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不敢跟沈威豪并肩坐了，这看起来流里流气的人居然一来就跟他并肩就坐。

真可恶！

「我朋友小新，大我们几岁，现在念XX大学。」

「喔。」唐彦恩端详着，点头，「你好。」

小新这才注意到唐彦恩，一下子就被唐彦恩的样貌给煞到了，用肩膀推推身旁的沈威豪，积极地说，「不帮我介绍一下？」

「不用了，以后不会有交集。」沈威豪拒绝，心里咒骂死三八。

「小气。」小新撇嘴，略有不甘。

他的早点这时候送上来，跟他们一块吃早餐。

明明没有人邀请他并桌，唐彦恩瞪着对方的盘子一眼，吃起沈威豪的那几份，心想着快点吃完、快点离开。

「原来你找到新的玩伴，难怪这阵子都不回我电话。极品喔。」小新手肘推推沈威豪胸膛，跟他咬耳朵，对他暧昧一笑，「有了新人忘旧人。」

「闭嘴，别乱说话。」

唐彦恩先去付钱，回来就看见这两人靠得很近咬耳朵，心里窝火。

「我们走吧。」唐彦恩催促。

「等等，你晚上有空吗？」小新跟了过来，还不想这么快分别，想跟沈威豪约晚上时间。

唐彦恩真的火了，揽着沈威豪的肩，宣示自主权似的，居高临下睥睨对方。

「抱歉，他晚上时间有预约了。」

小新双手举起作投降状，「火气真大。」

沈威豪直接翻白眼，他真怕小新乱说话，又烦唐彦恩暧昧不明的态度。他干脆先走，谁也别理会，去牵被绑在外头等在的好糖。

唐彦恩瞪了小新一眼，才追上沈威豪。

「我再打给你！」小新对着他们的背影喊道。

唐彦恩不准沈威豪回头，挡着他视线，逼他向前走。

「你干嘛呢？」沈威豪觉得他莫名其妙，边摇头边牵好糖，反正也看不见人，索性走了。他打算，事后再跟小新道歉。

唐彦恩抿着嘴，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但是那个流里流气、耳朵打了好几个洞的小新让他很不愉快，明明就是男生还修眉毛，看起来特别娘气。

他觉得很不爽，还有小新那样碰触沈威豪，更令他火大。

奇怪的危机感。

「你怎么会认识那种人？」唐彦恩提问，太想知道过程。

「哪种人？」沈威豪反问。

「他看起来很娘，不正经，又很会玩的感觉。」

「你不要批评我朋友。」沈威豪瞪他一眼，警告他。

「我没有要批评……」唐彦恩反驳。

可是他刚才的言语，就是批评没错。自知理亏，所以没了下文。

「我回家了。」沈威豪将狗绳丢给唐彦恩，他家小区到了，刚好分头走。

唐彦恩不走，表情复杂，「豪豪……」

「干嘛？」沈威豪没好气，相当不耐烦。

「你回去会打电话给他吗？会接他电话吗？」

「我不会主动打，但是他打来我会接。」

「你不要接他电话，好不好？」

「为什么？」沈威豪反问他。

唐彦恩显得局促，游移视线，最后才停在他身上，像是鼓起勇气一般开口，「我不喜欢他。」

「他是我朋友又不是你朋友，你不用喜欢他。」沈威豪哼笑，转身要走。

唐彦恩抓住他，「我不喜欢他跟你说话，还有我也不喜欢他碰你。」

听起来就跟吃醋没两样。

沈威豪盯着唐彦恩好一会，提醒他一句，「我们这样拉拉扯扯很难看，你放手。」

「那你答应我不要再跟他连络。」唐彦恩倔强要求。

你管我要不要跟他连络，他妈的那个人不只碰我，还是我炮友！操！沈威豪压下暴怒的情绪，随便应和他。

「好啦，好啦，不连络就不连络，我把他电话设拒接，好不好？满意了吗？」沈威豪没好气地说道。

「真的？不要只是说说而已。」

果然越大越精明，越来越不好骗。

「真的。看我诚挚的眼神。」沈威豪定睛一看。

唐彦恩半信半疑，放开他，交代完今天一日的行程，确定沈威豪不会出去跟人鬼混，这才跟他道别。他还要去上合气道的课程，大概七点多才回来，他打算到时候会直接去沈家，确认人在不在。

沈威豪不知道他的打算，但也没有那个力气出去玩。他一回到家，马上进浴室泡个热水澡。其实他一直在忍耐，他的大腿内侧超痛，类似铁腿，大概是昨天用大大张开身体的姿势做得太久的后遗症。泡着热水，有种得救的感觉。

泡得想睡，一闭上眼，突然想起唐彦恩抚摸自己的手法，下腹一紧，感觉又来了。他自己弄弄，高潮之后，自我厌恶着。他感觉自己好像变成随时都想做爱的机器，只要一想起那件事就会很有感觉，很快进入状态。还能够在尽情纵欲之后，得到卑微的满足感。

他有一个黑暗的想法。

他希望自己能够失去性能力，这样他就不会这么厌恶自己。

洗完澡又睡了一觉，再醒来都八点多了。竟然没有人叫他起床，沈威豪走出房门，发现唐彦恩居然在他家，坐在客厅沙发跟他爸边看运动频道边聊天，有说有笑，像是他家一份子一样。

确实两家人都很熟，但在昨夜过后，在看见这样温情画面，他就是觉得哪里奇怪。

唐彦恩看见他家人难道不会觉得心虚吗？

不，他应该不会这么觉得，他自己本身一点同性恋的自觉都没有。

他不觉得自己是同性恋，大概也不觉得自己喜欢他吧。

13.

虽然唐彦恩对他的喜欢，表现得那么明显，但本人却很自欺欺人的不断否认。

沈威豪无声无息进厨房，倒杯冰茶来喝，然后看看厨房有没有留他的晚餐，结果什么都没有。

「妈，我的饭呢？」沈威豪走到客厅，询问正在剥花生壳的妈妈。

「你跟糖糖一块去吃吧。来，给你们一百块。」妈妈说完，从钱包里头抽出一百块给他。

一百块两个人是可以吃什么啦！沈威豪接过一百块直翻白眼。

「走吧，走吧。」唐彦恩却没在意，催促他。

沈威豪懒得换衣服，直接出门，发现唐彦恩背着上课专用包包，就问，「你下课就过来了喔？」

「嗯。想确认你在家。」唐彦恩承认，太爽朗了，没察觉出自己想法有多么不对劲。

你他妈的有病！沈威豪心想，但没说出口。就是在走了一段路后，开口，「我说你，能不能不要管我太多。我要交什么朋友是我的自由吧？」

「不行，我担心你。」

不要把话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你没资格管我这么多。沈威豪深呼吸吐气，他不想吵架，但是情绪已经很失控，他试图冷静，然后开口，「我没问过你的交友情况，你也别插手管我。」

「你如果想知道，我可以带你去跟他们认识，我的朋友不多，就是班上跟合气道馆里的人而已。」唐彦恩说，以示公平。

「你为什么这么排斥我跟谁出去？」

「也没有，就是那种流里流气的人我不喜欢而已——我不希望你跟那个人在一起。」唐彦恩反驳。

沈威豪突然间省悟了，并且觉得唐彦恩很厉害，明明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同性恋，却很敏锐，大概是察觉到他跟小新之间不对劲，所以才这么抵制他们一起，对小新充满敌意。

「你是真的一点自觉都没有吗？」沈威豪询问，摇头看着他。

「什么？」唐彦恩反问，一脸困惑。

「我们要是继续谈这话题会吵起来的，饭都不用吃了。」沈威豪就说，决定放弃这个话题，「不谈了。」

唐彦恩一脸郁闷。

沈威豪干脆双手环胸，「还是你比较想要跟我吵架？」

「我要吃饭。」

唐彦恩像是小媳妇一样。

沈威豪鼻子出气，继续走，到小区前的老赖刀削面店，点两碗乾面。现在是晚上八点多，客人也少，老板手脚俐落，很快送上。

沈威豪低头吃面，不怎么看唐彦恩，却能感受到唐彦恩哀怨的视线。

吃面时候两人完全没有对谈，唐彦恩倒是帮他倒了两次店内免费的红茶，沈威豪也没跟他道谢，就是保持沉默，吃着自己的面。

吃完面，唐彦恩也不敢再提起那个话题。沈威豪听见唐彦恩开口想说些什么又隐回去，几次之后终于开口。

「你生我的气吗？」

「没有。」沈威豪一秒即答。

「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唐彦恩完全软姿态，在沈威豪的面前他顺从的时候比反叛多。

「我说了没有生气。」沈威豪反驳。

虽然听起来就像在生气，唐彦恩沉默下来，哀怨看着他。沈威豪深呼吸再吐气，他承认自己的耐性与脾气都很差。

沈威豪双手摊平，作投降状，再次强调，「没有生气。」

唐彦恩点点头紧张的情绪，这才松缓许多，表情也跟着放松，对他笑了笑。

「我最怕你生气了，你上次一生气，跟我冷战好久。」唐彦恩苦笑，回想起来都会有点难过。

「你很介意我跟你冷战？」

「当然介意！」唐彦恩瞪大眼，一副你开什么玩笑的表情。他怎么会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介意呢？他难过得饭也吃不好，那时候一口气瘦了好几公斤。

「为什么那时候我主动跟你搭话时，你表现那么冷漠？」沈威豪问道，回想起当时唐彦恩的表现，都会觉得心冷。

「那时候你突然又跟我说话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反应，所以才会那样子。」唐彦恩无辜，回想起他当时的反应，也觉得特别蠢蛋。

沈威豪哼笑一声，站起身，附完帐，就要回去了。

「明天你要干嘛？」唐彦恩询问，想要敲下他明天的行程。

「明天再说。」

「不来我家吗？」

「你家有人吧？而且你要念书吧？」

「我们可以一起念书。」

沈威豪刻意噗一声，接着拒绝，「才不要，假日还念书，我疯了我。」

「你不是要考机车驾照吗？笔试都准备好了吗？」

「呃……」

「去我家啦。」

沈威豪受不了唐彦恩的再三请求，最后答应明天去他家念书。

在小区分头，沈威豪听见唐彦恩小声呢喃，「真不想这样分开。」

沈威豪假装没听见，跟唐彦恩道别。他走到公寓大门时，还是忍不住回头忘了唐彦恩一眼，像忠犬一样，还盯着他。

夜晚昏暗，柔黄的路灯像是聚光灯一样打在唐彦恩身上，唐彦恩直盯着自己，一切是那么不真实。

沈威豪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对唐彦恩微笑，不知道他看不看得到，然后开门入内。很依依不舍，却还是得关上门扉。

14.

阖上门的瞬间，才回到自己的世界。

沈威豪回到家，又一次洗澡梳洗后，再一次趴床，却怎样也睡不着。

手机提示铃频频响起，他查阅里头的讯息。

小新打了两通未接，传了一封简讯。

小新：『你那朋友也是GAY吗？他好帅啊，我不介意你们跟我一起3P，要记得约我喔！』

沈威豪哼笑，又想像一下那画面，小新在中间，被他跟唐彦恩两人一前一后包夹，淫荡的小新肯定很爽，叫声也蛮厉害的。唐彦恩狠起来也不会斟酌力气，肯定能干得小新娇喘连连。沈威豪想着，轻笑出声，心里却是一片阴暗。

他是绝对不可能让这件事发生。

『你想得美。』沈威豪回应他。

传送后，过没多久，手机响起，对方打电话过来了。

「你干嘛这么小气！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不懂3P的美好！」

沈威豪一接起就听见小新霹雳趴拉的话，不断赞颂三人行的美妙之处，什么可攻可守，可插入可吞吐。

明明就不喜欢被插入，还想玩三人行。

「说够了没有？」沈威豪抓准他喘息的时机，提问他一句，让激烈的气氛瞬间冷静下来。

小新在那方拼命喘息，他刚才像是说相声一样，说了一连串的话，一时间喘不过来，「你让我喘一下。」

「没什么特别事情的话，我要挂电话了。」沈威豪耐心等着他回应。

「你别这样，我想问你，下礼拜要不要出来？」

「吃饭？」

「也可以吃饭，顺便开房间，你知道的。」

「我现在不行。」

「你真的在跟那个人交往？」小新立刻想八卦，「他看起来很直耶。没想到我同类雷达也有失效的时候。」

「同性恋真的有同性恋雷达吗？」沈威豪好奇。

「有啊，你感觉不出来吗？」

「感觉不出来。」

「你太弱了。」

「所以他给你的感觉就像直男？」沈威豪请益。

「虽然很帅，但却是直到不行的直男。没想到他不是！」小新说到后来充满喜悦，重新燃起三人行的希望。

「他也说自己是直男。」沈威豪又说，相对小新的激动，他显得冷静许多。

「呃……」小新单音拖延很久，然后接口，「其实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直男可是想跟男的试试看。你该不会跟他试了吧？」

沈威豪没回应。

「你在下面还是在上面？如果是直男的话，一般都是在上面……他们只是想尝鲜……你——唉，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小新情绪变得低落。

沈威豪却想，是他诱惑唐彦恩的，所以也没有谁欠谁的问题，他也不觉得难过，是他心甘情愿，自找的。更何况，认真细究起来唐彦恩比较可怜，明明是直男，却被鼓惑做了那种事。

妈妈突然闯进来，对他说，「豪豪，电话！糖糖打来的。」

沈威豪坐起身，「妈！你下次进我房间要敲门啦！」

「唉哟，忘记了。」

沈威豪对另一方的小新说，「不谈了。就先这样。掰。」

语毕，沈威豪没空听小新道别，直接切断电话，跟妈妈一块出去，妈妈中途去了厨房，他还要走到客厅去接电话。

接起第一句话，他也不打招呼了，直问，「干嘛？」

「我刚打你手机不通，你是不是在跟谁讲电话？」

「嗯。」

「谁？」

沈威豪听他紧张质问的口气，虽然很想飙他，但是他忍耐。与其起冲突，不如说谎。

「我们班的班长，提醒我一声礼拜一要小考。」

「喔喔，原来如此。」

明显的松了口气。

「糖糖。」

「嗯？」

「对不起。」

你明明不是同性恋，却被我拉进来躺这混水。

「咦咦？怎么了？怎么了？干嘛突然跟我道歉？」唐彦恩太惊讶了，表现得比道歉的人还要紧张。

「我对不起你。」沈威豪重重叹了口气，却没再解释了。

唐彦恩一直到通话结束，都想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留下一个难以入眠的悬念。

15.

隔天，约好了中午过后去唐家念书，沈威豪拿了一本交通规则过去，他一见到唐彦恩，忍不住惊奇了。

「你的熊猫眼是怎么一回事？」沈威豪进到唐彦恩的房间后，马上询问他。唐彦恩肤色浅，所以一夜未眠黑眼圈特别明显。

「还不是你昨天说对不起我，又不跟我说是哪对不起我，害我想了一整个晚上，睡也睡不好……」

「你是哪来的小女生啊？」沈威豪耻笑。

「别笑我啊，你还没说到底是哪对不起我了？」

沈威豪本来忘记这件事了，没想到又被提起。昨晚跟小新谈到，明明是直男，却又跟男人做爱的问题，他真有那么一点愧疚。

他还一直妄想着唐彦恩会喜欢自己，承认自己是同性恋。

简直欺人太甚。

沈威豪靠近他，捧着唐彦恩的脸，垫脚亲吻他的额头，对他说，「不管我做错什么，都请你原谅我。」

「我肯定会原谅你，只是你到底做错什么，不能跟我说吗？」唐彦恩不明所以，双手很自然地搭在他腰上。

「我还不想说。」

「会有告诉我的一天吗？」

「有的，会有告诉你的一天。」

唐彦恩皱眉，虽然不是满意，却还是接受了他的回答。

「请你务必要告诉我，不然我会很难过。」

「一定一定。」沈威豪点头，看看他眼下的黑眼圈，都觉得有点心疼，「你要不要睡一会，补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