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弟弟妹妹都困了，你们两个也乖乖去睡觉。等到明天雪停了阿玛就允许你们玩一小会儿雪。”

因为玩雪的提议还是很有诱惑力的，所以两个小包子虽然还很有精神，但是仍旧乖乖的跟着等在外边的嬷嬷回房睡觉了。

“我也乖乖睡觉，你明天也让我玩一小会儿好不好？”

解决了两个小的之后，胤禩就想让白芷和半夏来伺候郭络罗氏歇下，毕竟郭络罗氏这会儿月份重了，他也不可能在歇在这边。没想到郭络罗氏却是狡黠的笑了笑，然后说了这么一句让胤禩哭笑不得的话。

“以后有的是机会，回头没了这两个小家伙做挡箭牌，爷可不会让着你。”

胤禩知道郭络罗氏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不可能真是有闲情逸致玩什么雪，所以仍旧叫了白芷和半夏进来，自己就出去了。不过在路过满是白雪的院子的时候，胤禩忽然想起了一桩对他而言已经过了几十年的往事。

似乎是跟郭络罗氏刚刚成亲的时候，他们也总是打打闹闹的。有一日下了大雪，胤禩回家一进门的时候就被郭络罗氏扔了一个雪球在头上，冰凉凉的很是冻人。胤禩那会儿也有些少年心性，所以就跟郭络罗氏打起雪仗来，胤禩虽然并没有用上几分力气，不过这实力的悬殊摆在这里，郭络罗氏自然也没能占到便宜。现在想来，那天的雪映着她身上那件火红的披风还真是很好看。

第十七章：李卫小朋友

“好大的胆子！给朕跪下！”

胤禛只在手中的折子上匆匆扫了几眼，在认清楚是某人的字之后，再想清楚这份折子的来由，一怒之下直接把奏折扔到了眼前跪着这人的头上。

在胤禛跟前跪着这人名叫李卫，是胤禛还是雍郡王的时候在大街上‘捡回来’的一个‘人才’。

胤禛头一次见到李卫的时候，李卫才刚刚十六，比胤祥还要小上两岁，不过他的胆子却一点儿也不小，竟然敢跟爱新觉罗家宗室里的一个纨绔子弟叫起板来。这李卫不仅动起手来丝毫不含糊，而且还能把道理给说得头头是道，那一张嘴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直让那位公子哥儿吃了亏还说不出苦来。

胤禛瞧着觉得有趣，就悄悄让人把这个小子带回了府里，等到真正考校的时候，胤禛才发现李卫虽然出身在富庶之家，可是连大字都没认识几个。但是答起胤禛的问题来却有理有据，而且见解颇为独到。胤禛觉得李卫是个可塑之才，所以就把他给留了下来，反正即便是当个看家护院的也不算浪费了。

胤禛在继位之后就直接封了李卫一个二等侍卫的官职，虽然李卫之前从没做过官，年纪又还比较轻，难免惹人非议。不过胤禛却觉得他比任何一个人用着都要顺手，所以根本不管别人说什么，仍旧继续重用李卫。

胤禛在潜邸的时候有一个幕僚名唤邬思道，此人能掐会算，俨然一副半仙儿的模样。胤禛当初能够选择明哲保身韬光养晦这条路子也是托了邬思道的福。

三年之前，也就是康熙四十五年末的时候，邬思道忽然说时局可能会在一两年之间有所变化，但是他却不能继续跟在胤禛身边，否则会给胤禛招来祸端。

胤禛虽然对邬思道这番言论半信半疑，不过他那时候也还没有对邬思道动过杀机。邬思道原本是打算暂时归隐山林的，但是胤禛却没有同意，反而让邬思道以师爷的身份跟着与胤禛私底下有着主从关系又恰好被康熙外放做官的田文镜一起离开。

如今三年任期已满，邬思道自然跟着一直不知道自己是何方神圣的田文镜一起回了京城。而京城的局势果然如邬思道当年所言，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按照当初康熙为着张明德发作胤禩的事情来看，倘若那时候邬思道仍在胤禛府上，说不定真的会牵连于胤禛。所以在邬思道回来的时候，胤禛为了表示对这位曾经的先生的尊重，特意让李卫带着密旨前去见田文镜和邬思道。

李卫既然和邬思道一起在雍郡王府共事过，那么自然也是认识的。不过胤禛却没想到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可远不止是认识那么简单。

李卫虽然自己不会识文断字，但是对于有学问的人向来都很是佩服，胤禛就是这样让李卫乖乖就范收了心的。最初李卫也瞧不上整天神神叨叨冒充半仙儿的邬思道，还童心未泯的想要整整这个不拿正眼儿瞧他的邬先生。只可惜李卫那时候的那点儿微末道行邬思道完全不会放在眼里，每一次都让李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而且还做得让李卫根本没脸向主子告状。

这一来二去之间，原本邬思道以为自己跟李卫的仇儿就算是结下了。可是却没想到李卫就是这么个脾气，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之后竟然对邬思道心服口服了。从原来的剑拔弩张变成了整日缠着邬思道讨教本领，还恭恭敬敬的喊出一声‘邬先生’来。而让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一些个本不该有的情愫就这样慢慢的萌生了。

三年前邬思道动身离开之前，在意料之中的收到了某个小朋友磕磕绊绊犹豫许久的表白。当时邬思道只是回了一句“李卫小朋友，你还太年轻，倘若三年之后你仍旧没有收了这番心思，那么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邬思道这话倒并非是预测到了什么，毕竟这卜卦算命的人向来都是不会给自己掐算的，所以邬思道只是单纯的觉得李卫这个年纪正是冲动的时候，他不想李卫将来后悔，也希望李卫真的能够想清楚。毕竟他同样很有兴趣跟这个可爱的小朋友发展下去的。

李卫也真的将邬思道这番话记在了心里，这三年里胤禛偶尔想起李卫该到了婚配的年纪要给他做媒，但是都被李卫插科打诨着糊弄过去了。胤禛毕竟是日理万机的皇帝，自然不可能在李卫身上花多少心思，所以也就没再多想，甚至还准备让李卫过两年也出去历练一番，好男儿志在四方，先立业再成家也是应当的。

李卫在奉命去接自己的心上人，哦不，是邬先生进京之前，兴奋得好几宿都没睡着。因为他很肯定自己已经能够给邬先生明确的答案了，他绝对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认认真真的想好了要跟邬先生一起过一辈子的。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李卫偶然间跟苏培盛吐苦水的时候学会的一句话，虽然苏培盛那时候是以为他爱上了哪家的姑娘才打趣了他一句，不过想来意思总归是差不多的。他李卫就是要牵着邬先生的手，两个人一起走到老的。

因为李卫拿的并非是给田文镜的明旨而是给邬思道的密旨，所以当田文镜和邬思道住进了新的府邸的时候，李卫才施展功夫翻墙进来。虽然田文镜并不认识李卫，不过李卫手中的信物他却是认得的。

田文镜也是直到这会儿才知道邬思道竟然还有这么个身份，连皇上都要尊他一声‘先生’，难怪他会有这么大的能耐却屈就在自己这里做一个小小的师爷了。不过一想到这几年邬思道从自己这里诓骗过去的银两，田文镜还是十分肉疼的。

没等田文镜在那边感慨完，李卫就迫不及待的把人轰了出去。当然李卫也没想到这个小心眼儿的田文镜居然会因此在心里跟他记了仇。

“李卫小朋友，别来无恙啊。”

邬思道跟三年前比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仍旧留着他那两撇让李卫觉得十分有味道的小胡子，而邬思道一开口喊得也还是当年那个称呼。不过眼前这个已经过了二十岁，身量拔高不少，又练得一身结实肌肉的李卫似乎不太适合小朋友这个词了。

“邬先生，我不小了。您让我考虑了三年，我也有认真的想过。但是我的答案和三年前一样，我喜欢您，想跟您在一起。您要是同意，咱们就乐乐呵呵的一块儿过。您要是不同意……”

“那你又当如何？”

邬思道颇有兴致的戳了戳李卫的胸肌，果然挺不错的，很有安全感，带着这么个保镖出门一定不用担心有人打劫了。自己这几年也攒了不少的钱，再加上皇上主子未来给的礼金，还真是需要个‘看家护院’的人手呢。

听李卫把话说到一半，邬思道其实已经知道他心里是如何想的了，不过仍旧好整以暇的笑问了一句。

“邬先生您要是不同意啊，那就别怪李卫我霸王硬上弓了，您也看到了，咱们可是实力悬殊得厉害，您可别在事后抱怨我不懂得尊师重道。”

李卫比起跟邬思道初识的时候这文采已经进步了不少，但是骨子里的恶霸属性却是半点儿都没有变过的。不过邬思道也正好喜欢他这个性子，如今算得是圆满收场了。但是邬思道却仍旧惦记着那些‘礼金’呢，所以还得算计从前的主子一回。

“要我答应不难，只不过你得亲自上折子求了皇上点头，而且还得让皇上出出血，给咱们点儿打赏。”

“啊？”

李卫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邬先生这胆子也太大了吧，明明白白的把这事情说出来他恐怕都得被皇上给骂个半死，若是还想讨点儿便宜，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邬先生您是有多恨我啊？

“放心吧，我哪儿舍得让你去送死啊。你这么跟皇上说就可以了。”邬思道摸了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笑得颇为得意。

“哦，好。但是……”李卫向来对邬思道还是很信任的，况且以邬先生跟皇上的关系，说不定真的有什么把柄能诓着皇上给点儿好处呢。

“还有什么但是的，不愿意的话就赶紧滚蛋。”

“先生，我不认字啊……”

邬思道还真是忘了这茬，于是很无奈的自己先手写了一份，然后再让李卫照着抄了一遍。当然邬思道却坏心的没有告诉李卫这折子里究竟写的是什么，对于李卫明日即将面对的那一幕，邬思道表示无比的期待。

于是，就有了李卫如今在御前被折子‘问候’的场景出现了……

第十八章：胤禩的疑惑

“皇上，四爷……奴才是真心喜欢邬先生的，您可不能辣手摧花棒打鸳鸯啊。”

李卫算是难得一个对着胤禛的冷峻面孔还敢耍赖的人了，至少对于他这番高超的本事苏培盛是第一个挑大拇指的。李卫知道只要自己不犯什么原则性的大错误，他这位皇帝主子还是很念旧情的，所以李卫就把从前的称呼都给翻了出来。当然按着李卫这种文化水平，能扯上几个成语已经很不错的，至于能不能用对就实在不宜细究了。

“朕懒得管你们这些破事儿，爱喜欢谁就喜欢谁去！”

胤禛生气的自然不是这个，而是自己过去小心掩藏着的心思竟然被人洞悉了，好在这个人对自己没有贰心，否则的话……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那四爷您是生气折子里的内容呢？其实奴才跟邬先生也不是特别缺钱来着，四爷您要是不方便的话意思意思一点儿也成啊。”

李卫也是很懂得察言观色的，听到胤禛方才的那句话他就明白皇上这是并不打算理会他们的私人感情问题，那么会让皇上生气的自然是邬先生诓骗自己写的这道折子了。不过如果只是讨点儿赏钱的话应该不会这么严重吧……

因为自家那位半仙儿昨晚已经撂了准话，没钱就连人也不要，所以李卫虽然挺怕胤禛的，不过还是尽人事听天命的想把赏钱讨出来。

“邬思道没告诉你折子里的内容？”

见李卫脸上的疑惑表情不似作假，胤禛也想到这肯定是邬思道在故意耍李卫了，而李卫到如今认得的字大约也还只有他自己的名字呢。

“主子明鉴，邬先生只说您看了这折子的内容奴才就能等着领赏了。您看奴才这两笔字儿，哪像是个识文断字的人写的呢，分明就还是鬼画符嘛。”

李卫用胤禛过去对自己的评价把自己调侃了一番，果然逗得胤禛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李卫暗暗松了口气，静待胤禛的指示。

“成了，朕谅你也不敢再讨打。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吧，一会儿朕让人把打赏和你一起打包给邬先生送过去，朕权当是嫁女儿了。”

虽然胤禛的年纪只比李卫大了十岁，甚至还没有邬思道岁数大，但是胤禛的身份摆在这里，所以这句‘嫁女儿’算得上是明贬暗褒了。李卫立刻嬉皮笑脸的叩谢皇恩，表示自己日后一定好好跟邬先生过日子，绝对不会辜负主子的一片心意云云，直贫得胤禛烦了把他给赶了出去。

待李卫走后，胤禛颇为嫌弃的让苏培盛扔掉了龙书案上那份满是鬼画符的折子，然后又提笔给邬思道回了一封，让人等到入夜之后一并悄悄送到邬思道的住处。

邬思道看信的时候李卫也在他身旁，不过空长着一对招子却没什么实际用途的李卫自然是心急的要命，十分想知道邬先生跟皇上在打什么哑谜。可惜邬思道不但没打算给李卫解疑，反而在看过之后就直接将信纸焚毁，只是给了李卫一句‘糊涂是福’。

其实邬思道也是行了一步险棋，赢了他便可以跟李卫双宿双栖，输了恐怕他们两人随时都可能身首异处，而李卫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而不自知。也正因为邬思道的这份维护才让胤禛更加信了他对李卫的感情。

“邬思道与李卫小朋友看对了眼儿，但愿有情人能如四爷八爷一般终成眷属。”——这就是邬思道让李卫誊写的那张奏折中的全部内容。

邬思道早在几年前胤禛还不是皇帝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他对胤禩的别样情愫，邬思道虽然整日扮得仙风道骨的，但却并不是什么迂腐之人，否则他也不会由着李卫胡闹了。若非邬思道这回真的下定决心跟李卫在一起，恐怕他会让这个秘密永远烂在心里的。

邬思道不确定已经当了皇帝的胤禛会对自己这个曾经的‘帝师’做些什么，但他也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能够上得了正经台面儿的人，因为自己是反用了帝王心术，一早就背离了正大光明的道路。

邬思道深知没有什么比把自己的弱点交出去更让对方放心的了，所以邬思道敢明目张胆的告诉胤禛他和李卫的关系，这虽然是把李卫摆在了最危险的位置，但也绝对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好办法。自己和李卫只要在皇帝的眼皮底下不做出圈的事情，那么就永远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

至于会将自己知晓的关于主子的私隐说出来，邬思道有两个考虑。一来他想要告诉胤禛自己的确有洞悉世事的本领，让胤禛知道自己是有用之人。二来也是向胤禛表明衷心，强调自己愿意效忠胤禛，绝不会有任何不轨心思。

邬思道的活招牌总算是没有砸掉，胤禛明知道他的用意，但还是认同了他的算计。李卫加上所谓的‘聘礼’就算是胤禛给他的回复了。

至于胤禛的回信内容，除去‘表扬’了邬思道一番之外，还约了他明日一人到城中的一家酒楼见面，至于到底都会见到谁，不用胤禛多言邬思道心里也早就清楚了。但是让邬思道没有料到的是，当他看见如今‘本质’已经不同于三年前的胤禩的时候，他竟然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本领产生了质疑，因为他完全看不透胤禩。

“邬先生不认得爷了，怎么这般惊讶？”

胤禩上辈子没少吃过邬思道的暗亏，着实清楚这个奴才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但是那些事毕竟还没有在这一世发生，所以胤禩也并不打算迁怒于他，更何况是胤禛非要拽着他出来见这位‘高人’的，他也不好驳了皇帝陛下的面子。既然皇上都称邬思道一声‘先生’，那么胤禩倒也不觉得有多吃亏了。

“邬思道给八爷请安。一别三载，八爷这气度更胜当年。”

邬思道这番恭维的话让胤禛和胤禩都不禁有些惊讶，要知道邬思道虽然是以幕僚的身份进的雍王府，但是向来表现得不卑不亢，就算是对着胤禛也没见他说过几句客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