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VIP6员工是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儿，叫小丁。话也很少，几乎琐碎的话从来不说，个子也小小的，像个孩子一样简单纯净，就是这样的男孩儿，一个一点儿硬度也没有的人，是被抬着出VIP6的。那时的小丁身上盖着房间内的被单，被单上血迹斑斑，小丁当时已经休克了，浑身剧烈的颤抖，挣扎着，牙齿相撞，咯呼的响。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念叨着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已经不能控制了，我才不管我是不是君子，这个时候我也不需要一个君子向我解释说这仅仅是意外，表示沉痛的惋惜。谁都不是傻子，谁都知道小丁昨晚在VIP6发生了什么。我来到VIP6，房间里的人似乎还在睡着。

“操！开门！我的人是怎么回事？”

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韩国人，身上只围了一条白色浴巾，睡眼迷离，看样子还没有完全睡醒。看到我愤愤的样子，竟然还对我笑了笑。

“我的员工伤得很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汉语不好，那么等一等。”说完他竟然要把门关上，这怎么可以，我好不容易才把这帮兽叫醒。

“不必了。我就在房间里等。”当我走进房间的那一刻，我立刻明白所有的假设都是成立的，这些卑劣的人渣。他们一共四个人，其他三个人全身裸着，还在睡着，表情满足，床上凌乱不堪。有点性爱经验的人都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们竟然对小丁，小丁。做出了如此伤天害理，猪狗不如的丑事。

“起来！都他妈的给我起来！滚起来！”我无法忍受，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无动于衷，怎么可以这样逍遥自在。

“XIBEI！（韩语骂人的话）”韩国人突然被吵醒，起来就骂了一句。

“怎么回事？”这是一个中国人。他见到我，吓了一跳。

“我的人，怎么会伤成这样？昨天他还好好的，今天就剩半条命了。”我死死的盯着他们，他们在我面前不知所措，眼神游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最好马上离开，这就是宙宇的君子服务吗，如此的无理？”男人站起来，把门打开，示意我出去。

“操！！你他妈的最好给我高清楚，我的人为什么会伤成这样？”我把他按到墙上，死死的按住，紧紧勒住他的喉咙，当时我的样子应该很吓人，青筋爆出，双眼通红，声音大如狮吼。

“朱先生，朱先生，冷静一点，那只是个意外，我们会赔偿，你先放开他，他有哮喘病，不能受刺激，你先放开他。”其他三个人慌了，看到我是真的急眼了，平常那副风度儒雅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愤怒。愤怒这一股急火烧上来，我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什么也听不见了，我现在就想把他勒死，这个畜生。

“住手，朱和，你在干什么？”是宙宇VIP的主管，张成在。是个韩国人。

他把我们强行分开，那个被我勒住的男人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呼吸困难。

“朱和，这里我来处理。你先去看看小丁。”张成在拍拍我的肩膀。

“相信我，你现在还是离开吧，你现在太激动了，我会处理好的，去看看小丁，他现在想见你。”张成在几乎是在求我了。

“张成在，我离开，你处理可以，你要是还维护你们国家的人，而不顾中国人的死活的话，你就试试，告诉你，中国人不只是正人君子！”我甩下这句话，愤愤离开。

小丁浑身是伤，可是这孩子无论如何都不去医院。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清醒多了。

“小丁，怎么回事，怎么不去医院？”我无法再去询问昨晚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他身上的伤都已经告诉我了。小丁受到了虐待，而且是整整一晚的虐待。小丁的四肢有明显的勒痕，他被抬出来的时候，听说眼睛蒙了眼罩，嘴里塞了东西，所以喊不出，被他们活活折磨了一宿。刚才在房间的时候，我看到地板上随便乱扔的SM工具。还有很多用过的安全套。小丁的身上一定处处都是伤，在无法言说的地方有着最刺痛的伤。此刻的小丁精神恍惚，整个身体全在被单里，瑟瑟发抖。

“小丁，不去医院，那就上点药吧。”我试图拉开小丁身上的被单。

“别他妈的碰我！！！”小丁抓起床上的水杯就朝我砸来。

“小丁，是我，是朱和。”我躲开水杯，心想，坏了，小丁的精神状态真的不太好。

“我知道，你是朱和，就是你把我送到那个房间的，我死都忘不掉你，你这贱人！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去医院的原因吗，告诉你这就是原因！”说着，小丁把盖在身上的被单掀开。接着，我看到最龌龊的画面。

原本洁白的肌肤已经是青紫一片，那不是吻痕，是拧伤的，是被咬伤的。双乳也肿得厉害，尤其是乳头，像是用针已经被穿刺了。乳头上挂着暧昧的银色小珠、腹下已是惨不忍睹，龟头处也已被针穿刺了，现在痛得一紧一缩着，后庭处现在好像还在流着血。身上的鞭痕，拧伤，咬伤到处都有，到处都是伤。

“如果是你，你愿意把这样的身体交给医生检查吗？”面对小丁的疑问，我无法回答，我甚至无力再看第二眼。

“你知道么，有个工具不好使，我以为我可以逃过一劫，可是，你知道么，他们把电池拿了出来，一节一节的塞了进去。我给他们下跪，我像一只狗一样喊他们爹，可是他们还在折磨我，变着花样的整我，他们前后一起干我，一前一后，来了好多次！操，操，操你妈，操你妈的，操你妈的！操死你妈的！”小丁疯狂的撕着被单，把被单撕得一条条的，撕不动了就用牙咬，直到筋疲力尽。

我就这样看着小丁。看着他发泄，直到泪流满面。等他撕够了，没有力气了，我帮他擦身，洗身，上药，喂他吃消炎药，喂他喝粥，我就这样陪着他，没有语言，没有任何眼神的交流，说实话，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怕我会再次流泪。

“韩国人给小丁二十万的赔偿。他们搞错了，他们在来宙宇之前，已经叫好了‘鸭’，可是不知道小丁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他们误以为小丁就是‘鸭’，所以……”

张成在支支唔唔的，不敢看我的眼睛，更不敢看小丁。

“你他妈的放屁，小丁穿的制服可是宙宇的啊，他们难道眼瞎吗？二十万就可以随便欺负人么，我给你二十万，操你一晚上，你愿意吗？”

“你还是冷静一下吧，你应该问问小丁的意见，毕竟是他的事情。”

“你们别吵了，我同意赔偿，不过要再加二十万。”这时的小丁开口了，而且他现在很清醒。

“小丁，你？”我很意外，小丁怎么会做这样的决定。

“朱哥，你别说了，我愿意接受赔偿，我半辈子都可能挣不到四十万，而且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想让很多人知道，我认命了，真的认了，谁让我昨晚出现在VIP6的，还有，哥，再闹下去，能对谁有好处呢，我只是个普通的员工，怎么跟他们斗，而且，哥，我不想连累你们，我现在只想拿到钱，马上离开宙宇，马上离开上海。如果真的要继续斗下去，哥，我们太弱了。”小丁自言自语着，我听得每一句话，都像在我身上割一刀。连皮带肉的剜了下来。疼死我了。

“朱和，见好就收了吧，你想过没有，不只是小丁，你，我，就连昨天把他们带来宙宇的许静寒都脱不开关系。你想让我们都失业吗？”张成在在旁边继续煽风点火。

“对啊。还有许静寒。”我心一紧，还有静寒的干系。

“叮。”是静寒的电话、

“喂，我听说出事了？怎么样了？”静寒询问。

“是出事了，很大的事，我们可能都会失业，女王，怎么办？”

静寒在电话那头没吱声，很安静，我甚至能听到她心跳的声音。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全力以赴，义不容辞。”说完静寒挂断电话。

第九章：义不容辞

许静寒离开了她的汉语培训学校，也就是说。许静寒因为这次事件，她失业了。在上海她失业了。其实静寒根本没必要这么做，这件事跟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问静寒怎么有这么大的勇气，说辞职就辞职。静寒还是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挺个小胸脯。越看她越着急。

“我跟你说过，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女王，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我问我的学生了，他们一个个竟然笑呵呵的对我说，老师你介绍的酒店真是好啊，我们下一次还去好不好？如果对着这样一副欠揍的嘴脸也能麻木，那做人最起码的道德底线也丧失了吧，我抄起桌子上的教案，发疯一样的打他，打着打着，想起他们还对我说过什么孔子是韩国人，菲尔普斯是韩国人，端午节是韩国人发明的，但是被中国人当做是自己的节日过着，不承认韩国原来是大清的附属国，对对，还说中国产的安全套不安全，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我就越打越来劲，直到他们头破血流，然后我扔下教案，回头写了辞呈，接着告诉你这件事，现在我就站在这里，说完这件事。”静寒一口气说完，憋得小脸通红。

“你可真是女王，还是暴力女王。韩国人没找你麻烦？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你知道现在在上海找个工作那么容易呢啊？”我真的替静寒着急，她虽然优秀，但这是上海啊。

“可是，已经这样了，我也是为小丁出了口气啊，如果当初不是我把他们介绍到宙宇去，小丁也不会出事啊，我有的是力气，不怕，这不还有你呢么，晚上请我吃饭吧，走吧！”静寒挽起我的胳膊离开公寓。

一路上，静寒与我都没说一句话，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以静寒的性格，这件事不会就这么完了，我相信静寒那句“义不容辞”不是随便敷衍谁而说的。

小丁的赔偿他拿到了。四十万。拿到钱，小丁在宙宇最贵的房间里住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小丁从房间里出来，苍白，颤抖。我上前跟他说话，小丁不理，想了好半天才对我说：“你们的服务很好，谢谢你，朱先生。”

“怎么这样客气？”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却被他拒绝了。

“我想我不认识你，我们是陌生人，请你不要随便拍我的肩膀。”小丁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小丁把在宙宇经历的事情都忘了。这样很好，正如要做一个无义的人，也就不能太记得别人的恩惠和别人的丑恶。他要是都能忘记就好了，这样就全然没有负担了，往事飘飘渺渺，好像过眼云烟，什么恩怨，都已是昨日之事，早就不记得了，记着来干什么？记性太好，有时候是一种负担，容易忘记往事的人，才是幸福的。

“小丁，对不起，祝好！”希望小丁能真正忘记，就算不记得我们也没关系，就算是洗脑，你也要把那一夜发生的事情统统忘掉。忘记就不会痛了。

静寒没有去找工作，整天窝在家里。偶尔去她那坐坐，房间很干净，一尘不染，而且这么久我才注意到，静寒好像根本不在床上睡觉，她是沙发的。

“你好像从不睡床？”我问她。

“没啊，以前睡床，现在一个人睡，觉得有点孤单，床是无边无际的，人躺在床上，孤苦无依的。在沙发上睡觉就不一样了，沙发那么窄，这么短在上面睡觉可是要屈曲双脚，抓住靠垫的，才能缩进沙发里的，虽然睡得不舒服，却好像被拥抱的感觉，不那么空虚。回去你也试试。”静寒说着，整个人就缩进了沙发里，那么小，那么软。

“好的，回去一定试试。”一想到床，又想到楚儿，此时的他，一定睡在床上。眼睛闭得紧紧的，眉头皱得也紧紧的，一看这孩子的睡姿就知道他的心事很重，整个人也是这么软，这么小。

“你一定是在幻想什么吧，看你的样子，就知道。对了明天等我的电话，有好消息告诉你，你等着看好戏吧！等着洗刷耻辱吧。”静寒很调皮的冲我眨眨眼。

“朱和，你知道吗？每次你这样看着我的时候，我就特满足，不管你看的人是不是我都没关系。女人最需要在这样的夜晚，有这样的一双的眼睛，这样的看着自己，最好把这段时间凝固起来，不必前进，也不会后退，凝固就是最好的结局，但这太像天方夜谈了，你爱的人不是我。”

我看着静寒的脸，心里默默的告诉她：“我们只能战战兢兢的前进，直到不能前进为止。”

“让我爱你吧。”静寒随口一说，好似梦呓。

“静寒，我回去了，你好好睡，晚安。”不知道为什么，我和静寒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这一晚，我在沙发上睡的，很不舒服，但是真的很温暖。第二天，我还在工作的时候竟然接到韩国驻汉大使馆的电话。

“您好，朱和先生，我们接到一个投诉和宙宇饭店有关的，下午我们的人想和您谈一谈，您有时间吗？”

投诉？什么投诉？这通电话不会就是静寒昨晚说的好消息吧。

“我下午有空，请到饭店来谈吧。”放下电话，心里有点担心，韩国大使和我有什么好谈的呢。

“叮，叮”是静寒的电话。

“怎么样啊？接到电话没有？”

“到底怎么回事？韩国大使馆给我打电话了，静啊，你别整得太大了，咱们都下不了台。”

“相信女王我的吧，我把小丁的事情声情并茂的写成一封信发在韩国大使馆的官方网站上，现在是受不了舆论压力了吧，他们主动找你了，小丁已经拿到赔偿了，离开课上海，不用担心他。我已经辞职了，现在又不出门，他们也找不到我，也就不用担心我会受到骚扰。而你，大使馆找到了你，你就把那天你在宙宇看到的都说出来，放心，看到真相的不只你一个，他们会相信你的。而最后的结果就是，那几个畜生会被遣送回国，韩国GL会把他们的职务罢免，他们不但会身败名裂，而且还会一无所有的，他们会交很多种罚款的。”静寒的生声音和平常一样，看得出来这个计划不是一天两天在静寒的头脑中形成的，她早就想好对付他们的办法。静寒真的是女王，她真的用最好的方式惩罚了那帮畜生。

“这就是你说的义不容辞？”我已经对她充满无限的感激与敬佩。

“是的，只对你，还有小丁，我的工作也不是白白失去的。好了，你准备一下吧。我挂了。”

下午，我与韩国大使们见面，提供证词，提供证据，提供证人。小丁的事似乎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解决了，感谢静寒，让我觉得这世界上还有真理，还有讲理的时候。与此同时，张成在也被宙宇停职查办。因为在小丁这件事上，张成在玩了一个两面三刀的手段，韩国人一开始的赔偿就是四十万，可是被他说成二十万，当赔偿要求翻倍的时候，他捞到的油水竟然也涨了一倍。当然当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两面三刀的张成在，也马上原形毕露，两面不是人。

晚上，我请静寒吃饭，吃得是韩食，是静寒的家乡菜，烤肉很辣，泡菜很咸，酱汤很臭，真露（韩国的一种白酒）很淡，说实话，我什么都吃不下，就感觉厨师在做饭的时候，把淡的做成咸的，把甜的做成辣的，把香的做成臭的，饭菜完全不对味。可是静寒却吃得不亦乐呼，热火朝天的。静寒居然还会说韩语，用韩语和开饭馆的朝鲜族老大妈一顿神侃，临走的时候，那位朝鲜族的老大妈还送给静寒一罐朝鲜拌饭面酱。静寒说的真对，她在哪都讨人喜欢，她那么聪明，那么够义气，是个女中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