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好的哥们。”我接下他的话。

凌夜愣了愣，又露出无辜又茫然的表情。我真的怕了，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凌夜……把床摇高一点，我这样难受。”我摆脱开他的手，小声说。

看着凌夜乖乖地走到床尾，我心里说不出滋味。

床垫在随着凌夜的动作缓缓升高，我也终于改变了平躺着的姿势。凌夜马上回到床边，像变戏法一样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保温桶。三两下旋开盖子，粥香扑鼻而来。

“你都躺了整整两天了……我给你做的粥都凉了一碗又一碗，幸好今天赶上了。”

我抿抿唇，没有说话。

粥是甜的，甜得有些腻人，但不得不承认，凌夜的手艺挺好。就在最后一勺粥送进我嘴里的时候，我听见凌夜说：“悄悄……你吃东西的时候嘴巴最好看了……让人忍不住想……”

紧接着，凌夜欺身到我面前，吻住我的嘴巴。

“唔——”

我立马用没有受伤的手推他，却换来更猛烈的进攻。

嘴巴完全被侵占，口腔也在换气的时候被撬开。灵活的舌头扫过我的牙关，在牙床上挑拨一番，紧接着缠住我的舌头。

这个吻持续了好久，直到我自己都发觉脸颊在发热。

凌夜放开我后，微笑着说了个“好甜”。

我正要破口骂他，就见门被推开，走进一个颇有气势的中年人。那中年男人气宇非凡，眉宇间透着凛然，叫人不敢直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叫我噎住：“这就是我儿媳妇？”

“爸，你别这么说，悄悄会害羞。”

“怎么？我连说说的资格都没有吗？”男人脸一冷，背后一片阴云，“我早就想看看是谁这么有魅力，让我儿子两天彻夜不眠，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

凌夜站起身，脸上瞬间比他爸还冷：“出来。”

于是男人跟在凌夜身后出了病房，临走时，对我很温柔地笑了笑。

第十二章

两人走后，病房内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终于有时间好好打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正对面是大大的液晶屏，遥控器就在我右手边。室内的温度也很适宜，根本感觉不到夏天的炎热。

我的思维开始慢慢恢复正常，也约莫弄懂了自己的处境。凌夜说我的伤口恶化了，破伤风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应该不会影响考试，只是伤口处传来的剧痛只有我独自承受。

窗外是一片蓝盈盈的天空，美好得令人惊叹。

我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的神，直到房门再次被打开。

“你爸呢？”

“在楼下准备车子。”

“怎么？”

凌夜走到我面前，说：“接你回家。”

“……”

“别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乖乖穿好衣服……在考试之前这段时间里，你都去我家住。”凌夜一笑，语气里是早已计划好的笃定。

“为什么？”

“医生说你需要调养，这么重的伤我不放心你回学校，我已经联系好了私人医生……你尽管放心……”凌夜来抓我的手，被我一把甩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凌夜一愣，露出纯良的表情：“悄悄……你脑袋没坏吧？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凌夜再次抓住我的手腕，贴到我面前，用另一只手摩擦我的嘴唇：“我要把你身上的刺，一根一根拔掉。”

这家伙在说什么？

“脑袋坏掉的是你吧！”我猛地屈起膝盖，狠狠地向他的腹部袭去。

凌夜竟然没有防备，被我打了个正着，捧着肚子嗷嗷叫痛。

我擦，我用几分力我自己能不清楚吗，装得这么痛是要讹我吗？

“你家我不会去的，我马上回学校，不用你操心。”

凌夜干脆骑到我身上，把脑袋埋在我怀里：“悄悄……”

一颗大脑袋在我怀里蹭啊蹭，扰得心烦意乱。这时房门突然响了起来，随即传来男人的声音：“少爷，先生说车子准备好了，出院手续也办好了，我进去帮您收拾东西？”

现在？这姿势？

“凌夜你快下去！”我低声吼道。

“不要……”凌夜一动不动地埋在我怀里，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一个人的身上，“除非你答应我去我家……”

“你……”我真是败给他了，什么时候他才能用一些高级的手段？

敲门声更急促了：“少爷？进去了？”

“你先下去再说！”

“你先答应我……”

我硬着头皮点了一下头，凌夜立马高兴地跳下床，冲着房门说：“进来吧。”

长得魁梧高大的男人走进门，对着凌夜微微弯腰。

“东西你整理，人我抱下去。”凌夜对那男人说。

男人点点头，随即开始动手整理物品。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凌夜抱了起来。

“喂！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我立马反抗起来，挥动手臂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得我直龇牙。

“你别乱动！”凌夜的表情严肃起来，冷冷地吼我。

“你他妈凶什么凶啊！老子胳膊折了又不是断了腿！”我一生气，抱着他的肩膀就狠狠地咬了下去。隔着布料，感受到凌夜的结实的身体。我下着狠劲咬，把我的牙龈都咬得生疼。

凌夜一声没吭，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我越发气愤，用尽全力，狠狠地咬着他的肩膀。

半晌，我累得松了口，听见凌夜在我耳边说：“解气了？我被你咬死都没关系……但是你要是出什么事，还不是我最心疼……”

狗屎。

“别哭啊……”凌夜的口气有些慌乱，他想腾出手帮我抹眼泪，无奈却抱着我，无法动作。

“悄悄……别哭！别哭……”温热的舌尖一点点舔去我脸颊上的眼泪。

我有点被恶心到了，偏了一下头，暗自在心里骂自己。

就这样被凌夜一直抱到了医院大门口，想想刚才那些医生护士病人的目光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到最后索性把脑袋埋在凌夜的怀里，眼不见心静。

我被塞在一辆黑色轿车后座上，坐定之后才发现前方副驾驶上坐在凌夜的爸爸。近看的时候发现他很有韵味，眼睛很漂亮，看起来顶多30多岁的样子。驾驶座上坐在一个高大的男人，看不清容貌和表情，他掌着方向盘，一声不吭。

这时凌爸转过头，对我笑着说：“喊我爸~”

“爸！”开口的却是那个正驾驶上的男人，他的声音低沉又冰冷，“坐好。”

原来也是他的儿子，这么说他是凌夜的哥哥咯？

这时凌夜也上了车，坐在我身旁。

“小羽开车吧。”凌爸爸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

感觉到氛围十分微妙，尤其是当凌爸爸时不时转头对我微笑的时候。

又一次被凌爸爸热情的目光吓到，凌夜一把把我搂到怀里：“色鬼，别打我老婆的注意！”

我了个去……这是什么口气！

凌爸爸竟然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转过头，哼起歌来。

我的冷汗不住地往下掉……没想到凌夜这么温和大方的一个人，竟然敢对他爸这么说话……

凌夜紧了紧环住我肩膀的手，扭头对我说：“他是个GAY，太可怕了……你以后千万别离开我身边！”

凌氏集团总裁凌默竟然是个GAY？不是传闻他和妻子离异很久了，育有两个儿子，是个事业心很强的男人吗？

说话间，车子在一幢普通的公寓前停了下来。凌夜家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豪华，公寓一共三层，反而给人一种很居家的感觉。房屋内部随处可见绿色的植物和一些漂亮的花，甚至有些惊艳。

一路上都没有讲话的凌羽此时直接脱掉上衣，肌理分明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他随手把衣服丢掉到了地板上，走进了浴室。

“哥你注意一点好不好！家里可是……”

“有什么关系！”凌默笑着捡起地上的T恤，抖了抖，整齐地叠在怀里，“悄悄是一家人，对吧？”

“别叫得这么恶心成吗？”凌夜拧起眉。

凌默不忘揶揄自己儿子：“你叫的时候可是比我恶心百倍呢！”

“死老头你就得瑟吧！到晚上看我哥怎么收拾你！”

我怎么听这话里有大大的玄机？

凌夜看我迷茫的表情，把我朝他怀里一搂：“忘记跟你说了，他俩，既是父子，又是恋人。”

第十三章

吃饭的时候，桌子上做了四个人，我和凌夜坐在一起，对面坐着凌夜的爸爸和哥哥，我这才有机会看清那两人的容貌。

凌默是个话匣子，吃一顿饭下来说了最多的话。他总是笑眯眯的，问东问西。他身旁的凌羽则与他恰恰相反，目光从没有离开自己碗里的饭菜。面无表情，偶尔塞给凌默一块肉，堵住他滔滔不绝的嘴巴。

这时凌默就会满足地嚼着嘴里的菜，末了大声称赞一下。

我被这情景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闷着头，一门心思地对付我的晚饭。

“悄悄你和小夜认识多久了？”

“呃？”

凌默一笑：“小夜是怎么搞定你的呀？”

我呆呆地朝凌夜望了望，期望他可以救救我。哪知凌夜兀自吃饭，像是没有听到似的。

我为难地低下头：“凌先生你弄错了吧……我和凌夜，只是同学关系。”

“嘭——”

我被吓了一跳，之间凌夜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冷冷地瞪着我。

凌默似乎也有些出乎预料，怔怔地看着我们。

“呵呵……”我一笑，夹了块去了壳的虾肉放进口中，边嚼边说，“如果说凌夜的恋人的话……应该是那个林染吧，他们关系很好，什么都做过了呢。”

尤其把“做”这个字咬得很重，我埋下头，扒了口饭。

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什么错，我并不是凌夜的恋人。甚至和凌夜没有丝毫关系，就连朋友也算不上。而那个隔壁班的林染，才是和凌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情投意合，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呢，这样不是很好吗。

“哈哈——哈哈哈！”凌默突然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笑得有些夸张，我甚至担心他会不会被饭粒呛到。

直到凌默差不多把眼泪都笑出来了，才见他趴在凌羽的肩头，轻拭着眼角，断断续续地说：“这家伙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他上过的男人和女人恐怕比你认识的还多……男人的欲望一上来是什么也顾及不上的。相反的，最不敢碰的那人人，才是最爱的人……”

“爸……”凌夜紧握着拳头，冷冷地开口，“你还没有喝酒吧，不要说胡话。”

“臭小子！我跟我儿媳妇说话关你什么……啊！”

只见凌羽熟练地把凌默拦腰抱起，离席之前说了一句：“小鬼们的事情，由他们自己解决。”

“小羽你干什么！放开我！”

凌羽一转身，抱着凌默就上了楼。

我或许有些理解凌夜为什么这么肆无忌惮，无论是什么方面都这么骄傲。因为他有足够强大的资本——

凌夜家很有势力，家庭又如此开明。所以他有资本，但是我没有。我不能陪他玩下去，因为再这样下去，我会输掉一切。

“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说……”

我继续拿起筷子：“我说的不对吗？难道你天真地以为我是你的人？”

凌夜突然握住我的手腕，力量大到像是钳子钳住我的手。他把我拉近他身边，强迫我看着他。

“我说过，我要一根一根拔光你身上的刺。然后，我才能放心地吃掉你。”

“凌夜……你太天真了。”

“哼！是么……天真的是你吧……你以为我会这么不小心在和别人做的时候教导主任发现？之前被你看到也是……”凌夜的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精光，他的表情变得有些陌生，“承认吧悄悄……你已经喜欢上我了。”

“你放屁！”

“啧啧，你只会欺骗自己，从来不知道正视一切。你这么胆小和懦弱，我也会心疼的……你要是离开了我，可怎么办呀……”

“你！！”

我再没有机会说下去，两片唇瓣便压倒我的唇上。我想挣扎，但发现身子已经瘫软，完全无法动作。

但是凌夜却没有继续下去，他只是重重地碰了一下我的唇，之后玩味地一笑。

“去洗澡休息吧。”

我气愤地甩开他的手，狼狈地逃到了浴室。

浴室很宽敞，尤其是浴缸很大很舒适。我昂着头，眯着眼睛看着明晃晃的照明灯。脑袋有些发昏，恍然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自从刘浪的十六岁生日以来，到现在，都是一个浮夸的梦。

我是梦里的主角，却只是一味地逃避。像个遇到猫的老鼠一样，狼狈地寻找隐蔽的地洞。我要逃到哪里？我自己也不知道……

马上就要高考了，我只要考取一个好的大学，完成学业，得到一份好的工作，或许就能摆脱这一切。我可以到GAY BAR找到床伴或是相伴一生的恋人，然后，然后……

“啪——”

灯突然停了，周围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啊啊！！”我惊恐地尖叫，狼狈地从浴缸里爬出来，摔到了地上。

一片漆黑……

一片漆黑，我被黑暗吞噬了……

“啊——”顾不得伤口沾了水，我努力想要离开这里。黑暗中，有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握住了我的脚踝。我动弹不得，浑身痉挛。

“悄悄！”

悄悄……

这是……谁在叫我。

“嘭”地一声巨响，门被踹了开来。高大的黑影冲进浴室，他模糊的面孔渐渐靠近。

“啊！别过来——别过来！！”

“悄悄！是我！”

凌夜一把把我抱住，死死地搂在他的怀里。

“怎么回事……身体这么冰？”

“好黑……好黑……”

“别怕……你别怕……悄悄！”凌夜把我抱得更紧了，他靠在我耳边，一遍遍地说，“没事……只是停电了……只是停电了……”

一整个晚上都没有来电，凌夜帮我把身体擦干净之后，把我抱在了他的床上。

这一晚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果硬要说发生了什么，就是我第一次，在凌夜面前，露出这么懦弱的一面。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