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家伙……好，很好，你这家伙……”李颍佑高高举起的拳头始终还是没有落在筱御的脸上，只是被气到无可奈何的他言辞都有些不清。

而筱御，就那么静静的垂头坐在那，没有反驳，没有申辩，只是低着头默默的流泪，只要司南能够脱离危险，谁的责备都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

李颍佑止住那昂足了所有力道的拳头，也是因为在落下的一瞬间看了那并非属于湖水的液体。

Sarah沉闷的注视着这一切，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

三人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盯着急诊室的大门，默默地……

“叮——”急诊室的灯终于熄了，门开了。

在那声音响起的瞬间，守在门外的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待着离黎的宣判，也等待着一个结果……

离黎疲惫的从急诊室走出来，却在这个时候先取下了口罩……

“离黎！”李颍佑暴起，瞪红了双眼。

“死不了。”离黎看了眼李颍佑，淡淡的开口道。

李颍佑呼吸一滞，支撑着整个人的怒气瞬间散去。长时间紧绷着神经带来的疲惫在那一瞬间侵袭而上，占据了李颍佑所有的思绪。

听到司南没事，筱御一直紧绷的情绪猛地松弛了下来，脚一软，整个身子向旁边倒去。

好在一旁的李颍佑反射性的伸手扶住了他，才避免了他摔倒在地上的可能。扶住了筱御的李颍佑有些僵硬，实在气不过便在筱御面前站稳脚之后松了手。

“但是。”一直沉默的忙着自己的事情的离黎在几人都安静了下来之后，缓缓开口。只是瞬间，就已经让所有人都再一次绷紧了神经，“也活不了。”

筱御和李颍佑一震，呼吸变得混乱。体内的空气被硬生生的、缓缓的抽掉，带来的痛苦也不过如此……

Sarah瞥了眼离黎，对离黎的这种做法有些不悦。虽然司南的身份现在还没有查清楚，但是既然找到了石楠以前的身体，而以前的身体还活着，那就说明了司南就是石楠的可能性很小，小到微乎其微。

“你……”李颍佑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离黎打断。

“我是没有办法了，但是他也不一定非的死不可。”离黎依旧是那副淡漠不惊的神情，却说着灵模两可的话。给人希望，却又含糊其辞。

“什么意思？”李颍佑屏住呼吸。

“他这次是失血过多，再加上颅内出血，情况我之前就已经跟你们说过了，能够痊愈的机会本就小。”离黎到，“但是他就算是这个身体死了，也未必会消失。”

李颍佑皱眉，筱御也是满目不解。Sarah却浑身一怔，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离黎。

“他的生命迹象不强，虽然暂时死不了。”离黎收到Sarah的注视，淡淡的笑了笑，“那东西似乎已经到了这周围了吧？”

莫名的话让李颍佑和筱御对视一眼，跟本就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不明白就去问她吧，我累了，要去休息。”离黎凉凉的看了两人一眼，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Sarah的身上。

知道离黎的性格，李颍佑也没有再去阻挠他，而是在离黎离开之后和筱御一起跟随司南的病床进了一旁的监视病房。

司南脸上带着氧气罩，根本就看不清表情。唯一能够从他脸上读到的，就只有惨白和虚弱。

“离黎说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颍佑专心致志的看着玻璃后面的司南，头也不回的问道。

当初他们找上门来得时候，用的就是有关于司南的身份作为交换条件，或者是引诱李颍佑上当的诱因。

但是其中的谜团，李颍佑一直不曾知道。

没有回到唯雅之前，他们要求李颍佑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司南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们，而他们相对给的是扶住他顺利接手你家的技术支援。

回到唯雅之后，那三人的条件是观察司南，然后让他把Sarah以护卫的理由放到司南的身边。在确定他们并不会伤害司南之后，李颍佑接受了对方找到办法帮司南洗清所有冤屈的条件。

这一次，司南似乎又和他们有牵扯。

对于司南的秘密，李颍佑自然是很好奇，可是比起那些无谓的好奇，李颍佑宁愿不知道也要让司南健健康康的好好活着。

Sarah皱眉，有些不解作为天空技术和李家之间的负责人，这个时候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么做，对他有有什么好处？李家不可能只做无用功。

“我先回去了。”Sarah转身，准备离开。

李颍佑和筱御不约而同的拦在了Sarah面前，根本就不准备放行。

李颍佑对筱御的存在还是有些芥蒂，筱御也不见得就接受了李颍佑，但是在司南的这件事情上两人的意志出奇的一致。

“真的想要知道？”Sarah看了看两人吗，似乎思考些什么，然后突然回心转意。

两人都没有开口回答她的问题，但是两人的眼中都已经给出了肯定和坚决的答案。

“那我就告诉你们好了，不管你们信不信。”Sarah踱步走到了看诊病房的窗边，“你们觉得，司南是个什么样的了？”

两人闻言均是一愣，完全没有想到Sarah会在这个时候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

司南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颍佑皱眉，在他的眼中，起初的司南不过是个胆大不怕死的家伙，而且那家伙还时不时的就让人忍不住的火大。就算是后来，后来两人见的关系变了，司南那家伙也依旧时不时的做些让他觉得火大的事情，例如高桥，例如身边的筱御。

司南是个什么样的人？

筱御屏息，在他的眼中，司南从一开始给他的印象便是极深的！后面发生的事情也在不断的加深着筱御对他的印象，甚至是养成了不自觉便去注意，去在意的习惯，一发不可收拾，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自己赔了进去。

现在Sarah开口问他们，司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两人却又说不上来。

司南确实没有那么无暇完美，他也有他的缺点，他也有他的不足，可是只要和他呆在一起就会觉得心情好格外的好，就算是什么都不做，什么都没有，也依旧掩饰不住那份淡淡融洽幸福……

司南是个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重要是司南在身边就好。

Sarah看着脸上变得坚定的两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徐徐道来，把一些以往的事情都告诉了两人，当然，其中石楠的身份仅仅是朋友而已。

听完了Sarah两人均是沉默，谁都知道司南并不如表面的那么简单，但是谁也不曾想过，Sarah告诉他们的会被他们所想到的还要奇异的多……

一时之间，蔓延在病房当中的，除了沉默，就只有沉默……

80.活着的尸体

活着，有的时候并不只是活着的人，还有活着的尸体！

筱御、高桥和李颍佑三人眼前的，便是被Dionysius和Sarah、言三人称之为活着的尸体的人。

没有自己的思绪，也没有自己的意识，甚至是连呼吸和生命都是在别人的意识下被维持着，支撑着。

剑眉星目，棱角分明却带着分柔和的脸上有着异样的活润血色，略微带着些病态的气息，却丝毫不影响主人的英气。微微合上的眼帘仿佛随时都会睁开，然后被掩饰在演练下的星光便会落在他眼前的事物上……

可是三人等了许久也不见躺在床的人有任何的动作。

陌生的气息，陌生的面容，陌生的场景，若不是空气中的微凉气息清晰的提醒在在场的人这一切都不是梦，三分恐怕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异常滑稽的梦境了。

“司南……”高桥开口，低声喃喃。他跨动步伐，想要接近床上的人，却在向前走动了两步之后停住了脚步，他脸上怯弱的神情远远超过了那份忐忑。

比起高桥，筱御和李颍佑的脸色好了许多，可这并不代表两人就能够淡然处之。

“我还是……”李颍佑开口，眼睛却依旧还是留在了床上的人的身上。

“我知道。”Sarah突兀的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在此之前，我们也都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是现在，由不得你们信不信。”

“你和他们说这么多做什么？”Dionysius听了Sarah的解释，不耐烦的低吼道，“还有，你这女人把他们弄到这里来做什么？”

一旁的言听见Sarah特意压低了声音之后的低吼不悦的皱了皱眉，散发出一阵凛冽的冷气，直指Dionysius。Dionysius察觉到言的气息，颤动了下身体。能够把言的气势不当回事的人还躺在那儿，丝毫没有想要清醒过来的意思，所以Dionysius选择了乖乖的闭上嘴。

言的气势伴随着疑问也袭向了一旁的Sarah，不过Sarah比起Dionysius镇定了很多，显然是早有准备。

“有些事情我想还是让他们都知道比较好，毕竟……毕竟苏达和那些医生都沉浸说过那样的话，不能够不让人在意。”Sarah道。

他们三人找到石楠的时候，石楠就是这幅摸样，无论是怎么呼唤都是一动不动，虽然身体在医生护理的照料下已经看不见最初的伤口，但是却毫无生气，完全没有活人应该有的生气。而是一种死人才应该有的死气。

三人从筱御家把石楠的身体弄出来之后，石楠并没有比以前好。无论是药物治疗还是刺激性治疗都不曾唤起石楠的半点儿反应，就好像，就好像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个死人而已，一个还有着呼吸的活死人。

也许女人天性就是比较感性，所以Sarah在这个时候再一次提出了之前的荒唐想法。

两个大男人的反应都是沉默，Sarah却在他们沉默的时候，把高桥、筱御和李颍佑三人带到了他们的面前，逼着他们选择。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就连冷漠的言，也拿任性的女人没有办法。

“可是为什么是他们？我们……”Dionysius看了眼言，回忆起之前苏达提出的植物人精神治疗法，选择了默认，却依旧不甘于沉默。

对这种意思沉睡的植物人，最好的治疗方式就是刺激性治疗。简单些的，可以借助药物，可这种办法在石楠这里根本就是石沉大海般的无力。所以，苏达提出了另一种方式，那就是有些脱离科学偏向于神鬼乱力的一个方法。利用一些风水和地理位置来刺激。

而其中最好的方法，就是利用冰冷亲属爱人的声音，通过脑细胞刺激病人。

“为什么是他们？”Dionysius的话Sarah听了个一清二楚，她苦笑着垂下头，“若是我们有用，我要他们来干什么？”

在这段时间内，言、Dionysius和他，不断的尝试，不断的失望，在苏达都拿不出新花样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之前的说法再一次被提了出来。石楠缺少了一样东西，一样活着的人必须有的东西……

联系从旭泽手中逼问出来的东西，三人很容易就想到了石楠过激选择的原因。

因为不信任……

所以从心底封印了那份信任，从心底排出了对言、Dionysius和对她的信任……吗？

不是信任的人，所以不在乎……

所以就算是他们日以继夜的在病房中叨扰他，回忆些就连他们自己都以为不曾记得的细节，只为了唤起石楠半分的情绪波动也不会被传达到脑海生产吗……

绝望的时候，筱御、高桥、李颍佑成为了他们唯一的希望。

改变了石楠，改变了那个他们从未想过会改变的石楠偏激的性子，或许，若是他们的话，一切会变得不一样也不一定……

“我们需要做什么？”筱御开口，冷静的问道。

从第一眼见到言开始，筱御就已经认出了言，毕竟两人曾经相处过，就算是言后来被宗家的那些长老以避除危害为由，而让言消失在了他的眼前，他也不曾忘记过那个小时候唯一一个跟他说过话，有着相同身形年龄的哥哥……

但是现在，筱御没有空闲和心思去询问言他为什么会出现着这里。他现在在乎的，是司南，也或许就是眼前这具他从未见过的肉体。

“你就这么相信他们？这种事情……”李颍佑愤愤的站了出来，质问筱御。

筱御对司南的感情李颍佑从未怀疑过，虽然很是不甘，但是他还是承认的。但是筱御就这么容易就相信了这种无稽之谈，李颍佑还是忍不住不解。

“信不信无所谓。”筱御出声，难得的对李颍佑解释道，“我只要司南平安就好。”

李颍佑闻言一顿，对筱御不悦的情绪加深，确实，信与不信都无所谓，现在最重要的，是司南，而不是他们那什么神鬼理论。

“我也是，只有司南没事，就……可是我能够做些什么？”高桥捏紧了拳头，道。比起筱御和李颍佑，高桥总是自卑。无论是那一方面，都是。逃不过，所以高桥选择面对。

“你们不需要做些什么，只要陪着他就好。”Sarah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到了床边。

李颍佑闻言和筱御纷纷皱眉。高桥不懂，便直接开口询问；“陪着他是？”

“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只需要陪着，和他说说话就好。”Sarah低头温柔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轻轻的用手指磨蹭着少年的手背，眼中有些迷人的温柔，可那份温柔，并不是爱恋而更接近于亲情。

“司南那边，我们会派出最好的医生去照顾他。”李颍佑闻言刚刚想要开口，便被Sarah打断。当然，在同时也会仔细的检查司南。只是这些话Sarah并没有说出口。

没有选择，三人留了下来。

面对着床上陌生的面孔，三人都有些沉默。压抑的情绪就像是被关进了黑箱子之中，在这谋生的环境下，找不到那把打开箱子的钥匙，所以只是在不断的沉淀，不断的压抑，不断的浓缩。

只是密度越高的东西，爆发起来就越加的一发不可收拾……

沉默在空气中慢慢蔓延，经过空气的熏染然后形成一片黑色，而那黑色在时间的沉淀愈见深沉，最后逐渐形成了的漩涡，吸取着周围的一切。

黑暗中，突然有了光，十分突兀，却理所当然。那光很淡很淡，但是却让司南觉得那确实是有着。

司南脑海中并没有时间概念，也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徘徊了多久，只记得一直在追逐黑暗中唯一能够给他温暖错觉的拜倒光束。是的，是错觉，因为司南触碰到过那光束，那是真实的，是冰冷的，却并不是温暖的。

但是还是忍不住，他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渴望，忍不住想要去追逐……

忘了为什么，也忘了自己……

黑暗也并不是纯粹的，比起纯粹，那黑暗更像是汇聚了世界所有罪恶、浑浊的黑色溪流。沉重，却是最真实的……

黑暗中，司南并不似没有意识的，只是那意识就像是在黑色流水中的浪花，时而被激起，时而又沉睡。沉睡的时候狠狠很深，溅起的时候却又十分的晶莹透彻，虽然那是纯粹的黑组成的美丽。

迷迷糊糊之间，身体外界的意识流也被传达到司南的意识之中，被司南捻起，然后碾碎了理解，可是再想有其他的动作却是有心无力。

时间被乱流扰乱，司南记不清先后，只记得最开始好像是被一阵吵骂声吵醒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