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好，我是Ken。”有些沙哑低沉的声音，握住了他的手，扯了半天嗓子才把声音弄得那么难听，明朗在心里一个劲儿的叹气。

苏离被牵着走进房间，一路上都是那个沙哑的声音提示，小心那里有个凳子，那里有个花瓶，头上有个吊兰什么的，他明明记得当时那个人没有带什么东西进来，怎么现在就像在森林里探险一样需要越过各种障碍物，才能到达目的地。

看到他满脸疑问的表情，明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说：“这些东西都是房东的，移民的时候没办法一起带走就先留在了这里。”

明了的苏离点了点头，朝着他温柔地笑笑。

又咽了口口水，脸有些微红，脚步不由地加快了，忘记了提醒苏离需要绕过沙发脚，结果苏离一脚踢了上去整个人往前倾倒，明朗及时反应过来，转身接住他的身躯，自己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地面上，给他做了肉垫。

“对不起，你没事吧。”苏离撑起自己的身子。

微微仰起头，用手揉了揉撞得发晕的后脑勺，粗哑着说：“没事。”

“呃，你们……”刚在房间游览玩一圈的苏芸回到客厅，刚好看见两个男人躺在地上，姿势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心里有鬼的明朗动都不敢动一下，要起身的苏离，脑袋撞到了沙发凸出来的扶手，又重重地趴了下去，听到身下的人传来一声闷哼，难得的脸红。

咔——一个声音。

“不错不错，真是像画一样的美男子图。”苏芸晃了晃手机。

知道她在拍照，有些哭笑不得的苏离，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揉着脑袋说：“别闹了，两个男人趴倒有什么好看的。”

“你是不知道，现在多流行这个，真是漂亮。”看着手机里的图片不住咂嘴的某位腐女。

被扑倒心慌意乱的明朗也站了起来，一边扶着苏离坐下，一边有点仓皇地逃进了厨房说是给他们倒水喝。

“诶，你没事吧？”跟着他后面的苏芸，忍着笑问。

“没……没事。”倒水的手抖了一下，水泼了半杯。

“你脸很红耶。”故意逗他的恶质女。

水杯掉在地上，又引得她呵呵地笑。

在客厅听到厨房传来的笑声，苏离也有些欣慰，他从来没有见过女王一样的对男人不屑一顾的妹妹会这么亲近一个男人，看样子是很喜欢他了，不过他一直觉得那个人给人的感觉很熟悉，却又听不出来到底是谁。

在某人的骚扰下，好不容易倒好水端着出来，给了苏离一杯白水，给了苏芸一杯果汁，然后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低着头默默喝水。

“哇，你怎么知道阿离只喝白水的。”

苏离也有些好奇地转过头。

明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慌乱的表情，还是低下头，小声说：“上次你不是说他身体不好吗？所……所以我想还是白水好些……”

“真是聪明。”苏芸夸奖道。

呵呵干笑两声，看着苏离，幸好他也一副相信他所言的表情，又一次松了口气。

“对了，请问您从事什么职业呢？”既然妹妹喜欢这个人，那探听一下背景也是好的，苏离微笑着问道。

从这两人进屋子里的这一小会儿，感觉心脏都要漏跳好几拍，他支吾了半天没有说出来。

看他有些为难，苏芸忙抓住老哥的手臂，撒娇的说：“阿离，你是来拜访新邻居还是来人口普查啊？”

看着她如此自然的动作，那个人却依旧宠溺的笑着，完全没有要拒绝的意思，心里便一阵钝痛，却一个劲儿的告诉自己，人家本来就是一对，自己本来就没有要去打扰的意思，何必要那么介意，可胸口依旧是疼痛阵阵。

苏离笑着拍了拍妹妹的脑袋，笑着对明朗说：“不好意思，是我话多了，你们聊，我先上去准备午饭了，Ken，中午和小芸一起上来吃饭吧。”

苏芸便一路把他送出门去。

没搞清状况的明朗，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离去，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女朋友和别的男人独处，就看到苏芸关上门，笑眯眯地朝自己走了过来。

“那我们开始吧？”笑得阴森森的苏芸。

“开始？开始什么？”一脸防备地看着女人一步步朝自己走了过来，不由地站起身子退后几步。

从身后掏出一张光盘，笑得灿烂的苏芸：“新出的格斗游戏，让姐姐好好地虐你吧。”

原来是打游戏，松了一口气的明朗，站稳了脚，从电视柜下方拿出PS3，从她手中接过光盘放了进去，拿出手柄递了一个给她。

游戏开始。

“你刚才以为我要干什么？”按了下重拳，果然很轻松地将晃神的明朗打飞出去。

忘记按键已经呆滞的小孩：“咦？诶？”反应过来是被对方逗弄，手忙脚乱地开始防守。

“你不会以为我要对你怎么样吧？”问题再次吓到了对方，接上大招，又拿一分。

“怎么会？你……你不是有苏离了么？我觉得你们很相配。”

女王的面色有些黯然：“你觉得我们很配啊。”控制的角色中了明朗的连招。

“嗯，都是很漂亮的人。”真诚的点头，心里却很疼痛。

“你觉得我漂亮？”脸色变得就像翻书一样快，瞬间一脸明媚。

“是啊。”依旧很真诚。

“那你喜不喜欢我？”非常直白。

“诶？”转过脑袋，看着这个女人，想从她脸上看出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我赢了。”回过来，狡黠的笑容。

“啊？你好诈。”明白受骗上当的可怜小孩。

“今天就到这里吧。”站起身子，理了理裙子，也不拿光盘，便向大门走去，开门的时候，回头媚然一笑，“苏离是我哥，我叫苏芸。”

“啊？你是粉红色？”

打开的门微微合了一半，皱眉问：“粉红色？”

惊觉说漏嘴的明朗，挥手摆出再见的姿势：“没什么，拜拜。”

“哦，拜拜。”门终于砰地一声关上。

呆站着着盯着那早已关闭的门看了许久，这才缓缓地转过身子，在墙上的玻璃墙柜上看到自己笑得傻兮兮的脸，忽然觉得自己真是蠢得可怕。是啊，他说自己有个妹妹的。他呵呵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最后整个人笑倒在沙发里，手贴着自己的额头，一双写着笑意的眼望向天花板，好像巴不得穿过这厚厚的水泥，看到上面忙碌的人。

从那天开始，他的日程表上多了个项目，中午去明朗家吃饭。

他一直哑着嗓子，苏离给他提供了很多种药，说是能让他赶快康复，当然，对他是无效的，谁让有人做贼心虚呢。

他很珍惜吃饭的这一个多钟头的时光，可以看着那个人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看着他吃饭都吃得极为优雅的动作，看他微微的浅笑，便觉得很满足。

当然，苏芸也很高兴，她喜欢把Ken逗得面红耳赤，她喜欢看这个男人脸上泛起的粉红，她没有见过这么容易害羞的人，感觉逗弄他的时候，自己都很开心。

苏离吃着饭，听对面的对话，妹妹犀利的语言，那个人无力的抗议，忽然就觉得有些快乐，这个屋子不像以前一样安静，活泼的像春日跳动的阳光，让人感觉温暖，有家的感觉。

三个人各怀心思，却都一脸满足的享用午餐，阳光洒落在桌面，映的一室灿烂。

第十章

因为工作室要给一场珠宝秀提供一批服装，苏芸只好心急火燎地赶回巴黎，临走还不忘把家训念给Ken听，然后虚心的孩子做好了笔记。

“阿离，吃饭了。”果然很准时，叹了口气，按了下滴滴报时的手表，合上本子，走了出去。

这几天苏离刚好有些灵感，于是卸下了厨房的工作投身于书房之中，所幸Ken做得菜居然还不错，在苏离闭门修炼这段时间，大厨的工作就由他一力承当。

喝了口汤，苏离微微抬起脸，面朝Ken的方向，说：“对了，一会儿和我出去一趟吧。”

“你的曲子？”

“哦，刚刚结束，美周这几天会过来拿曲子。”

“去哪里？”明朗接过他的碗又给他盛了碗汤，见他唇角有些湿润，忍不住用指尖替他轻轻一抹，苏离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

“看画展。”

看着指尖的晶莹，有点晃神的明朗，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将指尖放进口中，然后有些痴的裂开了唇角。

“诶，Ken……”发现对方没有动静，苏离缓了一声。

“啊？”回过神的明朗，看着对方绿莹莹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一时间忘记了他根本看不见，脸腾一下红了起来，“你……你说什么？”

“我说，去看画展。”习惯了这个人经常在自己面前脑袋遛弯，摇头笑了笑，再一次回答。

“看……画展？”不自觉地就把看字说得很重，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有问题，手忙脚乱的想解释，“呃……对不起……我……我不……不是这个意思。”碰掉了筷子。

“啊——”把汤碰翻洒在裤子上，幸好汤放的时间久到已经不烫了。

不由自主又笑出声来的苏离：“你没事吧……呵呵……没关系……我不介意……呵呵。”

垂下脑袋，可怜兮兮的男人，完全没有往日万人迷的风采。

“嗯……”清了清嗓子，“是老同学来开得画展，给了邀请函，不去不大好，所以呢你帮我去看，告诉我到底展出了些什么画作，这样可以么？”

“可……可以……”点头如捣蒜，好一会儿想起对方根本看不见，又觉得自己动作多余，愤愤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那吃完饭你先回去休息梳洗一下，我们两点在你家门口见。”

“哦……好……”站起来就准备出去。

“你不吃饭了么？”感觉刚才他就没吃东西，有点诧异地问。

又乖乖地做回了座位，盛了碗饭低头猛扒饭。

唇角又不自觉的挂上一丝微笑，如苏芸所说，这确实是一个很可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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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计程车上下来，面前是一大块白色的展板，板子顶端缀着一块雪白的蕾丝，分两侧遮盖下来，展板中间写着银色的两个字《天使》，这是今天的主题，所有的画都是天使，听苏离说，今天办画展的这位画家一直对天使有着一种执着，如今也算得偿所愿。

“是用银色写得么？”苏离问。

“嗯。”有点好奇地看了一眼苏离，不知道为什么他又一次询问这个问题，这个主题的字不就事为了配那片蕾丝么。

进到屋子里，明朗确实有些震惊，宽阔的空间里摆着数百副油画，全部都是长着羽翼的天使，站在门口仿佛被他们所俯视，窥视者外来者的灵魂。

不自觉地扯了扯衣服的前襟，扶着苏离走了进去。

“你前面这幅画是爱神丘比特，颜色很漂亮，金色的头发，白嫩的肌肤，他拿着弓箭准备射向地上的男子。”

“男子的表情怎么样？”

“很悲伤。”

“整个画面只有这两个人么？”

“嗯。”点了点头。

“我想，那只箭应该是铅色的。”手拄着拐杖顿了一下地面，微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

“丘比特有一枝金箭和一枝铅箭，被他的金箭射中，便会产生爱情，即使是冤家也会成佳偶，而且爱情一定甜蜜、快乐；相反，被他的铅箭射中，便会拒绝爱情，就是佳偶也会变成冤家，恋爱变成痛苦、妒恨掺杂而来。”笑着告诉他典故。

“可是那个人本来就很伤心。”有点不爽地说。

“还有一个说法是，被铅箭射中会遗忘最刻骨铭心的爱情。”拄着拐杖，敲着墙角微笑着离开。

明朗再一次看那幅画，丘比特粉嫩的脸上一丝悲悯之色落入眼底，他也不由地叹了口气。

“这幅是两个天使决斗的场景，表情却不狰狞，反而有些悲伤。”

“不得已的决斗，终将死一个，都愿意为对方而死。”轻轻一语又道破玄机。

“这个天使折去了自己的羽翼，一地都是血，反而很开心。”

“有些时候天赐的不一定是幸福。”

“这幅画好小。”

一个小小的画框出现在眼前，画框是用银色的边镶嵌，画中的人也用银色描摹，那个天使仰着面庞，整个身子笔直地立在当中，两片银色的翅膀打开，露出怀里紧抱的银色光球，只是明朗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明亮的人却是用黑色递进为底色，从最上方的深灰色过度道最下方漆黑如泥沼的颜色，仿佛这个瘦弱的天使在被两头拉扯，却怎么也跳不出去。

听他讲完，苏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我啊……认识这样的男人，明明可以阳光却硬把自己困死在黑暗里。”

“谁呀？”有点好奇地追问。

“只见过两次面，哦不，是说过两次话，呵呵。”扶了扶墨镜纠正了自己的用词，“我记得那个人叫明朗。”

心跳速度加快，原来他没有忘掉自己。

“是怎样的人？”感觉心快要跳出来了。

“和这幅画一样的人。”说着又笑了笑，然后问，“这个天使是不是在笑？”

对他的回答不满意的明朗悻悻地嗯了一声。

“他仰着头微笑，看样子是看到了幸福，很快就可以脱离黑暗了。”说完便离开了。

看着画里的银色天使，忽然觉得那个表情有些感动，是苦尽甘来的快意，自己也可以这样么？看着苏离宽阔的背，他忽然又有些迷失方向。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副巨大的油画前，这幅画几乎占满了整个墙壁，明朗看着画面，几乎停止了呼吸。

“怎么了？”感觉身边的人有些不对劲，他的呼吸有点急促。

墙壁上用浓墨重彩勾勒一个黑发绿眸的天使披着六片金色的羽翼，那羽翼如花瓣一般层层张开，将仅裹着一条白纱的身段完全暴露出来。

天使垂着眼眸，微微地浅笑，那温柔的笑容像极了身边的男人。

看着站在旁边也带着笑容的男人，仿佛那人身后也生出了六片羽翼。

“这个天使好像你。”

“最寂寞的天使便是炽天使。”他笑着说。

“为什么？”

“因为他的身边只有神，我想不会有谁愿意和老板真的做死党吧。”半开玩笑地说。

“可是路西菲尔虽然堕落了却有那么多人跟随。”

“哦，你也知道他曾经是炽天使。”笑着调侃，然后又说道，“炽天使的时期，对他最多的描述是最美丽的天使，拥有高贵不可侵犯的气质，并且还是最伟大的天使，这些词汇从来就是寂寞的代名词，他的身份也确实给他带来了盟友，可真正堕落之后，他才有了那么多丰富多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