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地一声巨响，房间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开，紧接着便是又重又急促的脚步声，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后领一紧，整个人就被悬空拎起。我的腹部被男人肩头的肌肉和骨骼硌得生疼，“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哥！”

我看不见刘浪的表情，也不知道来人到底是谁，直到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小子，你听好了。你哥，从来都只属于我一个人。”

这家伙在说什么？

我气急败坏地捶凌夜的后背，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凌夜！你快放我下来！”

凌夜却充耳不闻，直接把我扛出了房间。

直到回到学校后，凌夜也并没有和我做出太多解释。

就这样，我开始和凌夜交往。

流言蜚语一夜间疯传，我并不知道消息时如何走漏的，对此也不甚在意。凌夜从来都是别人议论的焦点，对此也没什么反应。

但是我的生活开始发生一些小小的变化，比如凌夜会带着我去和他的兄弟聚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揽住我的肩，用额头抵着我的太阳穴或亲吻我的脸颊，笑着说：“老婆、别害羞啊！”然后他的兄弟们友善的笑容印在我的脑海里，让我自以为自己已经慢慢融入他的生活。

在学校的时候，凌夜的跟班也急切地和我热络。有一个黄毛小跟班，生得很可爱，他把同样包得很可爱的便当塞进我手里，说：“大嫂，这是我做的便当！”

我还被那声“大嫂”雷得原地不得动弹，小黄毛便蹦蹦跳跳地跑开了。我有那么一点高兴了，因为，我好像也有朋友了。我不再是那个孤僻、惹人讨厌的刘悄了。

那时我才18岁，一个纯洁如纸的我，天真地以为美好会就这么继续下去。

第七章

临近高考，我特意请假去刘浪打工的地方看望他。在此之前，凌夜问我为什么请假，请多久的假，天哪，他真是啰嗦。

刘浪工作的地方在Z城最繁华的商业街上，是一家酒吧，名字叫做雪月。和它的名字一样，酒吧内部干净又豪华，并没有给我太大的反感。

“白天的工作虽然没有夜场的赚钱，但是很轻松！”刘浪把我拉到角落里，笑着对我说。他身着waiter的工作服，上身是精致的白衬衫，打着黑色的领带，下身是黑色裤子和运动鞋。他的工作服应该是最小的一号，穿在身上依旧有些宽松。

“哥，你在这儿先坐一下，我去把老板找来。”

我点了点头。

看着刘浪的背影，我恍然觉得他长大了。有时我会想，刘浪他到底有没有哭过，还是他哭的时候从来不会被人发现。

我端起桌子上刘浪给我准备的柠檬水，抿了一口，开始打量这个酒吧。刘浪给我安排的地方跟不起眼，不仔细观察是不容易看到的，但从里面却可以把整个大厅收入眼底。

酒吧虽然很大，但客人却三三两两的不太多，而且绝大多数都是男顾客。他们有的娴然地喝着酒，有的半眯着眼睛听着娴雅的轻音乐，还有的坐在吧台前与调酒师低声交谈。作为一个gay，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狩猎的好地点。

不过这个酒吧没有烟酒太过强烈的味道，反而有一种很温和的感觉。这家店的老板是刘浪父亲的朋友，所以才可以收一个16岁的孩子做店员。看样子老板也是个很好的人，待会一定要好好感谢他才是。

在我又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柠檬水的空挡，有一个男人闯入我的视线，看起来20出头，仪表堂堂，他在我身旁欺身坐下，笑着问：“一个人吗？”

我立马朝里面移了移：“不，我在等我弟弟。”

“弟弟？哪个弟弟？”男人怪笑一声，“我的弟弟吗？”

我一惊，立马把他抚上我大腿的手拍开。他的眼神太过露骨，我一眼便识破。我不得不承认，如果他是个GAY，一定算是极品，只是这种人太令我厌恶。

“抱歉，刚才失礼了。”他说。

真是太好笑了，我站起身，冷声说：“请你让开。”

那男人也随着我站了起来，抓住我的肩膀就要吻我：“脸蛋漂亮性子烈，我最喜欢！”

“放手！”我气愤地高喊，完全爆发出来，这家伙力气很大，三两下便把我按倒在沙发上。

“嘿、宝贝~尽情喊吧！”男人挑起眉毛，露出邪佞的笑容，他伸出修长的手指，从我的喉结慢慢往下滑，“我好像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就是雪月的老板。”

什么？我瞪大眼睛，这不可能！

“这样的表情真棒！啧啧……真是个美人！”说着，他低下头就要吻我。

厌恶、惊恐、无助，那时的刘浪，是否也是这样的心情？我感到浑身都在颤抖，心脏也一阵绞痛。我谁也救不了，无论是刘浪还是我自己。

“哥！！”又是这声惊慌的尖叫，把我从绝望的边缘拯救回来。

我恍然看到刘浪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只不过那一瞬间，烟霭朦胧了他的面容。

刘浪一把扯住男人的后领，把他从我身上拽了下来。

“哥！你没事吧！”刘浪惊慌的面容在我面前放大。他确认我没事之后，立马转过身，朝那个比他高很多的男人面前冲去，失控一样喊道：“风林晚！你敢碰我哥！”

那个叫风林晚的男人迎上刘浪的目光，嚣张道：“我碰他又怎么样？你这新来的毛小子竟敢吼我！妈的！不想活了！”

我一见势头不好，立马把刘浪拉到我身后，就算丢了这份工作，我也不能再让刘浪受到伤害了。

然而风林晚却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他转头对着那个随刘浪一起来的男人说：“表哥！你难道就那么放纵十六——”

话还没有说完，男人一个狠戾的手刀把他劈晕在地。

这么一闹，酒吧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这个小角落里。我这才看清那个男人的面容，阴柔绝美。

他的相貌柔和美丽，周身却又散发着男人的霸气。只见他把抽了一半的烟头丢到地上，一脚捻灭，朝着被自己打晕的风林晚说了个“野狗”。然后他招来人把风林晚拖了下去，这才和我说话：“你好，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左佑，你就是刘浪的哥哥吗？”

“是的，你好。”我点了点头，回握他的手。

他比我想象中要年轻太多了，说实话，他若是GAY，一定是圈子内最抢手的一类。这样的臆想不免有些失礼，我有些觉得不自在。好在左佑并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妥，他豪迈地揽住的的肩膀，拿出烟盒：“来一根？”

“不不！”我急忙推脱。

“老大！你又喝酒了？”刘浪连忙把左佑的手从我的肩头拽下来，一副扞卫主权一样的严肃表情。

“谁喝酒了？”左佑哈哈一笑，“我见你哥有些拘束，想帮他放松一下。”

“他还是学生！你竟然递烟给他！”刘浪俨然一副家长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才哥哥。只是他的小身板和可爱面容暴露了他的身份。

我有些哭笑不得：“小浪，别这么失礼！”

刘浪扁扁嘴。

“好了。”我摸摸他的脑袋，转向左佑问道，“我只是来了解一下小浪的情况，顺便感谢你肯给他这份工作。”

左佑点燃一根烟，在嘴中抽了一口，缓缓地说：“我会照顾他的。”

第八章

回到学校的时候，还没有到中饭的时间。刚好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本来临近高考体育课都已经被主课替换很久了，但是鉴于平时学习压力太大，老师决定让同学们放松一下。

我原本并不打算再顶着烈日去操场上，但心情实在是有些闷，再这样下去我都害怕自己会得抑郁症。我真该算算，我有多久没有爆粗口了。呵，我可不是什么乖孩子。

虽然并不会有太剧烈的运动，我还是决定去更衣室把鞋换了。

门是虚掩着的，我走进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低喘。本能地，我停住脚步。

“唔！小染……”是凌夜的声音！我捂住嘴巴，难以置信地怔在原地。我的脑海中闪现他的那个可爱的金发小跟班，林染。

“终于射了……阿夜，你太讨厌了。这么久……我的手腕都酸了。”林染暧昧的轻笑声响起，我忽然有些恍然，脑袋里嗡嗡作响，更衣室内的对话也听不真切。

我的目光透过半掩的房门，屋内有两个背对着我的男生的背影。

心脏忽然像是被揪起来了一样，一阵酸痛。

“谁让你挑拨我！”凌夜揽住林染的肩膀，额头抵住他的额头，作势要吻他。

林染嘟着嘴巴，偏过头，躲过这一吻：“明明是阿夜不对……你现在整天和那个刘悄在一起，当初打赌能把他搞定，这都多久啦？你有上过他吗？”

“现在着什么急，有我凌夜搞不定的人吗？”凌夜自信满满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中，恍惚而又刺耳，“那家伙已经有些依赖我了……”

然后，是林染大刺刺的笑声：“哈哈！阿夜、你的家伙又兴奋了！你有多久没有发泄啦？”

“靠……自从和你打这个赌之后，我就没找过女人！”凌夜的手探入林染的衣服内，“你自己坐上来吧，我也很久没抱你了。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

“一个星期前吧，在我家。”说着，林染转过身，面对面坐到凌夜的腿上，然后一抬臀，慢慢地吞入他的欲望。

“啊、哈……”

一瞬间，林染的目光扫过门缝这边。我愣愣地睁着双眼，看见他挑起漂亮的眉毛，得意地一笑。之后，他抱着凌夜的脖颈，更大声地呻吟。

怎么办。

我想离开，可是却寸步难移。

我的脑海里忽然闪过林染把包装得精美又可爱的便当塞到的的手中，对我说：大嫂，这是我做的便当。

真是讽刺。真是天大的讽刺。

我倒退两步，发现自己的脸上湿透了。天哪，我竟然哭了。真可笑。

我忽然想起今天请假的时候，凌夜紧张地问我为什么请假、请多久的假。他确实像个啰嗦的老婆子，因为等我走后他才能有机会偷情。呵，我怎么会这么想，我和他，也只不过是利用关系而已。

至少在我只沦陷一个吻的时候，赶紧脱身。

凌夜是个很好的情人，但是，他有剧毒。

我几乎像烧了尾巴一样，迅速跑回了教室。我趴在课桌上，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画面，便是林染对我露出的那个笑容。

有些得意，有些嘲讽。我就像是傀儡，更多的像是一个小丑。连我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自己，明明被当做玩偶，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所谓的爱情。明明被耍得团团转，还自鸣得意地以为自己在他心目中有多么重要的地位。

凌夜，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切只是一个骗局，只是你闲来无事用来消遣时间。

我就这么一直趴在桌子上，直到临近下课的时候，传来有人进教室的脚步声。

“悄悄！你这么快就回来啦？你怎么了？哪里难受吗？”凌夜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硬朗，像是有吸引人的魔力一般。但一样的声音现在在我耳中，只觉得刺耳。

我抬起头，这才看到他身边的林染。

“大嫂！大哥唠叨着想你了！”林染笑着把凌夜推到我面前，笑得自然、笑得纯真。

我望进林染的眼睛，隐约看到了类似炫耀的眼神。不知为什么，我忽然勾起唇一笑，难道他就这么相信我不会说破吗？太嚣张了吧。

不过，他的嚣张是正确的，我不会说破，我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凌夜，我胃疼，你去买药给我。”我说的时候一直望着林染，也是冲着他笑着。我就是这么倔强，明明输得遍体鳞伤，也要硬生生撑起一份坚强。

凌夜倒是摆出一副很着急的样子，又问了我几句话，这才朝医务室走去。临走前还对着林染说：“好好和你嫂子说话，别没大没小！”

这一切，都变得可笑起来。

我又有些庆幸，幸好我并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唯一还蒙在鼓里的，是凌夜。

“你真是可爱，不过还不及我弟弟就是了。”刘浪一直是我的骄傲，我在最脆弱的时候总是第一个想起他。比如现在。

“他的确很可爱，那天来找你的时候我就看到了。”林染一笑，完全看不出笑容里有什么虚假的东西，“虽然我没有看清楚他的容貌，不过我真的很喜欢他，不知道在床上是什么滋味。”

我瞬间生气起来，冷着脸：“你别打他的主意。”

“怎么会呢！”林染也收起笑容，不带笑容的面孔看起来倒有三分狠戾，“你也最好有些自知之明，不要打凌夜的主意。如你所见，凌夜爱我。而你，只是玩物。”

这一点，我现在比谁都清楚。但我有时就是这么骄傲，或者说执拗。

“你放心好了，我从来没有把凌夜当做过恋人，他对我来说，不过是有一些利用价值的人罢了。不是有一个词叫做逢场作戏么？”我忽然笑了，是冷笑，这才是我自己，对一切都漠然的刘悄，“奉劝你一句，在学校还是不要做的好，被人看到，你们就毁了。”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凭借什么支撑着才说出这番话。不过最后一句真的是我会心的，只不过从现在开始，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林染不说话，反而坐到我的对面。他双手捧着脸，一笑：“刘悄，你真美。”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冷声问。

林染偏了偏头，蹙起眉：“我就是不明白，凌夜和我做的时候，为什么喊的是你的名字。悄悄、悄悄……悄悄……”

“你闭嘴！”我急不可耐地吼道，右手不受控制地拍了一下桌子，整个人站了起来。

“呦，这病好得真快。”林染摆摆手，“你还是装得柔弱一点的好，不要太轻易就露出獠牙。这世上谁不在演，演得好了，自然会得到更多。”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让凌夜心里只有我一个，只是他在我身体内进出的时候，不要喊的是别人的名字。”

我那时就想，这个人真讨厌。做作、恶心，令人反胃。我这样讨厌一个人的时候毫无保留，就像我拼命掩饰心中的痛苦的时候，也是一样的不遗余力。但是我当时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知道他的名字是林染，他是凌夜的小跟班而已。

凌夜回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尴尬的氛围。

“悄悄、你赶快吃点药。”

我看着凌夜殷勤的样子，觉得尤为讽刺。

“去你妈逼的！”我一吼，猛然扬手打掉他手中的药，“滚！！”

第九章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就对凌夜骂出了那样的话。覆水难收，我定定地站在原地，与他对视。

没想到凌夜并没有看我，反而一脸愠怒地望向林染：“你对他说什么了？”

林染不急不躁，就像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之内一样。他耸耸肩：“我可什么都没说。”

林染这句话，算对又不算对。他的确没有说什么，但一切早已不言而喻。

我似乎有预感，凌夜要生气了，对象是谁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稍稍有些庆幸，因为这样，我就可以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逃开了。我靠他很近，近得可以把他压抑着的粗重呼吸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