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绍摇头，指了指地面，“阿姨，你知道，想要在这个地方开这样一家酒吧要多少钱么？你觉得，我索绍会稀罕你给我的所谓的感谢么？”他站起身，低下头，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目光微凉，“就算是我对瞿哲余情未了，这跟你，又有他妈什么关系？”

瞿哲妈妈猛地站了起来，“你怎么说话呢？”

“这是我的店，我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索绍将手插进口袋，背对着瞿哲妈妈，“你告诉瞿哲，脚上的泡是他自己走的，现在他后悔了，晚了，我不会跟个傻逼似的，永远在原地等他。如果，以后，你们家的任何一个人再出现，来打扰我的生活，别怪我让你们滚出h市。”索绍说完，拉开了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索绍走回了厅里，依旧喧闹，让他觉得格外烦躁。他在吧台前坐了下来，摆了摆手，“调杯酒。”

donald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转过头，舀了瓶啤酒打开后放到索绍面前，“老板，你的酒。”

索绍抬眼看他，“这是你调的？”

donald沉默了一下，舀了杯子，将啤酒倒在里面，犹豫了一下，又在上面插上了一片柠檬做装饰，又附上了一根吸管，递给索绍，“现在调好了。”

索绍默默地看了一会杯子，然后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看着donald，“我再说一遍，给我调杯酒。然后，把这杯玩意儿喝了。”

donald鼓起了勇气，开口，“老板，你今天心情不好，这样喝酒，容易醉。之后又该头疼了。”

“是不是连你都要跟我对着干？”索绍沉下了脸，“我现在只想喝杯酒，让我脑袋清醒一会。”

donald叹了口气，酒吧在刚刚成立的时候，他就认识了索绍，索绍待他跟朋友一样，从来不因为自己是老板而自高一等。在donald心目中，也十分在意着他这个朋友。他们认识好几年，索绍一直都是一副游戏人生的模样，他面上挂着笑，在人群之中来往，心底里，却不知是怎样的孤寂。

donald调好了酒，递到索绍面前，索绍接过，慢慢地喝着，他将头伏在吧台上，长长的眼睫垂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个男人走了过来，在索绍身边坐了下来，毫不客气地伸手在索绍腰上摸了一把。donald一惊，连忙笑着开口，“这位客人，您想喝点什么？”

“跟他一样。”男人说完，就揽上了索绍的肩膀，俯下头在他耳边，“你就是alex吧？”

索绍慢慢抬起头，微微勾起唇角，“是。”

“果然，我在酒吧里转了一圈，还是属你最正点。我早就听朋友说，这里有一个叫alex的，是个绝色，今天来了，果然没让我失望。”男人明显喜上眉梢，接过donald递来的酒喝了一口，“今天晚上陪我怎么样？”

索绍轻笑，展开眼角，唇畔漾出笑意，让donald觉得浑身一寒，然后，听见索绍轻轻地开口，“你来之前没去找过镜子么？告诉你alex是个绝色的人没有告诉你，alex只跟自己看着顺眼的人上床，而你，明显的不够资格。”

男人没想到索绍竟会说这样的话，半天才消化了他的意思，不由生起怒意，“你他妈什么意思？”

索绍轻轻喝了一口酒，凉凉地开口，“老子的意思是，让你滚。”

“你他妈说什么？”男人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索绍，突然被身后一只手扯过了衣领，然后听见头顶有一个低沉的声音，“他刚刚说，让你滚。”

安德松开了手，男人没站稳，连着向后退了几步，刚要靠前，donald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保安叫了进来，直接把这位找茬的仁兄带了出去。

安德在吧椅上坐了下来，探头看了索绍一眼，索绍低垂着眼帘，已显醉意。安德看了一眼吧台上空着的几个酒杯，低低地叹了口气，抬头看向donald，“他怎么了？”

donald小声回道，“刚刚见了白天那位阿姨，回来的时候情绪就不高。”

安德抬起索绍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喝这么多酒干什么，我扶你回去休息。”

嘈杂的音乐声让索绍觉得头疼得厉害，他半靠在安德身上，任由他搂着自己上了楼。安德将索绍放在床上，起身去倒水，转身的时候，索绍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只向前走了一步，整个人倒在地上。

安德急忙将杯子放在一边，转过身去扶索绍，索绍仰躺在地面上，抬手遮住了眼睛，轻声开口，“别动，让我躺会。”

安德沉默地看了他一会，起身倒了水，在他身边的地板上坐了下来，柔声道，“起来喝点水吧。”

索绍慢慢将胳膊放了下来，睁大了眼睛，看着安德，突然慢慢地勾起了唇角，“安德，你对每一个床伴都这么体贴细致么？”

安德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是。”

索绍轻笑，“那就别在我这破例，我受不起。”

安德皱了皱眉，垂下头，认真地看着索绍，“你不一样，对我来说，你不仅仅是床伴，所以，我想破这个例。”

“可是我不想。”索绍靠着床，慢慢地坐了起来，一条腿屈起，另一条直接伸到安德面前，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你为什么想破这个例呢？跟刚刚那个人一样，也是因为我这张脸么？我觉得，安家少董的眼界，不仅仅如此吧？”

安德动了动身子，坐在索绍身边，“我见过各式各样的人，但是偏偏对你动了心，我也没有办法。”

索绍缓缓地吐出烟雾，“动心又有什么不容易呢？最不值钱的，就是感情。安德，你比以前的那些床伴都坦诚，所以，我觉得你还算是一个好人。我们上床，做爱，都没有关系，但是，别提感情，我不信，那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安德苦笑着摇头，“这就是我一直不愿意跟你表白的原因，你根本就不相信这些，我知道，你被抛弃过，但是，不代表，所有人都会抛弃你。也许有的人，会愿意，陪你到老。”

索绍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安德唇边，“别说这个，我早就知道，我索绍，这辈子，注定孤独终老，没有人，会陪我走到最后。”

“你不试试，怎么不知道不会？”安德看着他，满眼无奈。

“我试过了。”索绍笑着开口，“在我最年少无知的时候，我孤注一掷，去相信一个人，一段感情。当初跟我那般甜蜜，那般相爱的人，都会离开我，我还有必要，再试一次么？”

“索绍……”

索绍摇头，“安德，我不介意你动心，因为那对你来说，不过是新鲜感。等过去之后，你我之间，谁也不会再干扰谁。”

第十九章：旧事重提

索绍几乎忘了安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酒意上头，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宿醉的后果是显而易见的。索绍是被自己的头疼醒的，他按着太阳穴，挣扎着坐了起来，恍惚间，看见自己床前站了一个人，他怔了几秒，才回过神来，“瞿哲，你怎么在这？”

瞿哲站在床前，垂下头看着索绍，手中拿着一条温毛巾，直接探过去，敷在索绍额上，温热的温度让索绍觉得头上的痛意似乎散去了，他努力找回自己的理智，“我问你，你怎么在这？”

“你有点发烧。”瞿哲垂下眼帘，倒了一杯水，拿了几颗药，放在床头，“把这个退烧药喝了吧。现在天气凉了，以后还是多穿点吧，酒少喝，烟也要少抽。”

索绍将毛巾从头上拿了下来，扔到了地上，毫不犹豫地拿出了一根烟，放在唇边，点燃之后，深吸了一口，然后抬眼，波澜不惊地看着瞿哲，“出去。”

瞿哲拿起了水杯，低垂的眼帘遮盖住眼中的情绪，他微微笑了笑，“先把药吃了吧？要是不退烧，又该严重了。”

索绍吐出一口烟，烟雾缭绕之间，他看着瞿哲的脸，慢慢地摇了摇头，然后放缓了语气，慢慢地回道，“你回去吧。”

瞿哲端着水杯，半天才开口，“我妈昨天来找过你了吧？”

“是。所以，我现在更加不想看见你。”索绍直起身子，从瞿哲手里拿过了水杯，拿起床头的药，直接灌了下去，“现在，你可以走了么？”

瞿哲直接在床边坐了下来，将索绍手中的水杯放在床头，然后握住了他的手，他半低着头，“阿绍，就这一次，你就为我，再试这一次，可好？我妈答应我了，只要，把我舅舅的事解决，她就不会再干扰我们之间的事，那时候，我就跟封雅离婚，然后，我们两个重新再在一起，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索绍叹了口气，“瞿哲，你自己不觉得可悲么？在你妈的眼里，你是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是一个交换的筹码？”

“不管怎么说，他是我妈妈。”瞿哲微微闭了闭眼，低声回道。

“但是，她不是我的妈妈。”索绍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缓缓地开口，“瞿哲，有件事，你好像一直没弄明白，你我分开，从来不是你妈妈的干扰，而是因为你自己对这段感情没有信心。咱们两个相恋了那么多年，可是，到最后，你连自己是不是喜欢我都不知道。”

“阿绍，我爱你，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不爱你，我当时，只是一时懦弱，只是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心，可是这五年的时间，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你。”瞿哲轻轻地说道，“我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每一件事，记得那个雪天，我们在学校操场上那个青涩的亲吻，记得之后我们一起走过的所有的路。每年的11月14日，我都会回到云以县，站在学校的操场上等你。”

11月14日。

索绍愣了一下，那是他们确认了在一起的日子，那个时候，他们才高三，而现在，一转眼，竟然已经过了十年。

十年前，那个漫天大雪的日子。

那个时候，瞿哲已经开始正视索绍对他的感情，甚至偶尔给予回应。但是对于瞿哲来说，想要接受自己喜欢上一个男生的事实，确实是有些艰难。索绍也知道，所以也不逼迫，两个人能够保持这样的关系，他已经足够满足。

第二天是一个好朋友的生日，正赶上那天休息，几个男生找了个小饭馆，一起吃饭，喝酒，只当是高三时的放纵。饭后天已经黑了下来，才十一月份，但是位于东北的小县城，已经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雪花。

索绍因为胃一直不是很好，没有喝酒，看着漫天的雪花，却觉得自己有了醉意，突然拉住了瞿哲的胳膊，微微一笑，“我不想这么早回家，我们逛逛吧。”

瞿哲的笑脸在昏黄的路灯下格外的温柔，他点了点头，两个人就并肩沿着马路走了下去。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学校，因为休息，学校里基本没有人，昔日里喧闹的校园此刻变得格外的宁静，索绍在校门口顿住了脚步，“我们去里面吧。”

瞿哲仍旧点头，“好。”

沿着食堂前面的路一直向里面走，路面上已积了不少的雪，踩在上面，发出的声音在宁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的清晰。索绍侧过头，看着瞿哲，他将衣服后面的帽子扣在头上，遮着飘散的雪花，一只手插在口袋，而靠近索绍的这一侧的手就自然的垂在旁边，只要索绍动一动手指，就能触摸得到。

索绍觉得自己手心都沁出了汗，凝结在手上，让手变得更凉，他忍不住抬起手，放在嘴边，轻轻呵了口气。瞿哲侧头看了他一眼，突然伸过手来，将他的两只手都包住，索绍的手指修长纤细，放在瞿哲手中却觉得格外的合适。

瞿哲替索绍呵了口气，攥紧了他的手，忍不住感慨，“手真凉。”

索绍抬眼看他，瞿哲笑了笑，眼睛亮晶晶地，看起来，格外的温柔。他牵住索绍靠近自己这一边的手，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口袋，接着嘱咐道，“那只手也放口袋里。”

索绍安静地看着他，然后点头，“好。”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穿过小路，走到了后面两栋教学楼之间的小操场上。因为休息，教学楼里都熄着灯，小操场上只有老旧的路灯放出昏暗的光。两个人情不自禁地，就顿住了脚步。

索绍感觉自己被瞿哲握住的那只手沁出了汗，因为不敢动，整只手都有些麻痹。他抽出了手，动了动，看着含笑看着他的瞿哲，突然玩心大起，蹲下身，在地上握了个雪球，笑着就要往瞿哲的脖子里塞。

瞿哲笑着躲开，两个人追追跑跑，闹了起来，索绍将雪球扔到一边，扑过去搂住瞿哲的脖子，想要将扯倒，瞿哲一个没站稳，直接仰天倒了下去，站在他后面的索绍也跟着被绊倒，两个人摔在雪里，索绍感觉到自己的后脑重重地磕在了地上，眼前一阵昏暗。

瞿哲率先爬了起来，扯着索绍担忧的问，“阿绍，你没事吧？”

索绍半天才回过劲来，按着后脑挣扎着坐了起来，“没事，就是磕了一下。”

瞿哲拉着索绍的手，将他扯了起来，两个人相对无言，半晌，突然一起笑了起来，索绍按着自己的头，对上瞿哲的眼睛，瞿哲突然止住了笑意，轻轻地开口，“阿绍，我可以吻你么？”

索绍觉得自己的头一定是被撞坏了，他按着头，有些茫然地看着瞿哲，张着嘴，“啊？”

瞿哲看着他，突然摇了摇头，有些自责地嘟囔道，“不行，不能现在。”说着，转身继续向前走。

索绍还捂着自己的头，突然反应过来瞿哲刚刚说什么，慢吞吞地向前走了几步，有些后悔地嘀咕道，“我也没说不可以啊？”

前面的瞿哲突然顿住了脚步，转过身，下一刻，就直接吻了下去。

索绍怔怔地站在原地，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瞿哲已经放开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第一次，没什么经验。”

索绍慢慢地舒展了眼角，唇角也扬了起来，刚刚，这个他喜欢的男生，吻了他？

还没等索绍反应过来，瞿哲突然蹲在雪地上，仰着头看着索绍，带着些许抵赖的意味开口，“阿绍，现在换你吻我了。”

索绍从未见过这样的瞿哲，这样带着撒娇意味，有些许的不好意思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瞿哲。他缓缓地伸出手，在瞿哲脸上摸了摸，垂下头，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带着明显的期待。

索绍将瞿哲的帽子掀开，露出他的额头，前面的额发因为帽子有些乱糟糟的，索绍伸手慢慢抚了抚，微微扬起唇角，然后直接吻上了瞿哲的唇。

不似刚刚试探性的触碰，这个亲吻，明显更加的缱绻。瞿哲站起了身子，揽住了索绍，慢慢加深了这个吻。两个人都没有什么经验，小心的试探，轻轻地舔舐，靠的都是本能。因为身高的差距，索绍几乎半靠在瞿哲的身上，感觉着对方温热的体温，和对方几乎，扑面而来的气息。

两个人相识至今，从来没有过如此亲密，而此时，索绍清楚，对于这段感情一向被动躲避的瞿哲，终于，给了他回应。

索绍慢慢地睁开眼，看着现在眼前的瞿哲，眼前这个人，是他曾经最爱的人，是连亲吻都要小心翼翼经他同意的人，是对他小心呵护，各种照料的人，可是这个人，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人。

索绍觉得自己一定是发烧的缘故，眼泪突然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他不住地摇头，终于慢慢地叹了口气，“瞿哲，旧事重提，又有什么意思呢？”

第二十章：慢慢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