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胡闹的赤儿

从凤鸾殿出来，君连祁就慌慌张张地跑到龙元殿，一是为了那个爱吃醋还从不承认的司马如解释解释情况，二则是为了赶快找到五皇弟把身份换回来，这样的日子，过得太憋屈。

没想到的是，他一进龙元殿，就见到两人说说笑笑，不亦乐乎。

“司马如，五皇弟，你们……”

君连祁此时真是哭笑不得，他想过自己会面临的窘局，却不想原本担心会出现问题的两个人相安无事，司马如更是过分，扫了他一眼，又继续聊自己的天。安顺见状，马上添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君连祁身后。

苏陌离随意地在君连祁身前比了几个字符，霎时间，君连祁的身影消失在白光中。待白光隐去，又见到了最初强壮的体魄。

“五皇弟，你可真把我给……唉？楚公子不在吗？”

“我把他甩了，不行吗？”苏陌离笑着道。

“没，这是你们的事，我管不着。”摸了几下脑袋，君连祁回答。

再仔细端祥端祥五皇弟，和出宫前好像又不一样了。还是那副美得令人嫉妒的皮囊，却给人感觉装了不同的灵魂。一样的外貌，不一样的气韵。

又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欢而散了？

“不管怎么样，回来就好，这日子我可过不下去，怪不得父皇恨不得早点丢下这个位子拍屁股走人。”拂了拂袖子，君连祁说道。

“陛下是想过逍遥日子了，深宫大院，锁住的都是寒意啊。”安顺接过话头，淡笑着说。

他也被吓了一跳，突然见到另一个长着皇上脸孔的人穿着一声便服走了进来，出尘，静谧，连见人无数的自己都愣了神，就更别说一众侍卫了。要不是司马军事以人格保证，这人又知道不少皇宫秘辛，恐怕这人已经在牢里呆着了，而代替皇上的君连祁若是回了龙元殿，必然拿他们问罪。

一想到自己本以为已经进了本分，谁知服侍的还不是真正的皇上，安顺就板起了脸，觉得自己对不起先皇。

“二皇兄，看不出来这么段时间里，你和司马军师的关系越来越好了。”抿了一口九，苏陌离皱眉，果然还是不太喜欢酒的味道。他给了安顺一个眼神，后者撤下了酒杯，换上了茶水。

“都是拖陛下的福。”回答的是司马如，笑得春风满面，看得君连祁直想把他一头按到地面上。

会意地点头，苏陌离转向君连祁：“二皇兄似乎不太高兴。”

高兴才怪！

“算了，是我不好，擅自把五皇兄扯进这件事情里面来。”放下茶杯，苏陌离有些歉意，“今晚二皇兄就可以回到自己的王府去了，这段时间辛苦了。”

“还好陛下回来的早，否则等您会来，恐怕圣国已经大变样了。”司马如丝毫不介意得罪君连祁，顾着说自己的。要是真把硕大一个圣国交给君连祁这样一个只会打仗不会治国的将军，圣国出现幡镇割据只是迟早的事。

君连祁也不给他好脸色，司马如虽然心里慌张，可脸上没有丝毫显露。

他知道今晚自己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也在后悔这几天怎么没多要他几次，谁知每次见到他那张祸水的面容，自己就忍不住心软了。再看看眼前笑得和煦的苏陌离，司马如暗骂妖孽，难怪连羽刹宫少宫主这种名震江湖的角儿丢会为之倾心。

的确担得起绝世无双之称。

“咳咳，五皇弟，你真准备收了那女人？”

司马如也竖起耳朵，立妃可是大事，第一个册封的妃子更可能是将来的皇后。虽然知道苏陌离也许并非认真，但舆论必然会添油加醋，将刘雨烟比得堪比天仙。一个将来会被废掉的妃子，传出太多流言只会让皇室脸上难看，虽说苏陌离从不在意皇室的脸面。

“没什么，我只是在利用她而已，作为报酬，就先给她一些她梦寐以求的东西。”揉了揉眉心，苏陌离的声音中含着淡淡的疲惫，“司马军师，还记得我给你的那封信吗？出宫后就把它送到独醉楼去，办到了我会给你们俩赐婚，如何？”

“当真？”司马如是高兴了，君连祁却愁眉不展。

果然，他又被五皇弟算计了，竟然要他堂堂圣国平王爷，破斧将军君连祁下嫁司马家？开什么玩笑！

“五……”

“那就这么定了。”苏陌离敲砖定音，君连祁只得背地里心酸去了。他刚准备开口反驳些什么，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点地位，就看见安顺匆匆忙忙地赶了进来，也止住了口。

“有事？”见安顺的确急了，苏陌离问道。

“陛下，那只麒麟，它……”

“赤儿？”苏陌离一想，就记起了被它丢在后院许久的麒麟赤儿，想必也闷坏了吧，但谁敢带着它上街乱跑，“它又惹出什么篓子了？”

想到这种可能，苏陌离快坐不住了。倒不是担心皇宫，而是担心赤儿。他本来就是个自私自立的人，之所以选择继承皇位，只是为了能有资格站在洛逸身边，皇宫如何，又与他何干。

赤儿，也台淘气了。

不过也好，接下来几天要做的事，足够把赤儿锁在自己身边了。

“是，陛下……在……后宫那里……”

“去看看！”苏陌离的笑意瞬间逝去，甩了甩袖，就直奔后宫而去。

刘雨烟，我当你还有利用价值，暂且留下你，你可不要台不识实务。若是伤到了赤儿，我要你一家赔命！

因为心急，苏陌离的步速很快，不仅安顺，君连祁和司马如也跟在了身后，分明地感受到前面之人的愤怒。苏陌离在意的不多，但每一样在意的事物，都会尽全力去守护，都是逆鳞。

龙有逆鳞，处之必怒。苏陌离也一样，爱人、家人、朋友，于他而言都是碰不得的存在。

进了后宫大院，也不去理会下人的鞠躬行礼，抬手挥退了他们，跨步迈了进去。院子里，已经被翻整得乱七八糟。苏陌离巡视一周，终于看见树根旁惊恐的刘雨烟和一脸凶神恩煞的麒麟赤儿。

小东西，这么凶的样子，真不怕吓到人。苏陌离无奈地摇头想道。

“皇上！”侧过身子，刘雨烟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朝着苏陌离直扑过来，谁知赤儿叫得更凶，恨不得一口把她当事物给吃了。苏陌离蹙了蹙眉，接过站立不稳的刘雨烟，随手推给身后的君连祁，朝着赤儿走去。

一瞬间，原本凶狠的小家伙，像是突然变了性，撒娇地在苏陌离脚边讨好地蹭了蹭，扑进怀中。

“又在捣乱了。”苏陌离笑得宠溺，声音却听不出喜悲。

赤儿身子绷紧，似乎快滴出汗来。苏陌离于心不忍，拍拍他的头，道：“下次注意点，别总是到处破坏，看看这院子，被你弄成了什么模样。”

赤儿吐了吐舌，以示歉意。

“丽妃，朕的宠物吓到你了，朕替它道歉。”走进刘雨烟，苏陌离压低了声音道，“不过我相信丽妃应该明白，在宫内什么是该做，什么是不该做的，希望丽妃注意才好。”

刘雨烟连连点头，送走了她本来做期望见到的人。

那种语气与冷淡，是对她的疏远，警告她不要乱来，刘雨烟听得一清二楚。

“扑通”一声，人已经滑坐在了地上，失了神。

君连祁恍然地点这头，他总算想通了五皇弟哪里变得不一样了，那份比以往更浓烈、直接的傲然，与果绝的性子，都如同一个真正的皇者，不可忤逆。

或许，父皇的决定是对的。

不过……

大皇兄，别做出什么傻事才好啊……

第四十一章：炼化“喜”“悲”

身体瘫软的刘雨烟抹了抹额间的汗滴，蹒跚了几步，将受到的气全都撒在女侍身上。摆着一张冷脸，语气也冰冷了起来，却遮不住刚刚因为惊恐而发颤的音调。

“那个叫苏陌离，跑了？”

女侍踌躇了片刻，答道：“回禀娘娘，是的。”

“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知。”她确实是不知，那天她本想劝说陌离离开皇宫这个是非之地，特别是离开刘雨烟身边。从小伺侯在刘府的女仆很清楚，这位小姐有多高傲，却不自知。不过她想，陌离应该是出宫了吧。

“不知？哼，最好是不知。”踩着不稳的步子，刘雨烟走进寒烟宫的前门，“你最好记清楚，本宫如今已是皇上的女人，别在背后耍什么小手段，若是让本宫发现……你绝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女侍垂下头，从刚才皇上的表情上来看，皇妃分明还不如一只宠物受待见，而自己的主子却开始做起了皇后的美梦。不过，自己的命是刘家救回来的，就当是报恩吧，劝说小姐是行不通的，那就只有，陪着小姐一起受罚了。

刘家家主晚来得子，虽是女孩儿，却容貌突出，刘长卿也就没了什么不满，指望着女儿嫁入什么豪门光大家门。如今小姐嫁进了了皇宫，可如此德行，皇上将她打入冷宫都是客气了，最怕的，是会诛九族。

这也许是刘家的命吧。

……

回了龙元殿，苏陌离抱着麒麟赤儿，走向床后的墙壁，上下按压了几下，面露了然之色。右手用力一推，石壁被推出一条缝，逐渐张裂，眼下，出现一级级台阶，不知通往何处。

苏陌离右手在虚空一抓，原本被置于床头的九天碧落瞬间被巨大的吸力吸入苏陌离的手心。对着门外，苏陌离传音道：“安顺，这几日朕要闭关，就不去上朝了，不许任何人打扰我。”

“陛下……”安顺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充满不解。

“现在没时间解释，帮我撑三天，就说朕谁都不见。”

“……是。”

苏陌离拍拍赤儿的背，小家伙打了个哈欠，又在苏陌离怀里蹭了蹭，睡了过去。宿陌离也不介意，一步步地走下台阶，身后手再次一挥，石门已经再次合上。

他这次闭关，主要是为了炼化存在于赤儿与碧落之中的“喜”与“悲”两种情感，虽然受到其影响，他已经暂时拥有了这两种感情，但只能维持这一世，他不甘心，下一世再次遗忘，成为无心无欲的木偶。

拥有过，就不想放弃了。

人都是贪婪的，苏陌离自认不是例外。他想要得到感情，只有这样他才能理解洛逸对他的感情，理解何为爱。

“赤儿，醒醒。”

小家伙像是没听到一般，换了个姿势，继续沉沉的睡去。苏陌离摇头，从刚才院子里的那种情况就能推测出，那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这小家伙也真是的，完全不知道节制，一出来就闹疯了。

或许，以后得让它多活动活动。

将小家伙置于怀中，九天碧落则放在身前的地面上。苏陌离盘坐于地，闭上双眼，运气力道，周身灵力激增。双手恰诀，灵气顺着一定的方向循环往复，愈剧烈、愈快速，凝结成朦胧的雾气状，弥漫在空气中，使居中的苏陌离显得如同云中飞仙般虚无缥缈。

待到灵力储存满了，身体已渐渐不支，苏陌离一指指向地上的神剑，另一只手则按压在赤儿背上。顿时，两处金光闪烁，如同灵魂破体而出一般，在半空旋转，忽地，又像是有了意识一般，向苏陌离涌来。只一刹那，就消失不见。

灵力散去，苏陌离舒了口气，继续闭目，体内的力量有规律地运转着，与刚被吸纳的两团金光交叠，融合，成为一体。而那两团金光，在灵力的引导下，渐渐被分解，呈现颗粒状，布满筋骨。

一眼看去，此时的苏陌离如同被金光彻底笼罩般，嘴角微翘，虽是妩媚之至，却无人敢犯。

神圣，纯洁，又不失柔美，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

窗外，日起日落，已然过了好几天。

第四十二章：主上，你回来了

花容溪上下通读了好几遍手中属下不久前送来的秘件，差点翻了白眼，直接晕过去。东方澜举起扇子在她侧旁闪了闪，面无表情地换上一盏新茶，咳嗽了一声。

“咳，容溪姐，有时间担心那些事，还不如早些把主上找回来。皇宫那种地方，也只有主上才能进的去。”退到一边，东方澜已抽出那张被花容溪捏的快成一团的资料，生怕它在完成使命之前就进入墓地了。

“哪有你说的，这可是纳妃！皇上纳妃，在天下人看来是天经地义，陌离这回是下狠心气主上了，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揉搓着发梢，花容溪懊恼地扒倒在桌上，“太晚了啊，我们一定会被主上骂死……”

“容溪姐，你能改变历史吗？”

若无其事地做着手上的工作，东方澜甚至连头也没抬一下。花容溪猛地抬头，调转方向。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都知道历史是过去，我们改变不了，何必再去想它，想想未来，先找到主上，或许能因此免去一些刑法。除非，容溪姐你能进皇宫找到苏公子，劝他改变想法？”东方澜戏谑地问道。

“要是能做到，我早就不在这里干着急了。”伸了个懒腰，花容溪懒懒地靠在桌边，“已经派人去找了，可咱们那个神出鬼没的主上去了哪里，是正常人能找到的吗？咱们已经基本放弃希望，坐以待毙了。”

东方澜抿抿嘴，无言以对。他知道花容溪说的没错，苏陌离这次做得太过了，根本就是想看见主上动真怒，也不知那妖孽一样却对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的佳人为何突然做出这般与其性格不符的事情来。

他看了看楼梯，楼下自己的弟弟还在前后忙碌，也不知听了这样的消息后会如何，毕竟东方墨也曾喜欢过苏陌离。

正想着，门口传来清脆的敲门声：“容溪姐，在吗？”

“进来。”正了正身子，花容溪道，还有些有气无力。

“有事？”东方澜也停下手中的活儿，问着推门而入的东方墨。东方墨神色焦虑，从袖中抽出一封信件，很薄，却使房内的两人震惊地从座位上站起身。

信件上写着“苏陌离亲书”的字迹。

“陌离送来的？”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花容溪赶紧推开窗户，就差没有施展轻功直接飞身而下。街道一如既往地繁华热闹，但花容溪的面色却不好。无论怎么寻找，都找不到那抹耀眼的身影。

“不是他，是司马军师。”将信件放在桌上，东方墨解释道，“司马军师说陌离不方便出宫，就代为送过来了，他希望这封信能完好无缺地落在主上手里，由主上亲启。”

花容溪和东方澜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玩的是哪一出。

“怎么办？就在这里干瞪着？”

“找找看，司马军师还在不在，看他能不能带我们进宫。”花容溪赶紧招呼，人已经消失在了楼梯口，东方兄弟无奈耸肩，从楼上眺望，只能看见一个个黑色的人头，也分不清谁对谁。

东方澜先退后几步，道：“就算找到司马如又如何？皇宫又不是说进就能进的，怎么着也得得到批准，更何况是带人进去，就是不知道苏公子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为了看主上嫉妒得发狂？这种事根本没必要闹得这么大。”

“唯一奇怪的是，这不像陌离会做的事。”

东方墨也显得不安，不会的，他印象中的那个苏陌离绝不是会耍心计的角儿，更不会为了试一人的情而玩弄天下人。

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