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凌霜似乎是笑了，“我并不确定现在的你旁边有没有他的人。”
带著笑意却份外冰冷的一句话让怀瑾措手不及，“怎，怎麽？”
“我凭什麽相信你呢？”
“凌霜！你说的这是什麽话！我们的交情难道还不至於让你……”
嘟嘟嘟的声音让怀瑾意识到那边已经把电话挂断了，不由分说相当干脆。
“这到底算什麽啊！”怀瑾气得一把将手机摔在床上，看著那巴掌大的手机在软垫上打了几个滚，最後在墙角停下来。
怀瑾呆呆地站著，脑子里一时间全都是凌霜的音容笑貌，刚才电话中那种淡淡的声音也一直在脑海中回响，让他不由自主的就想起很多事情来。
“怀瑾，天天都吃这些是不行的，其实我也不会做饭，以後我们一起摸索吧。”
“怀瑾，每次去工作的时候都要给我打个电话，发短信也行，至少让我知道。”
“怀瑾，你是夕栎的哥哥，你是有家人的。”
“怀瑾，不要说自己没有家，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吗？你并不是一无所有啊。”
……
虽然凌霜不会说，也从来没有说过类似於“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们是独一无二的好友”这样宣言般的话语，但他会默默地关心自己，会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给予安慰，他都是真心的。
虽然凌霜不活泼，甚至冷淡，但绝不会冷漠。
凌霜说过，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家……
一霎那，怀瑾有一种想狠狠地揍自己一顿的冲动。
没错，他不能背叛初韩，但是对於凌霜，怀瑾想，不管发生什麽事，他都一定要陪在他的身边。
第六十四章（上）
根据凌霜电话的IP地址要找到他现在所在的准确位置不难，但要想进入服务器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何况还要做跟踪系统，以防凌霜会随时变换居住点点。像怀瑾这种平时的工作是潜入，侦查，刺杀什麽的，在电脑操作这方面技术就自然比较差，确实非常麻烦。
不过他决不能让凌霜一个人再这样下去，无论有所麽困难，不管需要多长时间，他都要试一试。
好在怀瑾的“技术不行”只是相对而言，黑客这方面他也不是一窍不通。怀瑾坐在连网的电脑前，一边注意著somnus的最新动向，一边破解服务器保护系统，另外还要做跟踪系统，因为他知道凌霜不会出这个城，但会不断地变换地点。
不知道凌霜提供了什麽线索给“虚”杀手集团，只是一直和somnus平分秋色的“虚”，竟然会势如破竹地一举将somnus重创。
道上的流言蜚语早已满天飞，有的说somnus虽然以极快的规模发展到扎一行的龙头，但似乎气数尽的也快；有的说组织毕竟是以个人为中心，根基不稳，无法与“虚”抗衡是早晚的事；也有人说是初韩毕竟年轻，姜还是老的辣。
还有一种诡异的小道说法，说初韩是个情种，事情的发展并不出乎意料。至於这与两者之间到底有什麽关系，那就不得而知了。
一天，两天……怀瑾坐在电脑前，而外面的世界早已混乱不堪，往日强劲的somnus似乎是在一夜间兵败如山倒，情况危急，毫无回天之力。
听说组织的货源被毫无征兆地切断，资金难以流转，手下的公司一个接一个的破产倒闭，人员纷纷散去……
听说派出去调查的人员至今未归……
听说元老重臣们一筹莫展，有的被安抚归降，有的甘愿自杀，誓与组织共存亡……
听说BOSS初韩下落不明……
道上的不确定因素太多，闹得人心惶惶的事情有很多是捏造而出。
然而somnus只在几个月的时间里便全军覆没却是不争的事实。
当怀瑾终於锁定了凌霜的线索之後，“虚”与“somnus”的战争已经到了末期。
这天下午的天气不是很好，似乎是要下雨了。怀瑾带上雨具准备出门。
虽然已经晚了太多，但怀瑾很明确自己要去找凌霜做什麽，起码他找不出不去的理由。或许怀瑾已经能够稍稍理解凌霜的心情了也说不定。他知道凌霜这些日子来过的不好，是从未有过的糟糕。
坐计程车穿过繁华的市中心，又穿过几条街，最後在一家偏僻的旅馆前停下。
像是有什麽驱使著怀瑾一样，怀瑾和一楼的服务人员打好招呼，便迫不及待地上了楼，找到凌霜的房间，在房门前停下。
门并没有锁，怀瑾轻轻地推开来。
昏暗的房间里，录像机发出轻微的摩擦声音，一台闪著荧光的电视格外显眼，那光打在坐在电视旁边的凌霜身上，凌霜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脸上配合著一闪一闪的荧光，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与异样。
“凌霜……”怀瑾试探著叫了凌霜的名字，然而坐在那的人完全没有反应。怀瑾奇怪地瞄了一眼电视里的内容，然而只是一瞬间心脏就像停止了跳动一样，整个人都呆立在那里──
只见屏幕上一个脸上被蒙了白布的男人，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虽然没有露出容貌，但不管从外形还是衣著来看，他都像极了一个人。
三四个手握棍棒的粗壮男人围了过来，他们举起沈重的铁棒，毫不犹豫地挥了下去，铁棒如雨点般不断地落在男人身上，鲜血从男人被重重敲击的身体里面喷涌而出，染透了那块白布和衣裤，溅满了四周的墙壁。
殷红的液体像没有节制的泉水一般蔓延，身体随著棍棒的击落不合常理地变形，扭曲，怀瑾甚至可以听到男人全身的骨头碎掉的声音……
“凌霜！你看这种东西做什麽！！”怀瑾扑上去狠命摇晃著凌霜，又抱住他，想要遮挡住那鲜红的一片。
然而凌霜仍旧面无表情地一直盯著屏幕，掰开怀瑾的手指，将他推开，走到电视机前按下重播按钮，让异常残酷的画面再一次出现……
“凌霜！”怀瑾大喊著再一次扑在凌霜身上，和他一齐跪坐下来。
他不知道凌霜把这个几近变态的东西看了多久，重放了多少遍。作为杀手，看惯了血风血雨的怀瑾只看一眼都要受不了，他不知道凌霜是怎样忍受过来的。
更何况那个人是，那个被乱棍打死的人是初韩！
第六十四章（下）
“别看了，不要再看了！那不是真的，一定不是，你不要再看这种东西……”
怀瑾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有谁能够告诉他，事情怎麽就会发展到如此地步。虽说somnus在短短的几月内垮台，但初韩就连全身而退的时间都没有吗？
还要把这种场面录下来寄给凌霜，虽然这可能是凌霜所期待的事情，但是……
怀瑾忽然觉得凌霜在笑，虽然声音很小很细微，但怀中的凌霜的确是在笑著。
怀瑾低头诧异地去看凌霜。
相比於怀瑾激烈的反应，凌霜却平静得出奇，就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有人他的身边一样，一双眼睛只是望著屏幕上的画面，近乎痴迷地注视著那鲜红的血液，嘴角上扬，流露出异样的神色。
凌霜伸出手去碰触那红色的屏幕，轻柔痴迷得像是在抚摸恋人的脸庞。他微笑著抚摸著倒在血泊中的男人，喃喃自语：“我终於可以好好地爱你了……呵呵，终於可以全心全意地去喜欢你……没有恨，没有任何的背叛伤害……”
“你……”怀瑾一愣，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麽。
“呵呵，我终於可以好好地去喜欢你……我喜欢你啊初韩……”
“够了，凌霜……”怀瑾握住凌霜触摸在冰冷屏幕上的手，拥抱住他，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记得那时候初韩对自己说，对於那个即将入住的室友，必要时候要把他的一举一动全都回报给他。怀瑾还记得当时初韩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初韩的气质并不凌厉，甚至温和圆润，而那种平稳中却隐隐地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概，让人顺其自然，心甘情愿地为之倾倒。
那天初韩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竟也会出现一种孩子气，漆黑的眸子一眼望不到底，却是格外天真。那种发自内心的感情连初韩都不愿去掩饰，怀瑾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BOSS。
而凌霜却淡漠著，他从不说关於初韩的事情，甚至会逃避这种话题，乍看好像是感情最为单薄的那种人，一心只想著工作和自己定下的目标，理性得要命。
但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怀瑾看得清楚，其实凌霜只是不善於表达罢了，命运中一段段的惨剧早将他的感情掩埋在他的心里。
其实他的喜欢一点也不比初韩少，甚至还要更多。
所以他才不会原谅他的吧。
固执，偏执，不善表达，或许凌霜和初韩是同一种人，所以才会相互吸引，因为相似，所以又会相互伤害。就像爱与恨，好像永远都在齐头并进，相伴相随，只有一方毁灭，痛苦且复杂的感情才会变得纯粹。
他抱紧了凌霜，将头埋在凌霜的颈窝之下。
而凌霜只是一动不动地看著那一场血腥的画面，不会害怕，更不会陌生，他看著屏幕，就好像在享受一般地接受著人生中又一次猩红的洗礼。
车辆飞驰而来，爸爸妈妈推开幼小的凌霜，倒在一片血泊之中，从那时起血淋淋的记忆就留在脑海之中，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夕栎，那麽天真活泼的夕栎却会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不带一丝血色，他的身上缠满了绷带，闭著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却再也没有醒来。
养父母微笑著，虽然爸爸只偶尔回家，虽然妈妈会发狂，但他们给了凌霜如亲生父母般的爱，然而他们也离去了。
他从来都留不住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明明他从没有放弃，每次的期望却还是会变成绝望，在短短的近二十年的生命中，上演著一幕又一幕悲欢离合。
他留不住的，那些人都会一个接一个的离去。
这次终於也轮到初韩了。
或许在这过程中自己都变得不正常了吧，或许，早已经变得嗜血了也说不定。
不然又是为什麽看著这血肉横飞的画面，自己还会笑呢？
只是对於那个人，这一次终於不必再去猜疑，再去恨了。
这一次，他终於可以，终於可以全心全意地去喜欢初韩了。
番外：初BOSS的内心世界（上）
第一次见到凌霜，初韩完全是被那少年的外貌所吸引的。
夏日午後的图书馆静谧安然，偌大的馆内只有翻书和空调发出的的微微声音。墨香很好闻，淡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之中，身处其中，整个人都变得惬意舒畅。
少年有著一双明亮的眼睛，有点猫眼，睫毛很是浓密，小巧高挺的鼻子下面，红润的唇点缀在白皙的脸蛋上份外惹眼。
无论怎麽看，都是秀丽至极的张扬外表。
他走路的声音很轻，身子软软的，就像猫科动物一样没有声音。少年与初韩擦身而过，踮起脚尖在高高的书架上寻找自己所锺爱的书籍。
少年规矩地坐在那里，单手支撑著下巴，另一只手则间断地翻著书页，那是他一贯的姿势。阳光透过巨大的窗子照射进来，金灿灿地在少年身上洒下一片温和的光。
真是一副美丽的场景。
初韩靠在窗边看书，用余光打量著少年，忽然就有一种全身心都放松下来的感觉。
日复一日，初韩渐渐习惯了漂亮少年每天都会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他注视著他，心中的骚动再明显不过。
其实他也略微想过是不是不要去打扰他为好，因为看著少年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影太过美好了，美好得竟会让他不忍心去打扰。
但也真的只是“略微”想过而已，初韩知道少年也有留意过他──每天都会在同一个时间里相遇，即便不说话，也不会不留意。
於是搭讪，聊天，彼此相互熟识都是再顺其自然的事情了。
他知道了少年的名字叫做凌霜。
其实对於美少年，初韩也交往过几个，但他们彼此都知道这只不过是场游戏而已，虽然那些孩子对初韩动过心意的也不在少数，但自後也都是以失败告终。
初韩不是会被感情束缚的那类人，他要的只不过是快感和满足而已，虽然卑鄙了些，但处在他这个位子上的人又有哪个是真的洁身自好呢？而那些得到初韩在分手时送的名贵礼物的少年，明明都是很高兴的样子。
初韩用他温柔的手段一点点地侵入著们的内心，每次都可大获全胜，可是这个叫凌霜的少年实在太不解风情。
品行端正，成绩优异，无论怎麽看凌霜都是好好少年的模样，因为太过理智，就有一点点神经质，这种沈稳淡然的性格实在与他那招风的相貌不般配。
比如，明明是自己心甘情愿请他吃饭（因为无论如何，用请吃饭这种方式长时间下来都是向对方表明心意的最佳方法），他却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前还给自己，或者找时间回请；
而每当初韩试探著跟他谈及感情问题，凌霜也是相当纯情的样子，当然不会不懂，但处於这个开放的时代他还能如此淡定著实难得。
还有那些自己对他偶尔暧昧的动作，凌霜要麽是不理解，要麽就是尴尬，甚至有时候还会装作生气。
初韩不喜欢这种近乎死板的淡定性格，起码以前的那些孩子都不是这样。但这种性格赋予在凌霜身上的时候，竟会变得鲜活起来。
两人的交往还在继续，明明对他是抱著玩玩的心态来对待，并没有过多地期待些什麽，凌霜却在那个如水的秋夜，将自己曲折的身世告诉初韩。
初韩静静地听著，不知道为什麽，看著少年那麽认真地对自己述说往事的样子，心里竟会隐隐作痛。
那时候的初韩并没有想太多，他只是知道凌霜已经渐渐地开始对自己抱有不一样的感觉了。
心中涌起的莫名感觉让初韩感到从未有过的兴奋，当他期待著两人能有实质性发展的时候，没想到凌霜又给了他一次措手不及。
那个明明已经非常喜欢自己的少年竟会压抑住这种感情！
或许从他的一贯思想上考虑，同性恋这种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的确短时间内让他已接受，时间长了，自然也会顺应自己的感觉了。
初韩很愿意花时间去等。
但这次他没有等来，凌霜对此事简直抱有一种宁死不屈的毅力。而在初韩终於告诉他自己喜欢他的时候，那个固执到一定境界的少年竟然以为那是在开玩笑。
看著愤怒离去的身影，初韩终於明白，看来不做些什麽是不行的了。
番外：初BOSS的内心世界（下）
这场“英雄救美”的手法的确很不光彩，甚至有点滑稽，但在光彩这一词在初韩心中还真没出现过，只要自己喜欢就好，他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初韩是somnus的BOSS，是这一行的潜力军，做人做到他这个位置，都是别人心甘情愿地奉承於他，而不需要自己做样子给别人看。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他如愿以偿地得到了那个少年。他有些控制不住地一遍又一遍地占有著那具年轻青涩的身体，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愉悦，那种由内而外的满足感让他自己都觉得诧异。
事情本应该就此结束，他也应该去物色下一个猎物，但是他没有办法忽视掉内心的变动。
不知从什麽开始，自己变得想要於注视著那个少年，波澜不惊的心中竟会随著他的一举一动泛起层层涟漪。
初韩并不习惯这样的变化，这种感觉让他陌生，因为他是喜欢随心所欲的那种人。正是这种随心所欲的心态，让他对凌霜说出了想要交往下去的话语。
初韩并不後悔这样做，感情对於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麽，但是这种不太重要的东西对於凌霜来说却是那麽重要。虽然凌霜不懂情调，不懂浪漫，连做爱这种事情都不适应，但当看著他那麽认真地想要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那种心情说不高兴那是骗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