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之剪灯新话+番外——一袭白衣
一袭白衣  发于:2014年04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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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昕之点头应允,“这好办!”

30.撞鬼

既答应了人家便得说到做到。好在,商昕之他们留宿的小镇离着开封不远,若马匹脚程快,来回也不过一天一夜。

玄素骑着惊鸿前去送信,商昕之则留在客栈照看崔元堂。崔元堂因在贼寇山寨里面吃了不少的苦,身上本就有大大小小的伤痕。玄素又在他体内扎了根银针,他时不时便会犯晕,好在这种症状只会持续两三天,对身体倒无甚大碍。

闲来无事,商昕之趁着崔元堂睡熟了便写起自己的志怪小说。

他的梦想,对一个文人来说是至高无上的,然而却是一般文人所不及的。

他要写一本属于自己的志怪小说。

去亲身经历,亲身感受那些精灵古怪,然后将他们记录下来。

现在,他已经有了三个故事。

已然入夜,案上的烛光扑朔,商昕之正垂着头,努力回想着那夜重黎掀起滔天巨浪,前来捉拿余善文回龙宫时的事情。那时候的道长,好像狼狈的很。可是,无论他怎么回忆,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淡然安静的道长,要么提着剑,要么捏着道符,挺挺拔拔的站在那里,好似没有东西能够将他打倒一样的强大。

究竟是什么样子来着,道长狼狈的模样。

他皱着眉头,一点一点的想,一点一点的记录:那个时候,玄素被化作真身的重黎用遒劲的龙尾猛地击打在海岸上,夜风狂肆鼓舞,吹拂着他的长发衣摆。他披散着头发,却拿着狼一般凶狠的眼神与重黎对视,那高高在上的龙神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因爱而痴狂的疯子。他们之间,神与人的距离,不过是中间这短短的几十步。

不行不行……商昕之懊恼的甩了甩头,又把道长传奇化了,再这样写下去,他写的不是志怪小说,而是道长英雄传奇了!

眼下这短短几行字又舍不得删去,商昕之天人交战了一会儿,将那一段撕了下来,与之前自己犯了同样毛病的片段放在了一起。

提笔,我要写的不是道长,我要写的不是道长……默念几遍,重写。

“玄素被重黎伤得很重,面色苍白的坐在沙滩上,他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半边面容,好似鬼一般的……”

屋内的烛火突然熄灭了,商昕之陷入了一片黑暗,唯一可见的光芒便是透过窗户射进来的月光。他想了想,准备搬了凳子,挪到窗边来写,却隐隐约约看见有什么东西透过门飘了进来。模模糊糊只有一团白色的影子。

他咽了口口水,眨了眨眼,那团影子变得越发清楚,成了一个人的模样,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半边面容,好似……鬼一般。商昕之张了张嘴,尖叫声卡在喉咙里。

那穿着白衣漂浮着的鬼微微侧过身来,借着月光,商昕之这才看清他大概的模样。

可是,即便是大概的模样也……

……太美了!若那表情再灵动几分,肤色再水灵一些,那真真是要将天底下的美男子都比下去了。商昕之鹅蛋型的嘴巴慢慢闭拢,红唇抿起,暗暗握拳。平白肖想了那么多日,总算是让他碰见梦寐以求的美男鬼了!

“云溪……”飘渺空灵的声音响了起来,商昕之还兀自沉浸如何与美男鬼搭话而不惊扰到对方的抉择当中,全然没有考虑到若是被面前这看似美貌实则凶残的厉鬼发现自己可以看见他会是个什么后果。

“云溪……”疏影飘至床前,于床边坐下,白皙略微透明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安睡着的崔元堂,眼神柔软得看着他,“你怎么这么坏的脾气,瞒着我逃跑。还好,我找到你了……云溪,你瘦了好多。”

这美男鬼好似认识崔兄似地,可是为什么唤的是别人的名字,莫非错将崔兄认作了他生前的恋人,死后才一路跟随。虽说,这份情义天地可鉴,但是,却也为崔兄带来了不少的麻烦。生死轮回周转,舍不得这一世,不肯遵循世间法则,逆转阴阳,怕是这美男鬼也不会落个好下场。

思及此,商昕之叹息一声,只是这一声颇为突兀,那美男鬼竟然放了崔元堂不看,转头看向商昕之。那眼神倏地变得锐利,这正眼瞧见,商昕之才发现,这美男鬼不仅长的好看,还带着股凶残,眼睛看向他时,眼底竟然泛着红光,很是瘆人。

方才进屋之时,他便注意到此人,只是考虑到一般的凡人看不见他,便没有理会,此番看来,却是他失策了。

商昕之咽了口口水,这才将方才想了好半天的搭讪方法甩了出去:“这位鬼公子,月色明净,夜风清爽,你也出来散步啊?”

后面准备的呵呵呵的几声笑还没发出来,商昕之便被美男鬼的一个冷哼给吓得闭口不敢言了。那美男鬼飘至他身边,闪烁着红光的眼睛上上下下将他扫视了一遍又一遍,他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连带着汗毛一起在风中凌乱着。

“凡人?”

商昕之不敢看他,侧过脸看着门点了点头。

凶光一闪,疏影阴测测得道:“你看得见我?”

借着朦胧的月色,商昕之似乎看到,美男鬼长长的袖子下有什么尖细的东西闪烁着荧荧的白光。思忖了片刻,他试探得道:“你看得见我看得见你我就看得见你。”

疏影:“……”

商昕之这下终于有机会看清袖中的白光是什么,那是长长的指甲,目测锋利程度不亚于道长随身携带的那把宝剑。商昕之后退了几步,与那指甲保持距离。

疏影睨了他一眼,又是一声冷哼,“念在你救过云溪一命,我便饶你狗命。可今夜之事你若是胆敢乱说一句话……”他的声音本就如深秋的雨水那样冰凉刺骨,这下故意压低了声音,随着夜风一起送到商昕之那里,更是让商昕之犹如身处冰窖,浑身颤抖。

“我总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疏影冷冷一笑,低低得说。

商昕之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疏影的眼里的红光中多了一丝幽蓝,他苍白的嘴巴中间一条软滑的东西钻了出来,不停地伸长伸长,一直伸到商昕之的眼前,仅隔了一寸的距离,兀自在他鼻尖顶端摆动着。略微扇起的幽风沁得他鼻尖凉凉的。

那是条长长的舌头。

商昕之的眼睛瞪得老大,紧盯着那条舞动着的舌头。

美男魅惑人心的面容在他脑海里变淡,取而代之的是画里常见的青面獠牙,他哆嗦了一下,手心里沁出汗水来。

真是……太可怕了。

下意识得看向门口,那扇被关得严严实实的大门没有丝毫要被推开的迹象。商昕之从未如此思念着玄素。

疏影见状,扯出抹满意的笑来,这笑若是冥府的众鬼见了必定要高声尖叫,受不了刺激得没准还会给你洒几管鼻血,再晕倒几个。可现今在商昕之看来,真是恐怖瘆人的骨子里去了。他收回了长长的舌头,用尖细的指甲扒拉了下如瀑般的浓黒长发,冷然道:“怕了就好,怕了就管得住你这张嘴了。”说罢,得意的转身又坐在崔元堂的面前。视线一触及崔元堂,他眼中的凶光都消失不见,那双瞳仁变得漆黑深沉,语调也温暖起来。

“云溪,我改天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吧。”说罢,已不见长长指甲的手指轻轻拨开崔元堂额前的碎发,疏影垂下头,在他额头轻轻的落下一吻。又静静的坐在那里看了他好久,这才慢慢起身,向着门飘去。

他突然停下了步子,此时,他一半身子飘在屋内,一半身子已飘出房间,门板将他一分为二。他望向商昕之,阴测测得一笑,那仍在屋子里的一只眼睛阴狠狠得盯着商昕之,嘴唇启启合合,冷冰冰得道:“可千万记住我说的话,嗯?”

商昕之猛点头,这才看到美男鬼彻底消失在屋内。

房间的烛火突然亮了起来,照着商昕之惨白惨白的脸,床上的崔元堂兀自睡得香甜,对方才发生之事毫不知晓。

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商昕之睡意全无。原本编写话本小说的灵感也被吓得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就干巴巴的坐在桌子旁,脑海里想了什么都不知道。

烛火摇曳,夜风轻撩。

不知晓这司掌日升日落的天君现今是哪一位,怎么这样懒惰,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快赶着金乌速速开工。

31.意外

等到后来,商昕之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直到雄鸡初啼,伴着楼下阿欢那一声清亮的驴叫,他才从黑漆漆的世界转醒过来。

一睁眼,便看见模模糊糊一团影子坐在那里。想是昨夜的见闻太过可怕,他现今一看到一团模模糊糊的东西就浑身哆嗦,一跳三丈高,抚着胸口喘息道:“鬼、鬼……”

“鬼?”玄素略带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是鬼?”

商昕之微怔,揉了揉眼这才发现面前坐的人是玄素,红了眼眶,商昕之委屈得说:“道长,你怎么才回来?”

玄素挑了眉看他一眼,端茶抿了一口。“昨晚发生了什么?”

商昕之张了张嘴,想起昨夜阴冷的风,泛着凶光的眼和那条差点儿舔上自己脸的舌头,立刻吓得将满肚子牢骚都咽了回去,嘀咕了半天,最后只抛下一句“我再也不敢肖想鬼美男了”!

玄素闻言,嘴角不禁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可随后皱了眉头,严肃得问:“真撞鬼了?”

商昕之为难的点了点头,“唉……此事说来话长……”

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响起了敲门的声音,门外有人道:“玄素道长可在此处?”

“在。”玄素站起身来开门,商昕之探头望去,见门口站着几个深蓝色布衣短打的男子,为首的个子颇高,年约四十上下,长得极为结实强壮,相貌老实,其后站了三个伙伴,正恭恭敬敬得站着。四人衣服款式相似,大概是谁家的仆人。

“道长马匹脚程甚快,我们直到今时才赶到,让道长久等,真是失礼了。”

“无妨。”玄素侧身让出路来,四人进得屋内,一眼便看到了熟睡的崔元堂。

“姑爷这是?”

“只是睡着了,并无大碍。”商昕之解释道,眨巴着眼好奇的看着这四个人,“你们是?”

“我们是吴家的下人,老爷派我们来接姑爷,楼下马车已经备好,不日便可启程去开封。”男人恭敬得说到,面上一直挂着笑容,看的商昕之十分舒服。

开封是北方几大名城之一,向来热闹非凡,古人曾有“琪树明霞五凤楼,夷门自古帝王州”的赞美之辞。商昕之早就心向往之,如此听来,迫不及待就要去那北宋遗风之城好生逛逛。

“那我们便启程吧!”

男人摆了摆手,礼貌得道:“不必急于一时。听闻姑爷这两月受了诸多折磨,老爷特别吩咐不必太过着急,身体重要。而且,玄素道长昨夜心中有所牵挂,急于回来,不眠不休得骑了一夜的马,想必也是累得很了。”

心中有所牵挂?商昕之一愣,扭头看向玄素,玄素别过脸去,视线定定的看着雕花木床的床栏。方才这人说的,可是道长牵挂我?道长明明骑了一夜的快马,我还……还抱怨道长来得迟,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商昕之挪到玄素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道:“道长,辛苦了。”

“无妨。”玄素仍盯着雕花木床看着,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商昕之见状偷笑了几声,想了想,昨夜撞见那厉鬼之事还是同道长说一说为妙,虽然不忍让道长担心,但是毕竟有个防备为好。

待要开口,却听见崔元堂轻哼一声,渐渐转醒过来,他缓缓起身,愣愣的看向周围,在看到从吴府来的男人后欣喜非常,激动得道:“陈叔,你来了!”

陈恩点了点头,上前扶住崔元堂,道:“嗯,现在身体可有大碍?”

崔元堂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欣喜,“多年未见,陈叔身子还是一如当年般结实。”

陈恩扬声大笑,道:“还好还好,老天爷开恩,让我多活几年好好照顾老爷!”

提起吴家,崔元堂脸色有些紧张,他眼神闪烁,犹犹豫豫得问:“那个,陈叔,吴伯父近来身子骨还好?吴伯母是否还是常去相国寺祈福烧香?嗯……君平妹妹,她……可还好?”

陈恩的笑容僵在脸上,长叹一声,他道:“老爷夫人一切安好,让元堂少爷挂心了。只是……”咬了咬牙,陈恩说了下去:“君平小姐她,怕是今生与你命里无缘了!”

“什么意思?”崔元堂紧张得问,“可是因为我耽误了婚期,君平妹妹她……她便嫁人了?”

陈恩久久未语,崔元堂更是确认了心中所想。

崔家朝堂势力不稳才将婚事拖到现在,两个月前本是吴家给崔家设定的最后期限,他却拖延到现在,若是君平妹妹真的嫁作他人了,他也无话可说……毕竟是他崔元堂对不住她,将婚事一拖再拖,平白耽误了君平妹妹的大好年华。

心里仍有不甘,崔元堂咬着牙问道:“君平妹妹她,嫁到了哪里去?”

“小姐她……并未嫁人。”陈恩犹豫得说。

“当真?”闻言,崔元堂惊喜万分,既然君平妹妹还未嫁人,那便代表他二人还有机会,陈恩未答话,他自己续道:“君平妹妹可是一心在等我去娶她?”一定是了,一定是了,崔元堂想起这个可能,欢喜的连忙下地,也顾不得头晕,捞起一旁的外衣就开始套起来,“陈叔,我们快些赶去开封吧,已经让君平妹妹等候了这许时辰,不能再拖下去了。”

“元堂少爷。”陈恩悲伤的声音止住了崔元堂兴奋不已的动作,崔元堂的衣服穿了一半,带子还未系上,转过身来看着眼带忧伤的陈恩,心跳猛地一顿,隐隐的生起一股不安。

“陈叔,怎么了?”

“君平小姐她、她两个月前便去世了……”

如遭雷击!崔元堂脸上的血色退了个一干二净,他耳边轰鸣一片,只剩下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扑通得击打着他的神经。不会的,君平妹妹不会这么早就丧命的……明明说好了等着我去娶她的,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崔元堂后退几步,撞到床栏上便直接跌坐下去,他艰难得抬起头,看着陈恩,道:“陈叔,你说的可是真的?君平妹妹她……她是如何死的?”

“小姐她……”陈恩话语闪烁,最后咬了牙狠狠道,“小姐她得了种怪病,突然发起了高热,看了许多大夫都没用,没多久这便去了。”

“什么怪病?”

“就是、就是……具体我也说不清楚,小姐内房不是我们这些下人可以进的。元堂少爷,小姐至死都惦记着你,说要你忘了她,再寻一位良妻!”陈恩老实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安慰着崔元堂。

崔元堂闻言,更生愧疚,君平妹妹待我真心一片,我却如何对她的?他咬了咬牙,拉了陈恩的手,正经严肃得道:“陈叔,我们这便回开封吧。无论如何,我都要去给君平妹妹上一柱香,亲自给她谢罪!”

“好。”陈恩立刻答应,吩咐跟随的三个下人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

开封城位于黄河沿岸,横纵水路之多,数不胜数。早在宋朝时期便是“八荒争凑,万国咸通”的大都市,虽已改朝换代,但仍旧十分繁华,比之南京亦毫不逊色,往来商人游客,多如繁星,商品之盛,目不暇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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