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明白。” 季鹏趋前就近察看炎育陵脸上伤势,比个手势要炎育陵把眼罩拿下,看过了才再靠回沙发上续道:“你下星期试镜嘛,放心吧,都是小伤,好得了,妆上一上就看不出了。”
“谢谢……”炎育陵轻呼口气,多一个人这么保证他就放心多了。
“想问什么快说吧,现在都是自己人,我有办法一定帮你解决。” 季鹏拧熄香烟,把烟灰缸放到茶几底下。
炎育陵因季鹏的热心以及把香烟拿走的体贴行为稍觉感动,他对季鹏的印象原本很不好,就和韩封一样,因为他毕竟是被这两人以不法的手段给逼迫签约拍限制级的照片。现在虽然还是无法苟同某些不法行为,不过只要不至于草菅人命,那他也没有资格去瞧不起这些社会边缘人。
阿靖端来了咖啡,臭着脸给季鹏和炎育陵各倒一杯后,正想坐下,季鹏就对他挥了挥手,示意回避。
“求之不得!”阿靖气愤地扔下一句话,就大步走回房间,关门时整面墙都在振动。
“别理他,久没给他搔,皮就痒了。”季鹏悠然道。
炎育陵喝了口咖啡,味道太甜,不过他尽量不做出嫌弃的表情,免得季鹏会叫阿靖出来重泡。
稍微整理一下思绪,他开始把自己的家庭问题告诉季鹏,省略了不必要的解说,比如自己挨打的状况。季鹏默不作声地听,完全没有打岔。
讲到最后,炎育陵切入自己找季鹏的目的:“我爸找过了之前请的律师,律师说胜算很低,我想帮忙,可是不知道能怎么做,麻烦封哥又不太好……”
“所以可以麻烦我?”季鹏微笑着道。
炎育陵脸一热,尴尬地道:“对不起,我是麻烦了你,可是我真的没有别人可以问。”
“请个大律师就好啦。”季鹏抖着长腿。
“我爸打听过专打这类官司的著名律师的收费,他说他请不起,我的收入也才刚开始增加,根本不够,其实……连之前那个律师我们也请不起。”炎育陵垂下头道。
季鹏见炎育陵烦恼的样子,自知玩笑无谓开得太多,认真想了想再道:“如果借钱请律师,就曝露了经济能力的弱点,当然是可以跟非法钱庄借,这样对方未必能查到,可是你不想吧,对不对?”
炎育陵点头,他的确想过这一点。
“那就只能互揭疮疤了,你说你离家是因为受不了你妈常打你,是吧?”季鹏问。
“嗯……”炎育陵暗自希望季鹏别问母亲怎么打自己。
“那就想办法提供她虐待你的证据,法官会认为她这样对你,很有可能也会这样对你弟弟。”季鹏这时才端起咖啡喝,才啜一口就‘呸’了一声,重重将咖啡杯放回桌上,嘴里念道:“那家伙……”
炎育陵一愣,他倒真没想过把自己牵涉进去,或许是因为潜意识已把自己和家人划分开来。
季鹏见炎育陵迟迟没有回应,便接道:“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吗?不过那样我就会需要更多详细情形,当然我是不知道你省略了什么。”
“不用了。”炎育陵把咖啡一口喝完,站起身道:“季哥,这样就够了,我想我知道可以怎么做。”
季鹏皱起眉头,心里开始有点担忧。炎育陵被霍姚抓去折磨的事韩封告诉过他,并且有嘱咐他多注意霍姚的动静,以便保护好炎育陵,由此可见韩封很在乎炎育陵,他身为韩封的手下,自然也必须有同样的想法。可炎育陵遇到的困难只是家事,危险是不至于,自己和炎育陵又没有熟到连家事也插手,这叫他有点犹豫到底该不该给予更多的协助?
炎育陵见季鹏脸色显得苦恼,便记起了韩封的教训——别人的关心不是理所当然,不能自以为是地拒之门外——于是便诚恳地道:“季哥,要是还解决不了我会再找你帮忙,我不会乱来。”
“你乱来的话我就告诉封哥了,到时他会比你更乱来,就算那个人是你爸,就算你说他只是喝醉酒才动手,封哥也绝对不会不管。”季鹏说道,随即打量了一下炎育陵的穿着,续道:“天气那么热你穿成这样,别告诉我还有别的伤。”
“是有,不过不严重。”炎育陵如实说,“我知道下星期的试镜很重要,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知道就好。”季鹏哼了哼,换另一只脚搁在膝上, “你最好确定你爸不会再动手才回家住,如果没地方去就暂时住我这里,不嫌弃的话。”
“没这回事,我不会嫌弃,是真的不用那么麻烦你。”炎育陵礼貌地回绝,再续道:“我保证同样的事不会再发生,我爸很疼我,他不会再这么做。”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与其说是向季鹏允诺,还比较像是自我安慰。
见炎育陵准备要走,季鹏自也无可奈何,站起身开门送人。关上门不久,他突然又开门探出半个身子,叫住炎育陵。
“我是很不想给你负面的想法,不过……哎呀……”烦躁地搔了搔后颈,季鹏才接着道:“我是过来人,我爸最后一次打我要比你现在严重几倍,他现在是死是活我不知道,可能早就被地下钱庄砍断手脚丢在路边行乞,说我不孝我认,可是如果当初我没有逃走,可能就不会活到今天,过好自己的生活,其实没什么不对。”
季鹏的过去炎育陵并不知道,可他没理由觉得季鹏是在乱说,发觉自己无意间令季鹏想起这么不好的回忆,内疚已经来不及,只能尽量表现得坚强,用足以让人放心的语气回道:“如果用尽了办法还是挽救不了任何人与事,我不会盲目坚持,可是在真正付出努力之前,我不能放弃。”
季鹏凝视着炎育陵数秒,轻轻叹了口气,叹老天究竟搞什么?为什么要给这杰出的年轻人这么多磨难?与此同时,也叹自己这么多年下来为何仍旧没有勇气去查探父亲的下落?过去不曾努力改变畸形的家庭,也常直言自己有多恨就多恨自己的亲生父亲,可事实上内心深处一直有个愚蠢的愿望,希望一切重头来过,一切,可以回到最初的样子。
炎育陵坚定的眼神,季鹏看在眼里,不由得自惭形秽。
“加油。”轻轻说了一声,季鹏才退回屋里,关上门。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事,外人是没有办法帮忙作个最完美的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