安置了小矮桌，上面放了各色小点心并清茶一盏，侍女躬身道：“公子中午没怎么吃东西，现下不如吃些点心。”
叶子歪歪头，看着面前水面正平，偶有涟漪荡荡，静默不语。
“这茶是昨个内务府刚送上来的，奴婢听说是最好的……”翠环儿见公子没什么性质，最后也停了口，站在一边。
达俊几次三番挑衅，朝中不稳，最终裴素安的决定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御驾亲征，征服两羌。叶子闭上了眼睛，已经看着眼前的水面不语。
这是裴素安的决定，叶子不会有任何反对，但是……裴素安却拒绝他跟着。
那天叶子在看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一言不发的去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裴素安按着他的手，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沉默良久，叶子最终还是抽回了手。
裴素安走后，叶子嫌永安宫太过空旷寂寞，就搬回了静泉宫去住，平日里除了看书养花，偶尔去看看子钰之外，就没什么事情了。
叶子愈发的觉得厌烦。
对这层层深宫的厌烦。
这时候叶子想做的事情，已经没有人敢拦着，但是叶子觉得做什么也是无趣的，平日里也不出去走动，今天还是翠环儿看着空气颇好，才叫叶子出来坐坐。
前朝在何萧额主持之下还算是安稳，叶子并没有怎么注意，他平日里也不到正清殿那里去，只是方青君也去了南羌，何萧又忙，他自己不免寂寞了些。叶子拿了一块点心，一点一点掰碎了，扔进湖里喂鱼，红色金色的鲤鱼便聚了起来，游着争夺。
叶子未够了，就站了起来，手撑着栏杆看着对面远处。
“公子，何相来了。”
“嗯？”叶子转过什么来，果然看见何萧穿着官府走过来，远远站着，笑问：“你在做什么呢？我不会惊扰了鱼吧。”
叶子摇摇头，问道：“何大人今天怎么过来了？”
何萧这才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扬了扬手里的信件。
叶子小跑过去，把信拿过来拆开看了，轻舒一口气。
“皇上只用了一批人马传递信件，就把这个附在了递回朝中的战事文书。”
“嗯，打仗打得怎么样了？”
何萧垂目，轻叹一声：“中原兵马充足，只是情势不明，皇上去不过是振奋军心，南羌事小，而北羌才是最凶险的。”
叶子轻轻点点头：“是战事不太顺利……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出征。”
“大约是浅月公主的事情，一直在皇上心里梗着……”
“浅月公主？”叶子低头想了想，“我竟然没有想到，长公主和他感情一向是很好的，后来嫁去的小公主，他也放心不下。”
“是啊，我不能留太久，”何萧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角，“做皇上是件辛苦的差事，做丞相也是件辛苦的差事。”
叶子与他并肩走着，闻言笑道：“那你怎么还来做丞相呢？”
何萧正色：“素安做皇上先是逼不得已，也因为也能做好，我做丞相，一是为了好友情分，二则也是因为我比旁人做的要好。”
这般的自信……叶子点头，赞道：“你们做的都很好。”
到了前殿的时候，叶子止了步，说道：“我就不过去了。”
何萧点点头，又说道：“若是无事来坐坐也好。”
叶子摇头：“再说吧，我要回去了。”
何萧就没有再留。
叶子在回去的路上漫无边际的想，自己大约真的不应该这样，年纪不大就整天坐着老头的事情，身上都好像要生锈了。但是想来想去，叶子都不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打发时间好，还是照样回去画画写字。
第二章：朝政
“何萧？他被参劾了……这怎么可能，他是丞相，现在代君理政，谁敢在皇上不在的时候参劾他呢？”叶子放下手中的书，皱眉道。
凌会急促的喘息着，说道：“……这是奴才亲眼看来的，今天何丞相还是照常一样去主持朝政，奴才这才听说，以往就有参他的奏折，却被丞相压了下来没有处置，今日早上玉国公说他罔顾君令，结党营私……还有什么奴才记不清了，现下里两帮人马还在对峙，奴才这才慌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