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胆包天 下——小模小样
小模小样  发于:2014年03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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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了大半杯沙冰,想着靳昶不知忙完了没有,手指夹着勺子毛毛草草地掏出手机来看看是不是静音了。

没有静音,对着手机想了半天还是收起来,不想打扰靳昶工作,他要闲了肯定就回家了,没回就是还在忙。

我有点无聊,桌子上突然就撂了盘点心,抬头看见脆脆坐在我身边,纤长的手指把那盘子推给我,喂猫似的,“吃吧。”

盘里放着块乳酪蛋糕,不是太甜,正好合我的口味,我欣然从命。脆脆就在旁边趴了下来,侧着头看我,也不知道在看什么,难道我的吃相不好看惊着妹子了?

“巨魔哥哥。”桌子底下她狠踹了我一脚,面上倒嗲得很好看,“你今天挺高兴的?”

衰妹子,看我高兴就不爽啊。可是我就算高兴得很欠揍,那也是因为压不住,故意“嗯”了一声。脆脆微一颦眉,打量了我两眼,又嗤笑一声,“这是找着媳妇了?”

我想起靳昶,是找着媳妇儿了,就是那媳妇厉害了点。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对爱情那玩意一窍不通,也不相信男人跟男人能搞出什么爱不爱来。我还是很抗拒“同性恋”这三个字,但我难道还能为了三个汗字就对靳昶视而不见吗?我怂货也得有个限度。我反正是受不了他难受——这么说有点恬不知耻,那我换个角度——我更受不了他不理我。

这么想来,我还有什么办法呢?我叹了口气,“这两天想通了点事,原先纠结的东西就放下了。”

“你放下什么了?”脆脆的眼皮忽然撩起来了,挺长的睫毛张开,黑白分明的眼里闪过一丝剔透的光,我才刚注意到,那丝光亮就一转,隐在长睫毛里看不见了。我总觉得脆脆这样很奇怪,可是又说不出怪在哪。

她本来趴在桌上,现在微微撑起身子,微仰的额头格外光洁好看,我就纳闷她那双眼睛怎么就能妖孽地生得那么大那么漂亮,她用那带着点困惑的眼神看我,睫毛再微微地抖动,我都有点坐不住了。回过神儿来,发现我自己脸都热了。

我擦,男人就算是个那啥动物,可是对着自己朋友发骚,我也忒不成人。我好不容易才顶住脊背上略过的不适,“放……”我心猿意马,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再说我也不敢到处跟人说我跟靳昶的事。

可是我说不出话来,这场面就僵住了,我正不知怎么办好,脆脆的面颊上慢慢地漫上了绯红色,突然转开头。我看着脆脆红了的耳朵,心里头“咯噔”一下,这事的走向有点怪啊。

我想赶紧说点什么,舌头又有些打结,正在这时,里头厨房的门突然“呯”地一声打开摔回,小烨从里屋出来,跑着出门。我怔了一下,就看见朱崇柏大爷一样跟在后头慢慢踱了出来,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后停在了店中央。我正纳闷,这么蛾子出的是什么意思呢,就见朱崇柏那张大爷脸慢慢变黑,终于骂了一声“操”,猛地撒开两条大长腿奔出门去,追着小烨走了。

我操,这是犯得哪门子贱呢?

我愤愤回过头来,“贱人,糟蹋东西。”

脆脆也往门外看了看,懒散散自言自语似的说了句,“厨子又被勾跑了,老板也劈腿,这买卖是没法做了。”

“田野敢劈腿?”我乐了,对脆脆倒没什么同情,觉得她谈恋爱就像吃口香糖一样,嚼嚼吐,未必多在意。“你们拆伙了?”

她“啧”了一下,抬眼睛瞅我,“我说你是有多没长心啊?这么乐?怎么着,要不然咱俩凑一凑?”

我听见这话就憋不住哈哈笑,“还用凑?说‘凑’这个字太侮辱脆妹妹了。明天我带你去我们学校走一圈,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和尚都得拜倒在你的牛仔裤衩之下。”

“擦,”脆脆这爷们竟然脸又一红。我紧张地摸摸鼻子,这是怎么了,我又说让人误会的话了?我是真不会跟女生相处,说话这尺度太难摸索掌握。

脆脆却还逗我,“我可是说真的,要不咱们俩在一起试试?成了就洞房,不成我挖个洞把你埋了。”

我都快冒汗了,这妹子太惊悚,“要埋你怎么不去埋田野?你先把他埋了,完了咱们再说咱们的事。”

脆脆看我,“我埋了他,你就跟我?”

这话说得……虽朴实无华却霸气侧漏,“挖兄弟墙角不好。”

“谁?你跟田野算兄弟?你们男生真够下贱的,见了面发现对方有个小弟弟就能称兄道弟,算个屁啊?我就因为没个小弟弟,就得往后站是不是?白认识你这么多年了。这么些年拿我的装备都给我吐出来!”脆脆不知怎么突然又动气了。

再爷们的女生也是难搞,靳昶再怎样我至少还能知道他为什么生气,总比这摸不着头脑好多了。

我赶紧哄脆脆,朝着她就是贱笑,“我错了我错了,我总拿男生当兄弟错了,我对不起女生。脆妹妹将来一定嫁高帅富,我被女生甩,将来只能去跟好基友桃园结义。”

脆脆听到后来就笑了出来,摇摇头,似乎是在说算了。转眼又看我,“你现在没桃园结义吧?”

我的心里紧了一下,眼前全是靳昶乱晃,脊背的汗都冒出来了。虽然脆脆早就明里暗里的说过看得明白,可是要我人前承认同性恋,不如弄死我算了。

我还算是能装的,还真笑了出来,“别糟蹋我行吗,我可是很受妹子们的喜欢的,怎么就要落到搞基的地步。”

脆脆一巴掌甩到我头顶,笑嘻嘻的损我,“你还知道自己祸水啊?”

我殷勤点头,心里却有点不是味,刚才那话是我自己随口说的,可是真说出口了忽然觉得面颊发热,心头火烧一般地有愧。

一阵魂不守舍里听着脆脆说闲话,“法师哥哥,巨魔哥哥”地叫。没男人会不喜欢妹子这么温温软软,放着装哥的机会不要,反倒去靳昶身边战战兢兢地做小弟。只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就压根连凳子都坐不下了,脊背不住地冒汗,屁股底下好像坐着钉子一样。

找了个借口跟脆脆告别,临走的时候脆脆忽然拽我,“你没事的时候找找小烨。”

“什么?”我的脑子没太反应过来。

脆脆扁了扁嘴,“你那表哥好像很不是个东西,小烨最近不太好,人瘦了一圈,问他又什么都不告诉我。你那表哥总来缠他,小烨又没个声,也不知道他们俩在搞什么鬼。不过昨天小烨请假了两个小时,回来以后眼圈都肿了,好像哭得很惨。哦,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我有点同情小烨,是不该把朱崇柏介绍给他认识。“还能因为什么,我表哥是个双性恋,没廉耻。大概是太乱了,小烨受不了。”

“我猜也是。不让他们认识就好了,小烨心里太干净了点。”脆脆随口说。

我有点愧疚,本来觉得让朱崇柏见个漂亮男生分分心,不要总烦靳昶。结果证明我就不能有心眼,最后还不是我跟小烨都倒霉。其实我也没想害小烨,觉得人我领给你了,好赖你自己分辨,他还敢强了你么?哪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到底也是我有错,早跟靳昶问问小烨什么人就好了。早知道他是白纸,我还能往上扔乌贼吗?

没想到脆脆察言观色还安慰我,“哎呀算了,那表哥又不是你亲表哥,你又不熟他,小烨也是成年人,你也不是他爹,难道还要你负责吗?”

我挺感激脆脆这么说的,想想也该献计献策,“要不然咱们这几天找小烨出来玩玩,我叫上我哥,他们两个熟悉,兴许他能跟他说。男人失恋算什么,玩玩劝劝就好了,我表哥又不是什么神兽,那样的人哪找不着。”

脆脆一笑,带点蔑视,“我也觉得他就一小草泥马。出去玩玩也成,不过我想今年秋天哪哪天气都好,不如去远点的地方玩,我自己开店,你是学生,都时间方便。我关几天店,拉上小烨,咱们一起去旅游,痛快玩一玩。”

我草草地含糊应了,终于脱身出门。也不知怎么,额头冒汗,心里发虚,好像还有点肝火上升,从没有过这种愧疚一个人的感觉。我一路往家走,脚步都有点虚,为了摆脱这感觉,不住地回想我自己都干嘛了,脆脆的眼睛神态我一想就发麻,想都不愿意想,不过我这心虚的源头还在我说的那句话上。

想一想汗就往下淌,说不出的不舒服。难道靳昶不是很好的人?难道他喜欢我,这就是不好的事?难道我愿意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就是行为下作?如果不是这样,我为什么就那么难以启齿?我又干嘛要那么说?

我急急忙忙地往家走,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会事事都难遂心,看什么都不顺眼,想什么都担心。走进了小区大门,绕过一块绿地,一眼看见靳昶正好站在楼底下,刚要进楼门。我猛地出了一大口气,喊着他名就往近跑。

靳昶回头看见我,一手扶着拉开的楼门,站住等我。我冲过去就抱他胳膊,头都不敢抬,紧紧贴在他肩上,满心愧疚地不想跟他分开一步,“哥,哥……”

听见头顶靳昶轻笑,宠爱兮兮地低声说,“这是怎么了?”他不了解我的心思,大概还以为我不要脸地在撒娇,一只手轻轻地揉我紧紧抓着他胳膊的爪子,转过头来,温柔地在我的头顶落了一个吻,“苗苗。”

我抓他更紧,他给的那吻就像化作了绵软的云雾,从我的头顶围下来,我迷迷糊糊地高兴,刚才那点愧疚不安都反倒被安慰了。神魂颠倒地抬起头索吻,就是想要更亲近些。他的睫毛温柔地低垂,男人的脸再好看也没有脆脆那么精致,可是我心里清清楚楚,这个是“我的”,我只要这么看着他的脸,就高兴得发狂。

脑子里都在叫嚣着“亲一下”“亲一下”“亲一下”,好吧,男人就这么大点出息,我就是要亲一下不可。靳昶本来干跟我对着看没动作,就是沉默地拒绝,无奈我脚下生根死活也是不动,僵持没几秒他就笑了,我嘞个去,那软软的模样勾得我鼻血都要粗来了。他无奈又有点不好意思似的略低了头,贴近下来,我的心狂跳,他的唇贴在了我的唇上,暖热地触着,我的大脑不甚被蒸发掉了。

一团亢奋里忽然天降一声老迈粗鲁的斥骂,“变态。”

我惊得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靳昶也跟我分开,我瞪大眼睛,就看见前方楼道里站着一个刚从楼梯上下来的老太婆,眼神锐利地狠狠盯着我们,周身散发出的简直就是鹰隼的戾气。逼得我都不敢再盯着她看,她才高仰起下巴,好像踩着道德的高点一样倨傲地走出去。

我呆得没法反应,靳昶伸出胳膊搂了我的肩头,把我往一边带过去。我们让开了门口,正好站到了门口角落的阴影里,让那老太婆过去,走过的时候我甚至都闻到了她身上的腐臭味,可是她在鼻子里响亮地哼了一声,“不要脸。”

靳昶的手拍了拍我肩头,“不要紧,咱们走吧。”

我看了看他的脸色,他只是很平静。

52.

我跟靳昶搭电梯上楼的路上,谁也没说话。我很不自在,转眼偷看靳昶,发觉他是真的很平静,人靠在电梯壁上,微微垂着头。

我知道他很能沉得住气。可是转眼又想起他在外边的强悍匪气,那德行怎么看都是男人中的男人,怎么看都是人家女婿的最优选择,等闲人还近不到他跟前去。就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可就因为一点本也打扰不到别人的私生活,他就低贱的连路人甲都不如了?就连那裙子底下穿衬裤的老货都觉得自己在道德上高他一筹。这是什么道理?我就是觉得冒火,而且没地方把这股烟火气喷出去。

推开门就看见屋里很亮,我都快要不习惯在屋里还照得进天光的时候见到他了。他在我前面沉默地走进屋去,满室的黑白灰色,很衬靳昶那种冷静自持的感觉。可是,其实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装修色调,住的地方为什么要这么冰冷还有棱有角的,不嫌扎得慌吗?

前面的靳昶忽然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迟钝地抬起眼睛跟他目光相接,脸颊上突然触上了他的手,暖暖的有一点湿。我愣了一下,他的目光很柔和,我甚至从里面看出了抱歉的意思。我吓了一跳,心口一下就插进来把剑,还他妈搅了搅。他的手就在我的脸上轻轻摸了一下,没什么力道,跟着那手臂就放下了,垂在腿旁。他转身往屋里走,什么都没说。

可就这么一瞬间的动作,愣是让我觉得他现在很虚弱,倒不是怕一个老太婆黑嘴,而是好像欠着我了什么似的。他是这么想的?我一下就像脑子要炸开了似的,看着他的背影,虽然他不瘦弱,可是套着衣服还是显得很单薄,孤孤单单地就往黑白的背景里走,我一下就觉得连他装修得这么冰冷都是自虐了。

我急的就往前跑,扎着手不知道该把手放哪,满心的难受和怜惜,竟然都是对靳昶的。他不是哥吗?他不是大我很多吗?他不是很牛逼吗?这是怎么搞的?怎么搞成这样了?我慌乱地从他身后把他搂住,痉挛似的紧紧抓着他衣服的前襟,一低头脑袋贴在他挺拔的脊背上,彻底贴得不留一丝缝隙了。我是不想他难受,也是恨不得能把他包起来才好。

靳昶摸着我的手拉到唇边亲吻,“你是树袋熊吗?”

吻得我心里都刺刺痒痒,勾着他的脖子,心里沉甸甸急吼吼地想说出手里搂着的人爱听的话,可是舌头僵硬,脸上也下不来。憋得头顶都要冒蒸汽,老脸发烫,眼角的余光看到他在微笑。他微微侧了头,面颊亲昵地贴在我的脸上,温柔地转过来,我的脸被轻轻亲吻了一下。

那感觉就好像……就好像我被人从心里往外喜欢着,被纯粹地喜爱着,没有任何要求,没有任何期望,没有任何不满,我都还没有这样清晰地感觉过自己的存在。我搂着他的脖子,被他转过脸来对视上了,我就移不开视线,贪得无厌地盯着他的脸,那些反复,那些拿不出台面上来的念想本身就像碎片,这个时候又被击得粉碎成渣。靳昶这样,我再有别的想头,那我这个人真是不能要了。

“那你……”我的牙好像都倒了,嘴里都软绵绵的,“那你晚上……”他的脸色有点变化,竟然好像也有些微的窘迫,我定了定神,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赶紧恢复正常,说什么暧昧话,“那你晚上吃什么?我做饭!”

靳昶没回答,一只手抬起来,拨了拨他自己的额发,好像也在找回定力,漂亮的眼睛亮且混沌着。我看着他这不常见的小动作,突然就亢奋地想笑,原来他盼了那么多年,筹划了那么长时间,我俩的状态从两小无猜、路人甲乙一直刷到久别重逢,可是真一朝刷新成百年好合了,他竟然没谱了。

我是真想笑,这事,就我自己二,那成什么事了,两个人一起二才好。

我伸手拉他的手,把他的手掌捏在我的手心里,他乱着头发似恼非恼似的细着眼睛看着我微笑,那小模样……我真恨不得能把他也藏起来,谁都不给看,给谁看了都觉得危险。

我自己也赶紧转头不敢再看,我已经有点反应了,可不想再扯淡了,我屁股还疼着呢。转身去开冰箱,他总不回来,冰箱都空荡荡了,“你想吃什么?嘿嘿嘿,不过只有鸡蛋,看你是想吃煮鸡蛋还是炒鸡蛋还是鸡蛋饭?”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掌从腰间伸过来搂住了我,那么大个人,懒洋洋地趴在我肩上,“苗苗你可别再长大了。”

我拿胳膊肘拐他,“你什么意思?你该庆幸我长这么大了好不好?就我当年那肉呼呼的小矮个,你也好意思上?你个恋童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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