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承诏时,还起了点混乱,轻蝶姐姐这样到哪都显眼的美貌,即使遮了面纱也依旧挡不住,竟然发生了新郎抛弃新娘,在大街上失态来追求南轻蝶这样的事,估计又是那地方的人们好一段时间的聊资了。
到若绯宫外围,我向树上伸伸手:“这花还没败?”
“若绯宫的樱花从来不凋。”
昙花一现,转瞬即无,故而珍贵,而永远的绽放,却不能成为永恒,只是一种肤浅的寄托罢了,绯墨一定懂得此理,那又何必费力布置成如此呢……
自己又替他寻了好些理由:隐匿若绯宫地点啦、观光旅游啦……
胡思乱想着到了松月殿,我马上扑上了正在品茶的绯墨。我蹭他,他推我,我再蹭,他再推,继续蹭,他就打横把我抱起,搁到床上,发情……
绯寒池。
“寒玉,告诉我,这段时间你都去哪里游历了?”绯墨从后面抱住我,手指缠绕着我的头发。
“我遇上了一个故友,便在他那里叨扰了一段时间……”我说。
“你的故友对你可真好,特地请来墨轩为你治疗,还愿意为你抛弃江山呢……”他笑着说,语意里似有讽刺。
我本也当他只是玩笑,便回到:“怎样,吃醋了?”
他哼一声:“离他远些。”
这态度令我还蛮不爽:“你气量也太小了吧?只是朋友而已啊!再说在我失明后他还帮我请过名医呢!你干过什么?”
此话一出我就后悔了,本来请名医也没什么用,再说绯墨一直悉心照料,我这么刺激他……没想到他却不怒反笑:“好啊,你等着。”
我刚想问他什么,他却猛地撕咬上了我的唇,带着浓浓的占有的欲望,疯狂而激烈,我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能任由他肆意夺取。绯墨……这是绯墨吗?明明温柔优雅的他怎么也会如同野兽一样的肆虐?我有些害怕地躲避,他却更欺上来,简直就像要把我吃进肚里。
农历十月二十九,绯墨二十岁生辰。
若绯宫突然热热闹闹,许多外出的弟子也回来了,雪在这天也下起来,迷迷荡荡,只感觉凉。
曾几何时,也有一场大雪,似乎发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
晚了,我从席上退下,总觉得有人在背后不停地议论着什么……全当幻听,回到松月殿蜷在床上,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有什么都做不了,压抑得胸口发闷。
门吱呀一声,室外风雪的声音在呼啸,他挥开软金帘,脱掉衣物抱住我,那清冷的体温让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又要纵欲一场,竟觉得一向温柔的墨儿一改往日的作风,猛烈的活动让我一度失力,他还是毫不停歇,顶撞的我头脑发昏。我忽的就想起前几日在绯寒池,他也是这样的作风,毫不留情的掠夺。
为什么、为什么……
“停、停下……好痛……”我不停地喘息。
“你连这都满足不了我么?”他笑着说,毫不掩饰戏谑。
我宁肯相信是自己的幻觉,只由着他摆弄。
他可能只是醉了,那好吧,他要,我就给他。
在我体内又涌入一股热流,已经没有力气喘气了,累得我只想流泪。
他从我体内抽离,有翻身下床的声音。
好难过……绯墨……不要离开……
“离昭晗,看你这狼狈的样子,真是可笑。”有人在哼笑,为什么那么像墨儿……不会……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头……好疼、受不了……浑身都在抽搐。
我扶着床边,将吃过的东西及腥甜的血一并吐了出来。
眼前竟是有了光……由模糊渐渐清晰起来。绯墨绝世的容颜就在眼前,却是残酷的让我心惊,我瘫在床上,他浅浅笑着,那样轻松,就像我只是他一个玩具,随便就可以抛弃,他说的话,字字如锥,锥锥刺心。
我一瞬间记起了所有,绯墨,为什么偏偏是他,是我的仇人。
玄冰玉,原来始终在我体内,呵……这也难怪,想必这就是我得以活下来的理由了吧,他只是在利用我、践踏我最后一丝自尊。
玄冰玉在他手中发出幽幽蓝光,他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出了我的视线,一如当年的毫不留恋。
犹如花开荼靡,刹那芳华终究散入暮日,生生将如画流年斑驳的不成样子,沉寂得,连心痛都失了感觉。
这是命中注定的么……这是我要付出的代价。而我,早已没了退路。
难怪他那样的肆意,原来是在丢弃之前再好好回味一番啊……不,怎么是回味呢?是利用殆尽,不忘折辱。
13、荏苒
一年前……
风雪飒飒,狂风平地而起,却舞起一地散樱。美人如玉,却似地狱罗刹般,危险的气息让天寒弟子不得不拿起武器。
绯衣玉颜,武林第一。这惊艳江湖的人物,今日竟是来血洗此地!
我得到这个消息时,还在闭关修炼中,得知他来,却也没什么惊讶,只是心中一痛——命中劫。
天寒山的空气是那么冰冷,翻飞的大雪几乎将视线冻结,狂卷的风带起衣袂,不知道飞向何方。
我真的不想看到他漂浮在半空中,眼神轻蔑的偏着头,那一刻,连记忆都染上了悲切。要是我现在后悔,我们是不是也永远回不到从前?
我抽剑向前,他看到我,只是笑意加深,我亦不想多言,连移脚步,冲向前去。两朵玉樱在空中碰撞飞舞,绝美而又凌厉的一幕出现了——寒冬腊月,樱花乱舞,绯墨的眼眸中感情复杂,依旧如同往日般温柔的抬起手臂,食指向前一指,绯瓣尽数化作利刃,速度如疾雷般冲到人群中。
“樱花三招……”为之惊讶的弟子甚至没能看清楚就瞬间倒下了。
血流成河,赤色染雪。
我用起平生最快的速度躲避着,但是利刃太密集,身上还是多处受伤,这时候,还听到后面有人恨恨地说:“天寒百年的基业全毁在这小子手上了。”“这一定是离昭晗跟那个魔头的预谋,他们早勾搭上了。”
……我,到底在争取什么……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极光淹没了那些声音,我心中一骇,扑到地上就地打了几个滚,躲到了一块巨石后面,却见绯墨在空中的样子,衣带飘扬,似是不落凡尘——却在光逝后,留下了尸横遍地,不及片刻,尸体粉化成末,夹杂在狂风里,被吞噬在了天地间。
我也顾不得什么了,我必须要守护好玄冰玉。
踉踉跄跄地跑到了寒冰洞,那里的千年玄冰,亘古不化。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出现在了我身后,衣衫无风自舞,点污不沾,脸上的淡笑甚至都没有变。还未及反应,左肩就瞬间被刺穿。我滚到地上,却还是费力地向前爬,终于到达冰玉台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其击碎。瞬间,清寒的光弥漫开来,甚至带着刺骨寒意,我已抱了必死的决心,打算以废尽经脉为代价,将玄冰玉击毁,绝不能让它落入他人手。
呵……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了这样的一个东西,舍弃了多少人命……
突然,冰玉光芒大放,瞬间融在了我的身上……头部像是撕裂般在痛。
“灵力太强么……”他低眉一笑,转身即走,“也罢。”
……
回忆至此时,我却释然了,后来发生什么,无非是绯墨将剩下的人全部灭杀,当时正在后院处理杂草的若寒并没有出面,所以在这场灭顶之灾中幸免了,待她去寻我时,却发现那人间地狱般的场景,在寒冰洞看到我时,我已奄奄一息,失去了部分记忆,武功也是尽失。
一切,难道只是因为一块捉摸不定的“神之玉”?
也难怪“第一次”见到他,就从心底有种难过的感觉,他只是在我被玄冰玉的灵力压制了内力和部分记忆后的再次接近罢了。
但是,我心底却是隐隐铭刻着,那被埋藏的、曾经的幸福。
即使知道仅仅是伪装,我却也不舍得将回忆撕碎,就这样,让它们永远留藏在那风轻云淡、繁华尽处吧。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或许,我早已有所察觉,却还是自欺欺人罢了。而当想象变成现实之时,却会发现它其实不是那么神秘。
光影交错的流年后,记忆的碎片在灵魂深处缠绕,竟再也感觉不到痛苦,一遍一遍的流血结痂,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疤,麻木了这种伤害……却沉溺在伤害之后的温柔中,明知带毒,还是无法阻止自己的念想,忆着那个伤自己最深的人,笑着笑着,一厢情愿的在心中一遍一遍的原谅,呵,想来,也真是作践,他都不一定记着我,我又何必一个人生活得如此难过,何必……
这些都是后话了。
自从见过玉宫主最后一次后,我就出了若绯宫,他倒是也未赶我,但我留下又能成什么事?
身体还残留着他的感觉,但我们注定势不两立。
现在,倒是落得了个一身轻松,此时我要做的,自当是——重振天寒!
二月近春,柳絮飞;冰玉无情,残花泪。
转瞬之间,江湖风云骤起。
多数豪杰英雄之辈还未在天寒被灭门的震惊中回神,便又听说了掌门幸存,要重振门派的消息,一时应接不暇,这天寒派自就成了江湖焦点,众矢之的。
传闻中是“天寒最年轻的掌门人”的第十七任掌门——鲜少路面的离昭晗,出现在了此届武林大会上,已难得一见的寒冰剑法夺得头筹,自此,江湖人人津津乐道,绯墨于离昭晗的实力。
仅仅三月,天寒又成为江湖上的赫赫有名的大门派。
……
又是一年夏日。
我信步河畔,拂开垂柳,斑驳陆离的光点摇摇晃晃。在离开他之后,我在江湖上做了很多事,而我们之间,却再无交集。
我此刻在南方君同城,一个花树繁多的的繁华之地。
四月的武林大会,他并未出现,或许,我去参加那种以前从来不屑的事,仅仅是为了再见他一面。
这么一想,就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声,真是自作多情。
仰头望天,眯起双眼,感觉阳光刺目却并不温暖。
嗯?怎么隐隐有婴儿啼哭的声音?
我看看四周,行人稀少,更不见有抱着孩子的女子。
眉头一皱,我跃下河堤,竟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看到了一个婴儿。
水有时冲上石块,那孩子的境地极其危险。
不及多想,我便几步跃过去,抱起了那个襁褓。
似乎没出生几日,一双眼睛肿得有些厉害,小脸哭得有些发紫,小身子大部分被水所湿,似乎还在不停地发抖。
我抱着孩子跃上桥,急急回了君同客栈,那掌柜看我一脸杀气的从外面冲回来,本来空空的双手多了一个婴儿,脸色揶揄,想什么不用猜也知道。
草草检查了一下,这是个男孩,带了一张纸条,写着生辰及一句诗。
非醒非醉非自卧,玉凝玉碎玉朱颜。
我看着那字迹,娟秀飘逸,该是出自大家闺秀之手,却又为何抛弃一个不足满月的婴孩?
皱眉,晃掉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摸着这孩子圆嘟嘟的脸蛋,笑道:“叫你离非如何?”
他揉了揉眼,像是在笑,我逗了逗他:“好,非儿,叫爹……”
……自此,也算有了牵挂,想我十八年少,未娶妻室就先抱上孩子,总觉得有那么点……咳!
闲来无事,去了琉玉山庄,刚好碰到一副流氓样子的宇含笑。
他不怀好意的笑笑,手直接过来揽住我的腰:“晗儿怎么有空来看我?”
“滚开,孩子看着呢。”我不着痕迹的在他腹部顶了一拳,向抱着非儿的羽白那边看去。
羽白拎着孩子,好像在观察什么,一脸有趣的样子。
他一怔,又笑了笑:“莫不是有了妻室?我亲爱的天寒掌门?”
我装作温柔样子:“我老婆可美了……”
羽白走过来:“这孩子叫什么名字?长得还真是好看,是个女孩吧?”
我瞥他一眼:“离非,十几年后定是个俊逸男子。”
羽白又捏捏他的脸,然后宇含笑一下拎过去抱着,就那么盯着看也没什么动作。他作为珺琰,已经有了二儿一女,可抱孩子的动作还是很别扭僵硬,虽说我也不擅长这个,但怎么说抱着出门人家不会以为他是我从别人家抢来的。
我想接过小非儿,总觉得在宇含笑手里迟早有危险,刚迈出去步,宇含笑就手一扬,直接把孩子丢到了羽白怀里,我恐他摔在地上,刚想挪步,却被宇含笑扯到怀里,扣住我的腰,让我动弹不得:“晗儿,来陪我。”
“你知道,我有妻室。”我笑笑,云淡风轻地扯了个谎。
他松开我,眼睛却亮得出奇,眼角花朵垂红惊艳,似要滴血。他勾起嘴角,笑得邪魅诱惑。“无妨,通常女人担心男人背着自己找别的女人,”他舔了下嘴角,慵懒撩人,“可我是男人。”
我下意识推开他。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倏地跟刚才不一样:“绯墨?”
我无所谓道:“我把他甩了。”
他淡淡看我一眼,只是勾起嘴角,将我打横抱起,一如当年林中月下。
沉沦在本能之中,完全不知道自己支离破碎的喊些什么,却更激动,我抱着他的脖子,心情混乱的一塌糊涂。
直到两人都觉得足够了才停下。
“晗儿,在想什么?”身边的人勾过我。
我抿抿嘴唇,却笑着回抱他:“没事。”
我与那人已两不相干,我去找谁又有何妨?
直到那天鬼使神差来到承诏在雪月馆遇到他,玉颜美人,时间却荏苒已过。
14、永源
不知为何来到这里,依旧轻烟袅袅,翠竹画屏,清淡茶香,他的身边坐着一名女子,美如月下雪莲,轻施粉黛,似乎比南轻蝶还要胜上几分。
江湖上最近传得最广的一件事就是天下第一美人与五大美女之首季若谷的婚事。季若谷,果然如传闻那般,美得不可方物,纱衣飘渺,与身边温笑的男子果真般配得很。
心里突得有如针尖在刺,不觉,我们分别了三年。
三年,不长,却足以改变许多。
从冰玉离开体内的那一刻起,我就朦胧忆起,我与他,是十三岁初遇,十五岁相恋的,中间有些细枝末节确实是记不清了,但大概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
既然遇上了,就不能这么路过,我摆出笑的表情:“宫主好啊。”
“天寒掌门。”他捏着玉杯,冲我浅笑。
“这位就是您的夫人吧,果真绝色。”我不知道当时自己的笑容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否扭曲,但是在自己听去,我已是够云淡风轻了。
“承蒙抬爱,如不嫌弃,下月初三永源寺林,我希望看到掌门你。”绯墨依旧优雅,不急不缓的说出这句话。
下月初三,便是他们成亲之日。我恍惚间似乎是点了头,便不知神智去何方了。永源寺林……
如今,我才终是觉悟,我们是站在一条河两岸的人,我生在此端,他生在彼端,我们之间的距离,纵使枉费我此生也无法跨越,我从不相信命运一说,可现在却是不得不信。我们各自有各自的牵绊,又何必兀自纠缠,自寻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