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厉害了?”
迟钝姐眼睛放光:“他打针都不哭。”
“啊,他现在还知道哭啊?他现在快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迟钝姐又说:“我母亲不怎么厉害。”
我点头:“不知道你评定厉害不厉害的标准是什么。”
迟钝姐眼睛向着图恩他们那边的实验室瞥了一眼:“我母亲见着一种东西,一定会特别讨厌,有时候讨厌的大叫。”
我嘴角又忍不住抽搐:“切,他是个爷们儿吗。”停了一下,我说:“你确定那个东西不是我?哈哈。”
迟钝姐显然没懂我的幽默,她说:“他害怕蛇。”
忽然觉得漆黑的夜晚忽然开了一盏亮灯,而那个举灯的人就是可爱的迟钝姐,她提着烛火映红的灯笼,整张脸都被映照的温暖起来……
我握着迟钝姐的手,感动的无以复加,心里默默的想:我以后再也不鄙视你的智商了,终于领会了老祖宗们流传下来的智慧,那是一个讳莫如深的成语:大智若愚。
其实本来现在是逃跑的好时机,可是图恩现在这个样子我却觉得跑也跑的不是很痛快。
以前,我想:不如让他再被韩谦多折磨一会儿?
可是图恩在这哪里是受折磨,他在自己臆想的世界里不是过的很嗨么,你看他精神好一点的时候,眉梢眼角不都挂着笑意?奶奶的!妈的!靠靠!
图恩,以后你一定会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不过眼下,先要把你弄到我身边。
虽然本大爷力气不大,整天也就会发脾气胡闹,可是真正拼起来,也是一枚智勇双全的男子汉。
我握起迟钝姐的手,有点悲壮的感觉:“想喝蛇汤么?”
可是,很快我发现悲催了。
实验室的门被韩谦锁了。
我说他怎么那么痛快的领着图恩进去了,一想到他们进去有可能做的事,我就心急火燎。
眼下先跑出实验室是正经。
我对着一脸迷茫的迟钝姐笑一笑:“有没有什么铁丝一样细的东西,快帮我找找。”
迟钝姐说:“干什么用。”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一会你就知道了。”说完了,看见迟钝姐还是瞪着眼睛,我说:“咳,我想出去上个厕所……这门不是打不开么,我开个窗户试试。”
“铁丝。”迟钝姐确认一遍,一只手拿起了自己的一撮头发看。
我摆手:“……咳,头发不行,太软……”
迟钝姐不负众望,翻箱倒柜了一会真的给我拿来一根生锈的旧铁丝,我又惊喜又感动。
拿着铁丝走去花窗那边,门锁防盗很好,不过花窗这边的老式锁,我开起来已经得心应手了,所以捣鼓了两下窗户上的锁就开了,然后就顺理成章的翻过去,迈开腿就开跑。
跑了两步我才下意识的停下来,扭过头,花窗被我弄掉了一页,在风中摇摇欲坠,迟钝姐目瞪口呆的看着我。
我说:“咳,要不要一起去上个厕所?”
迟钝姐张了张嘴:“想喝蛇汤。”
我说:“啊,你要不等着我?我回来顺便就给你抓几条来。”
可是一想,要万一韩谦出来发现我不在,那迟钝姐这个帮凶会不会死的很惨?
迟钝姐刚要点头,我赶紧说:“哎,你还是跟着我吧。”
迟钝姐脸上露出一点开心的样子,一点迟钝的样子都不见,三下五除二的翻了过来。
她还是没穿衣服。
不过现在我对于女体已经没有感觉了,我问她:“你冷吗?脚底会不会扎的疼?”
迟钝姐摇了摇头。
太阳升的很高了,教堂后面的丛林把天空遮的严严实实的,只留下一点细碎的光线横七竖八的从上面打下来。
愁死个人啊,这光天化日的,哪里有蛇?
迟钝姐跟在我后面,嘴里絮絮叨叨的不知道说什么。
我发着愁,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迟钝姐说:“我母亲还怕老鼠蚂蚁蟑螂蜜蜂。嗯,蜘蛛也怕的不行。”
我扭过头,一时没忍住,搂着迟钝姐的脖子亲了她一口。
咳,不过,上帝原谅我。就跟亲我妈一样。真的。
图恩原谅我……呸。
迟钝姐莫名其妙的看着我,眼睛缓慢的眨着,手蹭了蹭被我亲过的脸:“你……”
我说:“我,那个,我,嘿嘿。”
迟钝姐顿了顿,说:“我……”
我咳嗽了一声:“别多想,我……”
迟钝姐忽然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一只手又摸了摸脸:“你亲我,我是你的人了吧!”
我差点没站住:“没没,不是不是。”
迟钝姐又说:“那,你是我的人了。”
我差点吐血,眼睛私下扫着小动物,心里七上八下的。
迟钝姐慢吞吞的跟在我后面,好像还在琢磨事情。
我决定,以后有机会,还要给这娃上几堂青春教育课。嗯,必须的。
二十分钟我们就满载而归,我以为迟钝姐会害怕,实际上她比我还亲近小动物。
我把上衣脱下来,包了一大包飞的爬的跑的,然后带着迟钝姐回了实验室。
脚一落地,我就迫不及待的跑到韩谦的实验室门口,使劲敲门。
里面传来韩谦暴躁的声音:“干什么?!”
我比他还要暴躁:“妈的,快来拿快递!”
36.喜剧人生
韩谦暴躁的打开门,脸上一副不耐烦:“你是不是嫌死的太慢?”
我从门缝里面往里看,只看见图恩的外套挂在一个类似实验架子的上面,地上摆着他的黑色皮靴,顿时觉的心里像有猫在抓一样。我举了举手里的一大包东西,说:“送你的。”
我用自己的衬衫把抓到的东西都包在了一起,什么跑的跳的爬的,现在这个大包裹一鼓一鼓的,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口握紧了。
韩谦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大包袱里传来几声销魂的蛙鸣。
韩谦的脸色忽然变了。
他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才站定,手里指了指我的宝贝们,说:“里面是什么?”
我嘻嘻一笑:“一点小宠物,喏,很可爱的。”说完,我就想把包袱打开。
韩谦一惊一乍的:“别,别他妈动!你也不嫌恶心!”
拍了拍大包袱,里面什么东西好像还顺势蹬了我一脚,我对着手哈了两口气:“你先让我进去看一眼。”
韩谦皱着眉头看我。
我说:“哎呀,手酸。”
韩谦极其迅速的把大门一下甩开:“进!我他妈看你耍什么花招!”
我往里看,有一张大床。
白色的被子和枕头。
只能看见图恩的头发。
不知怎么的鼻子有点酸,我一步一步走过去,一只手握着大包袱,另一只手摸了摸图恩的脸,图恩蜷缩在床上,脸色苍白,黑黑的睫毛安静的伏着,冰凉没有一点生气。
迟钝姐竟然也跟了过来。
我跪着有点难受,就换了个位置:“你不怕你妈的淫威了?”
迟钝姐脸色比较沉痛:“我也想我父亲了。”
我也摸着图恩的头发:“喏,睡着了,也不知道他还难不难受,头还疼不疼。”
迟钝姐说:“不疼了,他那么喜欢你,你摸摸他的头,他也就不疼了。”
还没说话,韩谦站在墙角喊:“看够了,拿着你的东西滚蛋!”
我由跪改坐,两条腿从床上垂下来,伸手从包袱里面拿了一只叫了最响亮的大青蛙。
这还是迟钝姐给我捉的。
她拿过来的时候我没怎么在意,随手就包了进去,现在一看,才吃了一惊。
唔,真丑。
……何止是丑,简直……奇丑无比。
可见迟钝姐还是比我更清楚怎么对付她娘。
青蛙有点扭捏的在我手中蹬了蹬腿,哇的叫了一声,然后半张着嘴,瞪着鼓鼓的眼睛冲着韩谦含情脉脉的放电。我举了举:“这个,好像对你很感兴趣。”
韩谦退到了门口:“你要是敢耍花招,我会让你死的很惨,撕心裂肺开膛破肚算什么,我有的是折磨人的法子。”
我做了一脸惊讶:“啊,你折磨人的法子多,可是我折磨人的法子却只有一个,可见还是你道行高么。”
韩谦咽了口吐沫。
有时候,生活就是喜剧化的,这么厉害,配点溶液就能控制这个控制那个,看起来牛X无比的科学家竟然会怕虫子。
大概是洁癖过度。
我的手用了点力,手中的青蛙哀婉的呻吟。
韩谦立刻站在门外面。我站起来,冲着韩谦走过去,韩谦脸色都绿了:“你他妈敢过来?!我……”
我替他说了:“你,你不会让我有好果子吃的对不对?实话告诉你,我本来早就没打算活多久了,随时做好了死的准备,可是你这么虐我和图恩,硬是把一个得过抑郁症心理素质无比脆弱的人逼的对生活燃起了期望……你功德无量啊。”
韩谦说话咬牙切齿的:“你怎么不去死。”
我也笑:“干嘛死啊,活着多好,好好活着才能见到想见的人,好好活着才能气死嫉妒你的人,我啊想开很久了。”
韩谦退到了一个大柜橱的旁边,我慢腾腾的松开手,衣服散了,宝贝们争先恐后活蹦乱跳窜出来,一个个跟赶集似的,三十六条腿的蜈蚣,拳头大小的蜘蛛,甚至还有一只肥的匪夷所思的类似穿山甲的东西默默的爬出来,它困难的转了两下脖子看了看周围,然后慢吞吞的往前爬起来。
我看着这只奇怪的生物,再次被迟钝姐的功力折服。
韩谦看着四处乱爬的生物们,很诡异的没有动。
我心一沉:难不成不管用?
还没来得及想更多,一声尖叫刺激的我的心脏剧烈的跳起来。
靠,男人还能发出这么惨烈的声音,真不嫌丢人。
韩谦跑了。
就这么跑了。
跟我预期的不一样。
我本来计划了很多,感染他的培养基,他们就要重新配置,我知道韩谦在别的地方还有一处实验室,他来的时候从那里带来了很多配置好的溶液。
可见他跟图恩是分工的。
如果韩谦或者是图恩他们中的一个回去取的时候,我就可以只跟一个人周旋。那个时候逃跑的几率也就大些。
至于怎么跑,咳,我倒是还没想好。
不过韩谦跑的这一瞬间,我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因为实现的太容易了。
而且,大概他一会就回来。没准根本没走,就在门口等着我。
我赶紧回到里面的实验室,走到图恩床前,摸摸他的脸,小声叫:“图恩?图恩?”
图恩慢慢的张开眼,看着我,笑了一下:“啊,是你。”
我说:“跟我走吧。”
图恩停了一会,脸上出现点伤心的样子:“不走。”
我说:“不走?你身边那个人是个坏人,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你现在要是不相信我不跟我走可就把我闭上绝路了。”
真的是说的小心翼翼的,就跟哄小孩似的。
图恩愣了一会,说:“我知道他是坏人,他刚才给我打针,我没让他打。”
我松口气:“你总算相信我说的话了,快跟我走,我们去凯特那边。”
“可是。”图恩张了张嘴,“安安不见了。”
我情不自禁的哽咽了一下:“安安不见了……他,那个,额,他在凯特实验室等你。我前天还看见他来着,他是不是全名叫安准?”
图恩赶紧点头。
我说:“那就跟我走吧,他说他想你了,有很多事情要去问你。”
图恩赶紧抓着我的胳膊:“他还好吗?胖了还是瘦了?长个了没?吃的……”
心里一阵烦躁,我挥手打断了他:“赶紧走吧,他能好到哪儿去。”
图恩闭了嘴,脸上刚有点光,现在又黯淡了。我有点不忍心,可是听着他刚才的话不知道怎么就是一肚子火,所以也没劝他,就扯了扯他的袖子:“再不走那个人可又来了,到时候你就见不到安准了。”
图恩赶紧站了起来,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衬衫,现在是深秋了,我指了指他的西服,“外面凉,你穿上再出去。”等了等,我说:“快点。”
图恩抓起了衣服,手一个劲儿的打颤,我说:“怎么了?”
图恩撇了撇嘴:“没劲。”
拿起外套来给他披上,穿上一只袖子,然后另一只。
这样的图恩真的很诡异。
刚才我跟图恩吵架时候,故意说了很多狠话。
我想着,没准能够刺激他想起来呢。
谁知道倒是刺激到他了,可是他谁都不认识了。
这性格感觉……额……为毛像个……
“我也走。”迟钝姐一脸坚决,把头探过来看着我。
我说:“你还是跟着你妈吧,我跟你爹这是私奔,哪有私奔还拖家带口的。”
迟钝姐嘟着红嘴唇,依旧坚决:“我跟着你。”
刚想感动一下,迟钝姐脸上一片愁苦:“我还没喝到蛇汤呢,你是不是不打算做了?我抓青蛙时跌了一跤,手现在还疼呢。”
我哽了一下:“……呵……带你走带你走……”
图恩也站起来,我拉着图恩,迟钝姐在后面跟着我,我打开门,一地的蜈蚣蜘蛛还在爬着,图恩握了握我的胳膊,我拍拍他的手:“不怕不怕,那个东西不咬人。”
迟钝姐很不屑的哼了一声,然后带头走了过去。
我呵呵笑了一声,跟图恩说:“看人家。”
图恩小心翼翼的跟着我走出来。
然后迟钝姐忽然停住了,韩谦站在不远的地方,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双胶鞋,浑身上下包的严严实实的,跟个特工似的。
虽然只看得见韩谦一双眼睛,可是我都能猜到他肯定死拧着眉头。
一个有深度洁癖的人站在这满是爬虫和粘液质的小动物的地方,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韩谦带着口罩,隔着老远冲着我喊:“老老实实的给我回去!”
我摇了摇头:“做梦吧你。”
韩谦试探着向前迈了一步,然后大概下定了决心,飞快的向我们走过来。
我摸了摸刚从试验台上顺的一把手术刀,把图恩向着迟钝姐那边推了推,打算跟韩谦殊死一搏,图恩好像还扯着我的袖子,搞得跟个恋母的小鸡似的。
呸。什么比喻。
我掂量了掂量,大概是斗不过。
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
迟钝姐又哼了一声。
不过这次我没理解她哼的含义。
韩谦手里拿着注射器向我们走过来,我的虫子军们也就是起了个纸老虎的作用,通通被韩谦踩在脚底下。我看着一地的尸体,觉得有点可惜。
忽然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老妈曾经说过的话。
她说这个世界上,无论什么都是因果轮回的。
你这辈子踩死了一只蚂蚁,下辈子也许那只蚂蚁就会投身成人,你也许成为那人口中的一块猪肉。
我问我妈:那我们这一辈子踩死多少只蚂蚁啊,下辈子怎么还的清。
我老妈一脸高深:总是要还的。人这一辈子,有多少个折磨过你的人。你小学让你做作业的老师,单相思的小美女,长大工作后你的上司和同事……等他们给你苦恼的时候,你就想,他们统统是你上辈子踩死的蚂蚁,你这辈子是来还的,这样想,心里不久平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