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陵 上+番外——乐乐威斯
乐乐威斯  发于:2014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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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帅哥,要买礼物给女朋友吗?”店员阿姨走出来问。

炎育陵在门外站了很久,也难怪店员会特地出来。原本今天打算把东西买下来,可好不容易存下来的钱被母亲罚去了一半。

“阿姨,我想买这个花瓶。”炎育陵指向玻璃展示柜里的陶瓷花瓶,“我只有一半的钱,请问……我可不可以赊账?”

“这不可能呀!”

炎育陵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说了声‘对不起’便转身要走。

“小一点的行不行?这花瓶的设计有一系列的装饰品。”

炎育陵立即转身朝店员点头,店员便把他领进店里,并让他看了一个与展示柜里的花瓶设计一模一样,只是小了一倍的花瓶。确切点来说,那就如店员所说只是个装饰品,只有两寸来高,要当成花瓶太勉强。

母亲画里的那个花瓶,是插着三朵向日葵的。这个小装饰品恐怕只能插一朵雏菊。

“算了……”炎育陵垂头丧气地离开精品店,改变主意想买花,但应节的康乃馨亦不便宜。想多比较几家的价钱,却得赶去上补习班,不够时间逛了。上完补习班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若比平时迟了回家,耳朵被捏一下是没什么,可同时又要惹母亲不开心……

最后,炎育陵什么也没有买到。

隔天,父母两家三代一家全员到餐馆吃饭。和过往的几年一样,炎育陵不能去,因为外婆会很不高兴。这情况从懂事起就如此,炎育陵早就习惯得没有特别感觉。

昨晚忍着手痛熬至深夜做了张手工卡片,但成品自己怎么看都觉不满意,母亲就更不可能会喜欢。拿着卡片左看右看,不知道还能怎么改,一听见父亲的车驶进车库的声音,炎育陵忙把卡片塞进琴谱里,并开始练琴。

“哥哥!” 第一个冲进琴室的是炎育旗,手上捧着一盒包装精美的游戏棋盘。

“哥哥你看!这是外公送的!我们来玩!”

炎育陵接过棋盘,认出是弟弟最近疯狂喜欢的动画的周边商品,垫一垫,很重,盒子摸起来也很有质感,价钱铁定不菲。

“真漂亮,打开来看看。”炎育陵正要和弟弟一起坐在地上把棋盘包装拆开来,便见母亲来到了门外。一刻不敢耽搁,炎育陵立即放下棋盘,坐返钢琴前继续练习指法。

“哥哥,来玩啦!”

“哥哥要练琴,不能玩,去找爸爸陪你。”

母亲开口了,炎育陵便更加正襟危坐,连视线也不敢乱摆。待弟弟出去后,母亲便把门反锁,坐到自己身后的单人沙发上。

“练多久了?”母亲问。

“一……半小时。”虽然在琴室待了一小时,但有一半的时间是在烦恼那卡片该不该送,炎育陵不敢说谎。

“六级考的指定曲弹二十遍,再把基本指法全部各复习五遍。”

“知道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母亲有一半的时间一直坐在身后。间中有出去洗澡和监督弟弟上床睡觉,不过炎育陵一秒也不敢偷懒,腰都不敢弯一弯。父亲习惯早睡,这时候要是惹母亲生气被罚跪一晚上就没人能救自己了。

练最后一遍的时候,母亲站到了钢琴旁监督。炎育陵不小心失手了两次,还好已经很晚,母亲没要求重来,只是用木尺打了自己手背十下。

“明天多练半小时,好了,去睡吧。”

打完就只说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母亲便离开琴室。

炎育陵揉了揉被打红的右手手背,痛感很快就消失,母亲并没有打重。把琴室整理好,拿着夹了那张卡片的琴谱上楼,父母的睡房已经熄灯。

呆在门外,隐约能听见父亲的鼻鼾声。母亲曾说,父亲只有特别累的时候睡觉才会打鼾。

是工作很累吧?难怪也没有来问我手还痛不痛……炎育陵心道。

卡片要不要给?妈咪会不会喜欢?喜欢的话会称赞我吧?不喜欢应该不至于骂我浪费时间吧?

应该会……

想到了这里,炎育陵即做出决定。

转身,回房,熨好校服,调好闹钟……

最后,带着那张花了三个小时做的卡片爬上床,躲在被窝里,一点一点,把心意撕碎。

第十六章:落脚

上午才买的一包香烟又完了,韩封把空烟盒揉成一团,挺直背脊,用投三分球的姿势把烟盒丢进故意摆在离办公桌五尺之远的纸篓里。

嘟……嘟……

接待处拨来的内线电话响了两声便自动转进留言功能,电话随即传出柜台小姐甜美又调皮的嗓音。

“老板,大少爷来了,倒数十秒会到你门前哦—— 十、九、八……”

韩封按下遥控器把门锁解除,柜台小姐还没数到五,办公室门就被自外推开,路卡提着个袋子走了进来。

五年前,翰封创立了这家名为‘To Exit’的模特儿代理公司,路卡就是他亲自签下的第一个模特儿。路卡年年位居公司的业绩榜首,与韩大老板的关系亦非比寻常,因此公司里的员工都管他叫大少爷。

“哼。”路卡皱着眉闷哼,站在韩封桌前,毫不掩饰内心的不悦,“你啊,肚子都快出来了,要抽烟就多走两步路到露台行不行?”

真是太阳底下无新鲜事,堂堂老板居然被属下员工教训!韩封右太阳穴立刻一阵抽搐,板着脸仰颈回瞪路卡。

路卡一点也不感到畏惧,半眯起眼无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沉默地互瞪,将近五秒后,韩封抬手抚着额头叹气,宣布投降。他比谁都清楚,路卡的个性狂傲不羁,不喜被人管束,在人前对他温驯听话,给足他身为老板的面子,可私底下,他就完全没办法驾驭路卡的任性跋扈。

韩封在出版和娱乐业界打滚了十几年,由于有个在黑帮社团里颇有地位的干爹,干爹又在他的生意里或多或少有投资,因此间接地使得他在道上也算是个人物。虽然没有直接涉足黑社会,但韩封毕竟还是有一半的人生是靠干爹所养,耳濡目染之下,他也不太在乎行事手段正当与否。旗下员工只要不至于太迟钝,一般都能从他的言行举止看出他不是善类,就算是业绩紧追路卡的其他模特儿,亦不敢对他放肆无礼。

路卡,是唯一一个敢大刺刺在麻烦客户面前摆架子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敢拒绝烂价工作的人,更是唯一一个敢呛老板的人。这样的个性并不是在模特儿界走红后才养成的,而是从一开始被韩封收为廉价劳工时就这般硬气。

韩封认识路卡其实已经有十年以上,当时他协助干爹打理色情制作公司,年仅十八岁的路卡为了赚快钱,自己上门来要当模特儿。这一当,就当了五六年。韩封原本只把路卡当做耗尽即丢的廉价劳工,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竟不能自已地被路卡不向现实低头的坚毅给深深吸引。他后来之所以会自立门户,有很大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要给路卡一个更好的生活。

路卡静的时候,像猫;热情的时候,像猫;任性的时候,像猫;发狠的时候,像猫。韩封从不缺床伴,但自从拥有了这样一只诱人的动物,就再也没人入得了他的怀抱,钻得进他的被窝。

一年前,两人开始同居。自然而然地,也忘了是谁提出,又是谁告白。这段关系不能太张扬,知道的人也都不敢拿这话题消遣。韩封是狠角色,路卡也不是省油的灯。

韩封站起身把身后的窗户打开,让弥漫在市内的烟雾散去,漫不经心地道:“你是不希望我变胖,还是不希望我得肺癌?”

路卡拿起遥控器把空调的风力调大,侧头避开韩封要抚上自己脸颊的手,转身朝通往韩封的私人休息室的门走去。

“我是不想里面的病人被你的二手烟熏死。”

打开门,扑鼻的是一阵消毒药水味。空调的温度适中,不冷也不闷。下午的阳光透过窗帘的隙缝投射进来,给幽暗的房间提供些微自然光线。休息室里有洗手间、有张小圆桌、有椅子,但是没有沙发,而是有一张床——双人床。这张设计简单雅致的浅灰色双人床是去年圣诞节时路卡看上的,韩封很喜欢自己家里那张更大的床,于是买下了这张床后就放在了这里,令这间原本没什么特别的休息室添上了暧昧的气氛,并且自此就再也没有路卡以外的人会被邀请进入。

不过,此时双人床上躺着一个少年。少年侧躺着,身子微微卷缩,睡相很孩子气。浅灰色的棉被仅遮盖至少年腰部,露出裹着干净纱布的胸膛和手臂。

路卡皱起眉,放下手上的袋子走到床边,想要调整少年的睡姿,以免他这么睡会给身上的伤造成负担。走近,路卡才发现少年右脸颊贴着纱布,立即回头要问,韩封已经站在门口。

“早上给整形医生处理了,麻醉效用还没过。”韩封知道路卡要问什么。

路卡好奇地挑眉,“从未来的工钱里扣?”

“员、工、福、利。”韩封一字一顿,故意凸现自己心中的不甘愿。

床上的少年就是炎育陵,是破天荒第一个还没给公司赚钱就花了公司的钱的人。像他这种只接了一个案子的新人,要是破了相,被解约已经是最好的下场。

路卡伸手把被单掀起一角,见炎育陵小腿上的大片烫伤痕迹仍在,便知韩封还没有大方到花钱把炎育陵从头到脚整修一番。其实这也合理,韩封又不是慈善家,他肯收留炎育陵就已经算得上是大发慈悲。

路卡小心翼翼让炎育陵仰躺着睡,再把被单盖至他颈项处。短短两个月没见,炎育陵不仅瘦了、晒黑了,连气质也变了。如今虽然紧闭着眼沉睡,眉宇间却隐隐透出戾气,仿佛一醒来就会对人张牙舞爪。

这样的变化也不难理解。一个人若是从细皮嫩肉变得浑身刀伤、烫伤、淤伤,可想而知是经历了何等压迫。再温驯的动物,遇到危险若无法逃走也还是会凶狠地反击。

路卡对炎育陵本就很有好感,公司里的众多后辈之中,炎育陵是第一个让他觉得有能力超越自己的人。与韩封的关系都如此了,他自然希望能为公司的经营出一分力,除了趁自己身材样貌还没走形时努力工作,就是为公司栽培并留住有潜质的新人。

炎育陵不只脸孔出众,身材亦是几近完美的衣架子,第一次拍的作品就顺利地被选为封面,杂志出版后立即就有人致电来邀请他去试镜。

韩封说炎育陵的工作会有人安排,路卡却等了一个多月还是没看到通告表上有炎育陵的单子。问了韩封几次,韩封都说试镜没过。路卡自己也忙,没时间去研究炎育陵为什么不过关,只挑了几个要求不至于太高的杂志提议韩封让炎育陵去试就没再过问。直到两天前,路卡趁着工作空挡要来韩封的休息室小寐,竟看见浑身血污的炎育陵昏迷在床上。

路卡忙着处理炎育陵的伤,不主动问。韩封见他这样,就也不主动解释。直到发现路卡故意在冷战,韩封才无奈地如实招来。他老板的架子,除了工事之外就对路卡毫无效用。

原来,两个月前杂志还没出版,季鹏就已经联络炎育陵来接第二份工作。起初电话没人接,后来接的是个陌生人,挂断不久便再也打不通。这种情况很大可能是电话弄丢了,韩封为此有些不满,立即换人顶替工作。季鹏有自知之明,即使老板没开口,他也得设法把炎育陵找出来做个交待。

季鹏到学校去找人,发现何幸恬两姐妹都已转校,这并不让他觉得意外。稍微打听了一下,得知炎育陵的大致状况后他才感到头疼。

解释到这里,路卡很不客气地呛:“封哥要找人有何难?看是不屑找吧?”

“你非要为这小子和我过不去是不是?”韩封当下气得几乎忍不住一个耳光朝路卡那张臭脸掴下去,可路卡随口一句嘟哝就马上给他消了火。

“你以为我为谁?真当我是不老不死的妖精……”

误解冰释,路卡说得自然,韩封却难为情了,这才醒觉自己吃一个毛没长齐的小子的醋有多可笑。原本打算随便处理一下炎育陵的伤后,就把他丢去已经没有床位的员工宿舍睡地板,可路卡这会儿把心意透露出来,韩封暗自就已飘飘然地,连专为两人在工作空挡得以温存一阵而设的房间也大方地让给炎育陵。

会找到炎育陵完全是出于巧合。韩封从季鹏口中得知炎育陵离家出走的情况后,就表示不需要再浪费时间。没想过不了多久,季鹏便来报告说,阿靖在一家茶楼遇到了炎育陵。

阿靖到茶楼去并不是为了吃,他是辗转被人请到那里去帮拖——意即帮人助阵谈判或打架,许多无帮无派又没几个跟班的市井流氓若看谁不顺眼,就会花钱请廉价打手来充场面。阿靖偶尔会瞒着季鹏去赚这种外快,当时他不知道韩封已经不打算找炎育陵,以为季鹏仍在愁找不到人,所以一见到那个准备要被对付的人是炎育陵,即打退了堂鼓跑回家向季鹏邀功。

季鹏觉得像炎育陵这样俊俏的货色既然找到了就不该浪费,于是就暗中调查炎育陵目前的状况。炎育陵没有社会经验,找了份形同苦力的工作,甚至得罪了小人,被百般刁难和欺侮之下,累计了无数工作疏忽造成的损失,结果用劳力换来的血汗钱连赔偿也不够,得做免费劳工直到还清债务,俨然从苦力变成了奴隶。未免贸贸然把炎育陵惹的麻烦一并带回去,季鹏没有马上把炎育陵带走,而是通报韩封,由韩封做决定。

季鹏查过,茶楼老板娘并没有扣着炎育陵的身份证件,换作一般人遇到这种状况应该都会溜走。炎育陵忍气吞声地留下,或许是因为真的没地方可去,要不就是太老实。

可再老实的人也无法忍受饿肚子。季鹏打听之下得知,炎育陵第一次反击是在员工晚餐时间的餐桌上。他把几个人揍倒在地,还抓着一个充当人质,拿着铁棒威胁要打爆那人脑袋,就只为了要好好吃一顿饭。

这起事件之后,造成流血受伤的冲突便后续有来。炎育陵不完全孤军作战,茶楼的点心师傅站出来指证几个偷了钱后企图嫁祸给他的人,结果在回家途中被那些给辞退的人殴伤入院。炎育陵的反击因此而更加激烈,群殴事件发生得更频密,其中一场就让阿靖遇到了他。

对真正的流氓来说,炎育陵的麻烦只不过芝麻绿豆般平常。韩封听了季鹏的叙述便只哧鼻一笑,要季鹏别管,说炎育陵就算弄丢了手机,但若还想要接工作的话大可以自己找上门。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季鹏就没再去理会炎育陵,反倒是吃饱闲空的阿靖偶然心血来潮,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回去探听,方知炎育陵已经被辞退。也难怪,老板娘要嘛就是瞎子,不然不可能看不到自己的员工每天鼻青脸肿,血迹斑斑。这样天天打架的员工谁会收呢?

阿靖在道上还是有点情报网,也是因为炎育陵没跑远,他打了几个电话就有收获。炎育陵在茶楼附近的酒廊街看守泊车场。

那段被欺压到极致的时期,培养了炎育陵的暴戾之气,阿靖观察他一阵子后,便觉得他已活脱脱是个不良少年,脸上甚至多了个疤。疤痕破了完美皮相,却没有减少一分毫他的帅气。

人说红颜祸水。长得俊的男人亦可媲美红颜。

在娱乐场所工作,炎育陵不出几日就开始招蜂引蝶,加上他脾气不可与以往比拟,小事一转眼就化大,很快他又被小人给盯上,每日不得安宁。

观察久了,阿靖不免有些同情。他自己流落街头时遇到了季鹏,虽然常被季鹏教训得很惨,可要不是有季鹏的保护,他早就饿死或被打死在路边。季鹏让他跑腿干杂事,让他有地方住,每个月的薪水都准时发,一天三餐也没刻薄过他。

炎育陵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白天不到十二点就徘徊在人潮多的闹区派传单,四点回到酒廊帮忙准备开业,天色晚了在露天泊车场一直待到所有客人的车都开走,最后还得回酒廊收拾打扫,将近凌晨六点才结束一天的工作,在酒廊里打地铺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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