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胆包天 下——小模小样
小模小样  发于:2014年03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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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生日宴

我直觉要糟,可是事到临头,竟然不好意思去跟靳昶直接解释,万一我满头大汗地跟他解释了自己的纯洁,他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我脸往哪放?虽说我确信他是喜欢我,可是喜欢的程度那也有许多种吧?万一我自以为是八十分,其实他对我只是矬子里拔大个的那种垂青,我在这巴儿狗是的一头热,那不是要丢人现眼吗?

再说下午也没有机会,我去靳昶那里晃了几次,他都有客户在谈事情。

还有十分钟下班的时候我又上了一次楼,心里想着赌最后一把,要是看见靳昶了我就把今天的事当笑话说给他听,那样我也就不用傻里吧唧地去正经解释了。

我在靳昶的门前深吸了口气,抬起手来慢慢地靠近门上——一通乱敲。擦,门里一点响动都没有,他妈的我一直就在堵着电梯门口,怎么就没看住这孙子下楼?他也真是的,我一直就在电梯口附近,他看见我也不说打声招呼,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气急败坏地转身就走,想必他今晚也不可能回家了。我烦躁得快着火了,想干点什么又没头绪。找不着靳昶我也没辙,能干的事就只有去家乐福捏小浣熊。

我气呼呼地走,路过一个迎面走来的人,我也懒得抬头跟他打招呼,这银行的所有人我看着都碍眼,明天我就辞职!他不是不待见我吗?大不了我……我……

“谢佳树。”

我擦,谁叫我?这声我熟啊!我愣了一下,茫然回头,看见靳昶竟然就站在我刚才走过的路上,有点疲惫有点无奈。

可是看着他那轻松的脸色,我的心都软成一团了,登时解除所有警备,也忘了自己计较的那点自尊,转身叫了声“哥”,就狗腿地扑回去,刚贴他身边要说话,我的手机又响了,看一眼是工作电话,只好接电话。没想到那头韩主任竟然说有大事,让我马上出现在大厅,我问她什么屁事,她电话里又不告诉我。

我顾忌着之前那事,虽然那事三两句话就能说明白,可是那样的话就太直接了,可信度也低,就算自己说得明白,人家也未必信。这么犹豫了一下的功夫,楼梯那便就冒出一个人来抱着一堆纸片子要找靳昶签字。

这下我也没功夫说话了,靳昶安静地接过那堆纸片来,认真地翻看。操,电视剧里领导签字不都是哗哗哗地吗?怎么他还要每一句话都读一读啊?那一堆擦屁股纸不是要看半个钟头吧?

我没辙,只好先下楼去,一边又惦记着靳昶,怕我不在的这半个小时有人跟他进谗言。

往楼下跑的时候我真有点累,一半是刚刚工作不太适应的疲惫,一半是最近心眼动得太多累的,有点心力交瘁,急跑了两步楼梯,腿一软差点上摔下去。我这才意识到我平时真是一个不大思考的人,得失随心去留无意,生平只有两件大事——考试打游戏,可那也多半凭本能,从没想到生活和人心竟然这么复杂,现在真有些力不从心。

跑到大厅门口,就看见韩主任和其他大堂经理都在,还有其他几个部门的年轻人,都是最近比较熟的。

这是什么阵势?我吃了一惊,看他们几个脸上都笑嘻嘻的,也不像在干工作的样子啊?我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孙子扯了过去,“生日快乐,小谢。”

“干什么?”我差点被扯了个跟头,心里还急着楼上的靳昶。

“听韩主任说你一直都是过阳历生日的?”

我眼前一黑,深深地后悔自己嘴欠,怎么就跟别人说了自己过阳历生日呢?我怎么就这么能说废话?难道不吱声就能憋死吗?

这时候说不去已经不行了,他们人人脸上都是一副“送你个惊喜”的贱样,我只好配合。天知道我有多苦逼。

去停车场的路上我的脑子里都浑浑噩噩的,估计着这些人大概会玩到什么时间,要是靳昶今天回家来了,会不会失望。

几个有车的就去开车,我们等在地下停车场的出口,我听见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靳总,这边这边。”

我惊讶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靳昶的车从里面开过来,我乱激动地问韩主任,“你们找靳昶了?”

“是啊,靳总年纪跟我们差不多,有时候约他也约得出来,所以今天给你庆祝生日,不找你哥不好意思。”韩主任低声说,又溜了我一眼,“你不会是平时在家被你哥管太严了吧?我看你好像总有点怕他的样子?今天找他一起出来,你不会不爽吧?”

我一笑,我都快爽死了。

靳昶的车一开过来,我立马就坐进去,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很温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么些天都没被他好眼看过,现在我的心跳居然都快了。这些天这么憋屈,确实是我自作自受,种种都是我不好,可是现在屁股落在他的车上,虽然不是我把他找出来的,但他确实是来陪我过生日的,也就是说他终于肯把那些破事都过去了。我憋不住笑,他又转头看了我一眼,竟然微笑了!

居然给小爷我笑得这么好看!回味着那久违的微笑我竟然有点沧桑感。对,就是这样,眼睛笔直地凝望着我的深处,(如果我有深处的话),唇角微微地勾起来,那样我就会觉得很美好,会觉得原来连我这样毫无长处毫无特点的人竟然也能被人看出好处,视若珍宝,美好到会让人微笑的程度。

我自己笑了笑,缩在座位里,后头又坐上来两个女生,我不好跟靳昶说话,偷偷地看他几眼,心里觉得好像藏了什么宝贝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我舒展了一下身体,轻松地靠在座椅背上,转头望着外头的街道。街市熙攘,跟每天没什么不一样,平凡得掉渣,可是我心里却藏着一个秘密,好的很的秘密,让我的世界可以跟这个什么都一样的世界有些区别。

我觉得,靠着这个秘密,我就能活一辈子,不论遭遇到怎样的不公或者困难,都不可能沮丧,也不会想要抱怨。

往饭店里走的时候,我故意落在了最后,靳昶也没有走在前面,我偷偷拉了一下靳昶的手,那只温暖的手攥在手里我就有些发抖,只敢攥一下就赶紧松开。靳昶惊讶地微微侧过头来,那双黑色的眸子深深地看着我,竟然带着一丝单纯的疑惑。我现在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好想跟他一起回家。

吃饭的地儿是个日本料理店,我还想他们怎么这么好心,挑贵的馆子请我,就听他们哄哄说这顿饭是靳昶请弟弟过生日,他们跟着沾光了。

酒桌上靳昶很高兴,我看得出来,他虽然没怎么笑,不过他在外间的卖点果然就是冷幽默,酷酷地坐在那里,突然飘出一句话就特别有杀伤力。人很有一些匪夷所思的魅力。我被他们灌了一肚子的酒,幸好我随了我爹的基因,号称千杯不倒,白酒啤酒轮着来。靳昶开车不喝酒,坐我边上,帮我斟酒倒是挺勤快,要不是咱这么主动这么自愿,真要怀疑他待会想强上我。

后来我发觉他单纯就是心情不错,欺负我玩。我认欺负,给倒就喝,喝醉了酒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笑嘻嘻的,借着喝醉了的胆气,把手放在他膝头,心里爽得不得了。

喝到八点多,我是真醉了,他们的话题渐渐转到结婚上来,原来在坐的有一对情侣,再过一个月就要结婚了。到这里我也没觉出危险来,突然就有一个傻逼说了一句:“今天来了二对情侣啊。”

在座的好几个人都在那奇怪第二对是谁,我还在捅一条烤鱼,脑子反应慢了半拍,也在想那是谁。就有人嘴欠地问了,那个傻逼说道,“韩主任今天算见婆家人了吧?”

我的脑子嗡了一声,酒都吓醒了,就没防备靳昶会当着我的面知道这事。我惊吓地看着靳昶,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看着他住了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被我捅的那条鱼,半晌竟然微微一笑,“哦,原来我是婆家人。难道我弟弟一进门就哄走了营业厅的大美女?你们这几个小子,太没本事了,他才是个没毕业的学生。”

我呆坐着,只觉得脊背冒汗,耳边像是雷震得一般的耳鸣。偏偏韩主任就是那种性格,很低调地没谱,竟然在那里做出娇羞害怕的样子,“靳总,你知道行领导特别反感同行恋爱的事,要是你也不支持这事,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我吓得几乎跳起来,“老大,你别瞎说,你要害死我吗?”

没想到韩主任还非要把戏唱下去,细声细气地耍我,“你一个男生怕什么?大不了我辞职嘛。我告诉你,我今天已经把辞职信交上去,已经跟人事谈了。”

我憋出一头汗,猛地想起私下里聊天的时候,她是说过这活不好干不想再干了,她家世很好,父母也不想她再挨这份累。要是明天早上上班,发觉她真的辞职了,到那时候全行的人都会认为她是因为跟我谈恋爱才这么做的。以她的性格,她还真不一定去解释,她好像觉得什么事都挺好玩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在这跟我较真演对手戏。

可是靳昶……我看了他一眼,他的脸色说不出的阴晴难测,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也看得出,刚才那种开心高兴是半点都没有了,那种会心的感觉也没有了。我已经被她吓傻了,说不出话来,她弄那么真,就算我回头跟靳昶赌誓发愿地说我没跟她谈恋爱,靳昶也会觉得我在这儿跟她暧昧了,我前科又不好。其实我应该有更好的否认办法,比方说干脆跟她唱下去,靳昶就会知道她是在开玩笑,或者当着她的面玩命反抗,那样大不了其他人觉得我是个开不起玩笑的傻逼……

可是我真是惊弓之鸟,被吓住了,心里转了好几个念头,不知道哪个方法更妥当,这一下子就错过了时机。靳昶说话了。

“小韩不错。”他慢慢地说,每个音都发得准而慢,仿佛那个死丫头是他深思熟虑圣心默定的太子媳妇似的,“跟佳树很配,我觉得很好,佳树的爸妈也会喜欢。行长那头我会努力做做工作,你们两人压力不用太大,好好相处吧。”

“相处个头……”我的心都酸起来,没这么欺负我的。

我话没说完,那死丫头就乐颠颠地插了进来,很欢喜地跟靳昶说,“谢谢哥哥。”

靳昶笑了笑,她跟靳昶说的那句哥哥实在是刺着他了,我看到了他一瞬间的难受,简直像是苦笑,可是那情绪很快就藏起来了,再也看不出来,他竟然还能笑着给那死丫头倒了杯酒,她不敢接,他还不肯,“一家人甭客气。”

狗屁一家人,我跟你还没凑成一家人呢。我的眼角都酸了,瞪着他,他看着我笑笑,竟然没有责备,又去跟那个死丫头说话,“这事该早说,到了酒桌上才说,我也没时间准备见面礼。”

死丫头嘻嘻地笑了,嘴甜得可恶,“哥哥真好,谢谢哥哥。要是将来谢佳树不要我了,哥哥你收了我吧,做小我都没意见。”

特么死丫头,居然这么说话!满桌的人都哈哈大笑,我笑不出来还挨嘲笑——一定是吃了自己哥哥的醋。

我生气又说不出。人觉得是在跟我哥哥开玩笑,根本无伤大雅,我又不能说那是我的那个人,很重要,很吃罪不起的那个人,你们不要再傻逼了。这一个“不能说”憋得我内火,酒劲上涌,丢人现眼地跑去厕所吐了两次,靳昶也没diao我。

九点多钟他们终于散了,没人送我回家,靳昶始终礼貌得体,然后开车就撤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反正不可能回家了。

他们还让我送韩主任回家,我都懒得应付,趁着人都没注意,打车就走了。酒盖着脸,他们大概以为我喝太多了。

我在车上打靳昶电话,他始终也不接。我倒是也能理解他,像我这么闹心的人,还不如不再见。我也不知道我能给他什么,我就是不甘心而已,其实到最后可能还是什么都没有给他留下,中间过程还是一笔烂帐,一堆一堆的闹心事,那还何必再见呢?不见也就死心了。可能他早就这么下了决心,也确实这么做了。只不过他一直温柔,让我误以为他没有做决定,只不过是生我的气而已。

我回去就收拾东西回宿舍,这样确实太没意思了。可是我忍不住鼻涕眼泪一起流,坐在出租车里,脸埋在胳膊里。

48.回家

我在小区的椅子上坐下,一直坐了很久,不想站起来。

椅子就在小区的主路边上,偶尔有晚归的人开车从我面前经过,车灯一晃而过,小区晚上很少有人闲晃,路过的一定觉得我是个傻逼。就连小区的保安都从我的面前来来回回走了很多遍,我懒得搭理,我就不信保安敢跟我说话。可是这种傻逼的理直气壮持续了一会,我就觉得更加无奈和孤独。

我是个群体性动物,很少有这么孤独的时候。我努力劝说自己,在遇到那个恋童癖之前和之后,我其实并没失去什么,不应该觉得孤独。可是结果还是越来越难受,所谓失恋后默念对方缺点的这种方法一点用都没有。主要是我想不出靳昶有什么缺点,除了我怀疑他是个恋童癖以外。

又有一辆车开过我的面前,我没抬头,那辆车居然在前头转了个弯又开回来了。我有点心烦,我就坐道边了那又怎么样,看老子一遍还不够,还要拐回来再看一遍热闹?

没想到那车飚过来,车的声音就在我面前戛然而止。我抬起头来,看那车门开了,一个细高挺拔的影子从车上下来,我仰头看得眼睛酸,连忙低下头去。

靳昶的长腿两步就迈了过来,站在我面前,我低着头,脑子里一片空白,视线落的地方是他的脚边。看到他皮鞋踩在浅草里,鞋边一朵很细的小花在风里颤抖。

就这样静默了一会,我抓紧时间努力平缓着呼吸。秋天早晚温差很大,我还穿着白天的短裤,有点冷了。他忽然蹲下身,一只手落在我的膝盖上,他从下向上望着我的脸,我躲也躲不开,他的另外一只手伸过来在我的眼角摸了摸,“哭了?”

“没有。”我赶紧说,“没哭。”

他静静看着我,也不再说话。

“你不接我电话。”我说,忍了忍眼睛里的水。

“电话不太容易说清楚话,说不好了容易误会。”靳昶低声说,“我这是第二趟回来找你了,我回来你不在,再给你打电话你就关机了,哪都找不着你。”

我摸了摸口袋,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下,没电了。真倒霉。

可是靳昶说话那语气,就像是安慰。

“你……不生气吗?”我就想问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还摸着我的膝盖,冰凉的膝盖触在他暖暖的掌心里,他似乎想了一下话该怎么说,我知道感觉上的事不好说清楚,男人也不愿意表达自己的感觉。不过他终于还是开口了,“其实什么都还没有发生过,来个陌生的女孩叫我一声‘哥’,我还是能接受的。只要这么想想就平静了。这还不能算是最坏的情况。最坏的情况要发生也很容易的。”

“最坏的情况是什么?”我问他,又有点不敢听。

“最坏的情况就是。”他看着我,我不敢盯着他的眼睛,就看着他的唇,薄而漂亮的唇轻轻地翕合,“最坏的情况就是我真正地拥有过你,”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膝盖,“可是最后,还是有个女孩跟你一起来叫我‘哥’,我不知道到了那一天我还能不能这么平静。”

“我跟她什么都不是,连暧昧都没有。”我急急地说,好像这样就能抹平什么,“我……”

“我猜也是的。”靳昶打断了我,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这个早就准备好了,送你,生日快乐。可惜都过了十二点了。”

“你知道我生日?”我本来都不指望了的,就算没有今晚这事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搭理我,根本没想到他会买礼物给我。可眼下的情形不就是说不管我这几天说什么做什么,到了生日这一天都一定会被原谅吗?我的脑子不太好使了,手有点抖地去开那只手表盒子。盒子上面是个高调的LOGO,我在我爸的抽屉里看过,有一个时期他很喜欢这个牌子的表,也送过我一块。我脱口而出,“太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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