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蜃妖来袭 下——万里和平
万里和平  发于:2014年0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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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知道我才是独一无二的讙兽,为什么违逆我的……”

昂禁指责的话尚未说完,嘴里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同样的血喷溅至同样一个人身上,问题是这一次,昂禁不是旧伤复发,而是因为新伤突至。

新伤?哪里来的新伤?

昂禁茫然的垂首,顺着刺痛的部位看过去,一只湖蓝色的狐尾正往后缩,再往狐尾退去的方向看去,离他极近的那个人眼中满是憎恨。

“你欺负了百百,今天又找手下攻击坏天,我讨厌你。”

那个人用稚气的语调说着话,童言童语的感觉勾起一段难忘的回忆。

那个喊百歧叫百百,喊明天叫坏天的小白肉包子,那个吃饭时总不顺心,会往他脸上吐液体的孩子,那个用纯真信任的眼眸看着他,会乖乖赖在他怀抱里安心沉睡,从胚胎长成的婴孩。

曾经他为了自己的安危,从常春之地不远千里的去了西方属地。

偏偏自己为了彻底收服帝王之令,要无用动手,让罗刹的手下们没有指望,让那颗小白肉包子在研究过程中受创过重的彻底变成一个瑕疵品。

他知道的,一直牢牢记得的,曾犯过的错,终有一天要偿还的。

可是,为什么自己努力想要弥补时,却被对方伤的这么重?

昂禁眯着眼,止不住伤口往外喷冒的血,眼前的视线渐渐发黑、迷蒙。

“讨厌你,你伤害我就算了,又伤害百百跟坏天,我讨厌你。”

指责声接连响着,然后,又是一根湖蓝色的狐尾打过来。

昂禁不想逃的站在那,想等着他往自己身上发泄怒火。

无奈的是,绑在身上原本想用来制止垨杌厌说跟浑沌偕影的青蓝之镇压自主行动,将那根狐尾给打了回去。

吃痛般,孩子气的那个人红了眼眶,恨恨的看着自己。

不想要的,不想被这个人这么仇恨敌对的看着。

昂禁落寞的恨恨咬唇,借由疼痛提起几分精神,才想解释些什么,话未出口,好像有什么冰凉的液体,忍不住从脸旁滑落。

是雨?这里被海市蜃楼整个锁住上方空间,就算大雨也是落不下来的。

于是,这种连心痛都来不及感受就夺眶而出的,是不是叫……泪?

重新再来之到此说再见

一.卑微或是太强求

两个半身是血的人,两双情绪复杂、直视彼此的眼。

四周的人再多、再吵闹,彷佛都跟自己毫无关系。

突然,某个人随意抹去脸上溅得的几丝残血,也趁机抹去了那滴或许没有多少人看见的泪,脆弱这种东西,他还是不情愿被其他人发现。

像是一个讯号,他抹去血渍的那一刻,上方和不远处,有两人意有所动。

“明天,让开。”他一把拉下缠附在紫蓝色长发上的青蓝符文发带。

“什么?”仍支撑着海市蜃楼的明天,傻眼的回问。

就那么一分心,上头被困的垨杌厌说发狠一再打穿雾阁烟楼,几乎是全力爆发的,在短短一刹那,就连破几乎百多层楼。

喀的一声,又一次的,一个古铜色的重拳,打穿在明天眼前。

“放他过来,我没多少力气了。”他的最后一句话里难掩几分示弱。

明天再不思考的双掌拍合,在他掌心里缭绕着白雾的圆珠瞬间拍碎。

“哈哈哈!”一声狂暴的大笑声方响。

“给我过来。”他散着发,略显狼狈的挥动手上符文发带。

下一刻,刚刚为逃离那个打不完的烟台楼阁地狱庆幸的莽汉,才笑了几声,就被青蓝符文发带缠住双手,拖死狗般的,将之强行摔倒在地,拖走!

他过于剧烈的动作,似乎又撕裂仍未愈合的伤口,又是几口鲜血呛咳出来,却毫不在乎的将握在手上的发带另一端甩了出去。

“王。”浑沌偕影查觉不对的才想隐形,身体一陷入若隐若现状态,双手忽然被什么硬是拽在一起,如同被上了手铐般,被人将双手束缚在身前,身体更被往前一拖,半趴半跪的摔趴在地。

“王!”偕影愕然抬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被绑起来。

“就说了我才是独一无二的讙兽。”他咳着鲜血,冷冷的提醒。

那个穿着一身白衣,极少在人前露面,自认比谁都忠心的人,一脸挫败的直起身,跪坐在那,神情悲哀,直直望着他的王,双眼里满是渴求。

“王!”仍被青蓝发带捆绑着拖动的厌说,此时被拖到偕影身旁。

他们望着自家王的目光,有坚定的祈求,却也有几分失落的茫然。

他却没有理会他们的馀力,此时此刻他有更想去做的事。

踉跄的脚步,摇摇晃晃的身影,他依旧挣扎着要走到离他最近的位置。

“海皇。”他最后停步时,离那个人就剩三步的距离。

“我不是他,我才不要当他,你不要对着我喊他的名字。”

那个人依然童言童语的否定他的呼唤。

“嗯,我知道,只是我奢望你仅仅是海皇就好,一直这么想。”他苦笑。

“我讨厌你,现任讙兽昂禁。”那个人抬起头,狠狠瞪他。

直率的,充斥着厌烦的双眼,一如当年讨厌进食时会仰首看他的姿态。

“我喜欢你,不管是哪一个你。最初看到那个小小的你时,我想过,可以的话,要保护你一辈子,因为我欠罗刹很多;后来选择放弃你之后,我后悔过很多年,直到确定你是海皇的那一刻,我想要弥补、想要让你再一次像以前那样依赖我,然后我愚蠢的用错了方法,笨的只会一味告诉你,我重视你。”

昂禁极少这么零零碎碎说一堆没用的话,明明看见对方眼里的不耐烦。

身上的伤仍在渗血,偶尔开口时,嘴角也会有几丝血色往外涌出。

他竟像忘了自己身受重伤,一发不可收拾的不停说话。

“翼左说我根本不配来求你给我一次机会,但是他说,我至少要道歉,一定要来亲自求得你的原谅,因为这是我一定要做的。”

昂禁太清楚自己在待人处事上的无能,所以翼左怎么安排,他就照着做。

“对不起,当年你甚至放弃自己的存在,让罗刹取代你,不远千里从常春之地赶到西方属地,就为了替我挽回错误,可我却想着以伤害你的方式,好将帝王之令整个抢到手,是我的错,我向你致歉。”

稍有迟疑,偏偏就停顿那么一秒的时间,昂禁身体往前一倾。

远方似乎有很多惊恐的大喊,想要赶过来扶他一把。

连同对自己的王有些失望的垨杌厌说跟浑沌偕影,都不禁想要行动。

不论是谁,在刹那间感受到的,是悲剧落幕时那漫延出来的无奈和遗憾。

但是,这些思绪、这些感觉、这些动作,全在下瞬间停滞住了。

凡是看到的人,没有一个不是瞪大眼睛,不是怔愣错愕的呆张着嘴。

因为,堂堂的万兽之王讙兽,居然——跪下了。

昂禁跪倒在自己亏欠最多的小白肉包子,最重视的海皇,最敬佩的罗刹身前,其实跪下前,他以为自己做不到,可是双膝着地后,他却松了口气。

原来,要承认自己过去那么失败,曾犯下过无法收拾的大罪,并不难。

“你需要我怎么做,才可以原谅我?能给我一个希望吗?”

昂禁由下往上,终于换一次,由他仰望着那个人。

不由自主低下头,无法控制与他对望的视线,这个人真的放低了姿态。

那个稚气的横眉冷眼,受挫般的畏缩了下,不知所措的咬唇,闭上眼。

彷佛逃避的举动,当他再次睁眼时,得到了证明。

“他说不要。”海皇眨着单纯的眼眸,说着最直接的反应。

“什么?”昂禁渴求的,颤抖的发问。

做着深呼吸的海皇,面对昂禁疑惑、希冀的表情,把话又说了一遍。

“他说不要。”是的,不要原谅,不要给他希望。

海皇认真的,在昂禁吐着血,想要伸手过来抓住他手的时候,往后连退了好几步,然后把话重复一次,“他说不要。”

有些事是错过了,就不可能当没有发生过。

有些伤是留下疤,就没机会让自己忘掉曾经那么痛。

有些人是放弃了,就不愿意又一次站在一起。

“他说不要。”海皇说第四次了。

昂禁落寞的垂下眼,凄厉的干笑了两声后,站起,定定的看向他。

“你呢?海皇。”昂禁知道的,连差点杀死海皇的朔弥,海皇都不怨恨,也不阻止他跟白羽在一起,仅要他们幸福就够了,那么,或许……

或许小白肉包子不原谅他,罗刹容不下他,海皇还有几分可能,愿意接受他,就算只做一个每隔一阵子才能巧遇、才能相处的点头之交,也好。

不想闹的跟翼左和右翼那样,隔了那么多年,勉勉强强变回朋友。

在那之前,是太久的孤单,太久的举目四顾,无人陪伴。

昂禁想要的不多,单单是想要一个希望。

纵使觉得自己这样太卑微,却不得不说,可能在别人眼里,这样太强求。

二.下决定是个麻烦

不是当事者的时候,有些伤会认为不太重,是可以被忽略的。

身为当事者的时候,可能一个小小擦伤,就觉得痛彻心扉。

海皇面对昂禁用复杂难明的目光紧迫盯人,明明话将出口,却总是莫名停顿的被迫咽回,如果他只是他,说不定可以说出昂禁想听的话,无奈的是,他不单单是他,过往的一切并没有过去,它们一直是存在的,存在于记忆之中。

除了小白肉包子,尚有罗刹的部份。

“你要庆幸,罗刹是前任讙兽,他的目标是死亡。”

海皇说起这个时,有点小尴尬。

毕竟一个王抛弃责任、舍弃手下,是非常不应该的。

在这方面来说,不论后来昂禁如何对不起罗刹,罗刹就先对不起帝王之令所有人,因为,他是讙兽,他让手下们因奴性影响,视他为王,为他赴汤蹈火、,为他抛头颅、洒热血,那么,他势必要去回报些什么的。

就算是仅仅站在他们身后,受他们保护的发号施令也好。

偏偏,罗刹比任何人都任性、都疯狂的,只求一个死亡。

“把帝王之令交给你,他是很愿意的。”海皇说着罗刹的感想。

“我知道,他不在乎我用什么手段去抢到帝王之令,反正那已经是他不要的。”昂禁是这么认为,才会在抢夺时毫无心理负担的各种手段齐上。

“没错,为了能够彻彻底底死掉,他只会埋怨你手段不够狠、不够快,不能把他的死士们弄到手,甚至连奴性程度不够的手下也掌握不住。”

海皇能证明的,对罗刹来说,从他意图死亡的那一刻起,帝王之令对他而言,变成是负担,而不是以往他能信赖、能仰仗的下属。

“所以他觉得我这只讙兽很失败?”昂禁在苦笑。

“不然呢?尤其你最后,居然是利用罗刹又一次『消失』为手段,来逼使他的手下和死士们失去指望,然后才轮到你真的接手帝王之令,这样的行事作风,你有脸说你是讙兽?是万兽之王?太无能了。”

海皇越说,用词遣字里越带着浓浓的谴责和鄙视。

“你!说话客气点。”浑沌偕影听不下去的下令。

“等我能动,绝对会杀了你。”垨杌厌说狂怒的咆哮着。

“在愚蠢的对敌人放话之前,先想着你们干了多少蠢事,才害你们的王被人看不起,学不会自我反省的手下……”

海皇说到这里,眉头微皱,有些窘迫的偏过头,瞧着某颗巨大蚌壳本体上,虚浮着的白雾凝成的小小身影。

“我错了,我连百歧都教不好,实在不能说你什么。”

海皇重重的叹了口气,类似呻吟。

“王、王,对不起,全是我的错,我会乖乖听令。”

百歧小小声的,看似坚定却目光飘移的打着包票。

“冥顽不灵说的就是你这种。”海皇没好气的抱怨。

“王!好歹我比这两个好,他们除了杀人还能做什么?”百歧振振有词。

“不然你在杀人以外,能再做什么?”海皇有气无力的追问。

“这个,我会洗脑,让其他手下们更听话。”百歧终于找到自己的长处。

“……”海皇听到这里,已经不想理他了。

“昂禁,罗刹顶多是看不起你的手段,责怪你的进度缓慢,真要说容不下你想要抢夺手下什么的,那是绝对不会有的想法,毕竟,自你是讙兽的那一刻起,帝王之令便在崩毁边缘,你不接收、不占据,失去王的那些人只会变成一个又一个的疯子,让你疲于奔命的去收拾、去猎杀。”

直接跳过希望继续对话的百歧,海皇专注的看着昂禁。

“意思是,我需要祈求原谅的,就你跟……小白肉包子。”

昂禁念到那五个字时,心生感慨,思绪无比错综复杂。

在他还是小小一团包子样的时候,自己是不是也这样戏谑的喊过他?

自以为是有,偏偏去回想时,竟想不起自己喊他时的情况。

彷佛他们之间的接触,是那么短暂,那么缺乏交集。

思及此,昂禁莫名喃喃自语道:“我很难得到他原谅吧?”

“是,我不是那个承受你背叛的人,或许我会被你打动,从而愿意原谅你那些错误的行动,但是,我不是他,不能代替他原谅,至于他的话,他一直说着不要,不要原谅、不要跟你接触、不要再见你。”

海皇每说一个不要,昂禁身上的血色便多了一分。

他口中呛咳出的血沫,撕裂的伤口所喷溅出的血丝,持续增多。

身受重伤的昂禁,支撑到这里想听的,不会是拒绝,他需要的是希望。

可惜,越是单纯、越是童稚的孩子,越是牢记他们曾受过的伤,有时,这样的记忆会长久到——至死方休。

“他不要原谅你,不管有没有理由都一样,是任性的、无理性的不要,是耍性子的在说不要就是不要,不原谅的不要。”

海皇说坦白的,得知昂禁的过往后,他是能理解这个变态帝王为什么会做出那种自以为是弥补,其实是在别人心头上捅刀子的蠢事。

只是,理解了,不那么计较了,不代表可以原谅。

小白肉包子直率过头的反应,与其说是给他添麻烦,倒不如说是给了他一个理由,一个不要开口说原谅的藉口。

自从发现自己可以不原谅昂禁,海皇居然暗中松了口气。

“放弃吧,没有可能了。”海皇是这么分析小白肉包子的思维。

“不!不能,我如果放弃,一切会到此为止,包括我的歉疚、我的偿还,全部会再没有接续的希望,会停格在我最遗憾、最后悔的现在。”

昂禁不能接受,无论如何都希望这件事有不同的发展。

“你很坚持?”海皇神色凝重的问。

昂禁胆怯的望着他,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告诉他,不能点头。

问题是,不点头,似乎就没有了希望,像是自己自愿放弃。

“是。”昂禁咬牙点头,态度郑重凝肃。

“那么,明天。”海皇猛地转过头去,喊那个默然伫立的人。

“海皇。”明天不安的走近,意图劝解。

“没有用的,是你把这个当游戏、当奖励示范给他看过的。”

海皇残酷的揭露过往,让明天的脚步黏住般,身体一僵,原地动弹不得。

“你说过不危险的,你也说过可以轻松做到的。”海皇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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