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俩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你啊,就是想得太多了。”虽说此次收回草哥儿手中权利是另有目的,可见他并不贪恋权利,如此爽快就同意了,王么么心中也是欣慰,自己的眼光果真是好的。草哥儿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目的达成了,王么么就也没多待,很快便离开了。
“主子这番动作,只怕少夫人该多想了。”回去的路上,许么么犹豫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他其实并不是很明白主子今天来这一趟的意思,若只是为了看戏,那也太过了。
王么么今天这般,的确不是光为了看戏,更多的却是为了草哥儿。余么么和侍墨始终是个隐患,可出于一些考虑,他又不能直接将人发卖出府,便只能防着。只是他就算日日盯着了,也难免有所疏忽,万一一个不好,波及到草哥儿腹中的胎儿,那就不是他想看到的了。所以他决定给他们加把火,只有这样,余么么他们才会动作,他才能借这个机会搞明白他们打的主意。只是这些想法,王么么并不准备说与别人知道。至于草哥儿会不会多想,他只能说:“他该多想想的,我虽然心疼他,却不能护他一辈子。”还是那句话,草哥儿该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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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许么么所想,在他们离开后,草哥儿一直在屋中想着今天的事。之前事情太过突然,他没能静下心来好好思考,如今这么细细品味,真是越想越心惊。王么么今天来的目的,很好猜,那就是把库房的权利给收回去。可是为什么?自己管的好好的,并没有出什么差错,怎么好好的竟提起了这件事?怕自己累着,哼,这个考虑也许有,可他敢打赌并不是最终要的原因。至于其他的……难道是那个!想到这,草哥儿不由脸色微变。是了,年纪大的人都是比较看中子嗣的,更何况当初王么么同意自己嫁进来,未尝没有这个因素,他想要孙子,而自己红痣鲜亮,恰好是个好生养的。自己刚查出生孕的时候,王么么的反应,明显是高兴的,之后的种种关心更是表明了对自己肚子的看中。“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这胎从查出来开始便不太稳当”“好好将养将养”,如今想来,这一句句话莫不是在说让自己多放些心在肚子上,只怕,他也是对自己那几次动了胎气的事情不满了吧!罢罢罢,这能怪谁呢,也只能怪他自己,要不是当初不够上心,如今也不会是这个结果。
怡竹几人一直在旁边候着,并不敢打扰草哥儿思考。如今见他面色越来越难看,不由出声劝道:“主子可要放宽心了,不然对小少爷也不好。”
“是啊,依奴婢看,夫人也是真心为少夫人好啊。”刑么么也跟着劝道。虽然他很清楚并不是这样,可有些事情不是他该说的。而且,他也不认为这件事有多严重,“真等少夫人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小少爷,只怕夫人会比谁都高兴。”他如今也算是和草哥儿在一条船上,自然得帮着考虑考虑。
“小少爷”,草哥儿在心中默默的将这三个字念了几遍,脸上表情渐渐放松,还带上了丝笑意。刑么么说的对,自己如今最重要的倚仗就是腹中的胎儿,虽说失了手中的这点子权力,难免被人说三道四,可他毕竟是王家少夫人,那些人也不敢太过分。更何况这些都只是暂时的,只要这王家的孙少爷是从他肚子里出来的,那便没有人敢小瞧了他。所以权力什么的都是虚的,努力生下个小子才是正经,自己真真是舍本逐末了,想到这,草哥儿不由赞赏的看了刑么么一眼,要不是有他在旁边提醒着,只怕自己还想不到呢。
自此,遂安心在院中养胎,旁的事却是轻易不再理了。
而草哥儿被夺权的消息,还是在府中传开了,余么么那也听说了。
“余么么,你说夫人这回是不是对少夫人不满了!”侍墨难得一脸喜色,看向余么么。
余么么笑的眯起了眼:“怕是如此没错。”之前他还以为那些话白说了,如今看来,还是起了作用的。
“那咱们接下来要做些什么?”这段日子,两人相处不错,侍墨也习惯了事事和他商量,不管怎么说都是为了小主子,没必要分的太开。
余么么心中满意他的态度,更是摆足了姿态。佯作思考,好一会,才开口说道:“你与前少夫人府中可还有联络?”侍墨的表情当下便有些不大自然,僵着脸笑道:“余么么这是什么话,侍墨跟了主子来了王府,自然也算是王府的人了。”和之前的主家有联络,若真要计较起来,他也是得不了好的。
余么么也是明白他的担忧的,心中略微一哂,还真是!不过暂时不想和他计较:“我问你自然是有道理的,接下来的事需要小哥儿的外祖么么配合。”
“什么事?陷害夫人吗?”得,这人做上瘾了。
“愚蠢。”余么么没想到侍墨会这么想,就算是之前的事,也只是为了保住小哥儿的地位罢了,他已经够对不起少夫人的了,至于陷害什么的,那是绝对不会做的。“你以为少夫人倒了,小哥儿能有什么好么?”真真是愚蠢之极。
67.心思(4)
“那你当初为何还要设计少夫人?”侍墨的表情也沉了下来,任谁被人骂愚蠢,心情都不可能会太好。
“所以,一次就够了。”余么么闭上眼睛,好半天才开口说道,语气似乎很是疲惫。
侍墨却是不放过他,想要后悔,晚了:“你别忘了,咱们可是说好的,更何况你以为少夫人还会原谅你不成?别做梦了。”为了将余么么的退路掐断,侍墨的话说的很不客气。
不过他的算盘还是打错了,至少余么么并没有因为他的这番话而改变主意,依旧坚持着之前的想法:“我没有忘。反倒是你,越来越不为小哥儿考虑。”眼神犀利,直直射向侍墨。
侍墨被说中心思,眼神不由的漂移了一瞬,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心虚,又强作镇定的向余么么看去:“一派胡言。”
“是不是胡言,你自己清楚。”余么么冷笑一声,转开视线不再看他,“陷害少夫人?哼,难道你以为别人就都是个蠢的,能容的下你那些小动作?别说别人了,就是夫人那,我便第一个不相信。若只是耍些小心思,夫人说不得还会放咱们一马,若真是踏过了他的底线,只怕到时候,都不用少夫人动手,夫人第一个便会跳出来收拾咱们。”这可都是他在府里伺候这么多年得出来的经验,并不只是在危言耸听。
侍墨虽说将话听进去了,打消了念头,可到底还是有些不以为然,以前主子还活着的时候,他也是和夫人打过交道的,瞧着最是和善不过,哪有余么么说的这么可怕。余么么一看侍墨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心中不由冷冷一笑,夫人这些年手段是变温和了,对府里的老人也表现的格外宽容,他知道很多人都觉得这是夫人近年来一心向佛的结果。哼,一心向佛,他可从不这么想,难不成信了佛便真成了佛爷了?笑话,不过是没人踩到他的底线罢了。不过这些话,他却是不会和侍墨说的,原本瞧着还以为是个聪明稳重的,没想到竟是个被表象迷了眼的蠢货。看来为了小哥儿考虑,这侍墨也是不能多留了,还是得想个法子将人早日打发了才是。不过,现在:“好了,这不是重点,我们现在另有事情要做。”
“哦,是的,你刚提到咱们接下来的计划,只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需要夫嗯小主子外祖么么的配合?”经这么一提醒,侍墨也想起了之前谈论的话题。
对于侍墨话中那可疑的停顿,余么么只当没有听到:“你过两日便去秦家走一趟,虽说前少夫人不在了,可小哥儿毕竟也留着秦家的血,两家也不能疏远了,合该常走动才是。”说到这,语气转为严厉,“记住,不要添油加醋,就按我交待的说。”外祖家的支持,对于瑶哥儿也是一大助力。其实这件事当初在草哥儿查出来有孕的时候就该做的,只是那时草哥儿坐胎尚且不稳,再加上头三个月极易落胎,余么么心里还存着愧疚,并不想拿这事去烦他,便一直没有提起。而如今三月已过,余么么的顾虑却是不存在了。
听到余么么的警告,侍墨咬了咬嘴唇,神色明显有些不甘心,却也没有当面反驳:“这事我有分寸。不过,这样子,能行吗?”虽说是小主子的外祖么么,可毕竟是姓秦,如今与王家、与小主子也不如何亲近,如何管的到王家的事。
“没有什么不行的,不管秦家是因为什么,而疏远小哥儿,可只要他们愿意再来王家走动,那便是一种表态,一种支持。”说起来,余么么也是有些不解秦家的态度的,竟然会对嫡亲的外孙一连两年都不闻不问,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若不是如此,他们也不需要像现在这般,整日忧心小哥儿的地位会受损了。毕竟秦家家世不错,秦夫子还曾做过少爷的先生,就冲着这两点,不管少夫人是何心思,明面上都不会亏待小哥儿的。
“那我明天就走一趟。”侍墨心思转了转,做下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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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小哥儿屋里的侍墨刚来找奴婢请示出府。”侍墨作为三等侍婢,出入府中都需要许么么的批准。许么么同意了他的请示,将人送走,转身便将事情告诉了王么么,“奴婢已经同意了。”
“哦,有说去哪吗?”王么么感兴趣地坐起身,没想到才这一会,他们就有动作了。
平静的转述着侍墨的理由:“说了,据说是为了替小哥儿买点心。”
“呵,原来如此!”王么么笑了笑,心中对这个理由却是并不相信,“派个人跟着他。”
“奴婢已经交待过下面了。”伺候了王么么这么多年,虽不能说完全看透,却已经能够让许么么摸清他的大部分心思,提早作出安排。
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心里对许么么的这份默契很是满意,又提起另一件事:“少夫人那如何了?”说到底,还是不放心草哥儿。
“少夫人一开始表现的很不安,不过在刑么么提点了几句孩子、小少爷之类的话之后,便平静了下来,瞧着像是真正看开了。”
王么么是何等人,许么么虽没有明说,可他只微微一想,便可以想象得出刑么么劝解的话。不过他倒是没有生气,毕竟也是从少夫人的位置熬过来的,很容易就明白草哥儿的担忧,他真正在意的却是:“景兰进屋了?”若不是如此,这些话却是从何处打听到的。
“并没有。只是少夫人说话的时候忘了关门罢了。”这么说着,许么么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王么么也是同样一副表情,瞧着似还有些不满:“草哥儿他也太不谨慎了。”
许么么却是有些明白草哥儿的那种心情,帮着解释道:“少夫人许是从未遇到这事,一时慌了神,这才没有注意。”
王么么一想也是,松开眉头,表情也跟着舒缓下来,似是无奈,又似是满意的感叹了一声:“这孩子,心思也太浅了。”话虽这么说,可若是草哥儿真的心思太深,他只怕也是不会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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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少爷安。”
“请少爷安。”
王选回府后,先往王么么那请过安,便寒着脸往自己院子里赶。没有理会耳边此起彼伏的请安声,一路疾行,直到踏进院门,见到从屋中走出的怡兰时,才放慢了脚步。
“奴婢给少爷请安。”楞了一瞬,怡兰很快反应过来,蹲下身就要请安。
不耐烦的挥挥手:“不用多礼了,你家主子呢?”虽然这么说,怡兰却还是行了个足足的礼,才站起身笑道:“主子在屋里坐着呢。”
“嗯。”对这个答案一点都不意外,之前看到怡兰从屋里走出来,王选就猜到了。况且他想问的也不是这个,而是,“你们主子心情如何?”府里发生的事,他也得到了消息,虽然不知道自家么么打的是什么主意,却仍旧是担心草哥儿,这不,索性早早地就赶了回来。
怡兰继续笑着:“主子的心情不错,刚还想着要吃些酸的,奴婢正要去厨房拿呢!”至于之前心情不好的那段,草哥儿早下令闭口了,怡兰也不会再说。
听了这话,王选脸上的表情不由缓了缓,还有心情吃东西,就说明情况不是太糟。将手里拎着的油纸包递给怡兰,语气明显比之前轻松了些:“这是酸枣糕,去厨房拿个碟子装起来吧。”昨晚上草哥儿说想吃,他记下了,今天回府的路上便特意往那点心斋绕了绕。
“是,奴婢这就去。”拿着这酸枣糕,怡兰是彻底放下了担心,笑容也显得真心起来。有少爷这么惦记着,主子啊,吃不了亏。
王选“嗯”了一声,也不再与他多说,径直进了屋。
“草儿怎么又在看这书了?”快走两步走到草哥儿身边坐下,将他手中的史记抽走放在一边,王选这才开口。也不知道草哥儿哪听来的,说是要给孩子胎教,见天的拿了本史记翻着。后来还是王选怕他费神,只准他看些游记之类的书籍,这才消停了些,没想到竟是趁着他不在的时候看了。
“咳咳。”草哥儿好不容易趁王选不在翻会史记,没想到才看了几行,书就被人抽了,眉毛一挑正要发火,却对上了王选那略带责怪的眼神,不由气势一泄,人也有些尴尬。想了半天没想到托辞,草哥儿眼睛转了转,想要将话题扯开:“爷今日回的怎么这么早?”这才不过刚到申时吧,以往可都是酉时才回的。
见他这幅样子,王选知道这是真没事了,心头一松,也由着草哥儿扯开话题:“想着下午没什么事,便早些回来了。”至于真正的理由,却是提都没提。
草哥儿对此只是略略挑眉,摆明了不相信,不过倒也没说什么。两人又聊了几句,怡兰就端着碟子回来了。
看到碟子里装着的酸枣糕,草哥儿眼睛一亮,不觉口舌生津。王选被他这副馋样逗的不行,不由出声调笑道:“还不快些,没见你主子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吗?”
话音刚落,便被草哥儿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转过头,不理他:“我的好怡兰,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的?”对着怡兰一笑,语气中满是开心。
怡兰也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孩子气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奴婢哪有这么大的能耐啊!”说到这,微顿了一下,颇有意味的瞟了眼王选,对草哥儿笑的暧昧,“这可是少爷特地买回来的。”故意将“特地”两个字咬的重重的。
“什么,是爷买的?”草哥儿愣了愣,看向王选,语带求证。
注意到他语气中的疑惑,王选不由眯了眯眼,缓缓笑道:“草儿不信?”虽是笑着的,草哥儿却明显听出了其中的威胁之意,打了个寒战,撑起笑脸:“怎么不信,爷做的事我什么时候怀疑过了。”不动声色的带了个高帽,直到看到王选脸色微缓,才松了口气。当然,光顾着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的草哥儿,却没有注意到王选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好笑。
68.心思(5)
因为前日已与许么么知会过了,侍墨第二日吃过饭便径自去了秦家。
“啊哟,这不是侍墨哥儿么!”虽然两年多没回来了,门房却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笑着招呼道。
侍墨从小是在秦府长大的,如今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府门上那大大的门匾,便已是一阵激动。心潮起伏,好半天才平静下来,跟着笑道:“秦二虎,怎么是你在看门?刘叔呢?”虽不明显,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得出其中的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