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服 下——冬日暖阳
冬日暖阳  发于:2014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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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头与亲兵齐声答应,祈霖却是大吃一惊,在他怀里挣扎道:“为什么?快放了我表哥!表哥——!表哥——!”一边叫,一边竭力想要从耶律洪础怀里撑起身体,可是他实在一点力气也没有。耳听身后武俊怀叫了两声:“小霖,小霖!”接着“哐”的一声响,牢门关上,祈霖急得只道:“你放我下来,你快放我下来!表哥——!你快放了我表哥!”

耶律洪础由得他乱叫乱嚷,抱着他出了牢门,一直走回临松轩,祈霖已是声嘶力竭,嘴里仍然喃喃不休,只道:“放了我表哥,放了我表哥!”

张冲小小正坐在屋子里相对而泣,听见外边延虎说话声音,赶紧出来,一见那大王手上抱着祈霖,顿时又惊又喜。耶律洪础将祈霖丢下地来,道:“给他吃喝,然后……把他身上的晦气好好洗干净!”

延虎赶紧上前双手扶住,祈霖一把拽住了耶律洪础的袖子,仍道:“放了我表哥,为什么……你不放我表哥?”耶律洪础扬臂甩脱他手,一言不发进正房那边去了。张冲延虎赶紧将祈霖扶进偏房,小小端过一杯水来,又哭又笑,道:“少爷,你先喝口水!”祈霖一手拨开他手,道:“快去,跟他说,不放了我表哥,我死也不会吃一口饭,喝一口水!”张冲忙道:“少爷,你别这么倔了好不好?那个大王……这一次真的是气的很了,你先顺着他,等他消消气,你再慢慢求他!”祈霖道:“可是我表哥怎么办?他这会儿……一个人被关在黑牢里,心里有多害怕你知不知道?还不如……赶紧送我回去陪着他!”

他本来极度干渴,一路上眼泪也没能流得出来,但是这两句话一说,想象表哥一个人在黑暗中的惊恐无助,一时心疼如割,眼泪竟是滚滚而落!忽又一把抓住了张冲的手,哭道:“你说……他生气?他生什么气?难道……他也认为我表哥偷东西?”张冲跟延虎相互一望,张冲忙道:“应该不是!他前儿一回来,听说你被关在了牢里,马上就去牢里接你,根本没跟王妃见过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前天一晚上……他一去就没再回来。等到我们早上去送饭的时候,才知道……他已经下令不准给你们送吃送喝!”

祈霖心中一惊,隐隐的想到了一点什么,茫然又问:“那他……什么时间回来的?”张冲道:“就是前天晚上啊!大概是……我们给你送饭回来没多久,他就回来了,然后就直接去了牢里接你。我们都还以为……是你跟他又吵了架呢,不会……你跟他根本没见过面吧?”

祈霖心中一阵冰凉,瞬时间明白了前因后果,喃喃道:“原来……那点灯光,就是他去了!那声大响,也是他在摔门!”小小不知他在说什么,忙又将水杯递到他嘴边,央求道:“少爷,你看你嘴唇干的,你先喝口水再说好不好?”

祈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扬手将小小手上的茶杯拨落在地,“哗啦”一声摔碎,随即跳起身来,发疯一样冲向门口。延虎赶紧拦腰抱住,祈霖乱挣乱跳,叫道:“叫他来!叫他送我回去,让我跟我表哥死在一起!”

小小哭叫道:“少爷!少爷!”张冲也道:“少爷你先听我说!”祈霖心如死灰,只想赶紧回牢里去陪着表哥,哪里还听得进他们说什么?被延虎抱着只是挣扎哭叫不休。

正乱哄哄的一团,耶律洪础走将过来,冷冰冰地道:“放开他!”延虎“哦”了一声,刚一丢手,祈霖身上一软,张冲顺手扶了一把,让他在椅子上坐下,瞅一瞅耶律洪础冷冰冰的脸,跟延虎交换一个眼色,拉着小小退了出去。

祈霖气力使尽,软在椅子上喘息不止,仍道:“放了我表哥,求你……放了我表哥!”耶律洪础双眼眯起,冷笑道:“你还真是对他情深意重啊!”祈霖道:“我知道……你怎么想,我不想争辩,只求你……放了我表哥,或者……把我送回牢里!”

耶律洪础冷笑道:“如果我不肯呢?”祈霖眼中泪水滚滚而落,道:“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表哥……不顾九死一生来找我,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做?”耶律洪础不理他的眼泪,冷冰冰的道:“他不顾九死一生来找你,所以你就要以身相报?”祈霖道:“我说了……不想争辩,你心里怎么想,就是怎么样吧!只求你送我回去牢房,让我跟我表哥死在一起!”耶律洪础按捺不住,一把揪住他的领口,道:“是不想争辩,还是不能争辩?记不记得我说过,这辈子你敢喜欢别人,我会将你跟那个人凌虐致死!”祈霖道:“随便你,只要你送我回去牢房,我已经对你感激不尽!”

耶律洪础妒恨如狂,冷笑道:“好一个感激不尽,就算死,你也只想跟他死在一起吗?那我告诉你,我偏不让你们如愿,我就是要生生把你们分隔两地,到死都走不到一起!”

他丢开祈霖的衣领,回过身要走出去,祈霖狂叫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让我这辈子遇到你这样的恶魔?”耶律洪础复又回头,一字一字道:“你遇到我怎么啦?从你遇到我,我疼着你,纵着你,你倒觉得委屈了?”祈霖道:“是!你疼我纵我,那也不过因为我是你发泄兽欲的工具!你疼我纵我,可是你让我生不如死!我表哥对我情深意重,就算……我对他以身相报又怎样?你是男人,你可以三妻四妾,还可以……有无数个翠宝云宝!可我也是男人,你想让我忠贞不二,问问你自己能否做到从一而终!”

耶律洪础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喘着气道:“从一而终?生不如死?很好,我满足你,就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忽然回头大喝一声:“延虎,把他送回牢里!传我命令,谁敢……给他送一滴水,一口饭,我把他千刀万剐!”

延虎赶紧答应,进来扶起祈霖,一直扶到门外,张冲赶了上来,从另一边扶住祈霖。耶律洪础犹不解恨,喝骂门口的一个侍卫道:“去!吩咐枢密使,叫他即刻准备行装,明天一早直奔战场,全力攻打雁门关!”

那侍卫答应一声,祈霖浑身一震,慢慢回过头来,冷冷地瞅着耶律洪础。耶律洪础乜斜着眼睛,等着他的乞怜。很久,祈霖点一点头,一字一字道:“你好蠢!你以为我不让你去跟我爹爹打仗,仅仅是怕你会伤着我爹爹?那我告诉你,我爹爹用兵如神,到底谁会伤在谁手上,根本就说不一定!”

回过头,他一手扶着延虎,一手扶着张冲,另有一个侍卫掌着灯笼,一路去了。耶律洪础看着那点灯火渐行渐远,忽然之间浑身的力气散的干干净净。勉强支撑着回进里屋,把自己的身体重重摔在床上,闭上眼,眼前却不断闪动着那小牛犊子临去之前绝然一睹,以及他咬牙切齿的三个字:“你好蠢!”

第五十九章

延虎跟张冲左右搀扶着祈霖,一直走到牢门口。守牢的亲兵看见延虎等人过来,也没敢多问,就打开牢门放了他们进去。牢头随着一直走到那间单独的牢房,打开铁门上的锁,延虎刚一把门推开,祈霖赶紧就叫:“表哥,表哥!”

只听武俊怀虚弱的声音道:“小霖,我在这儿!”牢头拿灯一照,祈霖见表哥躺卧在墙角,仅仅不到两个时辰而已,他脸上已显死灰颜色。这两个时辰之内,他心中恐惧,彷徨,灰心,甚至绝望,只怕已经折磨得他濒临崩溃!如果再多等一夜才回来,甚至多等几个时辰,在他眼前的,恐怕已经不是活着的表哥。

祈霖念及此景,忍不住再次哽咽。武俊怀已显暗淡的眼神,在看见祈霖的一刹那,突然重新焕发出光彩,颤声道:“小霖,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祈霖热血上冲,一把推开张冲,走过去挨在武俊怀身边坐下,伸手将武俊怀的头抱在怀里,道:“我来陪你,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一句话说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一滴一滴滑落在武俊怀的脸上。

武俊怀精神一振,挣扎着坐起身来,道:“可是……那个大王……”祈霖道:“不要提他,总之,我绝对不可能丢下表哥独活!”武俊怀双眼瞅着他,良久,反手将祈霖抱住,眼中盈满泪水,嘴角却咧开来直笑,道:“是,我们死在一起!小霖,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祈霖双手抱住他腰,紧紧偎在他怀里,竭力让表哥感觉自己的温暖与存在。

他两个真情流露,旁若无人。张冲跟延虎使个眼色,延虎伸手去接牢头手上的灯笼,一边说道:“你先出去,我们说几句话!”牢头脸现难色,道:“这个……恐怕……”一句话未说完,延虎双眼一瞪,骂道:“什么这个那个,你想找打是不是?”牢头虽不知他是耶律洪础心腹侍卫,但是刚在外边,连亲兵头目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便知道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也就不敢争执,只得将灯笼递在他手上,自个儿先退了出去。

张冲忙在祈霖武俊怀两人身边蹲下,从怀里摸出一只行军时用的水袋,悄声道:“少爷,这是我跟小小刚趁着你跟那大王争吵的时候,藏起的一袋水,另外还有一些点心,你们再坚持个一两天,等杨先生跟那个三王爷从大定府回来,我们再求他们两位去给你们求情!”

原来张冲跟小小耳听祈霖跟耶律洪础越吵越凶,只怕那恶魔恼怒上来,真会将少爷关回牢里,赶紧先准备好了水和点心。后来耶律洪础果然命延虎送祈霖回去牢房,张冲借机跟随,只怕跟的人多了,会被耶律洪础看出破绽,却让小小留在了屋里。

祈霖明知以那恶魔的性情,心中既然打定主意,只怕谁也劝不回头,只是不愿把这话说给表哥听,忙提起水袋,道:“表哥,你赶紧喝口水!”武俊怀道:“你喝过了吗?你先喝!”祈霖知道他爱护自己,不见自己先喝,肯定喝不下去,便打开水袋先喝一口,才递到武俊怀嘴边,道:“我们一起喝,你个儿高,多喝两口!”

武俊怀哪里舍得多喝,也就喝了一小口,又让祈霖喝。两兄弟你一小口我一小口喝了几口,就用木塞塞住了袋口,小心翼翼放在旁边。一时却不想吃点心,祈霖道:“你们快走吧,别要……惹恼了那魔王,再连累了你们!”延虎道:“我出去让牢头给你们送几根蜡烛进来,大王只吩咐不给吃喝,可没吩咐不准给亮!”

祈霖谢了一声,又嘱咐他们自己小心,轻易不要触怒了那个恶魔,以免惹祸上身。各自叮咛几句,延虎方拉着张冲出来。走到牢门,让牢头送几根蜡烛进去,牢头也没敢不依。

一路回到临松轩,耶律洪础已经睡下,小小还等在屋里,看见他们回来,忙问:“怎么样?我们表少爷怎么样了?还有……那点水没被人搜走吧?”

张冲忙将经过一说,小小忍不住又哭,道:“少爷……为什么就有这么多的磨难!”张冲明知他爱哭,自个儿心里也是愁伤满怀,相对坐了一阵,直到延虎进来,小小仍跟张冲挤在一张床上睡下。

耶律洪础一夜也不知睡着没睡着,到了第二天,竟是躺在床上一毫儿也不想动弹。偏偏王妃早两天已经得到通报,知道大王回来以后,不但没将那汉人从牢里接出,反而下令不准再给他送水送饭,王妃心中自有说不出的畅快得意。再有乌奶妈李芳等人左右奉承,都说:“毕竟您是王妃,大王再怎么也不会驳了你的脸面!”

那王妃听着愈发风光。之后忍了两天,却不见大王进来内院,她心里难免又犯嘀咕,不知大王究竟会是什么意思。这一日按捺不住,便带了人上临松轩来寻耶律洪础。

进了临松轩,延虎自然不敢再拦阻,王妃觑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道:“你们大王呢?”延虎恭恭敬敬道:“还在睡呢!”王妃道:“这会儿怎么还在睡?”

便袅袅娜娜进到里间。只见那大王仰躺在床上,眼睛却睁着,见王妃进来,皱了皱眉没吭声。王妃忙在床沿上坐下,道:“我听人说大王昨儿晚上就没吃饭,今儿又睡到现在,可是哪儿不舒服?”便伸手来探耶律洪础额头。

耶律洪础皱一皱眉,道:“我没事,你不要这么多事!”王妃道:“这怎么能叫多事?”还是往他额头上探了一探,急道:“还真是有些烫!”便慌得赶紧叫人去请大夫。

耶律洪础按捺不住,抬手一把将她手拨开,道:“说了叫你别多事,你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那王妃被他一把拨开了手,由不得气往上冲,勉强忍了一忍,尽量放软了声调,又道:“大王你到底是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或是我做错了什么,你说出来,我以后尽量改就是了!”

耶律洪础实在是不想说话,向着外边挥了挥手,转身向里,不再理她。那王妃霍的站起身来,道:“大王,我是你的结发妻子,这些年你何曾为我如此烦心过?现今……别当我不知道,你不过就是为了一个下贱的汉民,你想想……你值不值得?”

耶律洪础不言不动,彷如没听见她话。王妃有气出不来,猛一跺脚转身出去,一路走,一边将随她前来的几个丫头媳妇骂得一个个灰心丧气。

延虎等王妃带人一走,看看已经将近中午,忙进去请问午饭,耶律洪础理也没理。延虎不敢多问,轻轻退出来跟张冲一说,张冲道:“明明两个人心里都放不下,偏偏犟在这儿谁也不肯让步,一个在牢里受苦,一个就在屋里挨饿,真是何苦!”延虎抓抓头,道:“我就想不明白,大王一向拿得起放得下,怎么偏偏……就对林少爷这么丢舍不开。林少爷还好是个男娃儿,这要是个女娃儿,可不把大王折磨死了!”张冲一听这话心里就不舒坦,一瞪眼睛道:“明明是你们大王折磨林少爷,怎么到了你嘴里反着说了!何况男娃儿怎么啦?男娃儿就不能……”

说到这儿,忽然住口,延虎忍不住追问一句,道:“男娃儿不能什么?”张冲脸上一热,道:“没什么,你自己想去!”

自转身走进屋里,丢下延虎又像是有点明白,又像是莫名其妙,一时不愿多想,跟着后边追了进去。

第六十章

当晚也没有吃饭。一直到了第二天,耶律洪础一早穿衣起床,自有小厮进来服侍梳了头,洗了脸,将下巴上的胡子茬也刮得干干净净,之后用了一些早餐,便又往前堂做事。

张冲心里着急,忍不住又跟延虎道:“这个大王真的是铁石心肠,昨儿睡一天,今儿好像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可是林少爷还在牢里饿着呢,我带进去的水和干粮,也就够他们缓一阵,今儿再不送饭进去,明儿恐怕就没救了!”小小一听又哭,道:“三王爷跟杨先生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可怎么办?”延虎道:“我也没办法呀,要不……拼着挨顿骂,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再进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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