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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夫人那来人了。”草哥儿才用完早饭没多久,就听到怡竹的禀报,微挑了挑眉,虽有些惊讶王么么这么早就派人来,却也没耽搁,道:“让人进来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个一等侍婢打扮的清秀哥儿低头走了进来,福下身子:“奴婢碧莲给少夫人请安。”碧莲是碧枝走后才调到王么么身边的,顶的也是碧枝的缺。
“起来吧,么么让你来找我是为了何事?”草哥儿以往也只是听说过碧莲这个名字,真人却是第一次见到,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除了清秀些,没看出什么不同,便也撤了好奇,将心思拉回正事上。
“谢少夫人。”一板一眼的道完谢,直起身,眼睛却依旧未抬,盯着地上,“主子那来客人了,说是让少夫人也出去见见。”木木的表情,顿时让他的相貌降了好几个档次。
“客人?”声调因为疑惑微微上扬,“是何客人?”自从他有了身孕,为了养胎,可是再也没见过客的,今天怎么?
碧莲依旧是面无表情:“是前少夫人的么么。”除了回答草哥儿的问题,别的话竟是一句也不多说。
草哥儿心里也有些郁闷,这秦家的人来做什么?你说你,好歹也透露一下是什么事,让我提前做些准备也好啊,这问什么答什么,也太不机灵了,思绪翻滚了几番,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抿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了,你和么么说,我换件衣裳就过去。”碧莲再次躬身退下。
见人走了,草哥儿脸上才露出一个类似于无奈的表情,叹了口气:“这碧莲也老实的过头了。”怡竹他们也知道草哥儿在郁闷什么,都“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这下草哥儿的表情更无奈了。
因为天气热,草哥儿也不耐烦打扮的太精致,怡竹替他略略扑了些香粉、胭脂,又在唇上点了点,挽了个正式却不累赘的发髻就算大功告成:“主子看看,可还喜欢?”
草哥儿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地点点头:“怡竹的手艺一向是好的。”虽只是淡淡抹了几笔,却将他整张脸的优点都凸显了出来,既贵气又大方。
“这哪是奴婢的功劳。”怡竹抿嘴一笑,“也不过是仗着主子哥哥送来的这些胭脂水粉罢了。”不光味道清淡,质地也细腻的不行,轻轻一抹就上上去了。
“是啊,也不知他哪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李大哥竟也由着他折腾。”草哥儿话虽这么说,却是眯眼笑得开心。自从他有了身子,便一直闻不惯那胭脂水粉的味道,虽不至于吐,可也并不好受。也不知静哥儿怎么知道了,竟让人另送了些胭脂水粉过来,说是没加铅粉,只用花瓣捣鼓出来的纯纯天然产品!用倒的确是好用,味道闻着也甚是清爽。就连这一同送来的镜子,也是不凡,竟十分清晰,连根头发丝都能照的清清楚楚。真是越想越得意,这么聪明的人可是他哥哥,嫡亲嫡亲的哥哥。
时间已经不早了,由怡竹、怡兰伺候着换上件绣着桃花的齐胸儒裙,草哥儿便带着人向王么么那走去。虽已是盛夏,可因为还早,天气并不太热,这么慢悠悠地一路走过去,倒也颇为自在。空气里还微带着一丝凉气,闻着甚是舒服,池子里的荷花开得正好,红的、粉的、白的、紫的,好一派姹紫嫣红,就只是这么瞧着,竟让人的心情无端也跟着好上了几分:“以后咱们早上都出来走走吧,要不然也是辜负了这一番美景。”钱大夫有交待过,让他多活动活动,不过草哥儿怕热,这项活动从来都是在屋子里完成的。
“若真是如此,只怕少爷要高兴坏了。”怡兰笑着抢话,王选就曾经劝说过草哥儿几次,却都失败了,没想到他今天倒自己提出来了。
草哥儿脸红了一瞬,佯怒道:“就你话多。”怡兰赶紧讨饶:“好主子,别生气,怡兰下次是再也不敢了,就算是实话也一定把它烂在肚子里。”惹来草哥儿恼羞成怒地一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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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就这么说说笑笑了一路,刚走进王么么院子,就看到站在廊下的许么么。见他半蹲下身子就要行礼,草哥儿赶紧快走两步,将人扶住,笑道:“快别多礼了,许么么怎么站在外面,不待在屋里?”许么么可是王么么身边的老人,这个礼草哥儿是说什么也不会受的,免得被人说是轻狂。
许么么眯着眼笑了笑,语气亲热,道:“主子想着少夫人快到了,就让奴婢到外头等着,好早些带少夫人进去。”明显对草哥儿刚刚的举动很是满意,“少夫人快里边请,主子说了,少夫人来了,不用通报,直接进去。”说话间已掀起了门口挂着的竹帘,往旁边让了让。
“劳烦许么么了。”笑着客套了一句,草哥儿抬步往里走去。
王么么正和秦么么在花厅里喝茶说着话,瞄到草哥儿的身影,当下便笑道:“草哥儿来了!”秦么么也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年轻么么逆光从门外走了进来,直到走到近前,才看清具体模样。相貌清秀可人,眉眼间还带着盈盈笑意,真是人不可貌相,谁会想到这个浑身都透着一股子温柔气息的年轻么么会是做下那等子事的恶人呢!不屑地移开视线,在扫到草哥儿那略微凸起的肚子时,眼神微闪,很快就遮掩了过去。
草哥儿扶着肚子,小心地行了个礼,笑着唤了声:“么么。”
王么么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指使后面跟进来的许么么将人扶了起来,道:“草哥儿来,到么么这坐!”一边说话,还一边伸出手招了招。
草哥儿挑了个离王么么最近的位子坐定,才对着秦么么那笑了笑:“这是秦么么吧?”刚刚进门时的那阵打量,虽然不明显,他却是感觉到了。
秦么么微微低下头喝了口茶,只当不知道草哥儿在和他说话。草哥儿笑脸微僵,想了想,看向王么么:“么么,是吗?”好似之前的话便是对王么么说的。
王么么本还想帮着救场,没成想草哥儿自己就将话圆了回来,满意地点点头,笑得慈祥:“是啊,这就是秦么么,瑶哥儿的外祖么么。”又转向秦么么,“这是草哥儿,秦么么刚不是还说想见见王家的新少夫人,他就是了。”却是闭口不提云哥儿,也没有亲热地叫上一声亲家么么,可见心里对他之前的行为是真的恼了。
70.前奏(2)
秦么么也是听出了王么么话里的不同,脸色微变,不过只是一瞬又重新笑了起来:“这便是瑶哥儿的继么么?是个可人的孩子,刚刚从外面走进来,我恍惚那么一瞧,还以为啊,是云哥儿回来了!”说完还用帕子掖了掖眼角。
这话说得实在是毒,草哥儿虽已竭力控制,但仍旧被气的肝疼,脸色也很是难看。王么么也气,不过比起草哥儿来,段数要高些,至少脸上是看不出什么不同,安慰的拍了拍草哥儿的手,隐去眼中的凌厉,感慨万千地看向秦么么,叹了口气,道:“哎,这世事无常的话也是有些道理的,当初咱们两家订亲的时候又哪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呢!”若是早知道的话,我说不定就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了。
秦么么捏着杯子的手指猛然收紧,又慢慢放松,忍着气,继续说道:“是啊,只是苦了瑶哥儿,从小就没了么么。”要不是为了给你们王家生下这个孩子,云哥儿他也不会这么年轻就去了。
“是啊,云哥儿是个好孩子。”想起这件事,王么么眼神不由一软,也有些感叹,当初要不是云哥儿执意保孩子,也不会有瑶哥儿了。只是心软归心软,有些话却还是要说:“我知道你担心瑶哥儿,放心,以后草哥儿就是瑶哥儿的么么了,有草哥儿在,一定会不会让瑶哥儿受苦的。”说着又拍了拍草哥儿的手,看着很是欣慰。草哥儿自然明白王么么这是在维护他,不由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心头的怒气也消散了些。
草哥儿是瑶哥儿的么么,那我死去的云哥儿算什么?秦么么心里叫嚣着,愤怒着,越看草哥儿越觉得他面目可憎,先是抢了云哥儿的相公,抢了云哥儿的地位,现在竟连云哥儿的孩子也要抢了吗。还好他尚存着的理智阻止了他,让秦么么没能将这些话吼出来,只是声音还是僵硬了:“到底是不一样的。”至于是什么不一样,在座的人心里都明白。
王么么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话,如此敷衍的态度让秦么么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只能不停喝茶降火,屋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还是草哥儿受不住这压抑的气氛,开了口:“秦么么这次来是为了何事?”
秦么么虽有心不理他,可想到今天来王家的目的,还是开口回道:“想着好久没见到瑶哥儿了,也不知道他过得如何,便过来瞧瞧。”
什么好久?我看是从出生后就没见过吧!王么么在心里哼了一声,脸上却是笑了:“的确是够久了!“只是因为半挑着眉的关系,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讽刺。秦么么的气又不顺了。
草哥儿再次出声打圆场:“么么,要不让人把瑶哥儿抱出来吧,毕竟是嫡亲的外祖么么,总得让瑶哥儿也认识认识。”所以你到底是在打圆场,还是给秦么么补上一刀。
王么么好笑的看了一眼草哥儿,也不给秦么么说话的机会,抢先笑道:“还是草哥儿想得通透,许么么,你去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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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许么么就带着抱着孩子的与么么回来了,侍墨也跟在后头。
王么么眼神疑惑地看向许么么,许么么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这小蹄子,偏要跟过来,奴婢实在拗不过,怕耽误时间,就同意了。”王么么点点头表示知道,没有再说什么,将视线投向那头的秦么么他们。
自从瑶哥儿被抱进门起,秦么么的视线就再也没有移开过。贪恋的盯着那与云哥儿足足有七八分相像的脸庞,他哆嗦着嘴,向着瑶哥儿的方向一步步靠近,慢慢的伸出了手。谁知就在要碰到的那一刹那,却被瑶哥儿一个后仰给躲了过去。
瑶哥儿奇怪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中年么么,抿了抿嘴,心中莫名的有些烦躁,语气也不大客气:“你是谁?碰瑶哥儿做什么?瑶哥儿不喜欢。”他不喜欢这人的眼神,虽然热切的奇怪,却仿佛看到的并不是他。
秦么么身子一僵,强撑着笑道:“我是瑶哥儿的外祖么么,当初瑶哥儿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呢!”没想到一晃两年,那个瘦瘦的小团子,已经长得这般大了!
“外祖么么,什么是外祖么么?”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过这个,瑶哥儿还是不太明白,可爱地侧过头,眼睛亮亮地看向抱着他的余么么,“余么么知道吗?”
余么么瞟了眼秦么么僵住的样子,心中嗤笑一声,早干嘛去了。不过主子们的事,不是他该管的,他啊,只要小主子好就行了。正想着,就感觉到瑶哥儿的催促,余么么低下头,温柔一笑,耐心地回答:“这外祖么么就是小哥儿么么的么么。”
“瑶哥儿么么的么么?”也许是太过绕口,瑶哥儿咬着手指重复了一遍,才明白过来其中的意思:“么么的么么在,那么么呢?”说完,还扭着小身子往四周看了一圈,直到看到草哥儿,才停下,对着他兴奋地叫道:“么么,么么的么么。”小胳膊往右边一指指向了秦么么。
对瑶哥儿闹出的这番乌龙,草哥儿有些尴尬,更多的却是欣慰,果然没白疼这孩子。秦么么则是完全相反,脸色难看的骇人,不过他也不会与一个三岁的孩子多作计较,直接把这笔帐记到了草哥儿头上,飘过去的眼神,冷的让草哥儿都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虽然心中高兴,却依旧得开口解释:“瑶哥儿,那个不是我的么么。”
“可是是么么呀?”瑶哥儿一咬手指,又不明白了。
“这”草哥儿将求救的眼神投向王么么,却被他低头的动作给躲了过去,明白他这是不想插手,只得硬着头皮回道:“因为瑶哥儿有两个么么。”
瑶哥儿想起侍墨曾经念叨过的话,小脸纠结了一瞬,问道:“侍墨说的那个?”虽然侍墨说不能告诉别人,可是这是么么,不是瑶哥儿的别人。
而被出卖的侍墨则是得到了两个凌厉的眼神,以及秦么么赞赏的一瞥。
收回眼神,草哥儿也知道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看向瑶哥儿,神色复杂的点点头:“对。”原来,他竟是知道的。
瑶哥儿却没有他这般多的想法,嘴一撅,不高兴了:“可是瑶哥儿都不认识。”
“可他生了你。”这却是秦么么忍不住了。现在的他真正称的上是气怒交加,可是这一切却都抵不过那从心底最深处蔓延出的浓浓的悲哀,不仅为了瑶哥儿,更为了他年纪轻轻就去了的云哥儿。
瑶哥儿被他的厉声一喝吓了一跳,等到反应过来,瞬间红了眼睛,委屈的看向草哥儿,求安慰:“么么,呜么么呜呜要么么”虽然近来见的少了,但他这一受委屈就找草哥儿的习惯却没有改过来。
草哥儿犹豫了一下,实在敌不过瑶哥儿那委屈的小眼神,无奈的笑了笑:“余么么,把他抱过来吧。”瑶哥儿却是坚持着自己下了地,兴奋的冲了几步,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放慢了脚步,一步步挪到草哥儿面前。也不像以前一样扑上去,而是小心的对着草哥儿的肚子看了看,又看了看。屋里的人都被他这个样子逗得不行,就连心情不好的秦么么也笑了出来。
“瑶哥儿在看什么?”王么么最先开口逗他。
“看弟弟。”头也没抬,依旧盯着草哥儿的肚子,脆生生的回答道。
王么么继续逗他:“瑶哥儿知道弟弟在哪吗?”
“瑶哥儿当然知道,父父说过的,弟弟在么么肚子里。”随即又皱紧了眉头,明显很是疑惑:“可是弟弟怎么进去的呢,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陪瑶哥儿玩啊,瑶哥儿已经等了好久好久了。”
听了这一番童言童语,草哥儿不由的红了脸,呐呐的不知道如何回答,王么么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瑶哥儿可以等弟弟出来了以后,问问他,到底是怎么进到你么么肚子里去的。”说完,便彻底笑倒了。
瑶哥儿不知道王么么是在开玩笑逗他,还真的锁着小眉头思考起来,过了好一会,才摇摇头,道:“还是不了,等到弟弟长大还不知道要多久,不如让瑶哥儿进去问弟弟吧。”这下所有人都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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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有瑶哥儿在,大家都不可能静下心来谈正事,因此在笑闹了一会之后,王么么就开口让余么么抱着瑶哥儿下去了,而侍墨则被他留了下来。
“亲家么么今天来,就是为了看看瑶哥儿?”王么么又提起之前的话题。
本来在秦么么的计划中,看过瑶哥儿受尽折磨的样子,接下来就该轮到他义正言辞的声讨王家的所作所为了。可是看着瑶哥儿那养得白白胖胖的模样,看着他和那个继少夫人之间的温馨互动,就算是再违心,再别扭,他都不得不承认,瑶哥儿其实,过得很好。如果到这时候还不明白自己被侍墨骗了,那秦么么这么多年就算是白混了。想到这,不由狠狠的瞪了一眼侍墨,这个仗下次慢慢算。
见他不回答,王么么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秦么么尴尬的咳了一声:“并没有其余的事了。”就算之前有,现在也没有了。
“竟只是这样?”王么么似是不相信,眼睛猛地瞪大,又夸张的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道:“这便是好了,之前看亲家么么那般样子,我还以为是我王家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让你上门问罪来了。”想把事情就这么揭过,也得看我同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