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之月(第一、二部)——Cheese
Cheese  发于:2014年0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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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从历史记载上来看,铭文和炼金并称为最古老的行业,但是现在的魔界极少能看到铭文师,至于高阶更是不用想了。至于炼金,魔界最强大的炼金士据说是别西卜。而天界是不可能有铭文师的,毕竟,铭文本来是魔界才有的职业。

“可惜这里没有材料,符文或者卷轴都做不了了。”我是真的觉得惋惜,据说铭文是最精细的职业之一,从墨水到纸张都有严格要求,各人进修极其困难,但是高阶符文和卷轴的威力巨大。如果有的话,也许能生生把出口炸开?

罗弗拽了一把身上的锁链,冷笑一声,“不过是个小天使而已,你能用得了白魔法的元素终极魔法?什么时候开始天界的座天使也这么狂妄了?”

我笑了笑,懒得和他在这种时候争辩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我叫法罗尔,耶德纪出生的战天使,主修风系火系魔法,也懂得一点光魔法。因为之前受伤,现在魔力只能发挥三成左右。副业是珠宝师。”

“三成?”他眉毛动了动,上下打量我一番,“你真的能用光魔法?”

我点头。这有什么可说谎的。

罗弗利落地拖过一道锁链举在我眼前,“那,把这里熔断。”

熔断?我盯着那根手腕粗细的白金色锁链,“你是说,光魔法可以把这些锁链熔断?”

“没错。”他笃定地点头,“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无法挣脱锁链,普通的武器不足以给它造成伤害,唯一能破坏它的只有光魔法。”

我点点头,“好。”说罢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回忆着光魔法的咒语,斩断锁链而已,应该不需要用到多么复杂的魔法。姑且先相信他吧。

我默诵着简短的咒文,感觉整个世界似乎都忽然明亮起来,“神圣光之利刃啊,请化成无敌的长剑,斩破黑暗。”

刺啦一声轻响,雪白薄刃黑暗中一闪而过,白金锁链叮地一声断开,干脆利落一点不拖泥带水得连我都愣了愣。

“居然……这么简单……”罗弗喃喃自语地盯着断面看,神情中有几分落寞几分不甘,“竟然只是这么简单!”

我低头看了自己身上微微发蓝的锁链,扯出一段来,沉下心重复了一遍咒文。

同样,如同刀切过热牛油的感觉,锁链轻轻松松地断开了。

我挣扎着从这密札札的锁链里爬出来,只觉得自己之前被缠成一个茧子纯属无知外加无辜。等我感慨完了发现某位居然还呆呆站着在对着断掉的锁链发呆,不由得长叹一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呢?”

走近了,发觉他的身高和我差不多,但是侧面看简直薄得如同一张纸。披散的赤红糅杂着墨黑的长发看在眼里总有几分诡异,又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地方诡异。魔族中红发并不少见,但双重发色却是极其少见。我见过的魔族中,只有别西卜的头发也是双色的,是墨绿和深灰色。

他转过头凝视我,目光闪烁。“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我是四翼天使法罗尔。被关到这里是因为我在战斗中被俘了。”我苦笑着回答,多少有点有气无力。他到底要我重复这话多少次。

“不,”他慢慢摇头,一字一句都说得很慢,却十分凝重,有种异样的压迫感,“四翼天使没有资格被关在这里,也不可能学到光魔法,更不可能在只剩三成法力的情况下使用中级光魔法。堕天使是不可能使用光魔法的。这违背了法则。即使是路西法也做不到。你还是黄金四翼,你就绝非堕天使:但你既然背叛了天界,为什么没有成为堕天使?”

我默然。

这些话,有些我想到过,有些我没有。他推断得不无道理,但是连我自己都没有把握的事情,怎么可能说服得了别人?何况还是一个比我活得更长久阅历也更丰富的魔贵族?

可是,我现在不得不试着说服他。因为,我看得出他一定比我更了解这个地方。

想了想,我终于还是尽量回答了,“我的光魔法是靠古籍自学的,程度并不是很高。信不信随你。但我没有说谎的必要。作为四翼天使我确实不够资格被关在这里,可能是我之前曾经带领着天使从天界叛逃,所以大天使们不免高看了我一线。至于你说的最后一个问题,恕我无法回答,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我从创界山山上跳下去,但是我并没有变成堕天使。”

他的眉毛微微扬起,随即蹙紧,“你从创界山上跳了下去?”

我点头,“是。”

他眯起双瞳,伸手径直拉开我的一边翅膀,指尖划过几根羽毛,“真是……漂亮的黄金四翼,啧啧,小天使,有些话,我想你也是编不出来的。不过,真是,无知者无畏啊。看来,和你一起逃出这个地方,还真有几分可能。”

我深吸一口气,“要做就尽快。没有时间了。我估计离我的处决还有最多4天的时间。”

“处决?”

“对。欣嫩子谷,火刑。”

“罪名呢?”

“……很多。”说实话,其中几条里随便哪一条拉出来都足以判我死刑了。

“上面的守备程度现在如何?”

我仔细回忆了一会,“很森严。重兵把守。这条路估计走不通。除非你能一次对上上百位刑狱天使。”

“对上上百位刑狱天使之后再对上元素天使?”

“也许。”我心想,那简直是一定的。这上面可是耶路撒冷的内城。

“为了逃脱,你会杀死天使?”

“如果必要,会。”

“很好。非常好。”罗弗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笑得高深莫测,笑得惨然却又隐隐透着骄傲。他仰起头,琥珀色的双瞳在微光中看起来有几分迷离,“法罗尔,这里不是仅仅只有一个出口的。这个监狱是一个天然的巨大地下洞穴的一部分而已,我就是从另一端进来的。当年,这里曾经有一场惨烈的战斗,极其惨烈……你根本就想象不到……”他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渗透着强烈的感情,“所有同伴当中,现在活下来的只有我了。要想从这里逃脱,只有重新穿过这个洞穴,不过,你和我也许会死得更加惨烈,远比火刑更痛苦。即使如此,你也愿意尝试?”

我想我的心先我之前已经做出了决定,我的声音听上去坚定无比,“是的。当然。”

我想我就是这样的性格,大概永远也是这样的性格:哪怕只有一线最微弱的希望也好,我绝对不会放弃,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面前魔族身上有很多的谜,但我无意去探究,我只知道,他想逃脱的愿望绝对不会比我弱。这就足够了。

即使演变成最坏的状况,负伤的战天使对上受创的黑魔法师,我仍然是有胜算的。

什么东西在胸口微微坠了坠,我紧紧地按住它,死死攥紧,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般的坚定而绝望,却生怕它那种生命般的鲜红会刺伤我的眼睛。

爱也好,不爱也好,倘若失去生命,一切都只是空谈而已。

我想我终究是残忍的,伊比利斯,你说得没错。

第二十章

我对地下洞穴之类的地方并不陌生,虽然不曾喜欢过,主要原因大概是因为当年在第二天做了一年多矿工的缘故。置身其中,不至于惶恐不安,倒是有种哭笑不得的亲切感。上次进这种阴森洞穴还是和沙拉曼一起吧,非得拖着我去看什么他们族的圣物……再上一次,好像是和拿丹叶去采集一种罕见的洞穴菇作药材……上上上次好像是和雷特还有沙尔找宝石……

咯啦——啪。

脚下猛地一滑。我直接踏空摔了下去。要不是手臂及时撑住,估计会被地上的骨头扎到脸。

前面带路的罗弗闻声回头扫了我一眼,我讪讪一笑,踢开脚下的那根不是地方的骨头收拾心思跟上他的步子。

这已经是我至少第三次还是第四次摔倒了……

我估计罗弗应该是满头的黑线,只不过没有心情搭理我而已。

自从开始往下走,罗弗的表情一直是十分阴沉。离开之前我看着他从剩下那几个石笋的白骨上各自取走了一些东西,不过我还不至于皮厚到上去打听。

其实,我心里有几分同情他。

虽然我没听过罗弗这个名字,不过根据气质来判断神族和魔族的地位一贯还是比较准的。他原本应该是地位颇高的魔贵族,常年居于上位者才能养出这种气质吧;尤其是在同伴都惨死自己还被囚禁了这么多年之后。心智不那么坚定的怕不是早就疯了。

不过,这个地下洞穴确实奇特。现在看来这个洞穴的形状与一个斜放的曲颈瓶有些相似,被作为监狱的部分看作瓶底的话,我们目前就走在瓶颈里。光是走出那个“瓶底”就走了至少500步,更要命的是我感觉我们一直在往下走,越走越深,也越发令我心惊。我开始还担心会不会到时候刑狱天使来提人的时候发现空荡荡的监狱会立刻追上来,现在这点我倒一点都不担心了:没人能、会、可能追到这里来的。这个洞穴简直是天然的迷宫,我们一路上走过无数个岔路口,开始的十几二十个我还能打起精神记住,走到现在已经完全麻木了。

何况,我估计最艰苦的路段还在前面。

我留神打量脚下累累的骸骨,惨白的骨骸大部分支离破碎,金属箭头、短剑和斧子散落得到处都是。不知道这个洞穴是否有着若干隐秘的通风口,偶尔甚至会觉得身边有阴风吹过。但是越往下走,空气越污浊,腐臭的气味让我不得不把脸都蒙住。罗弗倒仍旧是一脸的阴沉与无动于衷。我们一路上基本可算踩着无数人的骸骨走下来的,到底有多少尸骨在这种微弱光线下根本就无法判断,从身上还没有烂完的衣服看,有些是天使,有些是恶魔,数量居然也是差不多的,各种姿势都有,甚至有好些是同归于尽的姿势。

路上我顺手捡了一把剑一把匕首,品质都算得上一流,经过这么漫长的岁月仍然锋利无比;尤其是那把匕首,手柄与刀刃浑然一体,漆黑的材质触手如石如冰。

我本来的佩剑暮雪在虚无之蚀的魔法之后就不知所踪,隔了这么久,终于重新握紧武器的感觉令我兴奋得都有几分战栗了,甚至连信心都膨胀了几分。

黑暗中完全无法判断时间的流逝,我的感觉是已经走了很久,从右腕到肩膀都开始隐隐作痛。我尽量把注意力转到在周围的环境上,能看到各种颜色大小的石笋上隐约的闪光,听得到若有若无的滴水声,甚至还能感觉到残留的丝丝魔法波动。这场不知名的战斗至少是上万年前的事情,魔法波动竟然能够残留到现在,想想就令人毛骨悚然。

我从不知道,天界和魔界之间有哪场战役居然是在地下洞穴里打的!或者,还有哪个地下洞穴的规模能和我现在看到的这个相比,不用说这个大洞穴居然还是在耶路撒冷的地下!我感叹世界的不可思议的时候也不由得顺便感叹自己的命运确实也够离奇跌宕的,越狱越得一次比一次更惊悚!

在某些地方某些时候遇到一两个很诡异的人不算什么,在各种地方一直不断遇到各式各样很诡异的天使恶魔人类其他种类……用沙尔的话来说,这完全属于是我的人品问题,与他人无关,与命运似乎也没有什么必然联系。

几千年来我所遇到的各色人等,从最开始的会占卜的流浪商人流浪歌舞团到后来的精灵妖精灵兽,身份不明能力强大的流亡天使恶魔、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混血儿……各种类型的离经叛道不按牌理出牌的简直可以写成几本书了。

算起来我身边最正常的无非是拿丹叶和芭碧箩,不过前者是个半路出家基本靠自学成才的高级药剂师医师,在红海路过爱上了一个人类女子在大洪水的时候背着神谕把她驮出来更让她吃下生命之果而得到永生;后者嘛,圣光出身以第一等成绩毕业之后跑去红海做生意做得热火朝天,美貌精明一路无数人追求居然一直单身,终于加入了天使团之后却一门心思地去做财务管理后勤补给这种偏门的工作,想来连我都觉得浪费了她当年圣光各类魔法成绩全优的杰出天赋啊。

“到了。” 罗弗忽然止步,仰望着面前的石墙,“就是这里了”。

我抬起头,面前竟然是一扇石门。实际上,说是石门并不太恰当,各种大大小小的图案刻满了我面前整整一面石壁,仿佛路走到这里,便是尽头了。石壁上有些是天界语的字母,有些是炼金的符号,更多地我一时还难以辨认,石刻的线条古朴流畅,却隐隐有几分狰狞之气。石壁最下方则是用拇指粗的线条刻出了一扇拱门的形状,最上方是一位侧坐着身姿轻盈的少女,长发遮住了面容,一个规整的楔形十字架赫然出现在石门正中,十字架上缠着一条巨蛇,蛇的眼睛牢牢盯住石墙的一角上一只巨大的蝾螈,而十字架的最上端,少女的手边,竟然抽出了一枝玫瑰——五瓣玫瑰。

我心里倏然一惊:楔形十字、五瓣玫瑰!

这个图案,这些图案……

“你认识这些。”罗弗平静地说,这甚至不是一个疑问句。他看着我,可是黑暗中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果然。看来我是对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额头上微微渗出汗来,不过我竭力保持着淡然的神色。他太敏锐了,我敢肯定我刚才的惊讶并没有表现得多明显,却被他完全看穿。

“现在是天界历神使时代的哪一纪了?”

“神使时代第十三纪第六十六列纪耶德9733年。”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啊……原来都过了这么久了。”他低叹着,轻轻摩挲着线条参差的石壁,“四大元素天使都不在了吧?我的敌人们啊……和我的同伴一样,都已经不在了。”

我横了他一眼,这个感喟未免也发得太不正常了,“谁说四大元素天使都不在了?”开始商量逃跑路线的时候不是还考虑了元素天使吗?只是,我伤感地想,殿下,确实是不在了吧,或者起码,是在我无法企及的地方了。

“四大元素天使?”他猛回头,目光灼灼地盯住我,“四大元素天使都没死吗?”

“只有……米凯尔殿下不在了。”我低声说。

他猛地一怔,随即狂笑起来,嘶哑得仿佛随时要碎裂的声音在地底反复回荡,令人头皮发麻,“好,很好,非常好。拉结尔、拉贵尔、加百列,你们一个个果然深谋远虑!米凯尔,米凯尔……继承的是雷诺阿的火系元素天使之职吧?”

我点点头。这是现在人所共知的事情,不过他的态度中有某种疯狂的东西让我觉得这种时候还是说得越少越好。

“那拉结尔呢?”他恶狠狠地盯着我看。

我一阵冷汗,这位阁下未免太与时代脱节,光暗四战之后元素天使就变更了啊。难道我要一直站在这里和他解释这种常识问题?三天三夜也未必说得完啊。

“拉结尔阁下据说一直隐居在神殿。光暗四战之后就没有公开出现过了。现在的风之天使是拉斐尔。”

“地之天使,难道也不是拉贵尔了?”

“不是,”我老实回答,“是乌列。拉贵尔阁下……似乎也很少出现了。”其实,拉贵尔阁下在四战之后不知所踪,如同完全蒸发一样,甚至比拉结尔更加彻底。毕竟,拉结尔在七千多年前还因为“拉结尔之书”掀起过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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