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蜃妖来袭 下——万里和平
万里和平  发于:2014年0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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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一个的无族,被研究人员利用到最后,没可能再一次基因改造,而是会被处理掉的无族,是跟他们接触最多,彼此可怜、彼此遗憾的……什么呢?用伙伴来形容,会使人感到不屑和忿怒。

因为无族最常被使唤来对他们操手动刀,是他们会憎恨的人。

可是,会告诉他们,外头有太阳、什么叫雨,彩虹又是如何美丽的,除了当人鱼死亡时,会回到常春之地,会让他们得到短暂自由的年兽之外,就剩下无族了,无族一度是他们与整个世界最后友善的联系。

所以,凡是蚌族,对无族又怨怼、又关怀。

不是共生,胜似共生,嗯,几乎要有点这样的味道了。

可以说,在奇迹到来的那一天之前,蚌族对人生最大的目标,是自由的站在阳光下,是再不用回到那个漫着浅浅血海,充满腐烂血香味的房间,身边有说话的人,不用一次次的在生与死之间徘徊,能够安心的睡,睡到心满意足再醒来。

而这么小的目标,对蚌族来说,是难以达成的妄想。

在那天之前,没有人想过,妄想是会成真的。

那一天啊,难以忘记的一天,因为是在又一个蚌族自杀之后,在深夜已尽,黎明初升的时刻,整个常春之地忽然喧闹起来,四处都有骇人的争吵打斗声,很大声、很惊天动地的战斗,连地板和天花板都在震动。

蚌族被关在一个个透明圆棺里,茫然的倒在地上,毫不在意、毫不关心。

反正不管外头怎么样,只要蚌族还拥有移出心核,让别人延命的种族特性,就算常春之地被夺取、被占据,他们的日子一样是这么过。

不会改变的、不可能改变的、没有办法更动的,是的,只能这样了。

绝望漫延着,他们也就更麻木的无视周围的动静。

直到,一个人踹门而入,手提着一具尸体扔进了浅浅血海里。

噗通一声,血花四溅在透明圆棺上,惊醒蚌族们怔愣的抬首看去。

在或趴或卧、或躺或坐的蚌族们眼前,血海里的那具尸体竟然是——

把同族的人逼死,让他们又一次看着族人用那么惨烈的手段自毁的凶手!死了,居然就死在他们眼前,不会呼吸了,彻彻底底的死掉了。

不会再伤害他们了,没可能再爬起来攻击他们了,没办法再用他们当实验材料了,终于,有一个噩梦在他们死去前,先死在了他们面前!

踢开大门的人,是一个粗鲁的莽汉,一身的黑衣,简单到只为了蔽体,裸露的肌肤上用黑色的墨水刺有各式古怪的野兽,一只比一只更狰狞凶暴的样子。

明明莽汉外表因此看来十分可怕,古怪的是,没有一个蚌族讨厌他。

出了一口气啊,稍稍排解了一丝怨念,好像得到了一次救赎。

那一天,好多蚌族在这时候就放声大哭,哭的比个孩子还不如。

而这不是结束,因为,那个莽汉猛地恭敬跪地,并不在乎他是跪在血海里,跪地的动作太大,会溅的他半身、满脸是血,他跪的毫不思索、毫不迟疑。

“王,您的命令达成了,成功守住蚌族全体,无一受伤。”

莽汉一字一句有着斩钉截铁般那种刚烈的味道,但姿态越发恭敬。

“厌说,你先出去吧,我和他们说说话。”

潇洒走入,悠哉笑着的男子,有着一头紫蓝色长发,有着异色的双瞳,其中有一只眼睛像看不见般,有些死气沉沉。

这样的他,却在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倨傲。

他不在意蚌族望着他时带着的嘲讽和悲凉,他无视蚌族想抢在被再次奴役前意图葬身的举动,他在莽汉退出后,在蚌族想要用死扞卫一次尊严前……

“以前我是蚌族,我做了再多不该做的事,再后悔也不敢收手,就为了有一天站在已经变成我的梦魇的这个房间,对我同族的人说,一切都结束了,我的名字是昂禁,昂然禁止之意的昂禁,我总算努力到终结蚌族悲剧的这一天。”

那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如泣如诉,很可怜的样子。

他不是在示弱,而是陷入回忆,自然而然从心底透露出来的虚弱迷茫。

就算他的外表和气势给人的感觉,是那么强势,那么盛气凌人。

心思敏感的蚌族,却无一不从他泣血般的哀痛语气里明白,这个人为了这一天付出太多太多的代价,甚至到扭曲自己人生的地步。

于是,自从确定这个人说的全是真的,更将他们都救出常春之地,送到属于他的西湖,第一次不是被当成活命的工具,而是被当成生物看待。

活着的,蚌族好不容易确定自己是活着的。

对于给予他们新生的现任讙兽昂禁,那一天被救出常春之地的一百二十个蚌族同声立誓,愿为他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和……别人的生命。

喀的一声,抽痛的感觉在被折断的腕骨处出现时,他依旧沉默。

原来刚刚是在久违的剧痛里,不禁失神而陷入回忆中了,大概是被昂禁为海皇的付出所影响,才会想起由最悲惨和最幸福交织而成的那一天。

不管对错如何,自愿且坚决要成为死士的蚌族,会是昂禁永远的后盾。

一手撕开用来制造迷蒙幻象的蜃气迷障,他用没受伤的右手将躺倒在地昏厥的昂禁狠狠一推,推往一手被弩箭钉在地上的浑沌偕影身旁,下瞬间,右腕一旋,总是扣在手臂上的匕首滑落掌心,顺势往前一捅。

自己是蜃族,所以能欺骗对方的视觉,让敌人以为真的完成杀戮。

那个不会畏惧的猼訑一族之夷曼,在这种情况下,在认为现任讙兽真的死掉的这时候,少不得会在大事已成后松懈片刻。

就抢在这片刻之间,他捅出的匕首,不太完美的因为对方习惯战斗,一发现有异状就立刻向后倾身倒下的闪避动作里,从刺变成了划,只在他的上半身用匕首锐利尖端拉出一道长长伤口。

鲜血喷溅里,感受着溅洒到手背上的滚烫热度,他不满意的啧了一声,没有追击的脚步一旋,只顾着以最快速度赶到自己的王身边。

护卫王、拥护王,现任讙兽昂禁,是蚌族发自内心承认的王。

至于世间其他人?对于在那种变态扭曲的狭隘空间里,在生与死中一路挣扎着活过来的蚌族来说,是非对错有什么关系呢?王是他们心里重要的唯一。

六.他死是另一回事

在眨眼之间的连番变动,连脑子都来不及思考的短暂时间里。

大概是这个人吃人的世界,已经让人习惯一言不和或是心有不悦就动手立分生死,动脑成了一件少数人才会去钻研和重视的事。

毕竟再强的智谋,永远比不上残酷的极端武力压迫。

所以,大局底定后,其馀的人勉强大脑恢复运转的不约而同大呼口气。

“血流这么多,还没死吧?快点帮他上药。”

明天不得不提醒那三个放任昂禁血一直流的死士,真的只会杀人吗?

更在那三个人呆愣愣的傻傻看回来时,他心底在暗泣的被迫凑过去,在百歧那种让他觉得背部要被烧融出一个洞的怨恨瞪视下,拉过属于他的生物口袋,从里头掏出一堆原本是为海皇准备的药物,开工上药。

从他开始行动,第四个蜃族、浑沌偕影和垨杌厌说也跟着行动。

趁着他们收敛所有凶性,默默且认真细心的帮忙上药,明天偷偷打量。

不晓得是不是对过往的回忆放不下,第四个蜃族的外观让人看一眼,就能猜到他以前的种族,是的,他拥有蚌族人特有的珊瑚发色、水色肌肤、水草般的湖绿双眸,身形小小的,约莫是五十多公分,样子如同水之精灵。

能被称为精灵,外貌理所当然是无可挑剔的那种。

比起曾是蚌族,外貌仅仅是清秀的昂禁,第四个蜃族像精心雕琢而成的成品,完美搭配的五官,样样小巧而细致,精美而华艳。

好看到给人不真实感受的第四个蜃族,曾是蚌族的他,应该柔和的湖绿双眸,冷漠的像冰封许久,且一直下着寒冷的雪,不曾解冻。

唯一的例外,是他小心翼翼将药膏抹上昂禁伤口的瞬间,有些暖意。

不枉昂禁为了蚌族,连小白肉包子都舍弃,做出忘恩负义的行为,蚌族的回报……即使昂禁不需要,依然是倾其所有般的付出、给予。

明天感叹的移转目光,在努力上药的第四个蜃族身边,穿的极少,浑身肌肉裸露大半,一看就是莽汉型的,是垨杌厌说,他身上用黑墨水纹出的各种兽类,如今层层叠叠的,粗粗看去竟是分不出各是哪些野兽,但一细看又个个分明。

不知道是哪个纹身好手,为他制造出这一身的“战绩纪录”。

是的,以前就听说过,垨杌厌说喜欢挑战强者,打赢了就会把对方种族的图腾纹在身上,以示这个种族被他所打服。

可能是被关押的时间过久,垨杌厌说肤色苍白,反衬得他一双黑眼、黑眉,一头黑发和那满身的纹身,越发黑的令人惊心动魄,使得那双浓眉大眼侵占了整张脸会给人的印象,就像被什么凶兽狠狠盯着不放。

“看什么!”垨杌厌说心情不好的咆哮着。

“你手按到昂禁伤口了,我很难包扎。”明天说的是实话。

下一秒,浑沌偕影和第四个蜃族同时挥拳,把垨杌厌说打到一旁去喘,没办法,皮粗肉厚只会打架的垨杌厌说本来就不善于包扎,而不会包扎就算了,居然还将手按在伤口上,那真真就是欠收拾。

“谢谢。”浑沌偕影极有礼貌的低头道谢。

“没什么。”明天不以为意的继续帮忙,顺便偷偷观察。

浑沌啊,上古四凶之一的这只野兽,一直是走神秘系的路线。

他的种族特性是——人难以见,是个人就看不见。

其浑身通透如琉璃,有身体却无脏器,旁人目光落在他身上,能直接穿透而发现不了他的存在。跟年兽那种可以自行选择隐身的种族不一样,相信如果他不是昂禁的死士,如今想要以“人类”型态被众人看见,亦是不可能的。

当双方距离这么近,也只能看清他穿一身白衣,长相啊、发型啊、衣服款式啊,全部一片模糊,就知道讙兽能帮的并不是全部。

浑沌一旦隐身消失,除了蜃族等习惯将蜃气满布四周的种族可以清楚掌握其动向,其馀的人别说当面不相识,是根本查觉不到他就在现场!

在他未投入讙兽麾下之前,很孤单吧?因为世上竟没有人能证明他存在。

年兽靠自己隐身、靠自己现身,浑沌不行,他是根本就没人能看到的。

好像隐约明白了,以往凶名赫赫的浑沌偕影,为何会依附昂禁。

明天收回目光,顺手将最后一圈绷带困上,轻轻的打个结,收手、起身。

“海皇,你身上的两条符文发带该怎么办?”他关切的问。

被人丢在一边,被两条符文发带绑着的海皇,望着明天双手因帮忙上药而沾染的鲜血,略微迟疑一会儿,终究示意他迈步走过来,蹲到自己身前。

“讙兽的血是书写这个的媒介,因此你用鲜血多抹几笔就能使其失效。”

昂禁伤的那么重,血流了一地,结果被这么使用,不晓得会是什么感想?

海皇自个儿想完,忽然觉得自己矫情了。

明明想着不原谅,想着小白肉包子的执意拒绝给了他藉口,却为什么还是会为昂禁着想?因为和他一起的那些年月里,他确实对自己不错吗?

没有任何一个种族能打讙兽的后脑,更在打完后不被施暴的,他是唯一的。

更没有什么种族能一再挑战讙兽的容忍极限,回嘴就跟吃饭一样熟练。

亦不会有哪个种族在讙兽面前是平起平坐,能轻松使唤对方的帝王之令。

三不五时瞒着对方做点坏事,就算被发现也只是换来一声叹息,那是讙兽!

习惯用谎言掩盖一切,不在乎被自己骗,会一再说着他最重视自己。

嘛,说到这个会不自觉恼怒对方是不是在洗脑?

不过,在仍是人鱼时期,有只讙兽当靠山,他有阵子睡的极好,再不用胆颤心惊的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会被人端上桌子,片成无数片的弄来吃。

人鱼生吃跟熟吃,口感都不错的。

上头的感言是情报之源在某个神秘渠道截获的,不是他自嘲的。

总之,不原谅昂禁是一回事,看着他死在眼前,那是另外一回事。

“明天。”海皇催促着明天动手。

很快的,明天伸出沾血狼爪一双,往海皇身上缠着的两条符文发带摸来摸去,才一下子,原本缠得死紧的发带,猛地松脱落下。

“没事吧?”明天扶着海皇站起身,关切的前后左右打量。

“王、王、王,王你还好吗?”小小的白雾状百歧此时也冲了过来。

海皇伸手逮住想爬进他衣领里,去实地堪察身体有没有受伤的笨蛋百歧,对这个脑子里好像没装正常思维的死士,他实在无话可说了。

“你们走吧,在还能跑掉的现在。”海皇抓住百歧,放远目光的眺望。

已经上完了药,说背起气息微弱的现任讙兽昂禁,目光侵略的回看他,似有若无的蓄力,像是准备动手抢人。

可是,在说动作之前,浑沌偕影猛一转身,身体没入虚空之中。

第四个蜃族双掌一摊,无数的白雾蜃气喷涌出来,将他、垨杌厌说和昂禁团团包围,同时,垨杌厌说已经一拳朝某个方向狠狠挥出。

“唉呀,夷曼你明明就不是武斗系的,为什么要身先士卒到这种地步?”

一声质疑里,一道急风突旋而至。

飓风远飙而来,狠辣的将白雾蜃气吹灭大半。

当风骤然停止的那一刻,一只拳头毫无偏差的与垨杌厌说的拳头对上。

磅然巨响声中,地板支撑不住拳势的冲击,开始从对击处向外寸寸碎裂。

啪啦喀哩的崩裂喷溅声一阵又一阵,短时间内竟像不会终止。

心满意足于敌人够强大,纵使因为反击的力道,使得将自家的王扣在肩上的那只被弩箭穿透,因箭的打造方式特殊,不能此时拔箭以免整只废掉的手在受到冲击下溅出一抹血色,却没有气势受损,竟是更加狂暴勇猛的大吼。

“好!穷奇禁时,咱们好不容易见面了,来打个一场先。”

七.野兽也会有智慧

失去自由太多年的人,重新得到自由后,总想做点异想天开的事。

明明知道不适合,依旧会想放任一次,任由本心发挥。

只可惜,垨杌厌说有这样的冲动,在他背后却有两个同伴不能接受。

于是,当昏过去的现任讙兽被浑沌偕影从他手上抢走,另一个人就重重挥拳,直接砸上某人的后脑,势必要砸的他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敢在带着王时跟别人打斗,厌说你胆子够肥啊!”

浑沌偕影不知何时放弃隐身,那身白衣带着肃杀的气息,是真的杀意腾腾。

“咳,那、那个我是一时冲动。”垨杌厌说捂着脑袋,却不敢放肆。

“你……”第四个蜃族才想好好教训他一顿。

突然,眼角馀光一直不肯偏离太远,自家那位似乎昏厥过去的王,动了?

当第四个蜃族表情惊愕的猛一转头,半扶半抱着自家的王的浑沌偕影忽觉手中一空,失去怀抱着的重量的那一刻,心彷佛停止了跳动。

“王!”第四个蜃族和偕影惊恐的东张西望。

“陌憎、夷曼!”

紧接着发现不对的,是发现身后被他守护的某人失去踪影的禁时。

不过是一回头发现身后空了,又扭过头来的短短时间里。

陌憎似乎拎着夷曼,在路过昂禁时,让夷曼抓了昂禁,再往前后,是顺手逮住海皇,一个人带着三个累赘,就这么转眼即逝、一去不回。

被他拿来当交通工具的大风陌憎,居然在海皇同在现场的状况下,失控了?

不,不对,不是失控,是被夷曼给蛊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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