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哥儿心里也高兴么么这么关心自己,却也不欲让他担心,因此只笑道:“是天太热的缘故,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伺候的人瞎着急罢了!”随意扯了个理由,将话敷衍过去。
听到这个回答,田么么并不觉奇怪,草哥儿如今这情况也是像他,当初他有身子的时候就是这样,特别怕热,一点热都受不了,后来还是吃了村里许老大夫开的房子,才好过些的。想到这,不由心疼地摸了摸草哥儿的脸:“大夫留了方子了吗,如果没有,么么那有一个。”
“不用了。”虽说怕热,可草哥儿觉得忍忍也就过去了,这是药三分毒,还是能不用就不用的好:“如果实在热了,放个冰盆什么的就行了,用不着那么麻烦。”
田么么一想也是,王家大富人家,这点子冰还是能够供得上的,也就不纠结这个问题了,另拉着草哥儿说了很多注意事项,什么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乱动,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规矩,草哥儿听着倒也新鲜。倒是田么么,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半,突然就停了下来,一拍脑袋,有些懊恼:“瞧我,这瞎操个什么心,听说这大户人家有了身子都会在身边放一两个有经验的么么,王家想来也是有的吧?”
“的确是有的,那个刑么么就是。”草哥儿点点头,只是又多了些疑惑:“么么是怎么知道的?”
说到这个,田么么不由叹了口气,脸上也添了些忧色:“还不是你哥哥,静哥儿”这接下来的话却是有些难以启齿。
“静哥儿?!”这和静哥儿有什么关系啊,不过,对了:“么么这次不是去接静哥儿回家的吗,这人呢,怎么没来?”两人还是上次回门见了一面,三个月了,草哥儿对这个同胞哥哥还是有些想念的。
见田么么还是吱唔着不回答,草哥儿也有点急了,脸色因为浮现出的各种不好猜想而很是难看:“静哥儿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么么,你快说啊,别吓我!”同胞而生,再加上从小一起长大,草哥儿对静哥儿的感情向来比别人要深,也更接受不了他会出事的可能。这一急之下,肚子也开始跟着抽痛起来,让草哥儿不由痛“呜“了一声。
这一反应顿时吓到了田么么,赶紧安慰道:“静哥儿没出什么大事,他好好的,草哥儿快放松,别急,想想孩子,跟着么么说的,呼气,吸气,慢慢来呼气,吸气。”听到静哥儿没事,草哥儿是松了一口气,感觉到肚中的抽痛,也跟着田么么的话慢慢的呼气吸气,直到感觉抽痛没那么厉害了,才停下。注意到田么么那被吓白的脸色,草哥儿不由有些愧疚,撑起笑脸劝他:“好了,么么,我没事了。”田么么却是没有听他的话,坚持将人扶到床上,看草哥儿躺下了,又提议道:“还是找大夫来看看吧。”现在月份尚浅,这孩子的事可不能大意了,心里也有些懊恼,都是自己不把话说清楚,白白惹了草哥儿担心。
草哥儿知道若是自己不让大夫好好查查,么么怕是不会安心,何况他也有些担心会出事,因此只想了一想,也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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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当钱大夫再次拎着药箱往草哥儿那儿赶时是多么的无奈,王么么那里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你说草哥儿那又叫大夫了?”听完许么么的汇报,王么么语气些微上扬,停下手中逗着孩子的动作,抬起头看向许么么。
许么么躬躬身子:“是的,主子。”得到肯定回答的王么么不由皱起了眉,有些担忧,这才两天就叫了三回大夫,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小孙子:“你继续派人去盯着,若是要用什么药,就从库房里拿。”
“是。”许么么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虽是这么吩咐了,王么么却还是没能放下心,蹙着眉不言不语。余么么见他这幅模样,眼睛转了转,笑着插嘴道:“夫人不用担心,少夫人的福气大着呢,小少爷定是没什么事的。”
“话虽如此,可老这么请大夫,总是不让人放心啊!”听了余么么的话,王么么的脸色舒展了些,可还是有点担心。
“这倒是。”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余么么也跟着摆出副担忧的表情,“当初的绿姨么么不就是如此,才”
“余么么。”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从门外进来的许么么厉声喝止了。余么么也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的跪在地上,害怕地偷瞄王么么的反应。
“主子?”狠瞪了一眼跪着的余么么,许么么看向自家主子难看的脸色,语带担忧。
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王么么才觉得自己那翻腾的思绪平静了些:“没事。”虽然已尽力控制,可还是能从这短短两个字中听出那无尽的恨意,屋中的气氛一时有些冷凝。
“呜哇”却是坐在他怀里的瑶哥儿被吓哭了,“要么么,瑶哥儿要么么”一边哭还一边挣扎着要从王么么怀里离开,王么么被他闹的无法,尽管皱着眉却还是将人抱了起来低声哄着。可瑶哥儿却并不买他的帐,就像是要把所有委屈都发泄出来一样,继续哭得声嘶力竭。
王么么心情本就不好,如今被瑶哥儿在耳边这么一哭,脑袋更是一跳一跳的疼的厉害,声音不由提高:“不准哭了。”又将被自己吓住的瑶哥儿递给余么么:“带他下去,这两天你就在自己屋里待着吧,好好想想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一向温和的语气第一次透出了阴森。
“是,奴婢知道了。”余么么得了这么个惩罚,却不敢有任何不满,反而感激地鞠了一躬,抱着瑶哥儿迅速离开,只是禁足,夫人已经是看在小哥儿的面上开恩了,要不然,只怕想到这,余么么不由地打了个冷颤,脚下的步子又快了些。
余么么的身影刚离开,王么么刚还清晰可见的怒气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甚至嘴角边还勾出了一个带着浓浓趣味的笑容。这番变化也让想要出言劝慰的许么么止住了话头,疑惑的叫了声:“主子?”绿姨么么一向是主子的逆鳞,怎么今日却如此反常?
“你在奇怪?”瞟了一眼他的表情,王么么轻笑一声,向内室走去。
许么么跟上步子:“是啊,主子这番变化,老奴都有些糊涂了。”
坐在软塌上,端过许么么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心满意足地呼了口气,才再次出声:“呵,这有什么好糊涂的!我虽讨厌绿姨么么,可他都去了这么多年了,说不准老爷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快忘了,我又何必再自寻不快。”跟个失败者置气,他的度量还没有那么小。
“那主子之前又为何?”听了这番解释,许么么更是不明白了,主子之前的怒气可是实实在在的啊!
王么么再次一笑,却是冷冷的不带一丝温度:“他既然想到用绿姨么么来引起我对草哥儿的不满,那我便如了他的愿,我倒想看看他们到底在计划些什么!”想算计他,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正好这后院的日子也越来越无聊了,难得有送上门来的游戏,用来打发打发时间也不错。
64.心思(1)
瑶哥儿去王么么那,侍墨并没有没跟着去,而是留在屋中候着。想着左右无事,正好趁小主子不在收拾一下屋子,没想到这才刚开始动作,就见余么么抱着小主子回来了,心中不由有些疑惑,快走两步迎上前:“余么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一走近,就把瑶哥儿那明显哭过的样子看了个清清楚楚,脸色顿时一变:“小主子这是怎么了?你怎么照顾主子的!”后半句却是冲着余么么去的。
余么么的脸色一沉,很是难看:“哼,侍墨哥儿这是说的什么话,谁给你这么个权利来质问我的?!”不过也就是个三等侍婢,自己还没给几分颜色呢,这就敢开染坊了?
“抱歉,余么么,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我只是一时着急,这才总之我下次再也不会的了!”咬咬嘴唇,侍墨知道说错了话,赶紧解释。见余么么脸色稍稍缓和,才松了口气,又看到小主子那红肿的眼眶,明知当前不适合再问,可还是担忧的心情占了上风,“余么么,不知可否告诉我,小哥儿这是怎么了?”这一次的语气却是极为委婉。
余么么本就只是为了压侍墨一头,让他明白自己的位置罢了,如今人都放下身段了,哪还有什么不满的?因此只是一笑,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夫人刚发了脾气,小哥儿这是被吓到了!”注意到怀里的瑶哥儿有些犯困,索性将人放到床上细细哄睡了。
“夫人发脾气了?”虽然明白作为后院之主的夫人不会如何良善,可对于这个素来温温柔柔的夫人发脾气的样子,侍墨表示还是有点想象不能,“那这又是为了什么?”就算是发脾气,也得有个缘由吧。
怕吵到瑶哥儿,余么么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一言不发地领着侍墨离开了内室。他其实并不怎么想说出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可转念一想,这件事也瞒不了多久,左不过等夫人的禁足令下来,就都能猜到了,所以也没瞒着,如实说了。
听完余么么的话,侍墨的第一反应便是皱眉,想要质问,但想到刚才的事,还是忍了下来:“余么么说这话却是个什么缘由,怎么也不为小主子考虑考虑?”尽管已尽力压抑着怒气,语气却仍有些生硬。
瞟了一眼侍墨,余么么并不想多作计较,依他对小主子的关心,这般态度已是不错了,更何况有些事还需要用得到他,也没必要把关系弄的太僵:“我这就是为了小哥儿。”却还是卖了个关子。
“为了小哥儿?”老实说,他完全没有发现这么做小哥儿能得什么好!
余么么只当没听到他的怀疑,得意一笑:“可不是嘛!有些事你不清楚,这绿姨么么可是夫人的禁忌。”说到这,顿了一顿,被侍墨一催,才再次开口,“夫人嫁进门的头几年并不得老爷和老夫人喜欢,虽占着正妻的名份,日子却过得相当辛苦。不仅管家大权旁落,就连府里得宠的姨么么都得忍让三分。夫人实在无法,就托人找来了个美貌侍婢固宠,绿姨么么便是那时候进府的。”
“他成功了?”虽是这么问,心中却已有七八分肯定。
“嗯,他成功了。”余么么的语气飘忽,眼神悠远,像是回忆起了那段日子:“我那时候还小,却也能记得绿姨么么当初是多么的风光。老夫人的看重和老爷的宠爱,再加上管家大权在握,真真算得上是府里第一得意人。”大概夫人从那时候便是恨上他了吧!
听到这,侍墨已经能够猜出个大概了:“太过了!”虽说本就是用来固宠的,可太过受宠,却也是犯了忌讳。
余么么也不奇怪他能猜出来,像他们这样的家生子,从小看着后宅阴私长大,要是什么都不清楚,那才是真奇怪:“的确是太过了,若他只是如此便也就罢了,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借着肚子里的孩子处处给夫人上眼药,不该整日撺掇着老爷休妻,妄想取夫人而代之。”叹了一口气,有些感慨,“不过也只是妄想罢了。不知是老天有眼,还是着了别人的眼,这风光一时的绿姨么么最终还是斗不过命,产子的时候没能熬的下来,一尸两命,就这么去了。”要不是这样,只怕现在府里又是另一个境况了吧。
“那这跟少夫人又有什么关系?”解释了半天也没解释到点子上,侍墨还是一头雾水。
“这不正要说嘛!”真是没耐心,余么么暗自嘀咕了两句,又接着说道,“绿姨么么怀着身子时,就常常借口肚子不舒服请大夫,可不和如今的少夫人一个样么!”这件事,也只有他们这些在王家待了有20多年的老人,才知道了。
侍墨总觉得不太靠谱:“少夫人并不是为了争宠,我们都知道的事,夫人没可能不明白啊!”
“夫人当然明白。”这件事余么么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他打的本就不是这个主意:“不过明白归明白,今天这一提醒,夫人以后看到少夫人的时候难免不会想起绿姨么么,虽不至于迁怒,却难保不心存疙瘩。这样一来,对少夫人的肚子里的孩子也能看淡些,咱们小哥儿的地位也就”后半句话虽没有明说,却也能想到,对于这个法子,侍墨也算是佩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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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田么么担忧的注视下,替草哥儿细细诊了脉,虽说只是胎气有些不稳,并无大碍,钱大夫却还是有些不太高兴:“老夫前日便说过,少夫人胎象不稳,最忌大喜大悲,少夫人可还记得?”作为一个大夫,他一向看不惯别人糟蹋身子。
“记得。”草哥儿略微有些尴尬,这次的确是他不好,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田么么给截住了话头:“那他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田么么现在最关心的便是这个,若是真有什么不好,他就真没脸见草哥儿了。
“前两日开的安胎药继续吃着,再多躺两天,就没什么问题了。”捻着胡子,慢悠悠的说道,注意到两人均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钱大夫又话音一转:“不过老夫说的禁忌,少夫人也得守着,若再多那么一次,老夫就无能为力了。”倒也不是在危言耸听,而是这再好的体质也经不住这么三番两次的折腾啊。
一听这话,连草哥儿的神色都有些变了,摸着肚子,便是一阵后怕:“是,我记下了。这次也多亏钱大夫跑这一趟,真是麻烦了。”
草哥儿的这番态度倒是让钱大夫的不满少了些,表情略微缓和,客气笑道:“少夫人无需客气,这本是老夫该做的。若是少夫人没什么事,那老夫这就走了。”夫人那可还等着他的回复呢。草哥儿也没什么别的不舒服的,因此又再客套了几句,就放人离开了。
“你这孩子也真是,这有了身孕还如此不上心!”只是略略训了两句,田么么更多的却是自责:“我也是,好好的,吓你做什么!”
田么么这一提,草哥儿又想起了之前的话题:“对了,么么,你之前话说到一半,静哥儿他到底是怎么了?”这不说个明白,心里总还是有些不放心。
田么么因为被草哥儿吓了一吓,这次也没再敢瞒着,只是还是有些难以启齿,憋了老半天只憋出一句:“静哥儿他有了。”
“有了,什么有了?”这话说的模模糊糊的,草哥儿一时也没听明白。
“就是有孩子了。”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哦,有孩子了,我说……”草哥儿喃喃了两声,突然反应过来了话中的意思,难以置信的叫了出来:“什么,有孩子了!”
田么么神色一紧,迅速捂住草哥儿的嘴,压低声音道:“你给我轻些!”说完,又屏息凝神,细细分辨屋外的动静。
“放心,知道咱们谈话,他们都离远了的。”见自家么么如此表现,草哥儿略微一想,便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只是,却是没什么必要。
知道他说的是真的,田么么这才松了口气,不过依旧白了他一眼:“那也得注意些,没得到处嚷嚷。”静哥儿还没成亲,这也算的上是一件丑事了。
“嗯,我知道了。”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刚刚那样也只是因为太过惊讶罢了,“不过,静哥儿他怎么会,会”有了孩子这几个字却是怎么都吐不出来。
田么么没有立马回答,反而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静哥儿有一个一起做生意的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