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哥，是这样的，局长和我说，团拜会的时候让你和我出节目，我没有经验，所以只能麻烦你出主意了。”

楚乔见韩瑞瑞手上拿着部里办公室发的文件，接过来简单地扫了两眼，又递回她手里。“这个对于新人来说，是展示自己的一个最佳平台，因为领导们都在。”

“哦，那你说咱们准备什么节目啊？”韩瑞瑞对楚乔的暗示虽然心知肚明，但她可不想再被楚乔骂了，更不想在这片沼泽中，成为被众人的闲言碎语压下去永世不得翻身的出头鸟。她觉得最保险的方式就是让楚乔出主意，因为就算有人说些什么，也撼动不了楚乔分毫，可是她却不明白，即使这样，她还是可能成为众人排挤打压的对象。

“你会什么乐器吗？”

“不会。”

“舞蹈？”

“不会。”

楚乔笑了，“我也不会，那唱首歌吧。”

“唱歌，我五音不全。”韩瑞瑞见楚乔脸上有了笑意，也放松下来。

“那唱粤语歌吧。”楚乔说，“最适合五音不全的。”

“呵呵。”韩瑞瑞笑了起来，但又想到楚乔当初也是瞬间就翻脸的，于是赶忙收住脸上的笑容，严肃地公事公办，“《相思风雨中》可以吗？”

“好。”

距离春节只有半个月的时候，楚乔便准备到领导家去做客了。陆萧看他和管家张阿姨忙里忙外地搬东西，便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张阿姨说：“部长说要楚少爷去几个老朋友那里探望探望。”

陆萧往楚乔手上的清单上瞄了一眼，便被密密麻麻的字给反射回来。“这么多人你得去到什么时候？”

“你不和我去吗？”楚乔的话脱口而出，却看到陆萧“讶异”的表情。

“我最烦过节过年了，每年大人们都在外面应酬，家里就剩我和陆婷。要不就是这来那来的，一家人都吃不上一顿安生饭，吵死了。我不去，还不如在家里睡大觉。你也别去了，咱们俩可以去熙府花园那边，好歹清净没人吵。”说完，起身往卧室走去。

张阿姨站在一旁小声地问：“楚少爷，那还准备吗？”

楚乔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笑着对张阿姨说：“准备啊，我今晚就要开始去了，不然这么多家，春节前会去不完的。”

56.想家

然而让陆萧公子倍感厌烦的春节还是如约而至，楚乔直到除夕前一天才忙完，因此也就错过了许多人来陆家探望的劲爆场面，据陆婷说，来来去去的人和走马灯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场，大家好像商量好一般，几乎没有撞车的。

楚乔对这些人的聪明智慧佩服不已，想着明年一定要空出一两天来，好好学习一下。

每年春节陆家都要在一起过年，陆婉和陆婷感情很好，一放假就过来了。除夕当天，陆云林和陆云海早早地就带着夫人们来报道，陆苇也在中午之前赶回来，只有陆蔚都快开饭了还不见人影。

陆老爷子面色有些沉重，陆云林看了笑嘻嘻地转移话题，趁着老爷子不留意的空当，给陆苇使眼色，不巧，刚好被陆老爷子抓个正着。“小山子怎么还不来啊？你们当父母的也不管管，平时和他那群狐朋狗狗出去野混也就算了。这大过年的，还在外面晃荡，不像话。我看你们俩啊，一个忙着赚钱，一个忙着花钱，把正经事倒抛在一边了。”

陆云林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被老父亲这么一通教训，尽管当着晚辈，可照旧不敢说什么。反倒是陆二夫人，摆弄摆弄头发，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手绢，红色的镶嵌了碎钻的指甲捏着手绢尖，小心翼翼地拿起来在眼角点了点，带着哭腔说道：“爸，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孩子们都在。况且，小山子不是刚进大学吗？好玩也是应该的，总不能让他像个大姑娘一样，成天闷在家里吧。”

陆二夫人说完，抬起手肘碰了碰她旁边的陆云林，陆云林一皱眉头，“你擦了多少香水？呛死了。”

陆二夫人眉毛一横，“爸你看，他整天嫌我这个嫌我那个，不是衣服太花哨就是鞋子太高，我不就这么点爱好么。”

“好了！”陆老爷子一拍椅子，“都别啰嗦，不等了，楚乔，你告诉张阿姨开饭。”

“哦。”楚乔应了一声往外走，经过陆婉身边的时候，却看到小姑娘紧紧地盯着他，当两人的目光相遇时，陆婉又惊慌失措地低下了头。

陆家每个人都有自己固定的位子，楚乔刚在陆萧旁边坐下，陆老爷子就招呼他，“楚乔来坐爷爷这里。”

陆二夫人一撇嘴，刚想说什么，就被陆苇轻轻地碰了下她的手肘，她只好作罢。但是看着楚乔享受到了他儿子们都没享受到的待遇，心里不由得还是不舒服。

张阿姨吩咐佣人们上完凉菜后，陆老爷子便对她说：“小张啊，去看看元帅虾做好了没有，楚乔爱吃虾，先上那道。”

“爸，陆蔚也爱吃。”陆二夫人补充道。

陆老爷子却像没听到一样，等到佣人把元帅虾端来，就加了一个到楚乔碟子里，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快尝尝，把虾夹开，沾着里面的乳酪吃。”

“谢谢爷爷。”楚乔按照陆老爷子所说，夹开虾，乳白色的奶酪夹杂着香气流泻出来，他夹着虾肉在奶酪上沾了一圈，放到嘴里，果真外焦里嫩，鲜美非常。“爷爷，真好吃。”

“再吃一个，我就知道你肯定得喜欢。”陆老爷子似乎很开心，又夹一个到楚乔碟子里，“你知道这道菜为什么叫‘元帅虾’吗？”

“难道是开国元帅们爱吃？”楚乔说。

“嗯，的确是和元帅有关系，不过不是我们国家的元帅，是美国的蒙哥马利元帅。”

“真的啊？”

“那都好几十年了，大概是61年的时候，毛主席宴请蒙哥马利，当时的‘红墙御厨’程汝明就做了这么一道中西合璧的‘元帅虾’。蒙哥马利元帅吃了交口称赞，后来干脆就叫了这个名字。”陆老爷子耐心解释道。

“哦，原来官府菜也是有典故的，我看网上说程府宴，是不是就是这个？”

“就是这个程汝明。”陆老爷子点头笑着说，“现在过节那边人多，等空点的时候爷爷带你过去吃。”

“谢谢爷爷。”

“爷爷偏心，怎么都不带我去。”陆婷把元帅虾转到自己面前，“我说一上午在厨房里做什么呢？原来是给您的好孙媳妇做吃的呢。哼，大嫂，你一来，我们都失宠了。”

“陆婷别胡说。”陆云山指着陆婷说道，“你这孩子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本来就是嘛。”陆婷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寻找同盟者，“二哥，小婉你们说是不是。”

陆苇呵呵一笑，“爷爷大概是想楚乔他第一次和咱们一起过节，怕他想家吧。”

陆婷冲陆苇瞪眼睛，“胡说，去年大嫂就和咱们一起过的啊。”

“陆婷！”陆云山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瞪了陆婷一眼，小声说道，“你胡说什么。”

楚乔真是对陆婷的大脑回路构造产生十足的好奇，他不知道这个小姑奶奶怎么会这么大条，难道看不出来大家都非常不想提起去年的事情吗？要不是多少了解她的性格，他真要以为她是故意的了。楚乔偷偷看了眼陆萧的脸色，生怕他会想到他口中的冒牌货，以及为他罗列的那些罪名，进而破坏他好不容易才改善一些的关系。但陆萧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专心致志地吃菜。

偌大的饭厅里被沉默和压抑笼罩，佣人们也都眼观鼻鼻观心，动作几乎没发出半点声音。直到陆蔚哼着小曲进来，才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

吃完饭，大家转移到客厅喝茶聊天，楚乔照旧被陆老爷子安排在他旁边，陆萧、陆苇等小辈也围在一旁。陆老爷子对楚乔说：“楚乔，今年春节时间太仓促了，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你请几天年假，和陆萧一起回家去看望下你父母。老人家一年到头看不到自己儿子，肯定很想你。或者，等春节过了，把他们接北京住上一段时间呢？”

事实上，自从他和陆萧结婚见父母那一面外，他已经有一年零二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他们了。就连大哥楚青结婚的时候，他都因为要在医院照顾陆萧没能回去，虽然父母对此多有埋怨，但最后还是体谅他。后来每次打电话，他都会告诉他们，春节的时候一定和陆萧一起回家看望他们，却不想又有那么多风风雨雨。就算现在他终于和陆萧之间保持着平稳的关系，他也明白，陆萧的性格，是不会和他回去的。况且，他也不想和陆萧一起回去。但是，现在陆老爷子在这个中国人特别看重的节日里，说到了他的父母，并且表现出一种关怀的姿态，他不由得眼圈发红起来。

“这个傻孩子，怎么这么大人了，还想家。”陆老爷子拍着楚乔的手笑着说，“那等一开春，就把你父母接过来。”

“谢谢爷爷，我早上给他们打电话了，他们还让我问候您呢。说家里的山核桃今年长得特别好，不知道您喜不喜欢吃，要给你邮过来一些尝尝呢。”

“太客气了，他们也不容易，留着卖钱。”

“爷爷，我喜欢吃的。”陆婷摇着陆老爷子胳膊撒娇说，“爷爷你都不卖好吃的给婷婷了，你上次还让人从德国带巧克力给小婉，可是都没给婷婷。”

“你呀，真是个醋缸，谁的醋都吃。那巧克力还不是你吃的最多，还和妹妹抢吃的，不害臊！”陆老爷子手指轻轻出杵在陆婷脑袋上，佯装生气，“看以后谁敢要你。”

“没人要我就赖着爷爷一辈子。”陆婷一把抱着陆老爷子胳膊，嘻嘻笑着说。

57.洗澡

陆家除夕的时候习惯守岁，在陆老爷子的“威慑”下，一家十几口围在客厅里看春节晚会，楚乔自从读大学开始，便告别了一除夕晚上这道大餐，却没想到陆家竟然还保留着。他坐在陆萧身边，看陆萧认认真真地盯着屏幕，更觉得十分不解，在他心中，像陆萧和陆苇他们这些官二代、富二代，是根本不可能会看春节晚会的，因为连他都被电视里那群拿腔作势地小品和相声太过陈旧，没什么新意和看点。不过催眠效果倒是不错，还不到十一点，楚乔就觉得眼睛几乎要睁不开，他偷偷地低下头打哈欠，有些微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冒出。

陆老爷子今年特别高兴，新一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陆云山带着大伙给他拜年，每人说句吉祥话就能从他那里拿到一个红包，发完红包陆老爷子就由他的警卫员陪着回去休息，而其余人就在客厅里打牌，直到凌晨三点才散场。

楚乔回房间的时候困得不行，他这几天几乎都是后半夜才休息，一看见床，就扑了上去。陆萧精神却依旧很好，他看楚乔躺在床上，像只小猫那样把身子蜷缩起来，不由笑着问：“你困啦？时间还早呢，往年我们都是通宵的。”

“是吗？”楚乔坐起来揉揉眼睛，“我还没通宵过。”

陆萧吃惊得睁大了眼睛，在他生活的环境里，大家经常通宵出去玩乐，谁要是说不去，肯定会成为众人耻笑的对象。他刚想进一步确定楚乔是否在说笑，就看见刚才还坐着和他讲话的人，已经又恢复成躺下的姿势，脑袋枕着胳膊，呼吸轻柔绵长。陆萧摇摇楚乔的胳膊，“楚乔，醒醒，洗了澡再睡。”

“你先去洗吧。”楚乔睡得十分香甜，以往的防范意识似乎被这一阵子的忙碌与困顿打败，他胡乱地挥挥手，扭了扭身子，然后把脑袋扎进毯子里，像只鸵鸟一样躲了起来。

陆萧叉腰站在窗前，他犹豫再三要不要把楚乔拉起来丢到浴缸里。在他的认知里，没有洗澡是不能上床睡觉的，可他转念想到陆老爷子说的“夫妻之间要多体谅”，便转身去了浴室，打算等自己洗完澡再叫醒楚乔。

半个小时后，陆萧从浴室出来，他坐在床边叫楚乔，“楚乔，我洗好你，你快去吧。别忘了把浴室收拾干净。”

“喂，楚乔，起来去洗澡，你这一身都是饭菜味，别躺着了，一会儿床上都是这味了。”

“楚乔，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赶紧起来，我就把你扔浴室了睡去。”

“楚乔！”

陆萧面对着无论自己如何嘶吼都不被吵醒的楚乔，额头上多出几道黑线，也许是在自己身上清新的沐浴露香气对比下，楚乔身上的饭菜味道越来越清晰，他皱着眉头把楚乔身上的毯子拽下来，然后狠狠地在楚乔胳膊上掐了一下。

楚乔“啊”地叫了一声，迷瞪着双眼坐起来看着陆萧，陆萧指着浴室的方向，“去洗澡。”

“哦。”楚乔从床上下来，踉跄着步伐朝浴室走出，可刚走两步就左脚绊右脚摔倒在地摊上，正在往下拽床单的陆萧无语地看着倒在地毯上的楚乔，把床单和毯子都扔进浴室里的竹筒里，然后拿到浴室外，皱着眉头把楚乔扶起来。

楚乔的大脑似乎还处于深度睡眠状态，他右胳膊搂在陆萧胳膊上，扬起笑脸说：“谢谢。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呵呵。”

陆萧的双眼牢牢地盯着楚乔，随后“切”一声，“别笑了，很傻。”

“呵呵，是嘛。”楚乔左手摸摸脑袋，笑着问。

陆萧不再理会楚乔，把他扶到浴室，略带不满地责备楚乔巴着他胳膊不放的幼稚行为，他嘴上虽极尽刻薄，可动作却格外轻柔，把楚乔放到浴缸里，并且调好水温放水。等他气喘吁吁地站在一旁决定改天一定要楚乔加倍伺候他时，才发现躺在浴缸里正玩水的楚乔身上还穿着衣服。

陆萧扶额，任命地蹲下身子帮楚乔脱衣服，但他衬衫外套的羊毛衫浸了水之后非常重，再加上楚乔的不配和，陆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脱下来，他看着手上已经严重变形的羊毛衫，想到楚乔清醒过来之后的心痛表情，心情多少舒坦了些。

58.吹头发

陆萧挽起睡衣袖子，解开楚乔的腰带，但却因为楚乔躺在浴缸里的姿势，裤子不能顺利地脱下来。他只好让楚乔上半身趴在自己肩膀，让他的臀部离开浴缸然把裤子拽到膝盖处时再把他放下来。陆萧长吁一口气蹲下身子正抓着楚乔的两只脚要把裤子拉下来，却对上了楚乔清亮的一双眼睛。

这个姿势，的确很容易引人误会。陆萧脸没来由地一红，放开楚乔的脚，站起来没好气地抱怨道：“你别多想，要不是我担心房间有味道，才懒得管你呢。”说完，双手环胸“哼”了一声，但似乎觉得这轻微的一声仍不足表达他陆大公子的不满，便又加上了一句，“睡得那么死，还要我伺候你。”

湿漉漉的长裤堆在膝盖处非常难受，楚乔伸手把裤子拽下来，与竹篮里还在滴答水的羊毛衫和衬衫放到一处，一面称心诚意地对陆萧表示歉意，“我一睡觉意思就不太清醒，你别介意啊。”

陆萧白了楚乔一眼，“真是麻烦死了。”

“哦。”楚乔也不知道该如何进一步表达自己的歉意，便想快点洗完澡，别再让这个大少爷再把睡眠时间过少明早无法按时起床的罪过推到他头上。他回身从浴缸上面的白瓷格子里拿下沐浴露和浴巾，准备洗澡，可陆萧那两道炽热的目光却如影随形，让他怎么都进行不下去那简单的几步。