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史·流水天涯——清灵公子
清灵公子  发于:2014年0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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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文玉清站起来转身走了出去,远远地,流涯好似听到文玉清缥缈的声音。

“人生若只如初见……”

流涯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还能表现得这么平静。

不知坐了多久,烛光开始变暗,流涯拿起剪子剪着灯花。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烛光的映照下,显得身子愈发地柔弱,烛光闪烁,给他镀上了一层昏黄的光晕,衬上他宁静的神色,宛如梦境般美好。

皋翔在门口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一时竟愣住了,手抬起来竟忘记了敲门。

流涯感到身后有人,转身看过去,见皋翔一副呆愣的样子,竟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容在那张平淡的脸上缓缓漾开,仿佛是花在朝阳中绽放,明媚得让人无法直视,一瞬间,倾国倾城。

“叶公子深夜到访,就准备站在门外吗?”

皋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样子,尴尬地笑了笑,走进屋来,看到流涯脸上还没散去的笑容,不由赞叹了一声,“其实你应该多笑笑的,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笑容缓缓敛去,流涯默然不语。

皋翔以为流涯不高兴了,急忙赔不是,流涯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不是你的错,是我想起了一个人,他以前也总是这么说,坐吧。”

两人相对而坐,烛影摇曳,一时无话。

皋翔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一面对韩庭便即手足无措起来,以往在面对众人时的谈笑风生,风流潇洒,此时居然全无。

“听闻叶公子气度不凡,剑法无双。今日一见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韩公子客气了,家父跟尊师是故交,认识韩公子这样的人是在下的荣幸,如蒙不弃,公子可否称呼在下一声皋翔,而在下称你一声韩弟如何?”

流涯笑着答应了,皋翔一高兴竟拉着流涯大谈起来,从二位长辈的相识到自己小时练剑总是被师父训斥,甚至为了博流涯一笑,不惜将自己幼时糗事拿出来说。

流涯只是含笑听着,间或插一两句引导他继续说下去,大多数时间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仿佛能多看一时是一时,并不在乎他说的是什么。

直到午夜,皋翔这才恋恋不舍告辞,并约好明日一同练剑。

第十六章:琅钰山

翌日午后,二人到后山练剑。秋日阳光明媚,两柄白晃晃的剑在空中飞舞。叶皋翔剑法变幻诡谲,比之叶子清,叶红绫明显技高一筹,可流涯却始终不肯再露那日对付叶子清的剑法,只是与他纠缠,却也不见落败。直打到将近太阳落山时分,二人才停下来。

“韩弟剑法轻灵优雅,真乃剑中君子,不愧是雪山派门下弟子,皋翔佩服。”

“皋翔过奖了,九叶剑法变幻神秘,实为剑中高人,此次切磋剑技,韩庭受益良多。”

皋翔哈哈一笑,抬袖擦擦额上细汗,流涯自然地将自己的汗巾递了过去,皋翔当下也不客气,二人便一同坐下。一群飞鸟从山间腾空而起,二人遥望着渐沉的夕阳,享受这难得的静谧安详。

皋翔偷眼看身旁的流涯,夕阳的余晖在他的脸上镀了一层淡金色,宁静而美好,宛如一幅画卷。

初时这人给人感觉温柔沉默,却又让人有莫名的亲切之感,使人忍不住亲近。可之后看他的剑法,却是极为清冽孤傲,冷绝肃杀。这人为何如此矛盾?还有,他时不时看自己的眼神,那绝不应该是看一个刚见面两天的人的眼神,他的身上,到底还隐藏着何种秘密?为何他的眼睛,总是时不时流露出淡淡的忧伤,他不知道,每当他流露出这种眼神的时候,总是让人想将他抱入怀中,好好怜惜安慰,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一时间,皋翔心思百转千回,陷入沉思。

流涯很想让时间永远停驻在这一刻,他依稀觉得身边这人就是聘远,坐在山上,静静地陪着自己一起看夕阳沉入大地的悲壮,看飞鸟腾空而起的悠远,看山间花开花落的变幻,看天边云卷云舒的淡然。

在晚霞完全散尽时,一个小厮突然从山下气喘吁吁地跑上来,道,“不好了,大少爷,小姐出事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二人对视了一眼,皋翔二话不说,提气往山下奔去,流涯紧随其后。

回到红叶山庄,得知叶红绫被安置到内室,急忙向内室奔去,一推门,只见屋里聚着一群人,床边文玉清正给叶红绫耗着脉,神情严肃。

“文叔叔,红绫她怎么样了?”皋翔慌忙问道。

“哎呀,皋翔,你可回来了,我叶家这是造的什么孽呀,怎么会惹上这等仇家啊!”叶夫人哭哭啼啼道。

皋翔连忙安慰叶夫人道,“娘,您先别急,慢慢说,红绫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唉,”叶老爷长叹一声道,“红绫,她是中了毒。”

“什么?怎么会?那解药呢?是谁下的毒手?”

“红绫中的是子玄教的秘毒‘醉梦’,”文玉清从床边站起来幽幽道,“中此毒者,七天之内,昏迷不醒,七天之后,便无法喂进食物。若是无解药,一般人最多能撑半月左右,体质好的人最多也只能撑到一个月。”

“文叔叔既然知道此毒为何,必定知道做何解,对吗?”皋翔急急问道。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若解此毒,尚需一样极难得的药材做药引。”

“那是什么呢?”

“就是常年生长于琅钰山深处的凤翎草,此草形状宛如凤翎,生有剧毒,其周围生长的草木皆带有毒性,绝不可乱碰。因此,能采回此种草药的人也鲜少有之。”

“即使这样,也要一试。爹,您就让孩儿去吧!”叶自清请求道。

“不行,子清!”不待叶老爷开口,皋翔抢道,“那里太危险了,爹娘年事已高,你留在家里照顾二老和红绫,等着我把药取回来。”

“可你……”叶夫人还想再说什么,被皋翔打断了,“娘不用担心,皋翔很快就会回来。”

“我和你一同去。”

淡淡的声音忽然响起,宛如平静水波上的一道波纹。

“韩弟,你……”

“两个人胜算要更大一些,不是吗?还请叶伯伯,师父恩准。”

文玉清略带深意地看了看他,缓缓道,“你们必须要在一个月之内赶到,否则,就算有药引,也无计可施了。”

“是,弟子明白。”

“还有,”文玉清顿了顿,“此去路途遥远,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自己斟酌。”

流涯心下微微一叹,道,“是。”转过身对皋翔道,“既然这样,事不宜迟,我们明日便出发吧?”

皋翔感激地看着他,流涯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仿佛他们只是要出趟远门而已。

“你们两个去,我们在家就更能安心一点了,韩贤侄,我家皋翔就有劳贤侄照顾了。”叶夫人擦擦眼泪道。

虽然是在如此危机的情况下,皋翔却还不禁愣然,自己……好像要比韩庭年长吧?

“贤侄,大恩不言谢,叶伯伯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叶老爷拍拍二人的肩。

流涯只是微微一笑。

翌日,二人启程出发。两人运起轻功,风雨兼程,终于在七天之后,赶到了琅钰山脚下。

琅钰山,分界之山,位于虞国偏北,正是燕国与虞国交界之处,地势险要,灌木丛生,参天大树,枝叶繁茂,各种珍奇异物层出不穷,只是由于那里野兽凶猛众多,很少有猎户愿意去那里打猎,但那里多生长奇花异草,若能采到几株拿出去买,这一年都可以不用出去干活了,只是那里太过危险,很少有人能够如愿,即使有人从那里回来,事后也不愿意再提起那里。

皋翔从小就梦想着能够去那山里一探究竟,只是所有人一听他要去那里就严禁他出门,此后,他也没再提起过。长大点后才知道,琅钰山确是个让人又敬又怕的地方。

“韩弟,山上毒蛇猛兽极多,还有许多毒草,你要加倍小心,你我千万不能走散了。”

流涯微微一笑,道,“好。”

说着,二人向山上爬去。

第十七章:诉情

在山下时,阳光明媚,天气清朗,可山中却是另一番风景,雾霭重重,连鸟叫声都不曾听见。

一路上,二人提高警惕,剑不离手。

“皋翔,等一下,”流涯轻轻叫道,“不要动。”说着,缓缓抽出随身的匕首,轻巧地将不知何时趴在皋翔身上的一条细蛇的蛇头斩断。

皋翔看着那条颜色鲜艳的细蛇,不禁暗暗心惊,道,“好险,多亏韩弟。”

“不用客气,这是一种避蛇虫的药粉,你把撒在身上,或许会起点作用。”流涯将药粉递给他,自己走在他前面。

晚上,二人寻到一个约能容纳三四个人的山洞,流涯去拣了些枯枝,在洞里升起火来。二人将随身带的干粮和水拿出来吃了。

流涯提出两人轮流守夜,要皋翔先睡,到后半夜,再将他叫醒。

流涯拨弄着火堆,抬眼望着漆黑的天空,身后皋翔忽道,“那个人是谁?”

“你怎么还不睡?”流涯转过头挑眉看着他。

“睡不着。”皋翔诚实地回答道,“你跟我说说话吧,能不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什么人啊。”

“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感觉你看着我,眼里却是另外一个人,你经常在看着我的时候,眼神很复杂,是我让你想起那个人了吗?”皋翔盯着流涯的眼睛认真道,说完这话的时候,心里有点受伤。他自小是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由于家世显赫,身边的人都巴结奉承他,仿佛都是以他为中心的,如今碰上一个虽说是在看着他,却又不是在看着他的人,皋翔长这么大,说不沮丧是假的。偏偏这人态度温文有礼,待他极好,却又让人感觉有些缥缈,若即若离,仿佛一缕轻烟,总也抓不住。

“横竖睡不着,要不你给我讲讲他的事?”

流涯偏过头去。

皋翔等了许久不见他开口,闷闷道,“不想说就算了,当我没问。”

正当皋翔准备转过身睡觉时,流涯静静开口了,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忽明忽暗,“我们从小认识,他是我父亲下属的孩子,我母亲很早就已仙逝,父亲有很大的家族要管理,只有我跟弟弟还有一个照顾我的姑姑相依为命。

“第一次见到他是一天傍晚,我在树下练剑,父亲将他领到我的面前,我记得那天树上开满了樱花,彩霞满天,可这一切,都比不上他的笑容,他的笑容,比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要美。他总是喜欢粘着我,可我因为还有弟弟要照顾,又要练剑,对他总是爱搭不礼的,可他从没因为这个跟我生气,但我知道,他其实很伤心。

“终于有一天,他对我说,他喜欢我。这时我才突然发现,其实我也是一直在悄悄地喜欢他。他的身上,有着我一直追逐,却永远无法企及的梦。可我没有答应他,因为我的身上,背负着太多。他太过纯净清冽,而我,却早已肮脏不堪,云泥之别,又如何能够相提并论呢?可是半年后,他又回来了,他说他不会放弃我,即使是地狱,他也会一直陪我走到底。他的眼睛很亮,很干净,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仿佛天上的星星。我们本来就要在一起了……”

流涯停了下来,眼里有无奈,也有哀伤。

“发生了什么?”皋翔看着他,眼中有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疼惜。

“就在我们约好要在一起的时候,我的父亲去世了,我从小养大的弟弟将我软禁,他为了要救我,被我的弟弟杀死了。”

如此惊变,让皋翔一时没反应过来。

火光静静摇曳着,只有流涯清冽如泉水的声音在缓缓流淌。

“我最疼爱的人杀死了我最心爱的人,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没有好好珍惜他,是我没有好好抓住机会,等到我终于醒悟的时候,却是为时已晚,他已经再也不会对我微笑,叫着我的名字了。”

说到这里,流涯终于说不下去了,一行清泪,静静从眼中滚落,身后一个温暖的怀抱缓缓靠过来,抱紧了他。

“对不起,是我让你想起伤心事了,对不起。”皋翔抱着他,懊悔道。

“不,你不需要自责,这是我一生的梦魇,可我却永远无法从中醒来。”

二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皋翔轻轻松开,靠在他旁边,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不过一会儿,流涯继续道,“我遵照他的遗愿,一定要逃出去,代替他好好游览这大千世界。一天晚上,我点燃了一直软禁我的牢笼,诈死逃离了那个埋葬了我灵魂的金色牢笼,在我师父师弟的帮助下,我远离了那里。跟着师父来到了红叶山庄,之后,我见到了你,那一瞬间,我以为,他又回来了。”

说着,流涯转过头看着他,如水目光直直望进了皋翔眼睛里,皋翔的心止不住地跳起来。

“你和他有六七分相似,真是对不住,是我轻慢你了,对不起。”

“别说傻话。”皋翔搂住他的肩。

一时洞里无人说话,只有火苗噼里啪啦地做响,半晌,皋翔开口问道,“你弟弟为什么软禁你?”

流涯幽幽叹了口气,抬起头来,轻轻道,“我不能阻止别人爱慕我。”

皋翔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却又有些了然,只是心里不知怎么的,有点别扭。

第十八章:在你眼中,我到底是谁?

火光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夜色已深,明天还有要事,你还是早点安歇吧。”

流涯说着转过身,不再说话。

皋翔一时也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安慰眼前的人,只得应他的话躺下,终还是抵不住周公的召唤,渐渐睡去,夜里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自己竟飞翔在空中,旁边一人,竟是韩庭,柔柔一笑,惹的人心里发烫。

从睡梦中醒来,天边已渐渐发白,皋翔正想埋怨韩庭为何不叫醒他,却发现韩庭一直维持着他睡前的那个姿势,眼望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皋翔突然感到有些自责沮丧,自己明明要比韩庭年长,可是这一路上,总感觉自己在被韩庭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明明该是自己照顾他的呀,现在就连守夜也要他来守,自己在他眼里就那么像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子吗?

“韩弟,你也快睡一下吧。”

流涯转过身,淡淡应了声。

皋翔默默看着韩庭,说实话,韩庭的长相清淡柔和,并不是特别出众,可他身上总有着那么一股若有若无的气质,吸引着他身边的人。

这个人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流涯虽只睡了三个时辰,却由于他所练内功,因此一觉起来不由得神清气爽。

二人吃了随身携带的干粮,继续上路。

琅钰山雾深山高,据说是中原最高的山,山上山下气候截然不同,越往上走,天气就越是诡异多变。

“韩弟,这雾这么大,这可如何是好啊?”眼见这雾越来越大,皋翔不由焦急道。

“小心,这雾大了,前方的东西很难看清,要小心毒草猛兽,你要紧跟我,不要走散。凤翎草形状宛如凤翎,生有剧毒,周围生长的草木皆带有毒性,绝不可乱碰。”说着,小心翼翼拨开前方的草。

走了约两三个时辰,渐渐地,流涯感到有些热,初时不以为意,以为只是走的时间长了,可是,渐渐地,他感到事情有些不对。那个人传授给自己的功力绝不会使自己在行路时感到累,加之自己已拥有他四十年深厚的内力,更加不会使自己走这么点路就开始出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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