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眯起眼，无声地回答。

那翘起的嘴角，昭告着男人此时的心情，非常好。

第二十八章：千年（6）

有些人说追女人就要死皮赖脸死缠烂打，用“真诚”打动对方，以博美人一笑，一许芳心。

洛逸此时觉得这话当真不假，只是还可以稍做类推，不仅追女人是如此，追男人也同样适用。这才几日，在他的软磨硬泡下，苏陌离终于还是答应了和他回羽刹宫过上几日。

苏陌离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本想着偏不衬男人的心，谁知还是心软了，也许是未来的日子让他忍不住动容，想着男人的俊颜，苏陌离不自觉地笑出声。

他很久没这么笑过了，安顺侍候的侍候曾无所不尽其用地想逗他笑，皆以失败告终。安顺也知道这很像民间的相思，可他也没那个本事把洛逸从战场上抓回来，到时候他必定会承受前主人的怒火。

而苏陌离如此的笑颜，也令洛逸心神一震，咳嗽了几声，才缓过神来。

他从不是个以貌取人之人，即使眼前有如此美色，也不该……有如此强烈的反应才是。他调起全身的内力，缓和着下半身的冲动，有那么一刻，他竟真的想把苏陌离就地正法了。

只是，他的行为落在苏陌离眼里，又成了另一番景致。

看了一眼，苏陌离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对于情事，苏陌离看得很淡，如果可以培养感情，他也不介意陪陪洛逸，但那男人若是得寸进尺，他也不是没有一脚踹上去过。现在目睹着男人的尴尬，苏陌离反而有些欣喜。

他们两世的缘，从未断过。

“陌离……”洛逸觉得全身发毛，被苏陌离如此盯着好似被视-奸了一般，不自在，“明日便离开了，你不准备准备？”

“没什么好带的，大陆第一宫难道还缺什么不成？”

“这倒是。”

对于羽刹宫，洛逸满心自豪，大陆第一宫的名头可非噱头，而是有着与之相匹配的实力的，这样庞大的势力，也足够提供苏陌离的日常所需了。洛逸踌躇了一阵，支呜着开口。

“陌离，你这次离开……需不需要……我只是问问，和你的族人打声招呼？”

苏陌离一愣：“恩？”

他想的可是偷偷溜走，怎会去打什么招呼？难道男人不知道，羽刹宫与龙泉谷关系不合？

倒是男人，为何自从自己答应离开后，他说话总是吞吞吐吐断断续续，丝毫没了面对属下和外人时的霸气逼人？

这个男人啊……

“要是说了，兴许就去不了了。”苏陌离答道。

“我这样不声不响把你带走，你的族人不会有什么动作？”

“要是查到是你，恐怕会向整个羽刹宫宣战。”苏陌离一挑眉，打趣道，“你怕了？”

“怕？怎会？”男人猛地抓住苏陌离白晰的玉手，把玩着，“只是这种感觉，让我觉得我在带着你私奔……蛮奇怪的。”

苏陌离不语，也不急着把手抽出来。男人好剑，手上磨出了老茧，有些粗糙，可苏陌离还是喜欢被他触碰的感觉，那种发自心底的悸动，总能让他知道自己是个鲜活的人，而不是无欲无求的傀儡。

自己人生的一大幸事，便是遇上了这个男人。

勾起唇角：“那便私奔吧。”

男人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不曾想祈氏一族的圣子竟如此……你就不怕我将你诱拐了去？”

苏陌离反问：“你会吗？”

男人的黑瞳对上苏陌离的双瞳，四目相对，久久不曾挪开。

终于，男人撇过头。

“你赢了。”他说。

苏陌离依旧笑得风轻云淡，却再次令洛逸失了神，俊俏的面庞上荡起淡淡的红晕。

窗露出一条细缝，一缕清风吹拂，乌发摇摆、交织。

透过窗台，两道身影谈笑风生，好不自在。

苏陌离眺望着远方的天，不由发出一声感慨。

他和男人的私奔，本该是在更久以后的将来，是他一时兴起缠着男人离开以后的事儿了，谁料由于他的插入使一切都变了模样，随意一瞥，就瞄见了挂在床头旁的乳白长剑——九天碧落。

那本不该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东西。至少，在眼前的男人身上，他没感觉到一丝一毫九幽黄泉的气息。

“陌离？”

男人靠了过来，不自觉地将苏陌离置于怀抱之内，圈在怀里，下鄂抵着苏陌离的肩，声音低沉而魅惑。

苏陌离也不挣扎，靠在男人宽厚的肩上。

“没事，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历史，似乎在无声中改变着。

第二十九章：千年（7）

夜半时分，苏陌离支开了侍女妍儿，将碧落束在腰间，闪身出了听雨轩。不料刚踏出房门，就碰上了在门口徘徊的莫欣然。苏陌离脚步一滞，恰逢莫欣然回过头，也是一惊。

“陌离公子……”

“欣然？”她竟还未走，“你怎么在这里？”

莫欣然一颤，她只是随便走走散散心，谁知最后还是不知不觉走到了听雨轩外，就这样来回踱步，时而对着门内发呆。她已明白眼前的人不属于自己，尽管如此，她还是放不下。

贪恋了太久，如何能轻易放下？

伤了便是伤了，她心口的那道疤只怕不浅，即便经历时间的洗礼冲刷，也未必能抹去。但她不是个不分轻重的女人，如果那个男人能给陌离公子幸福，她坦率放手又有何难？

长痛不如短痛，不如对自己狠心一点。

苏陌离见莫欣然半天没有开口，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衣襟，便要出门。洛逸有洁癖，两世都是，他那副不怎么整洁的样子难免会被呵斥一顿。苏陌离有些懒散，对外貌形象并不怎么在意，可那男人在身边，就由不得他再随意下去了。

想想那些日子，男人亲历亲为为他更衣，虽然经常换着换着就继续躺倒滚床单……苏陌离的脸色微红，一闪即逝。

“等一下，陌离公子……”

在苏陌离经过莫欣然身边时，突然被抓住了衣角，莫欣然喊住准备离开的苏陌离，眼里满是焦急。

至少，让她知道一个答案。

“欣然？”

“那个男人……对你好吗？”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苏陌离也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准备张口时，话语又哽咽在了喉咙里。毫无疑问，男人待他很好，但那是将来，这个时代的历史轨迹已然改变，他也无法凭借记忆去判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历史会走向哪条路，他所能做的，只有等待下一刻的到来。

也许男人要带他回羽刹宫只是突发奇想吧，但至少做决定的是自己。

“他会怎么对我，我也不知。”苏陌离轻轻摇头，了无痕迹地抽出被拽紧的衣袖，“但我愿意选择相信他一次，也算是，相信自己一次。”

相信自己的眼光和感情，苏陌离在心中默念。

两世的情，早已不浅。

“那陌离公子，还会回来看欣然吗？”

少女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带着凄惨自嘲的笑，问着话。

该死心了，去找一个真正爱着自己的人，过一辈子。

但她不想在公子心中没有一点地位，即使只是个妹妹般的存在，能被惦念着，宠着爱着，也值了。

似乎是看穿了莫欣然的心思，苏陌离伸出一只手，抚上少女的脸颊。

“欣然永远是我的好妹妹。”

说罢，脚底踏着步子，身影快速消失在前方夜幕中。耽搁了不少时间，男人该等急了。

他回头给了少女一个微笑，再也不见了踪迹。

莫欣然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身，伸手抹去眼角的泪珠，心中五味杂陈。就在刚才，她被心爱之人甩了，却又仿佛如释重担，心头轻松了不少，也许她早就明白，自己爱的人不爱自己，而自己，永远得不到他。

看不到希望的爱情，不如早早退场。

否则伤到的，不止是一人。

“至少在他心里，还有欣然的位置……”

无奈地笑着，莫欣然靠在一旁的树边，闭目朝天。

但愿那个男人，不会付了他们最尊贵的圣子。否则，倾尽龙泉谷各族之力，也绝对会将那个男人，彻底抹杀！

……

“来了？”

灌木丛“沙沙”作响，苏陌离踏着步子靠近眼前修长的身影，男人含笑回首，冲他挥挥手。

“走吧，康成已经备好马车了。”

龙泉谷坐落之处隐蔽，但既然来了，找到出口于洛逸而言并不难。在苏陌离准备的这段时间里，他已去而复返，招呼好了在城里等候的楚康成，打理好了一切。当两人踏出龙泉谷的领地时，都松了口气。

苏陌离如今的能力极强，定然不会被谷中之人发现，可洛逸只是一介凡人，难保露陷。前几日苏陌离动用自身的灵力掩盖了洛逸的气息，今日两人一起离开，他可没谱能否顾得上两人。

回头看了眼石门，苏陌离想起第一次和洛逸找到这里时的情景，那次，男人不惜放血为他血祭……

苏陌离一阵抽痛，赶紧别过脸，不让身边的男人看见。

“陌离？不舒服？”

男人倒是细心了不少，特意留意着苏陌离的一举一动，害怕他会因水土不服受到什么伤害。他不理解自己为何突然这么紧张一个人，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内心充实了许多，就好像过往的空洞全数被填满，暖暖的。

他对苏陌离，有欲，也有朦胧的情。

洛逸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犹豫着，举到苏陌离眼前。

“做什么？”

“陪你逛逛吧。”揉捏着苏陌离柔若无骨的手掌，洛逸答道，“上次看见你对集市很好奇，现在正好有时间，如何？”

谁知，苏陌离竟摇头了。

“上次看得差不多了，这就够了。”

“但……”

“这里离龙泉谷还很近……”努了努嘴，“你若不想我被抓回去，就赶紧回羽刹宫吧，只有那里最安全。”

洛逸语塞，他也察觉到自己有讨好苏陌离的嫌疑。

“那就回去吧。”

羽刹宫……

洛逸心头没缘由地紧张了起来，那里的女人，没哪个会没脑子到这个时候出来闹事吧？

若真有那种情况出现……

洛逸的眼中划过狠厉。

他绝不会姑息。

第三十章：试炼（1）

苏陌离只去过一次羽刹宫——不算前一世。而千年前的祈陌离，在羽刹宫内呆了一年多的时间。承载了那些记忆，苏陌离对羽刹宫并不算陌生，但和男人一起回来于他而言，别有一种新鲜感。

就好像，嫁出去的媳妇儿告别娘家，走进新房一样。

一路上，两人风尘仆埔地赶路，还时不时注意身后是否有追兵，好在天大亮后已接近羽刹宫，待进了周遭的结界，两人吊着的心才放下了。

这时候，恐怕祈氏一族已经大乱了，苏陌离不知道莫欣然会不会出卖自己，但如今到了羽刹宫，他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寻回的。前世祈氏一族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找到羽刹宫的所在地，这还是在一开始就确定了寻找羽刹宫这个目标的前提下，如今，他们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哪里知道线索？唯一能猜到一些事情始末的，恐怕就只有莫欣然了。

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搂住苏陌离的腰身，耳边，是男人的吐息。

“早知道，就该把那个女人解决掉。”

苏陌离皱着眉，他虽然不爱莫欣然，可受了前世的影响，对这个妹妹还是关照有佳的，他也愿意赌一把，就算自己赌错了，也可以安然度过这一年光景。更何况，他也没打算一直在这里呆下去。

莫名其妙地来到千年前，甚至连历史的轨道都变更了方向，他总得找个方法回去。

“我相信欣然。”

“哦？陌离，女人，有时不能看表象……”

男人的话带着明显的不悦，男人自己毫无感觉，苏陌离却听得真切。

他闻到了醋坛子打翻的酸劲。

白了他一眼：“那那些女人又是怎么回事？没想到，你这深宫大院，倒是能养不少不能看表象的女人……”

洛逸眨了眨眼，顺着苏陌离的视线望去，身形顿时一顿，嘴角的笑意凝固。该死的，这帮女人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出来？让陌离误会了怎么办？

等等，什么误会……

洛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女人？”苏陌离扬起意味不明的笑意，“恐怕除了那皇宫中的九五之尊，就属你的女人最多了吧……”

“陌离，她们只是用来发……”

一只手挡在他的嘴边，苏陌离微微昂首，凝视着比他微高的男人。

“为什么要和我解释？她们是的女人，与我何干？”

他从不介意这些女人存在，苏陌离知道自己对男人已起了独占欲，即便如此，在自己彻底接受男人前，他也不会限制男人那方面的自由，那对单纯付出的洛逸太不公平。只是，看着逐渐逼近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们，苏陌离的拳紧了紧，随时有爆发的迹象。不曾想，他也会失控到这个地步。

“陌离，她们真是……”

洛逸还想解释，耳边传来阵阵酥麻的娇呼。

“宫主。”

“宫主，您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妾身，妾身今日就整理宫房，等待宫主……”

“哎呀，宫主，妾身可想极您了！”

“宫主，来妾身这里吧……”

“嗡嗡”的声音不断作响，洛逸第一次对这些不过发-泄品的女人起了杀心，杀意掠过，很快压抑了下去。他拧着妹挥开女人上前拉住他袖口的手，一阵厌恶。

他有严重的洁癖，偏偏这些女人不知看眼色，总打扮得花花绿绿，胭脂抹粉涂得浑身都是，令他很不舒服。那些最奢侈的女人，偏偏是他临幸最少的，相反，他更喜欢宁静淡泊的类型。比如，臻子夕。

臻子夕是个聪明的女人，了解到洛逸患有洁癖这一特点后，她总是将自己打扮得尽可能普通，而不是涂涂画画装饰得全身上下走起路来都“叮当”响。她的殿宇也以素色为主，使得洛逸乐得来此。

而此时，臻子夕也随众人来迎接宫主的归来，却未凑上前去。她懂得察颜观色，远远的，就见宫主身边出现一个陌生人，落得精致大方，淡漠的笑容恍如谪仙般不可攀附，只是一眼，臻子夕就看出这人是个巨大的威胁。

而洛逸甩开女人时，颇为小心地观察了苏陌离的表情，见后者并未有什么异样，才放心下来的一幕，也落入了臻子夕的眸中。她眸中精光一闪，那双乌瞳里的神采，多么似曾相识？

她，和宫中那些女子，哪个不是如此深情款款地对待眼前俊美高大的男人的？

那是爱慕，代表着一个冷心冷清的男人突然有了情。

如果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必定会在江湖甚至朝廷掀起一场轩然大波。而这两人，必然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一丝阴狠从眼中划过，洛逸没看见，苏陌离更是不注意。

闲来无趣，苏陌离瞥了眼环绕在洛逸身边的男子，转身离去。这里，似乎没他什么事了。他怕再呆下去，会忍不住出手杀了这些无知的女人。

刚从女人的围攻中挤出来的洛逸，瞅见苏陌离要离开，一个闪身，已出现在苏陌离眼前，二话不说，就执起了苏陌离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